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小子不懂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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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忠強的魂魄被我牢牢抓在手裡,我不撒手他就出不去門,黑白無常必定要看個究竟,等他們身上的神威闖進洗手間時,繩索上的陰氣必然會被衝散,那就是我唯一的破局機會。

  我聚精會神地看向洗手間門口,大門的毛玻璃上映出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兩人並肩站在門口,各自映出半邊身子。

  從我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兩隻肩膀卻看不見黑白無常的臉孔。

  但從他們彎曲的雙臂來看,他們應該是背對著大門。

  還好,他們沒往廁所裡面瞅,不然我也只能認栽。

  劉書義見我直勾勾盯著門口,嚇得眼淚鼻涕一起流了下來。

  外面很快響起了一聲厲喝:「厲鬼勾魂,無常索命」

  我綁在王忠強手腳上的紅繩,在對方那一聲呼喚中同時崩斷,王忠強的魂魄猛地向外掙脫,差點就從我手中逃脫出去。

  我一手按住王忠強的魂魄,一手抓住繩索猛地往外一抖……

  成敗在此一舉!

  當我手中的繩子往外猛抖的時候,我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那時我已經顧不上什麼能不能順利解開繩套了,滿腦子只有接下來的動作。

  那條繩子在我眼前微微一晃,我便隨手將繩子扔進了洗手池下邊。

  正常來說,我要是沒能成功解開繩套,被我甩出的繩套就會連帶著王忠強的魂魄一同飛向洗手台下面。

  我扔掉繩子之後,迅速低頭往馬桶里瞄了一眼,魂魄還在,說明我沒有失手。

  我還來不及高興,按下水箱按鈕,馬桶里的水潑在了王忠強臉上。

  黑白無常再喊:「厲鬼勾魂,無常索命」

  我緊跟其後喊了一聲:「快拍,拍他後背,讓他把污穢吐淨。」

  我嘴裡嚷著「吐乾淨!兄弟,醒醒,醒醒……」

  接著我又拍了幾巴掌,硬生生把王忠強的魂兒給拍了回來,這傢伙這才迷迷糊糊醒了過來:「我這是怎麼了?」

  「你喝高了!老王,你把他扛回去睡一覺!」我把王忠強架起來,放在劉書義身上,示意他帶走。

  劉書義臉色煞白,扛著人往外挪步。

  雖然他看不見黑白無常在哪裡,但他知道兩位陰神已然駕到,走一步都感覺身邊有人似的,兩條腿軟得像麵條,每走一步都要晃蕩幾下。

  我跟在後面真是憋屈得不行,卻又不能明說,只好裝作幫忙攙扶王忠強的樣子,催促他們兩個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沒想到,我剛邁出幾步,就聽見白無常喝了一聲:「站住!」

  完了!

  我心裡頓時一沉,但立刻穩住了心神。

  心裡明白,這時候萬萬不能慌,一慌准出岔子,糊弄鬼神的罪名可不小,萬一沒等到壽終正寢,就被黑白無常直接給拽回地府去。

  白無常緊走了幾步:「裝瞎是吧?」

  我還真一時語塞,不過白無常也沒等我答話:「你甭裝了,我知道你能看見我們。」

  我趕忙轉過身來:「兩位尊神誤會了,我不是故意不打招呼,只是怕嚇著那兩人,他們並非陰陽先生。」

  「算你狡猾!」黑無常面無表情。

  白無常手指衛生間方向:「那裡是怎麼回事?」

  「我一朋友喝高了,自己跑去廁所吐,吐完後倒在馬桶上睡過去了,差點被水淹死,我和另一位朋友費了好大勁才把他救過來。」

  這話雖非全然編造,畢竟我也曾聽說有人醉酒後趴馬桶上,結果把自己淹死的事情。

  我這麼說,就是想讓黑白無常以為剛才只是一場意外,這裡沒有人死,自然也無需拘拿魂魄。

  白無常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我一番:「真的?」

  「我哪敢騙兩位尊神啊!」其實我就是在跟他們打馬虎眼。

  白無常目光灼灼地盯著我,我則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他開口。

  我知道,這是心理上的較量,誰先露怯,誰就算輸。

  儘管白無常身上僅流露出一絲神威,卻已讓我冷汗淋漓,但我只能竭力壓制心跳,不讓對方察覺到我的緊張。

  我在白無常面前硬生生挺立了五分鐘,他這才問:「你究竟何人?」


  說白了,我就一普通人,白無常這樣問我,無非是想知道我師承何處。

  「我只是個野路子搞風水的。」我的意思是說我沒有門派背景。

  白無常微微蹙眉,臉上掠過一絲慍色:「你的本事跟誰學的?他叫什麼名字?」

  「是祖上傳下來的技藝,我爺爺名叫陳平凡。」

  嘴上雖然應答,心裡卻一直犯嘀咕:黑白無常為何會問起這些?

