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復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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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突然停下腳步,顯然是顧慮著什麼忌諱之事。我見狀,便主動開口:「你心中的疑慮儘管說出來,我會自行判斷其真偽。」

  聽我這麼一說,那人才略微放鬆,緩緩道:「我猜測,在那陰陽師銷聲匿跡的數年裡,他是在竭力尋找修復受損妖魂的方法。依我看,那妖魂很可能是一條蛟龍。」

  對於他的推斷,我心中暗自贊同,畢竟除了蛟龍,恐怕也沒有其他生物能引發地下暗河淹沒礦坑這樣的異象。見我沉默不語,他接著分析:「自從那陰陽師重現江湖,他就始終緊盯著啞巴不放,用盡各種手段欲將其帶走。儘管屢次失敗,但他對啞巴的執著並未減退,甚至不惜與鬼子聯手,做出後人所不齒的事情。」

  啞巴顯然對此心知肚明,最終選擇以自我犧牲,炸成碎片,也不讓對方得逞。而那人極可能已想到用活人替代泥塑,以誘出妖魂的計策。啞巴身上定然有著某種特殊之處,才使得那人對他如此鍥而不捨。

  我思索片刻,提出疑問:「據我了解,啞巴的遺體失蹤了,是被那人拿走的嗎?」

  他看向一旁的白春孟:「正是白春孟為啞巴收斂了遺骸。它曾不顧一切要救啞巴,卻被啞巴困住,待它衝破阻礙趕到小廟時,啞巴已不幸遇難。白春孟便帶著啞巴的遺體離去,只是啞巴所掌握的秘術似乎被他人取走,至於那人是誰,我也無從得知。」

  「原來如此。」我微微點頭,「你有八座妖墳的具體信息嗎?」

  他隨手朝車窗外一指:「從這裡向東三里處,有一座墳墓,你去挖開,裡面就有你要找的東西。」

  我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向窗外:「有人告訴我,四月初八那天,山君廟會開放。這消息屬實嗎?」

  他沉吟道:「很有可能是真的。那位陰陽師當年未能成功,原因之一就是八大妖中有一隻始終對他抱有疑慮,不願配合。倘若你能獲得那隻大妖的支持,或許可以藉此打擊你的對手。」

  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難怪對手行事有些自相矛盾,癥結原來在此。只要八大妖並非鐵板一塊,我便仍有扭轉局勢的可能。

  我剛在心中盤算,那人便已洞察:「我知道的情況已全部告知於你,如何行動全憑你自己決定。」

  我由衷地道謝,隨後他便在車內悄然消失。我按照其所述方向驅車前行三四里,卻未發現任何墳墓蹤影,只好掉頭返回。心裡琢磨著:「他說的東三里,難道指的是這片荒草甸子?」

  眼前這片廣袤的荒草甸子,便是東北平原常見的景象。待到草木繁茂之際,荒草能長至一人多高,人在其中如同隱形。此刻雖積雪消融大半,但枯草之下仍遍布泥水,潛藏深坑,要在這樣的地方找一座墳墓,無疑是大海撈針。

  我在草甸邊緣徘徊良久,終決定請白春孟相助:「看看能否找到那個鬼魂,她願意見我嗎?」

  白春孟卻搖搖頭:「她說不願意見你。若想找到她,你只能自己推算她的位置。」

  「嗯?」我眉心緊鎖,疑惑溢於言表:「她這是啥意思?」

  白春孟接話道:「那丫頭說,九星九劫頭一遭就是封卦劫。你要沒撞上這玩意兒,找她就跟玩兒似的。但你要真中了封卦劫,那就只能認命,在金坑子裡眼睜睜看著親朋好友遭殃。」

  聽罷此言,我臉色陡然陰沉:「這話她是從哪兒聽來的?」

  白春孟回道:「說是當年埋她那人告訴她的,還讓她在這兒等你。哎,你真中了封卦劫?」

  我朝著荒草甸默默點頭,白春孟驚得一愣:「那可是專門用來遮蔽天機的玩意兒啊!你究竟得罪了哪個大神?」

  「別廢話!」我心中早已煩躁不堪,哪有閒工夫跟他掰扯這些。

  我一躍上了車,徑直駛入荒草甸深處,尋了個乾燥處停下,人則坐到車頂,取出三枚大錢。

  躲藏在李曉龍家的半個多月,我始終未能破解封卦劫,如今天色漸晚,我還能在日落前破除這厄運嗎?

  可若不破,艷玲、老劉或許就再也回不來,為了他們,我必須搏上這一把。

  我抽出卷山龍刀,橫置於身旁,右手捏著三枚大錢在空中晃悠幾下,隨後拋向車頂。出乎意料的是,三枚大錢落下之際,竟如砸在玻璃上般瞬間粉碎,銅片散落一地,我也傻眼站在那裡。

  這封卦劫,比之前更狠了!

  幾個月前,它還只是讓我算卦屢屢失敗,無法窺探過去未來。短短几個月後,封卦劫竟直接剝奪了我起卦的權利。


  連卦都不能起,我還怎麼推算天機?

  難不成劫數也會隨時間推移愈發強大?

