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囚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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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金坑發生的種種來看,木書葵是個極其謹慎的對手。

  其實大可以用大型機械代替妖魂啟動機關,但他偏不用,就是為了避免引起官方注意。

  他在四村定下規矩,嚇唬村民晚上別出門,自己卻趁夜開啟機關。自從抓啞巴失敗後,他不再親自出手,而是不動聲色地將物色人選的任務交給張雲青。普通人失蹤,警方必然窮追不捨;陰陽師失蹤,可能就無人問津了。

  木書葵把官方、百姓、陰陽師全盤考慮在內,早就打定主意悄悄帶走金坑的秘密。這人心思太細密,絕非易與之輩。

  我正思索間,張晨心率先回過神來:「陳滿,礦道開了,我們怎麼辦?」

  「下礦坑!快!」我當先躍入礦道,沿著坑道疾奔而下。

  按理說,常年遭水淹的礦道早該塌了,但我一路狂奔,竟沒發現任何坍塌跡象。直到我跑下百米,腳下一空,才發現已踏在一座平台邊緣。

  這是礦道的轉折處,通常礦井不會直上直下或筆直到底,每隔一段距離就會留個平台。這些平台間距大約一百米,礦工們稱之為「一道」。

  我站在一道平台邊緣,環顧四周,赫然發現還有七座相同的平台,它們環繞著中央的天坑,坑底赫然停放著一口烏黑錚亮的棺槨。

  那口巨棺顯然已在水中浸泡許久,卻依然光潔如新。若無守護,絕不可能如此。難道是這八座平台在保護它?

  當我看到平台上那八座黃銅鑄就的門框時,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這八座大門只有框沒有門扇,兩根立柱深深插入地底,橫樑則是寬達兩尺、長達數米的巨型銅刀。遠遠望去,就像每座平台上都架著一座用銅柱支撐刀刃的斷頭台。

  銅柱後方赫然矗立著一座以黑色大理石精心構築的墳墓,這便是傳說中的八妖墳。此刻,我終於參透了金坑底部的布局奧秘。

  有人以八扇閘刀門牢牢封鎖住八妖墳,迫使八妖永世守護坑底那具神秘的棺槨。當初有人不惜用水淹沒金坑,目的就是為了防止日本人發現這口深藏於坑底的木棺。

  想到此處,我不禁脊背發涼:原來龍心秘圖所指向的並非金坑,我只是陰差陽錯闖入了此處。若非機緣巧合觸動了機關,我早已陷入險境。此番冒險,真可謂驚心動魄。

  冷汗尚未消退,對面平台上突然顯現五個人影,我眼前一亮。艷玲、老劉,他們安然無恙?

  這五人中,除老劉和艷玲外,尚有紅花堂的三位堂主。後來,艷玲告訴我,在我和張晨心突襲三眼門駐地時,藏匿於暗處的惡鬼的確對他們兩人下手,幸虧紅花堂的三位堂主恰好在附近,及時救下他們,並一路隨紅花堂行動至今。

  我還未來得及與艷玲交談,葉禪和萬瑞凱已現於左側平台之上。葉禪一如既往地冷靜如水,而萬瑞凱則嚇得面無血色,仿佛隨時可能被恐懼擊垮,若非葉禪提著他的衣領,他恐怕連站穩都困難。

  葉禪向我微微點頭之際,形態各異的黑影接連出現在剩餘五座平台上。那五股妖氣逼人的黑影皆停在刀門前,最接近刀門者也在五米開外。他們為何不敢靠近刀門?那位幕後操縱者木書葵,是否就隱藏在這五道黑影之中?

  思緒飛速運轉間,對面紅花堂堂主千新月池春曉向前邁進一步,開口道:「陳滿小哥,有沒有興趣與我們紅花堂做筆買賣?」

  我面色平靜應道:「你想做什麼樣的買賣?」

  池春曉道:「我們紅花堂負責看住上面的人,你下去開啟那口棺材。棺材內的寶物,咱們五五分成,你覺得如何?」

  我雙眸微眯:「為何不是你們看人,我下去開棺?論人數,我這邊似乎多一些。」

  池春曉笑答:「倒不是我不想下去,實則是這裡唯有你能通過。」

  她指向我頭頂的刀閘:「你不覺得這刀閘有些眼熟嗎?」

  我擡頭凝視刀口,心中亦是一震,刀閘竟使用了懸刀決!

