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二章 陰陽靈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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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蒙肇說的?......」蘇凌一臉難以置信道。

  「當然......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灑脫,似乎根本不在乎他當時窮困潦倒的境遇......我當時心中鬱結,被他這一番話,說得是豁然開朗......所以,直到現在,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半字不差......」大祭司感慨地說道。

  蘇凌半晌無語,若這大祭司所說的是真的,那只能證明一點,自己所殺的蒙肇,的確是冒名頂替之輩,而真正的蒙肇應該就是眼前的這一堆白骨。

  那麼,另一個困惑縈繞在他的心中,揮之不散。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自己所殺的,這個陰陽教野心勃勃的教主蒙肇,是冒名頂替真正蒙肇的身份的,那麼,真正的蒙肇又是何時被假的蒙肇所代替的,到最後成了如今這一堆白骨了呢?

  蘇凌雖然疑惑,但是並未說出來,他仍繼續認真地聽著大祭司的講述。

  「那一晚,我與蒙肇相談,甚為投機,發現他乃是一個博學多才的,不可多得的人才,便問他,如他這般大才,為何會落魄到安身在一個關隘的山野之中呢......蒙肇聞言,便嘆息感慨到,世間世家子弟,生來高貴,如他這樣一窮二白,沒有任何身世的窮書生,想要經過科考入仕,簡直比登天還難......我便也甚為惋惜他懷才不遇,卻未曾想,他卻哈哈大笑,反過來安慰我,不必在意這些,如今他已覓得賞識他的人,在這裡,是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一旦成了,他再不會是如此落魄的境地了......」

  蘇凌眉頭微蹙道:「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可曾告訴你過你,他要做什麼大事麼......」

  大祭司搖了搖頭道:「我亦曾問他,可是他卻語焉不詳,似乎對他要做之事十分的謹慎,並不願意多說......我原以為,我與他不過是萍水相逢,有些事情他自然是不會告訴我的,然而我的心思竟然被他看了出來,他便笑言道,我與兄長一見如故,自然是無話不談,只是這件事極為重要,牽扯甚廣,一不小心還會有殺身之禍,所以......他是為了我考慮,才不願多說的......」

  蘇凌心中已然明白,蒙肇所言的大事究竟是什麼了。

  「不過......我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事情,但從他的神情之中我可以感覺得,他所做之事異常艱難,甚至會有生命之憂......於是我便出言勸他,凡事要三思而行,若是因為某些事而丟了自己的性命,那在做事之前,當三思而行......」

  「他可聽進去了?......」蘇凌問道。

  「不曾......不但未聽進去我之言語,更是神情豪邁,一字一頓的朗聲對我言說道,為天下計,殺身成仁,可矣!」大祭司的神情滿是慨嘆道。

  「好一句為天下計,殺身成仁,可矣!......如此說來,這蒙肇是一個胸懷天下,豪邁灑脫的人......可是,如今這陰陽教......」蘇凌搖頭嘆息道。

  「這陰陽教,的確是他所創立的......」大祭司緩緩說道。

  「什麼......」這下蘇凌徹底糊塗了,這樣一個大義凜然,胸懷天下之人,竟然會創立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邪教?

  「你不用驚訝......且聽我慢慢道來......我與他相談至半夜,他告訴我,他想要學醫,然後在以後開創一個道門性質的醫派,他深知陰陽之理,所以.....他以陰陽之理,鑽研醫術,卻已經小有所成了......我便問他,為何他想要做一個醫者,他說,生逢亂世,不能做官,不能為將,唯一能為天下百姓做的事情,便是做一個醫術高超的醫者,救死扶傷,懸壺濟世,造福天門百姓,這也算是善莫大焉了......」大祭司道。

  「也就是說......陰陽教開創的最早目的,乃是以道門陰陽之理,救治百姓......可以說,雖是道門,其實是一個醫館?」蘇凌截過話道。

  「不錯......這便是他開創陰陽教的初衷......我亦曾問他,若他真的做到了,開創了一個醫派,當用何名,他言講,陰陽相生,變化無窮,我之醫術,亦與陰陽之道有莫大的關聯,故而,這醫派便名為陰陽教......所以,蘇凌,我方才才說,這陰陽教的確是蒙肇開創的......」大祭司道。

