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三代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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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三代忠良

  河東郡襄陵縣,一身材中等,面容剛毅的青年正朝著自家祖父家裡走去。

  這青年乃是平陽賈氏後裔,剛剛年滿二十的賈逵。

  平陽賈逵氏祖上也曾經發達過,可隨後還是漸漸沒落。

  賈逵的爺爺賈習學富五車,更擅長兵法。

  可惜因為家世的原因,並沒有貴人提攜,只能終老於鄉間。

  賈逵少孤家貧,為了過冬,不得不故意借宿到大舅哥家裡,天亮的時候,偷偷穿著大舅哥的棉褲離開。

  而賈逵的大舅哥柳孚,也因為這一條棉褲而名垂青史。

  賈逵從小就喜愛兵事,立志從軍,常常帶著一群孩童設部伍以嬉戲,讓他的祖父感到吃驚。

  賈逵祖父甚表奇異,許其:「汝大必為將。」

  隨後,賈逵祖父便開始口授兵法數萬言,用以教他。

  其實賈逵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祖父為了幫他揚名而特地做的。只是這揚名的效果並不咋樣,至今為止,依舊沒有入貴人和官吏之眼。

  這次祖父喊他過來,也不知所為何事。

  希望能是好消息吧。

  賈逵走到祖父家,看見祖父正站在院門口等著他。

  「祖父。」

  賈逵走到祖父近前,彎腰行禮。

  賈習點點頭,對他這個孫子,賈習是非常滿意的,只是可惜自己能帶給他的幫助可就太少了。

  兩人進了屋子之後分別坐下,賈逵安靜的等待著祖父的吩咐。

  「這次叫你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賈習沉默了一小會兒,賈逵則繼續安靜的等待著,直到賈習繼續說到:「我拜託了昔日的一位好友,可以讓你前往郡中擔任長吏,伱可願意?」

  賈逵臉上露出驚訝之色,他知道以他的名望,能夠讓郡中闢為長吏,顯然是不可能的。這明顯是祖父付出了一定的代價。

  不過這也證明,賈逵的揚名策略算是徹底結束了,接下來能不能出人頭地,就得看賈逵他自己的真才實學和為人處世了。

  這裡就要說到東漢的特殊制度了。

  像賈逵這樣的名門望族,哪怕沒落了,實際上也是有著不小的家底的,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便是這個意思。

  但在這個家族中,也一樣要按照血脈關係排列出遠近親疏,然後按照自己的階級得到家族的庇佑和照顧。

  有些大家族裡的人可能會非常窮困,就好比賈逵這樣,連條棉褲都沒有。

  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真的和窮人一樣了。

  他們是寒門,不是黔首。

  他們再窮困,也一樣是可以做官的。

  甚至連這種窮困,都有很大的可能是故意營造的。

  東漢並沒有後來的科舉制度,所以官員的選拔主要就是靠舉薦。

  可以是官員舉薦,也可以是地方上有德行的人舉薦。

  要當官,就要有德行,想舉薦人就要有德行,那麼被舉薦的人自然也要有德行。

  所以,在考察中塑造自己的德行,就是寒門們最喜歡使用的手段。

  既然已經窮困了,那麼拒絕家族和他人的救濟,營造人窮志長的人設,這德行不就這麼來了嗎?

  只是任何事情一旦開始大眾化,就不可避免的內耗起來。

  到了東漢末年,各個世家大族都為自己嫡系子弟揚名而費盡心思,普通寒門就更卷不出來了。

  賈逵如果願意接受祖父給安排的郡吏,那也代表著家族對他的投入到此為止了。

  除非以後賈逵表現出更大的才幹和上升潛力,否則家族是不會繼續投資資源到他身上了。

  賈逵沉默了片刻之後,就決定接受祖父的好意。

  「蒙祖父栽培,逵無有不從!」

  賈習像是鬆了口氣,點點頭,露出一個笑容道:「我已經和郡中計掾說好了,讓你去他手下為吏,汝安心奉公,總不會埋沒你的功勞的。」

  賈習隨後給賈逵說起了在郡中為長吏的一些經驗,以及一些為人處世的竅門等等。


  賈逵也認真的聽取著,這些可都是普通人聞所未聞的東西,能讓他少走許多彎路,甚至幫他躲避一些陷阱。

  就在賈習傾心教導,賈逵認真學習的時候,院外卻是來了一隊車馬。

  賈習和賈逵雖然厭惡外面的嘈雜,卻依舊自顧自的說著話,直到院外嘈雜聲響到了極致,同時一人高聲大呼起來。

  「賈公可在家中?」

  賈公?

