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畫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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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發少女用風至若的聲音說:「多謝你告訴我那麼多,作為回禮,我也告訴你一件事。陳滿有一雙洞察一切的眼睛,宋思從未瞞過他。」

  她指著頭頂:「那把刀是陳滿在我們進入密道時偷偷給我的。我們一直在配合演戲。我覺得,你們的宋思改叫送死更貼切。」

  那女人艱難地開口:「你……你是……」

  風至若的手掌在她喉嚨上猛然收緊,將她化為磷火。風至若轉身走向生門,手上的磷火四處飛濺。片刻後,紫發少女像影子般在墓道的火光中消失,只留下稚氣未脫的風至若。

  那一刻,沒人知道剛才出現的紫發少女,是風至若的化身,還是秘法造就的幻影。

  當風至若沖向生門時,我已帶著陳三木等人來到一面布滿紅裙女像的牆前。牆上畫著上百個等身高的紅裙背影,每個人都撐著一把紅傘。奇怪的是,這些女子是畫在牆上的,而她們的紅傘卻是實物,突出了牆面。

  我順著隊伍望去,最前端是一口棺材。

  這是一群紅衣送葬的女子?

  我伸手欲觸碰壁畫,宋思顫抖著聲音說:「別...別碰,我感覺這些畫像是活的。」

  我回頭看向宋思,陸依涵平靜地說:「你們不用管這些畫,直接往前走就行。這裡的壁畫不會動。」

  「胡扯!」宋思大聲反駁,「你怎麼知道壁畫不動?你來過這裡嗎?你是不是內奸?陳滿,快用靈符對付她,逼出她身上的邪靈。」

  我冷冷地看著宋思:「你忘了我之前說什麼了嗎?往前走!你先走!」

  我舉刀指向宋思,陳三木喊道:「我覺得應該讓陸依涵先走。」

  陸依涵空洞地看著陳三木:「你確定嗎?」

  陳三木愣了一下,隨即堅定地點點頭:「我確定,你應該先走!」

  陸依涵毫不猶豫地邁步向前,我伸手攔住她:「宋思,我再說一遍,你先走!」

  陳三木剛要開口,我的刀尖已抵在他的眼前:「你別說話,宋思,給我往前走!」宋思哀求地看著陳三木:「三木,你拉我一把好嗎?求你了!」

  陳三木幾乎沒猶豫就伸出手去拉宋思,兩人牽在一起時,原本無神的陸依涵身體顫抖,雙手緊握成拳。她似乎想分開他們,但身體卻僵立原地。牽著陳三木的宋思剛露出一絲笑意,陳三木猛然看向宋思的背後。

  在他們牽手的瞬間,牆上的送葬隊伍無聲地向後退了幾米,那口棺材恰好移到了宋思身後。那副畫在牆上的棺材,一半嵌入磚石,另一半懸在外面,巧妙地利用視覺錯覺,乍一看仿佛只是壁畫,直到走近,才能察覺那是真實的棺木。

  "你在看什麼?"宋思盯著陳三木的臉看了片刻,然後緩緩轉頭望向壁畫。目光觸及壁畫的剎那,她竟猝然倒地。

  "宋思……"陳三木剛要呼喊,宋思的聲音卻從棺材內響起:"三木,救我,陸依涵是鬼,她是鬼!"

  陳三木咆哮:"陸依涵,你把宋思弄到哪裡去了?"

  我後退一步,準備靜觀其變。

  我並非看不出宋思的真實面目,我只是困惑於陳三木和陸依涵的關係。

  他們的糾葛,激發了我的好奇心。

  陳三木怒視陸依涵:"你對宋思做了什麼?"