  「原來如此......」蘇凌恍然大悟,原來最初的陰陽教是為了治病救人,的確是讓他想不到啊。

  「再後來,我隨口問他,言說他雖然喜愛醫道,但涉獵廣泛,竟然連蠱道之術都感興趣......」

  「他這才走到榻前,將之前我已經粗略翻看過的那本蠱道之術的書卷拿了過來,對我言說道,世人對蠱道多偏見,一旦談及,皆認為是旁門左道,但是在他看來,蠱道並非都是旁門左道,不僅如此,蠱道之中很多都暗含了醫理,所以,蠱道之途,在於如何使用,使用好了,蠱道亦是一種特殊的醫道,亦可治病救人!......」


  蘇凌聞言,點頭道:「好見識......這番言辭,與前輩不謀而合......」

  「不錯......我當時聽完他之言,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我久居南疆,乃是南疆青溪蠻大祭司,精通蠱道一途,但亦因蠱道之術,多受世人誤解和貶低而深為痛苦......卻不想,遠在大晉北疆之地,渤海小關天門,竟有一個如此明了蠱道要義之人,而且這個人,出乎意外的還是中土人士......實在是令我慨嘆啊......」大祭司緩緩搖頭道。

  「大祭司......您的穿著異於大晉子民,任何一個人一眼便可認出您非中土人士,以蒙肇之見識廣博,應是不難看出您來自何處......所以,難道您就不怕,他是對您高深的蠱道有所圖謀,故意這樣對您說的,實際上想要......」

  蘇凌剛說到這裡,大祭司卻是捻髯一笑道:「蘇凌啊,你多慮了......我當時雖然覺得蒙肇此人很好,但他畢竟是中土人士,所以,並不是對他沒有任何的提防的......我當時也如你這般認為......豈料他竟然開門見山,直抒胸臆,十分坦誠地告訴我,他說,他看得出來我應該是南疆諸部之人,但是,他並非因為我是南疆之人,而故意拿這些話討好於我,而是隨著他讀這本有關蠱道的書越發深入,卻也越發的疑惑不解,他身懷醫術,看到了這蠱道之書中許多種蠱之法,都與醫道同根同源,可是這本蠱道之書,他來來回回看了許多遍,卻越看越是不解......」

  蘇凌聞言,更為驚訝道:「他竟然直截了當的就說了......這真是我沒有想到的,看來他果然君子坦蕩啊......」

  大祭司點了點頭道:「我便問他,為何會越看這蠱道之書越發不解呢?他告訴我,為什麼明明是看起來十分好的治病救人的許多蠱道之法,卻在這本書的講述之下,到最後變成了殺人和害人的方法了呢?難道......就不能從頭至尾都是救人之法,非要變成殺人之法麼......」

  「我深為觸動......他所言的,便是真正的真相......是中土人,為了貶低我南疆蠱道,而刻意在所有由中土之人編纂的蠱道之術的書籍之中,故意地將原本救人治病的蠱道之術,歪曲篡改成了殺人之法......而中土人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蠱道之術是什麼樣子的.......這才導致,大晉中土所會蠱道之術的人,全部都是用來殺人作惡的......左道之術......」大祭司痛心疾首地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治病救人的蠱道之法,為何會被我們中土人世歪曲篡改到這個地步呢?這有什麼好處呢?」蘇凌十分不解,眉頭緊鎖道。

  「很簡單......我方才說過,中土之人,得天獨厚,居國之中,享盡各種各樣的物產和資源,所以,無論是大晉,還是大晉的子民,都以天朝上國,和天朝子民正統而自居,所以......一旦有外族的東西傳入,那些上位者便會不遺餘力地將這些外族的東西貶低或者篡改,以維護他們所謂的正統的文化和思想......所以,這蠱道之術,在大晉的學問人的眼中,便是離經叛道的洪水猛獸,只有不遺餘力地篡改,才能讓中土的百姓,認為這些都是旁門左道......這些都是蠻夷的野蠻之術......而他們愚昧世人,奉他們所謂的正統思想和文化的目的便達到了......這樣,大晉永固,萬民俯首......」大祭司聲音平淡,卻讓蘇凌覺得似乎帶著無比的嘲笑和不屑。

  「為何不能兼容並蓄呢?一個強大而自信的國家,當以開放的姿態,吸納所有的有利於百姓的各種思想和文化,無論大晉正統的佛道釋,還是四海八荒的各種術法及思想,只要它們是有益的......這才是一個大國應有的風範啊......小子實在不理解......」蘇凌十分不解的搖頭嘆息道。