  賈習和賈逵面面相覷,這是來找自己的?

  能被稱為賈公的,自然只能是賈習,而不可能是賈逵。

  可又有什麼人會來找自己這麼個老兒的呢?

  賈習從席位上站了起來,賈逵自然緊跟著也起身。

  兩個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透過籬笆牆一眼就看見院子外的軒車。

  賈習可是識貨的,年輕時也曾經在郡中擔任過長吏,一眼就看出了這是州府徵辟賢士的軒車。

  只是不知這軒車為何會來自己家門口。

  難道是來徵辟自己的?

  賈習忍不住有些激動了起來,可轉念一想,自己都已經年過五十,雖然也攢下了勤懇忠實,愛惜百姓的名聲,可這名聲又有什麼用?

  那州使站在院門外,看見賈習和賈逵之後,衝著他們行了一禮,態度謙和的詢問道:「請問尊駕,可是平陽賈氏賈習賈休元。」

  賈習這才確認,對方竟然真是找自己的。

  於是,賈習趕忙和賈逵兩人打開院門,將對方迎了進來,這才自我介紹道:「在下正是賈習,不知尊駕是何人也?」

  那州使自我介紹道:「賈公,外臣乃是徐州州牧劉玄德之使,久聞休元公之美名,才幹卓著,特領方伯之命,前來徵辟先生為文學從事,還請先生莫要推辭。」

  「這……?」

  賈習有些懵了,徐州州牧?

  這裡可是司隸啊。

  這徵辟未免也太遠了吧?

  東漢的徵辟一般主要是集中在州內,偶爾也可以徵辟鄰州。

  可像劉備這樣直接跨越了整個豫州,徵辟到司隸來的,這還是非常少見的,但越是如此,倒是越顯得誠意十足了。

  「將禮物奉上。」

  州使對著身後的州吏們吩咐了一句,隨後三四個州吏從後面的牛車之中取出諸多的財貨,有金餅,銅錢,絹帛、素羅等等,價值當有五萬錢上下,可謂是相當重的徵辟之禮了。

  原本準備的禮物只有五千錢,是劉封特地做主,加到了五萬錢,畢竟這徵辟的可是大漢賢良,父子三代曲線救國,兒子之勇,臨陣斬殺高貴鄉公,殄滅曹魏,孫女之智,以一己之力禍亂晉廷,摧破大晉,堪稱滿門忠烈。

  其實客觀的說,這也是一個典型的漢末家族發展脈絡。

  賈逵有德行,有能力,愛護百姓,重視民生,忠誠國家卻並非忠漢。

  到了兒子賈充那,依舊有手腕有能力有才幹,卻自私自利到極致,只求自己飛黃騰達,他人和國家如何,與他何干?

  至於孫女賈南風,這簡直是又蠢又壞又爛的典範,德智體全面負分,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

  不過平心而論,賈逵當真是忠心耿耿,一心為國,而且才能卓絕,卻始終因為家世、門第以及性格等諸多問題,到死都混不上一個州牧更別說中樞重臣了。

  這也難怪賈充會極端到直接跳反到另外一個盡頭。

  倘若曹丕、曹睿父子倆明白知恩圖報的道理,不要太過用人唯親,給賈逵一些機會。說不定賈充都能變成國之干城也不一定。

  畢竟歷史上可是有過太多先例了。

  日後被司馬光的不世巨著資治通鑑中評價為君明則臣賢,君昏則臣佞的裴矩,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嗎?

