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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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棲風別院。

  江清月從早上起來就在院子裡坐著看書。

  這會子到了午時,正在用午膳。

  綠浣站在一側,活靈活現的把外頭傳的江佩蘭的事情說完。

  一旁紫蘇攤了攤手:「得,小姐,咱們連去江府都省了。」

  江清月放下筷子:「嗯,不必去了。」

  綠浣:「沒趕上看現場,有些可惜。」

  江清月:「我聽著覺著也挺有趣。」

  綠浣:「這大小姐,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紫蘇好奇後面,問綠浣:「還有呢,還有呢?後頭如何了?她聽到丞相大人把和離書掛出來之後呢?」

  「就暈過去啦。」

  「啊,暈過去了之後呢,就沒下文了嗎?」

  綠浣聽紫蘇這個問法,哈哈大笑起來:

  「暈過去了,那曹姨娘把人送到了偏房休息,找了大夫來看,大夫說無事。

  「聽說這大小姐,中間醒了一回,又是哭又是鬧,曹姨娘的院子,吵吵嚷嚷的。

  「曹姨娘怕被江大人知道,派了許多人到外面圍著,屋子裡又放了好幾個丫鬟守著陪著。

  「只讓人哄著,好聽的話說了一筐又一筐,但是這大小姐半點都不買帳。

  「現在江府的人,傳出這些消息都要收銀子了,奴婢也花了一兩銀子呢,問了從前花房的丫頭和送小食的丫頭。

  「京城也已經傳遍了。還有人站出來,說是從前大小姐相好馬夫的朋友,說當初江大小姐是如何跟馬夫私奔的。

  「說得有模有樣,比說書的還精彩。現在京城大街小巷,議論的都是這件事。

  「大家除了譴責大小姐,更多的就是對丞相大人的同情。

  「不過同情歸同情,丞相大人和離書一掛,已經有不少媒婆上門,給丞相大人說親了,許多夫人都想把自己的女兒嫁入丞相府。」

  紫蘇詫異:「丞相大人?媒婆還敢上門?」

  普通人家的親事,自然是由媒婆說和,但是丞相這個身份,完全用不著。

  「這你就不知道了,現在盯著丞相府的人太多,那些夫人生怕別人搶了先,自有些顧不得禮數的。」

  「丞相大人可是塊香餑餑啊。」

  綠浣說到這裡,看了江清月一眼,心中直嘀咕,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是怎麼想的,若自家小姐能跟丞相大人在一起,那真是再好不過。

  就在這時候,小武在外頭敲了院門,紫蘇去開了門,從小武手上接過了一封信,是他們讓外頭收的消息。

  她把信給了綠浣,綠浣打開來看。

  「寫了什麼?又發生了什麼?」

  綠浣看完,回道:

  「外頭把江大小姐的光輝事跡傳得有模有樣,那些事不堪入耳。已經傳到了江家,也傳到了江大小姐耳中。江大小姐受不了,想要讓丞相大人出面,替她澄清。

  「但是她見不到丞相大人,便讓曹姨娘想辦法,曹姨娘哪裡敢去,江大小姐懷恨在心,和她好一陣爭執。院子裡的東西都砸了個乾淨。」

  紫蘇:「這江大小姐實在是拎不清,都這個時候了,還看不清形勢,這時候,居然還和曹姨娘對著幹。」

  江清月:「曹氏定然氣暈了。」

  綠浣:「可不是,氣暈了,但是小姐你想不到江大小姐又做了什麼。

  「曹姨娘氣暈了過去,她非但不心疼照顧,還溜了出去,想要自己自證清白。不過倒沒去太遠,只在江府門口對那些前來探聽消息的人解釋。

  「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全坐實了,被人問了幾句,都露餡了。比如有人問她去了哪裡,她說去城外寺廟上香祈福。人問是那座廟,哪座院子,她倒是也說了,但是人群里恰好有丫鬟的主子也去了,住的就是她說的院子,出來拆穿她。後頭還問了別的,江大小姐一樣都對不上。