  大祭司聞言,頗有些驚訝地端詳起蘇凌,半晌方道:「蘇凌啊......世間有你之胸襟和眼界之人......實屬罕見啊......或許你真的會為這世間帶來不一樣的東西吧......然而,前提是,你足夠強大,強大到以你一人之力,影響這個大晉江山......否則,一切都是空談......大晉是亂世,便是在大晉最強盛的時候,也做不到這樣,何況現在是一個戰火烽煙的亂世呢......」大祭司長嘆一聲道。

  蘇凌心中暗道,自己你能有這樣的思想,並不是自己多麼高明,而是自己來自......他生活的那個時空和那個時代,就是這樣的一個時代......可是,他那樣的時代,在這個時空的大晉,所有的大晉子民看來,無疑是一部想都想不出來的......科幻巨製......

  「於是......您就把您對小子說的這番話,告訴了當時的蒙肇?......」蘇凌收回思緒問道。


  「並未......說也無用.....何必說呢......我當時只是對他這一番話和想法所打動,便未曾再隱瞞我的身份,告訴了他我的身份......他聞聽我是南疆青溪蠻的大祭司,卻依舊待我如方才那般,並未因此而生分或者因為我的地位和身份而恭維於我.....」大祭司道。

  「為人不卑不亢,這樣看來,大祭司所遇到的這個蒙肇,的確是個正人君子......」蘇凌贊道。

  「我因他的話而深受觸動,便將那本蠱道之書拿過來,一篇一篇地糾正裡面被篡改的東西,而他更是虛心求教,聽得極其認真,就這樣,我與他一直探討,不知不覺,天已大亮......」大祭司說到這裡,卻長嘆了一聲,神情變得十分的沉重起來。

  「大祭司為何嘆氣......」蘇凌不解的問道。

  「蒙肇經我之指點,加上他原本對蠱道的精通,所以,一夜之內,他已然成了一個蠱道的高手......臨行之前,他問我來大晉北疆天門關做什麼......我原是不想說的,但知音難覓,同道難求......我一時衝動,告訴了我此行的目的......卻不成想,就是我這一時的衝動,卻鑄成了大錯,反而害了他啊......」大祭司說完,滿眼的後悔和無奈。

  「害了他?這從何說起呢......」蘇凌驚訝道。

  「我告訴他......此行的目的,是來尋找一個東西......這個東西是個活物,準確的說,是一種極其珍貴的靈蟲......這種靈蟲,是培養一種精妙的蠱術的蠱蟲之母蟲......」大祭司似解釋道。

  「一種精妙蠱術蠱蟲的母蟲......」蘇凌緩緩地重複道。

  大祭司點了點頭道:「不錯......蘇凌啊......這也是我今次又來陰陽教的目的所在啊......我這次來,也是來尋找它的......」

  「難道當年大祭司您並未找到這母蟲麼?」蘇凌問道。

  「不......找到了......而且找到了兩隻......這種蠱蟲的母蟲,是雌雄雙生之蟲,雌蟲身邊必有雄蟲為伴......所以,在你們這裡喚作,陰陽靈蟲.....」大祭司緩緩道。

  「陰陽靈蟲?......陰陽教......」蘇凌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些二者之間的關係。

  「實不相瞞......蒙肇所創之道門陰陽教,亦有陰陽靈蟲的緣故啊......當年我在遇到蒙肇之前,便在渤海天門關的原始峰之上,尋找到了這陰陽靈蟲......就揣在我的懷中......」

  「唉......當時蒙肇問我,我一時未曾忍住,便告訴了他一切,他當時醉心於蠱道,一心想要將蠱道化為醫道所用,聞聽此言,更是激動,便求我看一眼蠱道蠱蟲之中最原始的母蟲到底是什麼樣子......而我就將那兩隻陰陽靈蟲拿了出來,讓他看了......」大祭司道。

  「他向你出言索要了這陰陽靈蟲了麼?」蘇凌問道。

  「沒有......雖然他對那兩隻母蟲十分的愛不釋手,而且充滿了好奇,但還是在看了許久之後,還給了我,他告訴我,君子不奪人所愛,說我尋找這陰陽靈蟲之時,定然也耗費了不少的力氣和艱難......」大祭司道。

