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除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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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我用石膏包裹住小刀,待石膏破裂後,小刀便自然而然地被孔明燈牽引升空。潔白的燈罩在夜風中翩翩飛舞,牽引著小刀迅速朝客廳大門飛去,直至燈下的紅繩被門前瓦片卡住,燈與刀才在門口穩穩懸停。

  燈光與刀光交織間,客廳內驟然瀰漫起一股陰森鬼氣,眨眼工夫,十多個鬼影齊刷刷現身,悽厲哭喊:「放我們出去!求求你們放我們出去!」

  艷玲嚇得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別慌,還有門沒現形!」我話音未落,又一顆鐵桃核離手而出,第二盞孔明燈悠悠飄向客廳左側。原本空無一物的地面上,隨著燈光接近,竟突兀彈出一道鐵鑄的門框。紅繩瞬間撞上空蕩蕩的門框,小刀受力旋轉三周,最終懸掛在了門口。

  十多個鬼影同樣自這扇門中顯現,哀嚎著:「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艷玲與風至若不約而同轉身,我手中鐵桃核連珠般擲出,頃刻間,八盞孔明燈各據一方,八道大門亦隨之映入我們眼帘。

  我平靜地說:「這布局,像不像金坑的樣子?」張雲青一臉困惑,連連轉頭:「陳滿,你說什麼?什麼像金坑?你快說清楚!」

  我解釋道:「周圍有八道門,恰好圍住了張天逕棺材的位置。門內是棺,門外是鬼。你們張家出過做門的手藝人嗎?」

  張雲青尖聲質疑:「陳滿,你又想糊弄我是不是?」

  「我沒必要糊弄你!」我撇開張雲青,目光逐一掃過八道大門:「你們中間肯定有個最先被困的,是誰,站出來。我可以放其他人離開。」

  群鬼早已怒火中燒,紛紛嚷道:「誰是最先來的,趕緊站出來!」

  我仍在鬼魂中搜尋之際,客廳方向傳來一個聲音:「不必找了,我在這兒。你可以放其他人走。」

  眾人循聲望去,鬼魂紛紛閃避兩側,讓出一位白須老頭。他年約六旬,身著藍色中山裝,看來去世時間並不久遠。

  「五叔!」張雲青驚呼:「您是五叔?您怎麼會困在門裡?」

  這位被喚作五叔的老者答道:「是你父親讓我在此等候陳平凡,沒想到,我等到了他的傳人。」

  我問張雲青:「他是誰?」

  張雲青答道:「是我爸的結拜兄弟,叫陳武,不是陰陽先生,只是個普通人。以前在我家做過管家。我爸去世前兩年,他就因病去世了,還是我大哥料理的後事。我也不明白他為何會在這裡。」

  陳武笑言:「陳家小輩,你進來,咱們慢慢談。其餘那些鬼魂,你放他們離去吧,有些事,他們知道太多並無益處。」

  我雙手高舉,空中連擊兩掌,系在紅繩上的小刀應聲爆裂,碎片四濺,門框上頓時多了幾道裂痕。隨後我大喝一聲:「都給我滾!」

  門內的鬼魂猶如潮水般湧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坐在客廳的陳武,眼神不禁一凜:「好手段!輕輕鬆鬆便破解了你老哥的秘術。」

  我大步踏入門內:「我想知道,張天逕究竟有何圖謀?」

  陳武道:「你老哥一直在等陳爺到來。他們之間曾有過一些誤會。遺憾的是,他未能等到陳爺,如果陳爺能來,或許你老哥不會走到這一步。你先坐下,我慢慢講給你聽。」

  我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陳武接著講述:「我死後,一心想著要再見你老哥一面,便飄到這裡,打算與他告別。」

  「見到他時,我著實嚇了一跳。當年那個威風凜凜的三眼先生張天逕,已瘦得皮包骨一般,仿佛隨時都會咽氣。還有張正陽,整個人如同廟裡的泥塑,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急忙上前詢問究竟,他卻一直趕我走。後來實在拗不過我,才透露了當年的事。」

  陳武稍作停頓:「其實,老哥堅持讓正陽關門抓周,是因為他在人群中瞥見了一個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張雲青驚問:「那人是陳平凡嗎?」

  「不是。」陳武搖頭:「若是陳當家來了,你老哥高興還來不及,怎會避而不見。他並未說出那個人的身份,只說他就混在人群中。」

  陳武接著說:「老哥關門,意在將那人擋在門外。然而,那人終究還是闖了進來,並在正陽抓周的毯子上留下了一件東西。」

  我聽到這,立刻打斷了陳武的話:「那人是怎麼溜進張家的?張天逕沒把他轟出去嗎?」

  陳武回答:「我也不清楚那人是怎麼混進張家的。老哥把我們幾個趕出來後,我們就像銅牆鐵壁一樣圍住張家大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有人偷偷摸進去。但愣是沒人瞧見那人怎麼進的門。我後來也問過老哥為啥沒趕他走,老哥說,他根本攆不動那人!」