  這是七尺斷門刀的陣法!

  斷門刀決意為「刀懸七尺高,人過人頭落」,即刀一旦懸起,刀下即為鬼神禁區,活人無法進入,死人無法離開。任何有實體之物,皆無法穿越設有斷門刀的大門,否則刀閘落下,下方之人必遭斬首之厄。

  這八口刀閘,究竟是何人所設?

  既非我太爺或老太爺,否則我爺早該讓老田告知於我。我家往上數三代的事情,連我爺都語焉不詳,又有誰能知曉這八口刀閘的來歷?


  池春曉道:「你們陳家的懸刀決太過霸道,我們無人能通過。但不代表你也不能。我知道你定有辦法。要不要考慮一下?」

  我淡然一笑:「五五分成,我恐怕吃了大虧。我不僅要從斷門刀下闖過,還要面對八大妖王,更要觸碰那口棺材。僅給我五成,實在不夠。」

  池春曉爽朗笑道:「小哥想要幾成?」

  「三七開!我七你三!」我直截了當提出條件。

  「成交!」池春曉毫不猶豫道,「只要你能平安無事地走過刀閘,交易即刻生效,天地為證,不得反悔。」

  我語氣一沉:「倘若你們看護不好我的朋友呢?」

  池春曉堅定道:「你朋友若有一絲損傷,我池春曉願以命相抵。」

  「好!」我遙空豎起大拇指,毅然邁向斷門刀所在之處。

  世人皆以為陳家掛上的刀並非不能取下,只是因畏懼卷山龍的威勢,鬼神、陰陽師才不敢輕易摘刀。實則,陳家人若正統施以懸刀決,除非對方同樣精通此決,否則無論是人是鬼,想要取刀都必須付出代價。

  我一邊穩步往前走,眼睛卻一直盯著門框上掛著的那把刀。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兒,所謂「斷門三尺刀」,要麼是指刀身長三尺,要麼是說刀刃寬三尺。可眼前這把刀,怎麼看都不像是符合這兩種描述的啊!

  既然不是斷門刀,它又是如何鎮得住那八妖墳的呢?我滿心疑惑,腳步未停,直直朝刀閘走去。同時,眼角的餘光悄悄瞥向遠處的池春曉,只見他正緊緊盯著我,眼神隨著我身形的移動而移動,似乎在期待著看我如何揭開這刀閘的秘密。

  池春曉這傢伙,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當我走到距離刀閘僅兩米的位置時,便停下腳步,擡頭凝視著那把橫刀。當我的視線與刀鋒交匯的一剎那,除了察覺到這把刀欠缺應有的凌厲刀氣外,再無其他特殊感覺。

  難道是懸刀之人修為高深,已將刀風華內斂至返璞歸真的境界?還是說,懸在我頭頂的這把長刀,純粹是個唬人的擺設?

  若是僅僅是個裝飾品,又怎能壓制住那八大妖孽?

  我就這麼站在橫刀前,腦筋飛速運轉,試圖找出答案。而此時,池春曉卻適時開了口:「陳滿小哥,你得相信自己。」

  我目光落在池春曉身上,只見她微笑著對我說:「在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後輩超不過前輩的道理?只是後輩們長久生活在前輩的光環下,久而久之,便自我設限,以為自己無法與之匹敵罷了。」

  「說到底,他們並非無法超越前輩,而是自己把自己困住了。」池春曉語氣一頓,接著道,「只要師父沒藏私,徒弟也不至於太蠢,超越師父是必然的事。我說得對吧?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這一席話如同驚雷在我腦中炸響。池春曉看似在鼓勵我突破陳家祖先留下的斷門刀陣,實則她話語的重點在於「自己困住了自己」。她在暗示我,那八道門並無特殊之處,不過是造型獨特的門戶,真正將八妖囚於其中的,其實是他們自己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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