  白無常還想繼續追問,黑無常卻插口道:「罷了!」

  「也是!」白無常像是自言自語般嘟囔兩句之後,對我說:「你小子滑頭得很,今天本座心情好,就不跟你計較了。下次再犯,休怪我無情。」

  白無常轉身欲走,我隨之躬身施禮:「恭送兩位尊神。」

  白無常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你過的,這是第幾關?」

  「啥?我不太明白……」我睜著眼不知道對方說什麼。

  白無常微微擰起了眉頭,沉聲道:「莫非,你爺爺沒跟你說過,你們這一脈得經受難關洗禮?每歷一難,修為便能翻一番?」

  「嘿,真沒聽說過!」我心中滿是困惑,「尊神,您能不能詳細說說這事兒……」

  「既然你不曉,那我也就不多言了。」白無常說罷轉身欲走,再未留下隻言片語。

  待我想開口挽留,黑白無常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我心頭湧起一種直覺,黑白無常似乎對我陳家的秘辛有所了解。

  從白無常的態度來看,我家的傳承怕是出了岔子。

  我爺讓我進棺材睡墓坑,原是為了避開此劫。而白無常卻直言我該親身經歷難關。

  這其中的矛盾之處令我迷惑,究竟哪個才是真相?

  正當我在心中百轉千回之際,劉書義已經在我家客廳里急得團團轉,王忠強則如丟了魂般癱在沙發上。

  我一把拽起王忠強:「別裝死!快起來,使勁兒想想,你是不是去過哪個有石碑的地方?」

  「真沒去過啊!」王忠強一臉苦相,幾乎要哭出來。

  「你先穩住。」我抽出一根煙塞到他手裡,「這冤鬼都找上門來了,你要還是想不起來個所以然,那可真是神仙難救。」

  過了好一陣子,王忠強猛地一拍大腿,叫道:「我想起來了,咱們去的是城邊那個鬼城,對對,那兒有個拍戲用的大石碑。我說我怎麼老覺得在哪見過呢,就是鬼城那塊兒。咱這旮旯除了鬼城,哪兒還有那麼個石碑。」

  我與劉書義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石碑的位置倒是對上了,可物件卻差了譜兒,那地方的石碑都是臨時砌起來的道具,哪能有那麼重的陰氣,要想弄個明白,還得親自去近前瞧瞧那石碑。

  我起身整了整行頭:「抓緊時間帶我們去鬼城。」

  「這……這會兒……」劉書義瞅了瞅天色,外面已經黑燈瞎火的,「要不咱等天亮再去吧?」

  「你不怕死就儘管等。」我邊說邊重新放下了手裡的傢伙什兒。

  「別、別……」劉書義嚇得差點魂飛魄散,自己主動背起我的背包,一路小跑過去給我打開大門,連夜開車拉我去往了鬼城。

  城外的鬼城規模不算太大,沒拍戲時,勉強算得上一處旅遊景點,我們這半夜三更趕過去,連門衛都打盹兒了,更甭提碰見個人影。

  我站在鬼城之外,遠遠瞥見一塊石碑尖兒,按位置推測,應當就是劉書義他們之前看到的那塊石碑。

  我朝鬼城左右掃了一眼,先把陳二狗他們留在車裡,獨自拐進旁邊一家大排檔。

  點了幾個硬菜,要了兩個空碗,將其中一個碗倒滿酒,在碗底壓了一張嶄新的一百塊錢,擺在對面座位上。

  錢是兩張,一張是新的,一張是舊的。

  這樣做是向鬼魂買情報,那張舊的便是價格。

  在陽間,一百元別說找地頭蛇買消息,就算對付個小混混也不夠看。但是,這一百塊陽間的錢換成冥幣就不一樣了,換算下來可能是一大摞子紙錢,再配上幾沓「大票」,這對於遊魂野鬼來說,換取一個消息的價格可不低。

  店裡的夥計過來上菜,瞅了瞅我,又看了看碗底下的錢,看他神情,估計是以為那是我給的小費。

  怪不得老一輩人說,現在的人把老規矩都忘乾淨了。

  真正懂規矩的人,看見我碗底下壓的錢,得繞道走,免得驚擾到過往的朋友。

  他倒好,一直在我身邊晃悠個不停。

  我實在有點忍無可忍:「兄弟,你去招呼別人不成麼?」

  這店裡除了我,就剩那個夥計,哪還有其他客人,我明顯是在下逐客令,那夥計卻給了我一個心領神會的笑容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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