  「大家都說她謊話連篇,又壞又蠢,江大小姐被問得一句話都答不了,灰溜溜的回了府。

  「曹姨娘知道此事,打了江大小姐,江大小姐氣不過,和她對打起來。」

  紫蘇瞪大眼睛:「事情鬧這麼大?然後呢然後呢,江大小姐是不是被送出去了?」


  綠浣搖頭:「江大小姐要曹姨娘去求江大人,要江大人替她挽回名聲。曹姨娘不同意,二人一起了爭執,江大小姐為了威脅曹姨娘,直接一頭撞在了柱子上,把人給撞沒了。」

  「啊……什麼叫把人撞沒了?」

  「就是江大小姐沒想死,只是為了威脅曹姨娘,但是沒想到,真的撞死了。」

  「啊……這……實在……無法言說。」

  江清月問道:「那曹姨娘呢?」

  「曹姨娘當場就瘋了,大喊大叫著,等她清醒過來,人已經被抬走了。」

  紫蘇問:「怎麼回事?」

  綠浣低聲道:「江大人出手了。

  「江大小姐一身的傷,當即入了殮,用了一副薄棺,按照府中丫鬟暴斃處置,讓人抬到了亂葬崗,挖了個坑埋了。

  「江大人對外宣稱,說江家大小姐受流言困擾,已經被送去了家廟,此生常伴青燈古佛,非死不得出。」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江大小姐這性子,不是今日也是明日,一頭撞死,卻是為了逼迫自己的母親。」

  江清月:「曹姨娘一時半會是緩不過來了。正好,稱她病,要她命,過幾日,把他兒子的那些事跡都宣揚出去。

  「就讓江府中那些,被他欺負過的庶子庶女們去干,想來他們應該很樂意,揭發這位兄長的惡行。

  「死是多容易的事,她要曹氏痛苦的活著。」

  到了下午,綠浣神秘兮兮的送來另一個消息:

  「褚姨娘回到了薛家老宅。」

  江清月正提著壺在澆花,聽到這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眉頭一挑:

  「哦,他們二人和好如初了?」

  「沒有,褚姨娘公然在薛家老宅……做皮肉生意,只不過錢都自己收著。有時候就當著薛家世子的面,便和人……

  「生意好的不得了。

  「褚姨娘得了錢,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和薛家世子說話,但是聽聞每一次都叫的可……」

  後頭的話,綠浣一時不知如何形容。

  臉色很是尷尬。

  「薛非暮倒是半點沒脾氣了。」

  「依奴婢看,他是不敢有脾氣,畢竟是他親自把褚姨娘送到那些人手裡的,還用褚姨娘換了銀子,那些人……,褚姨娘定然是遭了許多罪的。

  「奴婢看著這二人永遠不可能和好,就這麼相互折磨。」

  江清月淡淡:「每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仇人,確實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白薇呢?」

  「白薇倒是沒有接客,不知道是不是跟褚姨娘說好了,她服侍褚姨娘,褚姨娘分一些銀錢給她,二人只管自己,並不管其他人。但是褚姨娘和白薇亦是不對付。」

  「現在,那一片的人都知道,薛家老宅做皮肉生意,有許多人是衝著褚姨娘去的,也有許多人是衝著能在薛世子面前行事去的,總之生意火熱。」

  「那老夫人呢?」

  「自從白薇的孩子沒了,老夫人便有些瘋瘋癲癲。

  「愣是被白薇一個一個的耳光扇得清醒了,老夫人清醒過來之後,還頤指氣使,端著一副侯府老夫人的架勢,被白薇不管不顧,拳打腳踢,生生打服了。

  「現在就是砍柴燒水洗衣裳,做的最髒最累的活,伺候著幾人。儼然一個粗使婆子。

  「她不敢不做,因為只要不做,白薇便會將她暴打一頓,白薇對她半點都沒有手下留情。

  「而且好幾次還是當著薛世子的面,薛世子看見了,也只當沒看見,甚至還冷漠的看著白薇扇老夫人的耳光。

  「褚姨娘對她更是不好,客人要求老夫人必須在場看著的時候,褚姨娘便直接把人帶到老夫人的屋子中去,在老夫人面前……

  「現在那老宅,當真叫一個亂。」

  白薇不會讓老夫人好過,褚婉兒也對付老夫人。這兩人絕對不會讓老夫人好過。

  這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小姐,還有,薛世子經常去孫家附近,被孫家人發現,孫夫人已經悄悄的把孫曉曉送出了京城。要出去避避風頭。