  不過這個時代里,賈逵如果真被劉備徵辟去了徐州,賈充也就大概率不會出生了。

  「這……。」

  饒是賈習出身大族,行事清廉,也為這份厚重的辟禮所震驚。

  以賈習觀之,這恐怕有往常辟禮的五倍之多了。

  沒錯,確實是五倍。

  河東乃是司隸,是屬於中央直轄的,司隸的士族和河南的士族,構成了大漢權貴階級的頂層第一檔,而且經濟繁榮,土地肥沃,物產豐饒,交通發達。


  徵辟的禮金,往往是其他邊緣州郡的一倍甚至是數倍。

  劉封特地增加了十倍的辟禮,到了賈習眼裡卻只剩下五倍了。

  不過若是拿去幽州、涼州,那這估計能變成幾十倍的重禮。

  「賈公,不知您的賢孫賈逵先生可在?」

  州使冷不丁又說出了一句讓賈習和賈逵為之驚愕的話來:「方伯之子曾聽聞賈逵先生在妻兄家的趣聞,欽佩先生的豁達,更聽說先生有從軍立功平天下的志向,特意向方伯舉薦先生。故此方伯也想請賈逵先生同往。」

  賈習和賈逵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裡看到震驚。

  「州使遠道而來,還請休息一晚。」

  賈習也不提徵辟的事情,只是取出錢來,讓周圍的鄰人和族人幫忙去採辦酒肉,招待徐州使節。

  州使也明白,賈習、賈逵他們是還沒有下定決心,也不催促,只管休息去了。

  賈逵先忍不住問道:「祖父,這劉徐州的徵辟?」

  賈習之前並不知道誰是劉徐州,聽了州使介紹才知道,原來是劉備去了徐州,接受了陶謙的臨終委任,接手為徐州州牧。

  劉備這個人,賈習之前倒是聽說過,是大儒盧植的弟子,而且還和潁川陳家關係很好,算得上是潁川陳家的半個故吏。

  其實仔細說起來,陶謙都不算是第一個讓位給劉備的人了。

  陳紀當年在平原國,可是十分欣賞劉備的,不但培養提拔劉備,到最後跑路回家的時候,索性直接把平原相的官位都讓給了劉備,這才是真正的讓位第一人。

  賈習將劉備的出身和經歷同賈逵說了一遍,聽的賈逵眼睛都亮了。

  尤其是聽說劉備身邊的心腹愛將都是出身寒門時,賈逵忍不住想起了自己。

  這簡直是為自己貼身而造的主公啊。

  只是,徐州實在是太遠了。

  其實也正是因為徐州距離太遠,劉封擔心賈習和賈逵因為留戀鄉土而拒絕徵辟,才下了如此之多的本錢。

  別看賈習已經老了,可就沖他能夠熟練教學賈逵兵書數萬言,可想而知他的學識有多厲害。

  事實上,他教出來的賈逵也確實是軍事奇才,只可惜曹魏沒有給他機遇,發揮他真正的才能。

  況且劉封記得,賈習最早也是208年之後去世的,因此赤壁之戰時,所有史料都沒有賈逵的身影,大概率就是他去為祖父守孝去了。

  如此一來,賈習也有足足十三年的餘熱可以發揮,況且有華佗在,說不定還能再延長一些壽命,哪怕就請賈習來當軍事教官都是極好的啊。

  因此,劉封才會建議劉備直接爺孫打包一起要了。

  「你當真想去……」

  賈習話只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因為賈逵眼睛裡的火焰已經回答了他的問題。

  別說賈逵了,就是賈習自己早已經心灰意冷的胸腔也變得有溫度起來。

  「好吧,那老夫就陪你過去看看。」

  *********

  此時的江都,袁術的使者長史楊弘親自前來前線傳達袁術的命令。

  按照袁術交代的內容,楊弘先是訓斥了孫策一番,嚴厲批判他不該擅自棄城撤退,而是應該堅守廣陵,以待援軍。

  不過批評的最後,卻是又轉為安撫道,只要孫策能夠攻下廣陵,廣陵太守的職位就會交給他。

  孫策冷笑不言,擺明了就是一副不信的態度。

  要知道就在去年年底的時候,袁術還在跟孫策保證,只要拿下廬江,就封孫策為廬江太守。