  陸依涵冷靜回應:"她是自願進棺材的,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胡說八道!"陳三木右手握拳,白色氣勁從指間溢出,右手仿佛覆蓋了一層白玉。他面目猙獰:"你真的是陸依涵嗎?"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陸依涵語氣中首次透露出情緒,但這情緒反而點燃了陳三木的怒火。

  陳三木逼近兩步,眼中血絲瀰漫:"陸依涵,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否則,我會親手撕了你。"

  陸依涵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旋即恢復平靜:"你要殺就殺,但我要告訴你,真正想害你的人不是我,是宋思。"

  棺材裡的宋思竭力喊叫:"三木,別信她。"

  陳三木步步緊逼陸依涵:"放宋思出來。"


  陸依涵冷冷地看著陳三木,後者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隔著兩三米,我仍能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陳三木下手太狠,直接捏碎了陸依涵的手腕。

  冷汗和淚水順著陸依涵的臉頰滑落,她咬緊牙關,冷冷地看著陳三木:"你確定不會後悔?"

  陳三木雙目赤紅:"殺你,我為什麼要後悔?"

  陸依涵苦笑,笑容中透著無盡的淒涼:"我可以問你,為何要保護宋思嗎?"

  "因為她救過我,一直在幫我……"陳三木怒吼:"為了宋思,我寧可殺人。"

  我看向棺材,眼神也變得冷漠——陳三木的記憶被篡改了。救過他、幫過他的人,很可能就是他要殺的陸依涵。

  宋思已死,陸依涵是鬼魂。

  等待結果,還是出手阻止?

  我僅猶豫了幾秒,就聽見陸依涵說:"將我的血塗在棺材上,你就能打開它。"

  陳三木毫不猶豫地扼住陸依涵的脖子,五指發力,陸依涵淚流不止,不知為何,我心裡一陣刺痛。

  我並非同情陸依涵,更無對她的情感糾葛。

  只是,這一幕讓我想起念夢,當年與她鬥法,也曾抓住她,刀刃即將割斷她喉嚨時,念夢哭了,就像此刻的陸依涵。

  那時,我不知為何心軟,放開念夢跑回家,連刀都丟在山上。爺爺還以為我被念夢嚇跑了,安慰了我很長時間。

  自那以後,我和念夢達成默契,不論設下多危險的陷阱,最後都會放對方出來。我們沒有約定,卻從未改變這個默契。

  念夢曾問我:為何不殺她?

  我說:心軟了。

  我沒問念夢:你為何不殺我?

  她回答:你會救一個人,會救一隻鬼嗎?不會,因為你們術士總把鬼視為異類。我想告訴你,將來你行走在世間,要殺鬼魂之前,請你先思考三秒。鬼也有情。

  不知為何,念夢的話突然浮現在我腦海,直覺告訴我,不能看著陳三木殺陸依涵,哪怕她是鬼!

  當我想要阻止時,已經太晚了。

  短短几秒,陳三木扭斷了陸依涵的脖子,她含淚的屍體仿佛要靠向陳三木尋求最後的溫暖,陳三木卻在最後一刻將她推開,抓著她的頭髮拖向牆上的棺材。

  陳三木手中無刀,但他的破玉手足以貫穿陸依涵的脖子,鮮血染紅了棺材。

  陳三木剛動,棺材裡傳來宋思的冷笑:"你終於殺了她。你不殺她,我怎麼殺你呢!"

  陳三木瞬間愣住,而牆上的棺材被人輕輕掀開一角,宋思半張臉從棺材裡露出,森然笑道:"陳三木,我們等你好久了。如果不是她保護你,十五年前,你就該和我們一起回來。你說對嗎?"宋思話音剛落,牆上繪著的紅衣女子竟齊齊轉頭,上百張相同的面孔詭異一笑:「沒錯!」

  我愣了幾秒,沒想到秘閣的局勢瞬間逆轉。那些牆上的紅衣侍女竟紛紛動了起來。在牆上鬼影浮動之際,一隻只紅傘仿佛受到神秘力量牽引,脫離牆面飄浮空中。數百條紅裙掀動,上百雙纖細的紅鞋邁步而出,血紅的鞋尖,潔白的腳踝,與灰青色的石牆交織出異樣的色彩。

