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虛偽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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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一抹帶血的黃光自屋頂墜下,正是那條黃狗,一頭栽進我讓白春孟預先設在屋檐的繩套中,被吊住脖子,瞬間滑下,懸掛在半空中。白春孟毫不遲疑,飛身躍向空中,輕輕一側頭,刀尖便精準刺入黃狗心臟。

  待白春孟穩穩落地,那黃狗已沒了動靜,一串串鮮紅的血沿著垂下的狗爪滴滴答答地灑在地上。老者面色慘白,驚愕道:「你……你把大仙給殺了?」

  我一把掐住老者的脖子,冷聲道:「想活命,就帶我們找妖墳。」

  老者強顏歡笑:「你做夢!」

  我不屑一笑,將他脖子往前一推:「春孟,給他挖了眼珠子。」

  白春孟擡起利爪,五指如鉤,緩緩壓向老者眼皮。這時我才意識到,我撿來的這隻貓,真是夠狠,連我都沒發話,他自己就知道嚇唬這老頭。

  白春孟的貓爪剛觸到老者臉頰,對方還沒什麼反應。然而,當他的爪尖從老者眉梢處緩緩下滑,逼近眼球之際,老者終於無法承受利爪割破皮膚、步步逼近眼球的恐怖感,在短短几秒內徹底崩潰:「別挖眼睛!我帶你們去,我帶你們去!」

  我鬆手將老者摔在地上:「走!」

  轉身之際,張晨心已收拾了剩下的三人,但她自己也近乎崩潰:「陳滿,他們竟然是三眼門的弟子?我們自己人殺自己人嗎?」

  我輕輕搖頭:「這得去問張雲青。走吧,或許一會兒就能碰見她。」

  張晨心仍抱有一絲僥倖:「陳滿,會不會是你弄錯了?也許他們只是被八妖操控,幕後之人並非我姑姑。」

  我沉吟片刻,堅定回應:「我不會錯。」

  我解釋道:「在荒山之時,我就對張雲青起疑,她指引萬瑞凱動山老爺廟,僅僅是為了殺我?如此大費周章,動機顯得過於牽強。」

  「那時只是懷疑,沒有實證指向張雲青另有圖謀。直至遇到白春孟,才解開我心中的謎團。」

  「喵!」白春孟蹲在我肩頭,叫了一聲:「我說啥了?」

  我解釋道:「白春孟告訴我,當年在金坑子作祟的,是個門匠;萬瑞凱別墅鬧鬼,是有人在餐廳大門上動了手腳。」

  「萬家別墅雖非銅牆鐵壁,但外人難以隨意進出。能在其中動手腳的人,屈指可數。你回家後,我察覺走廊除了你,似乎還有他人,但開門只見你一人。我相信我的直覺,問題就在你家門框上。張雲青去過你家吧?」

  張晨心臉色微變:「我去半間堂那段時間,她的確來過。」

  我微微點頭:「其實,最明顯的線索就是艷玲。」

  「艷玲?她怎麼了?」張晨心一聽艷玲的名字,立刻緊張起來。

  我安撫道:「艷玲沒事,她聰明得很,知道分寸,不會無緣無故消失。我想,她在我們與你兩位師叔交手時發現了張雲青的行跡,為了避免讓你為難,獨自追蹤張雲青去了。」

  說到這裡,我停頓下來,思索片刻,嚴肅道:「我只是猜想,我特意繞道來到這裡。果不其然,對手仿佛時刻監視我們,總能先發制人。幸虧我能與白春孟心意相通,否則這次必遭重創。」

  張晨心聲音顫抖:「你是說,我姑姑在我身上做了手腳?她能監視我們?」

  我默默點頭。此刻,我無法描述張晨心的表情,更無法揣摩她內心的複雜情緒。

  三眼門、張雲青與陳家間的恩怨,不應牽連到張晨心。

  如果艷玲不能理解張晨心,那個金坑子頭村的農家小院,恐怕就會變成他長眠之地。

  要是我不相信張晨心,荒草甸里說不定就又多了一具屍體。

  假如趙華東的陰謀得逞,我們雙方一旦火拼起來,張晨心搞不好會被剁成肉醬。

  幸虧那些「如果」都沒發生,但誰能打包票,下次的「如果」又會帶來什麼結局?