  「光明磊落......卻是讓我有些出乎意料......」蘇凌嘆道。

  「唉!......可是他不要,我卻做了一個讓我後悔不已的決定啊......就是將這陰陽靈蟲的雌蟲,贈給了他......自己獨獨留下了雄蟲......」大祭司說到這裡,唉聲嘆氣道。

  「您把這雄蟲給了他?......您為何這樣做?......」蘇凌不解道。

  「一則,當時我心中是有氣的,中土人士,極盡歪曲我蠱道之術,更多因此詆毀我南疆各部族,而我好容易才遇到了一個如此豁達坦蕩,且醉心於蠱道之人的蒙肇,便想著若是真的有朝一日,這蒙肇能夠開宗立派,倒也可以為我蠱道正名;二則,我知道此次一去,或許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畢竟我們南疆之人,出一趟萬仞山,實在不易......我與他相談甚歡,自然生出許多不舍之意,若是給他一隻雌靈蟲,我拿著那隻雄靈蟲,憑藉這陰陽靈蟲的雌雄感應,我可以在萬里之遙的南疆之中吧,感受到那我這個遠在北疆的朋友還一直活著......這也算我與他之間最後的聯繫吧......」大祭司嘆息道。

  「既然如此,大祭司這樣做也無可厚非......只是不知道這原本一對的陰陽靈蟲,一旦分開,還能不能做蠱蟲的母蟲了......」蘇凌問道。


  「自然可以......只是......這雌蟲和雄蟲還是有區別的,雌蟲可以孕育更多的蠱蟲出來,只要雌蟲不死,陰陽靈蟲的蠱蟲便會源源不斷......就算雌蟲死了,這雌蟲繁衍的蠱蟲還可以繼續存活,種下的蠱也還可以繼續使用......但雄蟲卻不能......只能以雄蟲為源,用其他的蠱蟲馴化,作為代替的蠱蟲......可是,只要雄蟲一死,所有替代的蠱蟲都將死亡,那以此蟲種下的蠱便失去了效力......」大祭司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蠱道果真博大精深,玄妙無比啊......」蘇凌十分感興趣的說道。

  然而,剎那之間,蘇凌心中驀的一動,方才那大祭司的話中,可是有一句話,自己記得清清楚楚的。

  「若是給他一隻雌靈蟲,我拿著那隻雄靈蟲,憑藉這陰陽靈蟲的雌雄感應,我可以在萬里之遙的南疆之中吧,感受到那我這個遠在北疆的朋友還一直活著......這也算我與他之間最後的聯繫吧......」

  蘇凌的腦海中不斷地迴響著這段話。

  驀的,他似抓住了這裡面的關鍵之處,不由地心中一凜,難道......

  想到這裡,蘇凌驀的開口哦,一字一頓地說道:「敢問......大祭司......以陰陽靈蟲為蠱蟲,種下的蠱,其蠱術之名是什麼?......」

  大祭司有些意外的看了蘇凌一眼,這才淡淡笑道:「怎麼......蘇凌啊,你莫非對蠱道也生出了興趣不成麼?」

  蘇凌擺了擺手道:「小子對蠱道一竅不通,只是勞煩大祭司告訴我,這種蠱道之術的名稱到底是什麼......」

  「此蠱蟲能夠溝通施蠱之人與被種蠱之人之間的聯繫......百里之內,甚至可以精確到被種蠱之人身處的大體方位......所以......此蠱術,喚為——靈犀蠱!」

  蘇凌聞言,頓時驚訝得瞪大了眼睛,驀的一拍腦袋,大聲道:「霧草!......原來陰陽教的靈犀蠱是這麼來的......特麼的,勞資可是沒少吃這靈犀蠱的苦頭......原來種下的前因之人,竟然是大祭司你啊......」

  大祭司聞言,神情十分不解,看著蘇凌疑惑道:「靈犀蠱乃是良善之蠱術,其用途,乃是在行軍打仗之時,更夠更快地知道己方人馬所處的位置......用在醫道之上,還能更好地監測患病之人的情況......蘇凌啊,怎麼到你的嘴裡,似乎成了十惡不赦的東西了呢?......」

  蘇凌聞言,哭笑不得的看著大祭司道:「您說的這些,姑且是真的......可是,小子真的是快被這什麼靈犀蠱的......給霍霍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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