  鬼影邁步的剎那,我感到心跳失控般狂烈跳動,即使竭力用真氣鎮壓也無法平息,面色蒼白地擋在陳三木面前,緩緩後退。

  我僅退幾步,一列列紅影便離開牆面,整齊地站在秘閣走廊:「請進棺材!」

  她們的聲音雖微,但上百人的聲音匯成雷霆,直擊我心口。我心臟猛地一震,劇痛如撕裂,右手按在胸口,幾乎要掐進肉里。

  抵擋住她們的低喝後,百道鬼影同時擡頭,直視著我,雪白的面龐上,紅唇輕啟:「請……」

  「爆!」紅衣女子的話音未落,風至若的怒吼已在我身後響起,無數靈符在風至若的掌力驅使下,從我兩側席捲向走廊中的鬼影。

  靈符如同連綿的暴風雪撲向鬼影,瞬間,上百把紅傘從空中墜落,眾人同時撐傘,傘面朝下,重疊一處,瞬間封閉了秘閣走廊。

  靈符與紅傘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濺,紅傘如同銅牆鐵壁,紋絲不動,風至若的靈符持續狂轟濫炸。

  第一波攻擊剛結束,風至若的第二波符咒又起,她向我投來暗示的眼神。我想她可能在告訴我:她的靈符所剩無幾,這次無法突破防線,我們必須儘快逃離。


  可我們能逃向何處?從這裡到生門幾乎是直線,中間沒有遮蔽物,生門的寬度只能容納一人。紅衣女子追趕,我們必須留下一人殿後,那將意味著死亡。

  我正焦慮時,風至若的第二波靈符出手,我清晰看見一條雷火狂龍從風至若手中咆哮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勢撞向重疊的紅傘。驚天動地的巨響在秘閣迴廊上驟然爆發,我視線被雷火掩蓋,幾乎看不見對面的情況。

  風至若身形微晃,差點倒地,我立刻上前將她抱在懷中:「你怎麼了?」

  「不行了,快突圍!」風至若蒼白的小臉上,汗珠串串滾落,她軟弱無力地靠在我懷裡,像只小貓咪。

  糟了!

  風至若消耗過大,接近虛脫,失去了戰鬥力,而我身後還有個神志不清的陳三木,我無法帶著兩人突圍。

  我正欲拔刀拼命,白春孟在我腿上抓了兩下:「快跟我走!」

  白春孟!

  我怎麼把他忘了!

  白春孟這傢伙有個特點,遇到大戰必定率先逃跑,總能找到安全的藏身處。剛才鬼影出現時它就不見了蹤影,現在回來,或許找到了藏身之處。

  我連忙一手抱起風至若,一手抓住陳三木,跟著白春孟跑向走廊另一側。

  白春孟拐了兩個彎,帶我來到一段樓梯前:「快下去,樓梯轉角有個密室,躲進去,快!」

  我沒時間問白春孟是如何發現密室的,也沒空去想下樓後的結果,一路跟著白春孟衝下樓梯,推開密室大門躲了進去。

  雙腳剛站穩,密室大門在我身後自動關閉,將我們困在這十幾平米的密室內。

  放下風至若後,我在牆上摸索了一下。

  密室的門做得極為隱蔽,內牆並無磚石,只是挖出泥土,加上密室內散落的幾個破布袋,足以讓我判斷,這應是當初修建秘閣的工匠用來逃生的地方。

  這座秘閣隱藏的秘密恐怕不小,否則,這些工匠也不會預先為自己留後路。我剛喘口氣,那種被鬼魂逼近的恐懼感又撲面而來——那個吸過我陽氣的傢伙又來了。我留給他的一口陽氣成了追蹤他的標記,但他也可能用這口氣找到我。