  我覺得張晨心肯定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但她比我預想的淡定多了。短暫地愣了一下,她就穩穩地說:「咱們接著走吧。」

  「你……」我本想問「你還好吧?」,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張晨心卻平靜地接話:「我知道你想問啥。我也明白,痛痛快快哭一場對我沒壞處。但我爸說過,冷靜是陰陽師的基本修養,越危險越要冷靜,問題越複雜越要冷靜。哪怕假裝,也得裝出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給敵人看,也給自己留幾秒思考時間。走吧,我沒事。」


  我懂了,張晨心並非對她姑姑毫不在乎,她能如此迅速地回歸,跟著我們闖入金坑子,不是因為她「忘記」了我和張雲青的恩怨,而是她在強迫自己冷靜面對這一切。

  她若不來,我鐵定會和三眼門幹仗,要麼三眼門的弟子成了我的刀下鬼,要麼我稀里糊塗地被埋在金坑裡。

  張老實逼她回來,就是為了調解我和三眼門的矛盾。卷山龍和三眼門本不該有啥恩怨,只因有人挑唆,才讓咱倆結下樑子。能解開這恩怨的,既不是我,也不是張老實,而是張晨心。

  張老實的想法沒錯,但對張晨心來說,未免過於殘忍。

  不知為何,我突然開始心疼起張晨心來。

  我在思緒紛飛中差點忘了正接近妖墳,直到那老頭說:「妖墳到了。」我才回過神來。

  眼前的妖墳和我想像的大相逕庭,遠遠看去就像一堆隨意壘砌的石頭,不見陣法符咒,沒有鎮邪之物,甚至沒有一塊警示他人勿近的石碑。

  這就妖墳?

  我把老頭交給張晨心,自己走上前幾步,在石堆後面停下。唯一讓我覺得有些門道的,就是從石堆里伸出的鐵鏈。

  那條鐵鏈粗如人臂,自石堆深處蜿蜒而出,延伸十多米後沒入水坑。老頭見我站在水坑邊不動,突然嘿嘿一笑:「八大妖墳沒你想得那麼恐怖,它們其實就是八個石礅,從不同方向拽著一口棺材。那棺材雖在水底,也可說是懸在半空,八墳同時開啟就能把棺材拉上來。」

  我蹲在水坑邊試著拉了兩下鐵鏈,僅憑鐵鏈的重量,根本猜不出它深入水坑多深。

  我站起身問:「當年八大妖王為了撈這口棺材,所以被薩滿鎮壓了?」

  老頭答道:「那還用說,若八大妖王沒被棺材牽制住,那些所謂的八旗精英哪配稱作屠妖?」

  我扭頭問:「棺材裡裝著什麼?」

  老頭笑眯眯地說:「沒打開棺材之前,誰也不知道裡面到底裝了什麼,包括八大妖王自己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裡面定是件了不起的玩意兒,否則八妖怎會豁出命去拉那口棺材。」

  我冷冷地說:「我宰的那條黃狗,並非八妖的化身,只是條靈犬對吧?你故意安排靈犬,就是為了把我引來這裡。張雲青,你覺得這樣做很有意思嗎?」

  「姑姑?」張晨心驚愕地看著老頭,老頭口中竟發出張雲青的聲音:「別叫我姑姑。」

  我跨前一步,將張晨心擋在身後:「張雲青,你的眼睛好了?」

  當初我震碎張雲青的眼珠時,一點沒手下留情,即便沒把眼珠從眼眶裡震出來,至少也把眼珠打得粉碎。但現在,張雲青的眼珠分明好端端地在眼眶裡轉悠。

  張雲青冷笑:「難道只有你會換瞳?我這對眼睛雖然比不上你的鬼瞳,但足夠我用了。」

  「陳滿,我得承認,你運氣真好。居然能碰上啞巴的仙寵,差點打亂我的計劃啊!」

  張雲青突然咬牙切齒:「老天爺怎麼這麼不公平,為啥總給那些該死之人留下活路,對那些拼了命想證明自己的人卻視而不見?」

  「要是你沒遇見白春孟,我可以輕鬆取出棺材。現在你來了,逼得我不得不調整計劃。你知道嗎,你真是討人厭!」

  我淡然一笑:「說我討人厭的還真不多。我沒工夫和你探討這些,只想知道,你把我弄到這裡來有何目的?」

  張雲青揚眉一笑:「你雖不願與我耗著,但我卻巴不得多陪你消磨些辰光。若不在此地留下你,我又怎能悠哉悠哉地料理那妖王,再去開啟那口神秘的棺槨呢?」

  張雲青臉色一沉,語氣陡然轉變:「當然,你若執意現在動手較量,也不是不行。只不過,那樣的後果,恐怕就是你無緣再見那位艷玲姑娘嘍。」

  我輕輕眯起眼眸,語調平靜:「如此說來,所謂的四月初八大山神廟會,不過是你的障眼法,目的是讓我這段時間別靠近金坑,對吧?」

  張雲青冷哼一聲,話語中透出怒意:「陳家人果真一如既往地虛偽,你心中早已猜透,卻偏要裝模作樣問出口。是為了給自己找個台階下麼?若是艷玲遭遇不測,你便能順理成章地將責任推給我,對外宣稱因我欺騙你,導致你無法及時救艷玲,如此一來,你就能心無掛礙地度過餘生,對不對?」

  張雲青情緒激動,幾乎是吼了出來:「說!是不是這樣?」

  我依舊保持著淡然神色,回應道:「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聯想能力。」

  「虛偽!虛偽!虛偽!」張雲青厲聲指責,「你和陳平凡一樣,骨子裡都是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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