  「只是連她外祖家也不敢去……」


  聽綠浣說完,江清月道:「如此說來,孫曉曉這輩子都回不了京了。」

  她自己去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骨肉分離,沒有人護著,還要時刻警醒,有沒有人會找到她,孤立在外,總是提心弔膽,日子也難過得好。

  這一夜,江清月睡了個好覺。

  次日一早起床,看著窗外葡萄架上結的果子似乎又長大了些,心情愉悅。

  綠浣過來稟報:「小姐,丞相大人來了。」

  「請他進來。」

  「是。」

  季昀之進了院子,一眼就看到站在葡萄架下看葡萄的江清月。

  她背對著他,未梳髮髻,長長的垂在腦後,風一吹來,揚起她的髮絲,早晨的陽光從側面打過來,給她白色的裙琚鍍上了一層暖色的金光,將她整個人襯得美得像仙人入鏡。

  「郡主。」

  每次見她,他都這般禮數周全。

  不肯逾矩半分,怕惹得她不喜。

  「清月見過丞相大人。」她回了一禮。

  季昀之看著她,沒有說話,江清月走過來,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丞相大人請坐。」

  「多謝。」季昀之坐下來。

  綠浣立馬上了茶水,又端來好幾疊點心,指著其中一碟紅豆酥:

  「丞相大人嘗嘗,這紅豆酥,是昨兒我們小姐親手做的。」

  綠浣說完退了下去。

  季昀之看著桌上的點心,拿起一塊紅豆酥,吃進口中。

  「很好吃。」

  對面的江清月微微一笑,提起茶壺,替他倒茶。

  季昀之又多吃了一塊,才停下來,對江清月道:

  「有沒有去江家?」

  「沒來得及,正準備回去,事情便已經發生了,便也沒有回去的必要,在外頭聽人說也是一樣的。

  「壞人得到了報應,就可以了。」

  「我應該提前些告訴你,讓你做好準備。」

  江清月噗嗤笑出聲來:「其實你不必這樣。」

  「沒有,不過是順水推舟的人情,你不必覺得有壓力。」

  「多謝你。

  「我做的……都不是什麼良善的好事。」

  「沒關係,我也不是什麼良善的好人,但是我想護著你。」

  這一句話,在江清月心中激起層層漣漪。

  她不否認自己的感情,也不壓抑自己的動心。

  只是她喪失了一些勇氣,她或許需要一些時間。

  不知道會不會需要很久,也不知道別人有沒有耐心,她也不想去猜,就順其自然。

  經歷了那麼多事,她不是不相信他人的愛意和喜歡,她甚至已經懶得去想。

  就覺得:

  就這樣往前走好了。

  若走到一起了,便自然而然的在一起。

  水到渠成,很好。

  若走到哪裡,各自走了不同的岔路口。

  分道揚鑣,也很好。

  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每一種結果都可以,每一種結果她都接受。

  季昀之開口:「我現在和離了。」

  「我知道。」

  「我想親口告訴你。

  「還想告訴你,只要你願意,丞相府隨時歡迎你。」

  「我現在,不想想這個事。」

  「好的。無論你什麼時候想,都不晚,無論你什麼時候需要,我都在。」

  季昀之喝下一杯她倒的茶:

  「你不用著急,我不催你,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等。

  「你可以慢慢想,可以慢慢來。

  「今日來,主要是想告訴你,我把我身邊的事都處理好了。」

  「辛苦你了。」她提起茶壺替他續茶,沒有發現坐在對面的人,聽見這句話眼眶微紅。

  明明,她才是受了很多苦的那一個。

  「我給你帶了些禮物來,你看看喜不喜歡。」

  他對著身後揮了揮手,陸續進來一排丫鬟。

  手上托著托盤,上邊蓋著布。

  她們幾乎同時將布揭開,上面的東西就這麼明晃晃的出現在她眼前。

  金銀珠寶首飾衣裳……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你這是把庫房都搬來了嗎?」

  「沒有,這是我在外頭買的,不知道你喜歡什麼,便把看得上眼的都買了來,你挑你喜歡的,那些不喜歡的,便留著打賞,或者送人都隨你高興。」

  「多謝丞相大人。」

  「郡主不必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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