第518章 魑魅魍魎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518章 魑魅魍魎

  劉辯目送著田豐的背影,右手不自禁的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潘隱看到這個動作,悄悄低頭,目光凝色。

  屏風後的皇甫堅長,悄步走過來,道:「陛下,田豐撒謊了。」

  劉辯眯著眼,看著空空如也的門外,道:「朕好奇的是,他為什麼敢?」

  皇甫堅長一怔,旋即分析著道:「是。按理說,只要審問吳景,就能知道田豐當日緝捕吳景的全部經過。」

  劉辯嘴角勾勒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道:「他敢這麼說,只有兩個可能,第一,足夠隱蔽,不怕朕查。第二,就是他不怕朕知道內情。」

  「但是,是什麼內情,讓吳景束手就擒?」

  皇甫堅長面露思索,道:「不說吳景手裡那麼多豪仆,暗中蓄養的死士,就是田豐出京也不算太隱蔽,吳景應該知道,他為什麼不跑?」

  劉辯餘光掃了眼皇甫堅長,忍不住的笑起來,道:「二公子,你現在知道,朝廷里的複雜了吧?朝廷里人太多了,大人物有他們的抱負,有他們的理想,自然有他們的同道中人。小人物則各有想法,紛圖利益,犬齒交錯。」

  皇甫堅長聽著劉辯的話,若有所悟,道:「陛下是說,有人暗中助了田豐?有這麼大能量的屈指可數,誰又敢冒著這麼大風險幫助田豐呢?」

  劉辯笑了笑,道:「朕不知道,但肯定有這麼一個人,這個人與田豐一樣,符合朕之前說過的兩個可能。」

  皇甫堅長頓時陷入沉思,用排除法,在朝廷里刪選起來。

  劉辯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道:「不用想那麼多,他們不怕朕知道,那就沒有什麼危險,咱們不用費心思去查。『吏治』的事你不要插手,先讓朝廷去辦,黃門北寺獄協助、督察。你盯著南方,咱們希望的事,是袁紹等人不希望發生的,所以,不會跟著咱們的預期走,得花點心思了。」

  皇甫堅長會意,道:「是。皇城府在南方的暗樁已經全部動起來,協助士燮抵抗袁紹。袁紹軍中的情報,士燮都能第一時間知曉。」

  劉辯嗯了一聲,道:「程昱就不要去大司馬府了,太扎眼了,戶曹那邊缺一個漕運郎中,讓他去。」

  皇甫堅長毫不猶豫,道:「臣遵旨。」

  劉辯出了崇德殿,徑直往南走,道:「這兩天的事情,你怎麼看?」

  皇甫堅長跟在劉辯右後側,聞言道:「一定有人在其中煽動,臣已經開始調查了,暫時……還沒有發現。」

  劉辯哼了一聲,道:「朕這洛陽城,真的是什麼妖魔鬼怪都有,繼續查!」

  「遵旨。」皇甫堅長面色如鐵的道。

  最近一兩年的洛陽城,確實比以往熱鬧太多,尤其是朝廷平滅董卓之後。

  從南方的士燮、袁紹,劉表,到益州的劉璋,涼州的三羌,再者就是烏桓,鮮卑,匈奴等等,不知道明里暗裡派了多少人在洛陽城裡活動。

  再比如吳景這樣的居心叵測之徒,更是不知道多少,洛陽城陰暗的陰溝角落裡,遍布著鬼鬼祟祟的影子。

  劉辯與皇甫堅長說著,穿過嘉德殿,來到了侍從廬。

  這裡原本是宮內內監議事的地方,尤其是十二常侍,盤踞在這裡多年。

  劉辯繼位之後,改成了皇子以及伴讀們讀書的地方,還未走近,就傳來了稀稀落落的讀書聲。

  劉辯擺手,將潘隱,典韋等人留在原地,他與皇甫堅長悄步來到近前,站在窗外。

  這個視角,劉辯恰好可以看到孫權,以及女扮男裝混入其中,裝模作樣讀書,實則在桌下看小書的劉旌。

  皇甫堅長也看到了,神情微驚,繼而縮頭,裝作什麼都沒看到。

  劉辯又看了看劉紹,劉愈,曹丕,何晏等人,不動聲色的離開。

  「你覺得孫權怎麼樣?」走出書屋,劉辯問道。

  皇甫堅長在劉辯話音里聽不出什麼,不動聲色的低聲道:「陛下,孫權在洛陽城,也暗中做了不少事情,孫家非是忠直。」

  劉辯背著手,踱著步子,道:「朕想將劉旌許配給他。」

  皇甫堅長一怔,這麼直白嗎?