  要是我沒被束縛,還有一絲生機,一旦被圍住,我就成了瓮中之鱉。我疾步來到密室門口,迅速封閉了自己的穴位,抑制住全身的氣息,從門縫中窺視秘閣的動靜。

  那個從壁畫中解脫出來的紅衣女子已擡著棺材下樓,上百個紅色身影悄無聲息地跟隨其後。我能感覺到那個鎖定的目標正一步步接近我。她可能就隱藏在人群之中,但我卻無法確定她的位置。除非我衝出去,否則在上百個相似的面孔中找她,簡直是大海撈針。

  找不到目標,我連呼吸都不敢隨意。她離我還有多遠,誰都不知道。一旦讓她靠近我五米以內,就算有牆壁阻擋,她也能察覺到我的存在。

  紅色身影在我眼前掠過,我的臉漲得通紅,額頭的青筋凸顯,緊握刀柄的手掌不停出汗。意想不到的是,門外的隊伍正要穿過石門時,突然停了下來。

  我的心跳瞬間加速,門外的女人毫無預警地轉頭,透過門縫與我對視。為了壓制氣息,我封住了穴位,反應和動作都慢了許多。她轉頭的瞬間,我已經來不及躲避。

  第一反應就是揮刀,卷山龍的刀尖對準門縫,而她卻微微搖頭,幾乎看不出來。

  她在警告我不要輕舉妄動嗎?我心中閃過這個念頭,隨即聽到門上傳來輕微的敲擊聲,像是在輕拍密室的大門。

  她想告訴我什麼?我還沒想明白,紅衣隊伍又開始移動。那個女人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中,直到她們遠離,我才解開穴位,癱坐在地,大口喘息。「白春孟,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陸依涵讓我來的!」白春孟說,「你不是一直讓她抱著我嗎?她抱著我的時候,偷偷告訴我,如果她不在了,就讓我往樓梯方向跑,第四級台階的夾層藏著一把鑰匙,可以打開密室的門。」

  我轉向陳三木:「陳三木,你有什麼記憶嗎?」

  「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陳三木眼神空洞,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回答。

  我拉起陳三木:「那陸依涵呢?你也想不起來了嗎?」

  陳三木說:「我追過陸依涵,但沒用心。她像張雅婷,這是我追她的唯一原因。陸依涵對我若即若離,我對她的了解不多。」

  我緊盯著他的眼睛:「如果我告訴你,陸依涵就是張雅婷,你還想不起來嗎?」


  陳三木瞪大眼睛,臉色蒼白:「你在騙我吧?陸依涵怎麼會……」

  沒等他說完,我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他下半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再讓他喊下去,救我一命的就只有外面的紅衣女鬼了。

  我用力捂住他的嘴:「你再敢喊,我就掐死你!」

  陳三木的眼神再次變得迷茫:「我知道,你沒騙我。陸依涵死後,我想起了很多事。宋思取代了張雅婷在我記憶中的位置。我為了張雅婷殺了陸依涵。陸依涵閉眼的樣子和張雅婷太像了,簡直是一個人。」

  白春孟喵了一聲:「陳滿,再問也沒用了。看他這樣,明顯已經半死不活,還能想起什麼?」

  我蹲在陳三木面前:「如果我告訴你,陸依涵沒死呢?」陳三木的眼睛突然一亮,但瞬間又黯淡下來:「你一定在騙我。」

  我把白春孟推到陳三木面前:「你覺得白春孟是怎麼找到這個秘密房間的?是陸依涵告訴它的位置。」

  「我檢查過了,這房間的門從裡面是打不開的,除非我們硬砸,但那等於找死。陸依涵不會先指引我們一條活路,然後又把我們推向絕路。她一定會找個合適的時機來開門。所以我才說,她還活著。」

  陳三木終於接受了這個說法:「那麼,陸依涵真的是雅婷嗎?」

  「這個問題,你得親自去問她。」我嚴肅地說,「不管她是不是張雅婷,你需要記起所有的事情。不然,我們出不了這個秘閣,更別說救你心裡的那個人了。」

  於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調查慢慢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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