  可結果呢,孫策花了整整兩年時間,好容易打下來廬江,把江東陸家往死里得罪了,等來的卻是袁術又食言了。

  這一次孫策打定主意了,不見兔子不撒鷹,畢竟這時候的孫策可比半年前要硬氣多了。

  圍攻廬江那會兒,別看孫策是大軍統帥,手底下幾萬大軍,可實際上那都是袁術的軍隊,只是暫時交給他指揮。

  哪怕橋蕤、張勳都對他非常欽佩,心悅誠服的被他指揮,那也是他孫策能力強,魅力高。

  並不是真對橋蕤和張勳有了指揮的權力。

  可呆在厲陽的這半年多,孫策手下的部曲已經膨脹了幾倍之多,而且還都是精銳敢戰之士,比起舅舅、堂兄是半點也不遜色。


  兵馬越多,孫策的底氣就越足,同時壓力其實也悄悄的變得越來越大,更加迫切的需要一個養兵的地盤。

  廣陵的確算是一個相當合適的地盤。

  也正因此,孫策才會星夜趕赴廣陵,想要奪得頭功。

  可現在情況卻是變了。

  廣陵不但被徐州軍給拿下了,對方來的還是主力精銳。

  接下來要進入的是兩軍對壘的階段,這可是比拼的真刀真槍,要付出的也是人命為代價。

  袁術如果不給出真金白銀,他孫策就敢陽奉陰違給他袁術看看。

  吳景看看孫策,又看看孫賁。

  別看孫策現在風光的很,可這會兒的孫家族長其實是孫賁。

  不過孫賁的態度,吳景著實看不太懂,他既當了孫家的族長,卻事事又對孫策容忍,這怎麼看都挺奇怪的。

  倒是孫策這個外甥,現在是越來越能幹了,打仗的水平確實是與日俱增,已經超越自己這個舅舅了。

  楊弘私底下跟他說了,這個廣陵太守位置本來是為他留著的。

  現在孫策這麼咄咄逼人,只能暫時先委任給孫策,讓吳景不要介意。

  日後去了江東,丹陽太守的位置還是他的。

  吳景聽了之後確實是有些不愉快的,不過這不快並非是衝著孫策,而是衝著袁術。

  吳景只覺得你袁術把我當什麼人了?

  你幾次三番戲耍伯符,大家又不是瞎子,可都看在眼裡的。

  現在拿了我的太守去安撫伯符,然後再到我這裡說嘴,你是覺得我吳景就是小肚雞腸的人,會為了個太守之位而去和嫡親的外甥爭鬥?

  當初孫堅娶吳景姐姐的時候,別說吳景不同意了,就是整個吳家都不同意。

  最後還是吳家大姐兒自己拿的主意,可惜她並不是真喜歡上孫堅,也不是她慧眼識人,認出了孫堅是英雄。

  吳家大姐兒只是迫於孫堅所帶來的壓力,為了保全吳家和弟弟吳景,不得不嫁給了孫堅。

  所幸孫堅對吳氏是真的好,連帶著對吳景這個小舅子也是相當看重,一直帶在身邊,悉心提點,傳授戰陣技藝。

  吳景從內心裡漸漸的開始接受這個姐夫,發展到感激這個姐夫。

  況且跟著這個姐夫之後,他們還找到了袁術這個大靠山,一個個當上了校尉,代理了將軍,甚至出任了太守,刺史。

  就在吳景以為孫吳兩家會越來越好的時候,姐夫卻突然死了。

  吳景當時是真覺得天塌了。

  不過現在來看,伯符倒是越來越有出息了,和姐夫是真的像啊。

  長史楊弘有些頭大了,他苦口婆心的勸說孫策,可孫策擺明了消極對抗。

  而原本想像中的助力吳景正一臉鄭重的緊盯著桌案,仿佛上面有著什麼機密需要他研究似的。

  至於另外一個助力孫賁,也一樣一言不發,只是看著楊弘做孫策的工作。

  原本孫賁應該在厲陽的,結果袁術這次是鐵了心要拿到廣陵,讓橋蕤帶著孫賁也趕赴江都助戰,而且厲陽則交給張勳守衛。

  漸漸的,楊弘的耐性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他有些惱怒的質問道:「伯符,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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