  不過旋即,他道:「陛下,要臣做些什麼嗎?」

  劉辯看了眼透過雲層,顯得格外亮眼的陽光,淡淡道:「讓他看看我大漢真實的一面。」


  皇甫堅長瞬間會意,道:「陛下,給臣一個月時間。」

  劉辯點點頭,道:「關羽要到京了,你帶著一起去。」

  關羽?

  皇甫堅長想到了劉備,心裡思索著,面上不動的道:「臣明白。」

  劉辯擺了擺手,轉身返回崇德殿。

  皇甫堅長恭謹後退,目送劉辯一陣,這才轉身離開。

  而此時的宮外,在劉辯的『不溯既往』的旨意頒布後,一片沸騰,無數人將心放回肚子裡。

  蔡府。

  蔡邕身前還是一堆人,相比於之前的忐忑不安,現在都是滿臉笑意,帶著禮物來的。

  「蔡公,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蔡公大恩大德,下官沒齒不忘。」

  「此番能夠渡過,皆是蔡公恩德,還請受下官一拜。」

  蔡邕坐在那,八風不動,摸著花白鬍鬚,暗自得意。

  他知道,這些人不是為了所謂的感謝來的。

  這些人知道,根本不是他出力保下他們,他們之所以來,無非就是借著由頭,靠近他的身份——皇后之父,太子外祖,當今國丈。

  蔡邕也不在乎,故作矜持的寒暄,人情收下,禮物一點不收。

  即便如此,氣氛依舊熱鬧非常,一眾人如同嘮家常一樣,與蔡邕說著話,半點不肯離去。

  「我聽說啊,陛下對近來發生的事情震怒,罕見的訓斥了尚書台主公,在後殿大發脾氣!」

  「我也聽說了,是尚書台三公力主繼續調查,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吏曹的王尚書居然也站到了尚書台一旁,同樣要求嚴查。」

  「還是陛下聖明,沒有『不溯既往』,還不知道要抓多少人,鬧出多大的亂子!」

  「但是現在這麼看來,朝廷『整頓吏治』,不是陛下的意思,是朝廷的意思。」

  「這,『潁川黨』不會與『楊黨』合流了吧?他們要是沆瀣一氣,朝廷里哪還有別人說話的機會!?」

  「我看啊,他們也是不是真的勾結,無非是相互利用,想要在『整頓吏治』中,謀算彼此的好處!」

  「一個是尚書台,一個是吏曹,這麼下去,天下的官帽,都要被他們瓜分!」

  一眾人你一嘴我一句的『閒聊』,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蔡邕不自禁的微蹙眉頭,摸著鬍鬚,若有所思起來。

  如果朝廷被『潁川黨』與『楊黨』把控了,將來他的外孫繼位了,豈不是要受制於人?

  御史台。

  田豐從宮裡出來,交代一番事情,便直接來到了吳景的牢房。

  御史台是沒有地牢的,但為了臨時羈押,還是分出了一個區域,十幾間房子作為牢房。

  吳景的的牢房,桌椅板凳,筆墨紙硯,茶水點心,一應俱全。

  這會兒,吳景披散著頭髮,坐在書桌前,無視攤開的擺著,拿著一本《左公》,專注非常的看著。

  吱呀

  門被推開,一身常服的田豐邁步而入。

  吳景恍若未覺,從從容容的翻了一頁。

  「這一頁,你看了快一天了,看懂了?」田豐來到他對面,徑直坐下,淡淡道。

  吳景放下書,面無表情的道:「我早就料到了這一天,該料理的收尾都料理清楚了,伱不必套我的話,死既死矣。」

  田豐伸手,拎起茶杯給他倒茶,道:「你以為,你在洛陽城裡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其他人就不知道?皇城府,黃門北寺獄,真的對你那麼放心,半點不調查你?」

  吳景冷哼一聲,道:「那又如何?」

  田豐將茶杯放到他跟前,而後直起身,與他對視,道:「你的好外甥,現在正在袁紹軍中,要助袁紹拿下南海郡,你說,吳郡是否空虛?對了,你還不知道,右司馬劉備,已經返回豫州了。」