  一聽這話,我心裡「咯噔」一下:張天逕當年跟我爺齊名,修為估計半斤八兩。他都攆不動的人,起碼得跟他一個段位,甚至可能更厲害。

  我穩住情緒,淡淡地說:「你接著講。」

  陳武繼續道:「那人進了院子,就說:你家孫子抓周缺樣東西,你要是不擺上去,我幫你擺。」

  「老哥問他:想搞事是不是?那總得按規矩來吧。」

  「那人倒也痛快,讓老哥儘管放馬過來。老哥就從桌上拿起個酒碗,摻了包鶴頂紅,跟他說:你先把這毒酒幹了,然後想扔啥扔啥。不然,趁早滾蛋。」

  張雲青緊張地問:「那人真把毒酒喝了?」

  陳武點點頭,表情凝重:「喝了!他寧願拼死,也要多放一件東西到抓周的台子上。」

  「老哥告訴我,那人喝下鶴頂紅後,就直勾勾盯著正陽抓周。正陽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其他東西看都不看,徑直抓起那人扔下的紅布包。」

  「扔布包的那傢伙,看到正陽抓了他的東西,一口鮮血噴在地上,邊吐血邊狂笑離去。老哥知道那布包里裝的是啥,所以才下令封了大門。」

  我追問:「那傢伙是誰?布包里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陳武無奈搖頭:「不清楚。我追問過老哥,但他堅持說這是張家的劫,只能張家自己扛,不能牽扯外人。」

  我用力敲了敲桌面:「你繼續,別停。」

  陳武聲音有些顫抖:「老哥不想讓我插手這些事,但我實在放心不下。我哭著求他,我說:老哥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生死都能笑對,但你也得為老實、雲青他們考慮考慮啊!你不想連累他人,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張家遭罪啊!」

  「我跟老哥磨了一整天,他總算被我說動了心。但他也告訴我,他已經留下了救張家的辦法,能不能自救就看老實自己了。」

  聽到這,我眉頭緊鎖:「照你這麼說,你本該離開才對。」

  陳武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陳平凡跟你說了些什麼我不知道,但我要告訴你,張老哥絕對不是那種背後使壞的小人。」

  「張老哥寧願犧牲自己的親孫子,也不願拖累別人,不然他也不會選擇封門十八年。他本來是要趕我走,讓我去輪迴轉世。我堅決不走,不親眼看到老哥平安無事,不親眼看到張家渡過難關,我走得不安穩啊!」

  「幸虧我多等了一年,才了解到張家遭遇了多麼恐怖的事。正陽體內竟然有魔!當年黑龍衝擊關隘時,張老哥硬生生擋下了那條龍,卻沒能攔住正陽抓周。老哥只能用自己的血去壓制正陽,暫時困住了他。」

  陳武深吸一口氣,悲憤地說:「三眼先生張天逕,真是當之無愧的大先生,術道的先鋒!他用自己的血封印了正陽,其實是在設局,一個要用張家上下九十九條命去賭的局。」

  「正陽以為只要吸取九十九個張家人的血,就能解開老哥在他身上種下的亡命鎖。其實不對,那樣只會讓鎖扣得更緊。老哥為了術道,為了蒼生,連自家親族都不顧了,他付出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陳武說著,淚水滾滾而下,那些淚水化作一道道陰氣消散在空中,他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

  我聽說過,鬼是不會流淚的。鬼會哭,但沒有眼淚。鬼魂一旦流淚,就意味著陰氣正在消散,離魂飛魄散就不遠了。

  我默默地看著陳武,沒有說話,而陳武的情緒卻愈發激動:「陳家小子,你知道嗎?老哥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

  陳武近乎咆哮:「你和張正陽幾乎同一天出生,老陳帶著你離開了,從此隱姓埋名,省城術道再也沒見過卷山龍。而老哥的孫子卻留在這裡,為你擋了災。」

  「不止是張正陽,整個張家都在為你擋災。」

  「你還算有點良心,回來幫張家除魔。不然,我真看不起卷山龍。」

  我冷冷一笑:「放屁!你說我爺隱姓埋名?我爺光明磊落,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村里住了幾十年,每年還出來掛刀做生意。我們村離省城就三五個小時車程,那老頭能找到張天逕,卻找不到我爺?你當我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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