  不,我現在遭遇的才是真正的封卦劫。

  劫數,意味著命中注定的災禍、大難,甚至是生死大限。

  先前雖被封住卦象,我並未遭遇實質危險。然而進入金坑子後情況迥異,我算不出那隻鬼魂的墓穴位置,不僅艷玲和老劉面臨生死,我自己也可能被困金礦。這才是真正的劫數。

  我手中僅剩的三枚大錢已悉數破碎,再想用金錢卦,只能拿一元硬幣湊合。未經命數滋養的普通錢幣,對付日常瑣事尚可,碰上關乎生死的大事,根本承受不住天道之力,即便不碎,也斷無結果。

  正當我急得團團轉之際,張晨心遞來一枚「吞天買命錢」:「用這個吧!這是我最後一枚了。」

  我掏出身上所有的「吞天買命錢」,在手中連搖三次,隨後手腕一抖,將錢擲向空中。不待三枚大錢落地,我反手一掌猛擊胸口,一口心血頓時噴薄而出,直擊空中的「吞天買命錢」。

  三枚大錢在血霧衝擊下,激起陣陣嗡鳴,再次升騰空中,血光在大錢邊緣瀰漫開來。三枚大錢宛如三隻血眸懸停空中,突然,晴空霹靂炸響,原本試圖衝破天數的卦象瞬間被雷音震碎,三枚大錢凌空崩裂,碎片如暗器般疾射向我面門。

  我右手提刀一橫,護住雙眼,銅板碎片接踵砸在刀面上。卷山龍刀孔中瞬間閃過幾道火星。我擡頭凝視天空,忽覺周圍景象竟泛起一陣模糊。老天爺是要我以雙目為代價,才能重演此卦嗎?記得爺爺曾言,陳家卜筮之術雖精準如神,但斷不可以此維生。卜卦算命,乃是蒼天賜予盲人的謀生之道,那些擅長卜算之人,往往雙目失明,即使是卜算界的翹楚,亦難逃此定律。

  我本無意成為卦師,怎奈何老天偏要奪我視力?

  我仰望天際,不禁放聲大笑:「天道法則,去你的吧!老子只是想救人性命,卜上一卦,你就要挖我眼球?連個前因後果都不問清楚?」

  「你不讓我用卦,老子今天偏要看個究竟!」

  怒火中燒之下,我揮刀直指自己的眼皮,狠勁一壓,鮮血瞬間自眼瞼湧出,將視線染成一片腥紅:「喚——鬼——瞳——」

  張晨心驚恐萬分,躍上車頂:「陳滿,你瘋了嗎?快停下!咱們一起想辦法,別用禁術啊!」

  「喚鬼瞳」,乃鬼眼邪教中的禁忌之術,使用者將自己的眼睛與附近的孤魂野鬼交換。此術具有強制性,只要有遊蕩的亡靈在側,便無法抗拒,術法會強行實施交換。換得鬼瞳的陰陽師,如同打破了陰陽之間的隔閡,一雙鬼眼既能透視陰陽,又能洞察天機。然而,喚鬼瞳的代價,是在命運中埋下一場浩劫。天意不容陰陽顛倒之事,必將對陰陽師降下足以致命的重大災難。

  這場劫難可能不會即刻降臨,卻必定在命運中等待著你。換得鬼瞳者,永無法預見自身的劫數,無異於以生命換取秘術。

  換眼後的結果如何,是否值得,全憑陰陽師自我權衡。張晨心死命拽住我:「陳滿,快住手,禁術萬萬動不得!」

  我緩緩擡手制止她:「晚了,你再阻攔,我這雙眼可就真瞎了。」

  張晨心不敢再動,我反倒反過來安撫她:「換個眼睛,也許還是好事呢,萬一碰巧有個羅剎鬼路過,我豈不是賺大發了?」

  雖然我看不見,但能聽到她在抽泣:「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哈哈哈……我發現你也跟艷玲一樣,一急就冒出東北腔。」正笑間,不遠處傳來一聲幽幽嘆息:「果如先生所言,你選擇了最為艱難的道路。」

  是女子的聲音?她將我引入封卦之劫?

  我心念電轉,視線隨之逐漸清晰。待一切盡收眼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雙眼淚血的女子。

  我與她交換了眼睛,她並未取走我的眼球。

  她失明了,我擁有了鬼瞳。

  我注視著她,她再度開口:「無需驚訝,我在此等候,只為將雙眼贈予你。你開啟鬼瞳,既是你的運,亦是你的劫。」

  我深沉地問:「你到底是誰?為何在此等我?」

  那女鬼聲音飄忽,如風中殘燭:「你可曾聽說過李曉霞?」

  我瞬間瞪圓雙眼:「那個啞巴的妻子?」

  李曉霞悽然一笑:「我真該當初就跟啞巴離開。那樣啞巴就不會死,我爹娘也不會遭難。若我當年膽子再大些,哪會有這許多悲劇。」

  「死後,我被丟在這片荒草叢中。那時我只能望著天空,雙眼始終無法閉合,誰也無法挪動我的屍體。怨氣太重,連孤魂野鬼都不敢近身。」

  「我在荒草間躺了一整年,屍體竟絲毫未腐。再過些日子,我或許就能變成殭屍,去手刃那些仇人。我一直在期盼著變為殭屍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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