  吳景神色不動,淡淡道:「我要證據。」

  田豐微微一笑,道:「你要什麼證據?河道發生那麼大事情,你作為工曹尚書,單是瀆職,就足夠夷你三族了。」

  吳景毫無懼色,道:「朝廷要殺,我又能如何!?」


  田豐看著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搖了搖頭,道:「你的罪,就是夷滅三族,你頑固不化,不會有任何改變。」

  吳景冷笑連連,道:「既是如此,田中丞來找我,豈不是自討苦吃?!」

  田豐拿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道:「我需要你的名單,你在工曹任上的貪污受賄的名單,尤其是涉及河道的。至於你跟孫策等人的謀逆之事,我並不在乎。」

  吳景拿起桌上的書,再次看起來。

  這田豐自說自話,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樣,簡直可笑!

  田豐也不在意,道:「我知道你不怕用刑,你要想死,我根本攔不住。但你應該清楚,事情不會因為你的死而有所改變。工曹我抓了大半,不管他們招與不招,都是先是大刑折磨一晚上。你的秘密藏的很深,但是我要查出來,無非是多用一些時間。」

  吳景仿佛沒有聽到,還悠閒的翻了一頁。

  田豐看著他露出的腦門,道:「當然,不會是全部,不過夠用了。我從豫州來洛陽時就想好了,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將涉及河道的貪官污吏,連根拔起,哪怕同歸於盡。在抓你之前近一個月,我已經拿到旨意了,你猜,我這麼長時間都做了什麼。」

  吳景神色動了,慢慢放下書,雙眼漠然的盯著田豐。

  田豐再次拿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大口,而後道:「豫州的河官,幾乎被我殺乾淨了,但殺之前,我也進行了審訊。順藤摸瓜,在河西抓了一些躲藏起來的人。這些人,有不少是你之前進京處理的收尾。但不得不說,你心不夠狠,換做是我,一定殺人滅跡,讓他們消失在世界上,永遠開不了口。」

  說到這裡,田豐頓了下,看著吳景的雙眼,微笑著道:「我幫你做了,很乾淨。」

  吳景臉色逐漸陰沉,盯著田豐低喝道:「田豐,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不是正常的朝廷官員,這個人簡直是個瘋子!

  那些人是他的心腹,是從吳郡帶來的,是以心中不忍,沒有誅滅,不曾想,這個田豐居然找到。

  非但不留做人證,還殺了他們!

  田丰神情淡漠,道:「我說了,你們其他的事情我不管,我只要涉及河官的,你若是不給,會發生一些你不願意看到的事情。比如,你為孫權找的那個姻親。」

  吳景神情大變,繼而死死咬著牙,怒睜雙眼,惡狠狠的瞪著田豐。

  他沒想到,這樣密事,田豐都查到了!

  田豐將吳景的表情盡收眼底,推了推身前的筆墨,起身離開。

  「等等!」

  吳景眼中血紅,咬牙切齒的道:「你真的只要河道名單?」

  田豐頭也不回,淡淡道:「只要名單。」

  吳景審視著田豐的背影,而後低頭看著身前的白紙。

  他心中猶豫掙扎,右手還是顫巍巍的去拿筆。

  他可以不寫,但他隱藏的秘密就要被揭發出來,那比夷三族還要可怕,將破滅他僅存的希望!

  即便心中明白,寫出來了同樣保不准田豐是在故意坑他,但他,還是想賭一賭!

  田豐仿佛聽到動筆的聲音了,這才繼續邁步,走出吳景的牢房。

  「中丞,我們沒有查到什麼孫權的姻親啊?」走出幾步,身後的司吏忍不住的問道。

  他熟悉案卷,根本沒有這一茬。

  田豐道:「去太原的路上與那孫權閒聊,他說過有這麼一樁神秘的婚配,他都不知道根底。」

  司吏一怔,道:「這,這,中丞是在詐那吳景?」

  田豐腳步不停,道:「什麼河西的事,我也就知道有這麼個事情,但人具體在這裡,我並不清楚。」

  司吏楞在了原地。

  純,純是詐啊?

  「派人去羽林軍那邊借兵,還有,知會天牢,我要一片屬於御史台的牢房,大一點。」

  田豐走在前面,道:「再給尚書台通氣,最遲一個月後,我要出京。」

  司吏看著田豐筆直如松的背影,心裡不由嘀咕:真的是詐出來的?

  (本章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