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半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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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少龍嚇得臉色蒼白,而白連平則突然搶過短劍:「我來動手!」

  「住手!」

  「都別插手!」

  白少龍與我幾乎同時喝止。

  白少龍畢竟只是個商人,根本攔不住衝動的兒子,而艷玲等人想要上前阻止,也被我一聲呵退。白連平持刀直指我的眼睛,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逼近眼前的刀光,身體紋絲不動。直到白連平的刀尖幾乎貼到我的眼皮上時,他忽然停了下來,雙手緊握刀柄,像傻了一般盯著我看:「你……你怎麼就不害怕呢?」

  我冷笑回應:「是你自己害怕了吧?沒見過人的眼珠子掉地上?我讓你緩一緩,等你清醒後再動手。」

  白連平結結巴巴地問:「你……你究竟是做什麼的?」

  「他是條硬漢!」

  劉書義試圖以此震懾白連平:「他們家三代都是硬骨頭,那可是道上頂樑柱的角色,你若招惹了他,就別怪他不客氣。」

  白連平帶著顫音問:「您真的是卷山龍?」

  我隨手撕開襯衫,肩頭的黑龍紋身隨著衣衫滑落,猙獰地展現在眾人眼前。白連平愣了幾秒,突然發問:「大哥,您姓陳嗎?」

  我不解地回應:「進門時,老陳沒告訴你我姓什麼?我叫陳滿!」

  白連平將手中的刀遠遠擲出:「這一刀的人情,就此兩清,今後咱們互不干涉。」

  白連平神情嚴肅,但我暗想這傢伙腦袋怕是不太靈光,跟一個硬漢裝江湖義氣,也得裝得像模像樣才行。都二十多歲的人了,還跟我擺出一副江湖豪傑的模樣,身上哪有一點江湖味?

  不過要說沒有,倒也有些冤枉他,仔細瞧來,倒還真有點小混混的氣質。

  正當我要開口時,白連平走上前來,抱拳一禮:「三當家,請受我入伙。」

  我摸了摸腦袋:「給我出去。」

  白連平一聽反而樂了:「三當家儘管放心,我肯定能撐得住。」

  這小子瘋了,我想趕他走,他卻誤以為我在給他進行考驗。

  「等等……」我揮手打斷他:「白連平,我告訴你,我是卷山龍沒錯,但這兒不是道上的組織,你該幹嘛幹嘛去,再不走……」

  話說到一半,我突然發現白連平的表情竟然有種視死如歸的味道。

  這時我想起了我爺曾經講過的事:加入道上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有熟人介紹,由熟人引薦來的,肯定知根知底,無需過多考驗,關鍵是要敢在關鍵時刻出手。另一種則是主動要求入伙的,那就另當別論了。大當家不可能輕易接納,必然要經過重重考驗,看膽識、驗品性,才能決定是否接納其入伙。如果有人能通過這些考驗,日後即便成不了核心人物,也必然是個人物。

  但那些規矩通常只適用於大幫派,在小團伙里,巴不得有人主動上門呢。

  我對白少龍投去了驚訝的一瞥,而他卻好像什麼都沒看見,轉過了頭去。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劉書義眼珠一轉:「大當家,我覺得小白子挺合適,我來做這個擔保人,以後小白子跟著我闖蕩,生死有命。」

  我差點被劉書義給氣死,他這是故意設套!

  如果白連平只是來做生意的,我可以直接讓他離開。但現在劉書義把他拉進了內部,相當於成了自己人。在道上,龍頭要是連自家兄弟都護不住,誰還會跟你混?更關鍵的是,四梁八柱都有權力收人,這是大掌柜賦予的權利。劉書義此舉就是逼著我接受這個人。

  白少龍雖然知道這是胡鬧,但如果胡鬧能夠保命,何樂而不為?

  最重要的是,此刻我不能在外人面前駁了劉書義的面子,雖然他稱呼我小師叔,但也已年近五十,對我如同長輩一般,我怎能當面拆他的台?

  我眼神一閃:「上酒,上豬蹄!」

  劉書義被我這一手嚇得夠嗆。

  我挑釁地看著劉書義,心裡盤算著:你這老傢伙,不是和我玩道上的這套嗎?行,我就陪你玩,等會我把白連平嚇得魂飛魄散,直接扔出去,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喝進門酒,啃刀尖肉!

  那是道上考驗新人膽識的一種方式,唯有真正的亡命之徒,才能泰然自若地喝酒吃肉,稍有膽怯便可能癱軟在地。

  最要緊的是,這三碗酒劉書義必須陪喝一碗。


  既然劉書義跟我玩陰的,我也不會放過他。

  我故作沉默,盯著劉書義,其實是想給他一個反悔的機會。

  只要他趕緊改口,大家都省事,豈不是兩全其美?

  劉書義糾結了半天,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我陪一碗,就這麼定了。」

  這次輪到我驚愕不已,劉書義這傢伙為了賺錢,還真是豁出去了。劉書義沒顧及我的想法,徑直步入廚房,不消片刻便取出三個青瓷大碗和一碟切好的豬肉。

  白連平他們來得急促,家中並無現成的熟肉,然而,生肉亦不影響這場考驗。那三碗烈酒並非用來飲用,而是要置於頭頂,當大掌柜揮手一槍擊碎酒碗時,酒水自頭頂傾瀉而下,承受之人必須紋絲不動,連眼皮都不能眨一下,這才是真英雄所為。

  那塊豬肉,則是由一把名為「豬牙」的七寸尖刀挑起,對準欲入伙的人,此人需張嘴待之,對方將豬肉送入口中。這一刀若刺得淺還無妨,倘若刺得深了,即便不從腦後穿出,刀尖也必將觸及咽喉。

  此事萬不可信賴大掌柜的手法,畢竟人皆有失手之時,若恰逢其飲酒過量、手顫之際,只怕頃刻間山中便會多添一具屍首。

  劉書義把酒碗穩穩置於白連平頭頂之後,白少龍的臉色瞬間蒼白,數度想要出言阻止,卻又強行忍住。僅憑白少龍的反應,我已能感知這樁交易絕非易事。

  我徐徐抽出九星半月彎刀,向天舉起,刀光在半空中停滯剎那,周身殺氣如狂風烈火般席捲向白連平。

  儘管殺氣無形,卻能在短時間內瓦解對手意志,正如有些人面臨生死關頭,被對方殺氣震懾,竟嚇得匍匐於地,連對方刀刃都不敢正視。

  當我身上殺氣涌動,白少龍首先無法承受,臉色慘白地從椅上滑落。而對面的白連平卻毫無懼色,這份鎮定使我對他刮目相看。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會手下留情,我身形微頓,手中彎刀以雷霆之勢劈向白連平頭頂,刀未至,刀風已震破酒碗。青瓷碎片飛濺之間,彎刀已然壓在白連平頭頂,鮮血混著酒水潺潺流下,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我那一刀實則是虛晃一招,意在威懾而非傷人,刀鋒劃開頭皮後,我迅速收回彎刀,那血染的酒水雖看似駭人,實則並無大礙。

  再看白連平,他已然張開嘴巴,等待我餵食豬肉。

  「師叔,別鬧了!」劉書義率先忍不住:「再繼續下去,白老闆會被你嚇死。」

  我仿若未聞劉書義的話語,一刀挑起盤中肥肉,反手掃向白連平。九星半月彎刀帶著豬肉疾射而出,在空中連續翻滾幾圈,帶著悽厲風聲直奔白連平口中而去。

  我挑肉時故意背對白連平,出手時同樣未轉身,只為增加他的心理壓力。

  我刀出之後,身後陡然響起一聲怪異的「咔嚓」——分明是牙齒咬合鋼鐵的聲音。這個遊戲,我和我爺也曾玩過,我初次嘗試時,豬肉剛入嘴就咬到了刀尖。

  回過頭,只見白連平已將刀叼在嘴裡,雙眸緊盯著我不眨,靜待我拔刀。

  我伸手去拔刀時還特意壓了壓刀柄,白連平仍舊面不改色,待我把刀拔出,他竟將生豬肉吞咽下去並用力咀嚼。

  這小子,比我更懂江湖規矩,豬肉入口,即使刀割破口腔也不能吐出,否則就等於白白受刑。

  見白連平吃下豬肉,我才豎起大拇指贊道:「你有種,留下吧!」

  白連平並未被嚇倒,反倒是老陳嚇得雙腿發軟,跌坐在沙發上:「真是嚇死我了,你們聊著,我緩緩。」

  白少龍接連服下兩顆救心丹才緩過勁來:「犬子就拜託陳先生……不,陳當家您了。至於酬謝之意,白家必定讓您滿意。」

  我正要回應,瞥見劉書義對我使眼色,他是怕我一時衝動,講起了江湖義氣,開口便免去了酬謝。

  酬謝怎能免?這都什麼情況了,誰還會裝清高!

  我看著白少龍道:「酬謝之事就免了,一旦加入半間堂就是自家兄弟,兄弟之間同生共死。除非,我們不做兄弟,小白就留在這裡,後面的事情由我來處理。」

  兄弟之間固有同生共死之情,其實還有下半句:朋友之間有共享財富之道。

  如果白少龍連這個都不明白,那我還真得再給他點撥一下。

  白少龍道:「陳當家您的半間堂雖然雅致,但稍顯狹小,又地處鬧市,恐怕不太方便。我在郊區正好有一處別墅,若是陳當家不嫌棄,我即刻派人過戶到您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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