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站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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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9章 站隊

  「……三月二十八(5月7日),內閣首輔、太子太傅、華蓋殿大學士崔道行與齊國駐南京公使就安南事務初步達成一致性意見,大秦將放棄此前於安南國王的冊封權利,並承認新生大黎王國政權的合法性。」

  「同時,齊國將保障大秦在安南地區既有的特殊政治利益和經濟利益,齊國承諾予以大秦商人在該地不受任何限制之自由貿易權利。」

  「……大秦將與諒國重新劃定雙方於廣西、雲南兩地的邊界線,為保證劃界的合理和公正,齊國將派出軍事觀察團監督和指導此次劃界行動。」

  「……齊國充分尊重大秦對李仙江以北地區享有專屬權利,並提供必要之協助,支持大秦政府接管撫慰當地民生。」

  「……」

  「啪!」

  晉王孫佑鈺將手中的邸報狠狠地擲於書案上,隨即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

  安南事務最終以我大秦屈辱讓步而就此了結,煌煌大秦連自己的藩屬國也未能盡全力以護之,反而按照齊國人的安排,被迫承認齊國所造成的既成事實。

  奇恥大辱呀!

  雖然,為了照顧一下我大秦的臉面,齊國「貼心」地將李仙江以北近萬平方公里的土地轉交給雲南地方政府,但這一切更像是一種變相的羞辱。

  齊國夥同諒國、廣南、占城等三個藩屬國將安南最為精華的地區瓜分殆盡,還將安南數百年積累的財富搶掠一空。

  完事後,舔舔嘴唇,方才想起安南的宗主國還侍立於一旁,正在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分食。隨即,便將一塊鳥不拉屎的密林山地丟給我大秦,以作安撫。

  但在齊國的強大威懾之下,我大秦又能作何選擇?

  即使,以孫佑鈺強勢和激進的性格,也清醒地認識到,大秦此時尚不具備與齊展開一場大戰的實力。

  且不說兩國之間巨大的國力差距,就是以我大秦脆弱的財政能力,也承擔不起一場浩大的全面戰爭。

  更讓我大秦朝廷忌憚的是,一旦戰敗,那嚴重的後果將不可想像,更是難以應對。

  在西北戰事未寧的情況下,漠北、遼東、朝鮮,乃至整個東部沿海地區,恐將都陷於戰火之中,倚為朝廷財政支柱的江南也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屆時,戰爭要是再引發全國性的民亂,那勢必會對整個大秦王朝造成致命性的威脅。

  形勢使然,尚需隱忍呀!

  孫佑鈺一行北巡使團在寧陵站稍事停留兩日,在他的強大壓力下,寧陵縣地方政府和徐洛鐵路督辦處就鐵路被偷扒事宜,進行了一次徹底地治安清理工作。

  經過兩天的雷霆執法行動,寧陵縣先後緝捕兩股非法偷扒盜取鐵軌的盜賊團伙,擊破一處非法收購鐵軌的私人鐵坊,抓捕兇犯四十餘名,當場格殺擊斃賊人十五名,繳獲大量被盜取的鐵軌及相關鐵路附屬設備,起獲帳銀一千七百多塊(兩)。

  孫佑鈺以皇命欽差的身份,直接勾決為首六名犯案兇徒斬立決,懸首示眾。勒令寧陵知縣、徐洛鐵路督辦、寧陵站督查使等數名官員解職待參,並交由河南省巡案御史和南京大理寺審查。

  隨後,晉王府長史將此間情況大加潤色後,匯總成卷,飛報南京,呈於陛下親覽。

  當開封府陸續派來官員接手寧陵縣相關事務後,孫佑鈺遂率團繼續西行,並於5月13日,進抵開封站。

  初時,在修建徐洛鐵路期間,齊國工程師規劃考察整個線路時,曾建議繞過開封,經尉氏縣,走鄭縣(今鄭州市),然後抵達洛陽。

  因為開封段土質太過疏鬆,而且還面臨黃河不斷泛濫的危險,委實不適合通行鐵路。但大秦政府和河南巡撫衙門卻極力反對,堅持要求鐵路線穿過開封。

  開什麼玩笑,開封乃是河南首府之地,全省政治中心,怎麼可能在鐵路修建的過程中,還要專門繞過該城,這委實不合理。

  在秦國的竭力堅持下,齊國的工程師只能選擇妥協,但建議將火車線路稍稍南移,從祥符縣經過,而不是直接穿過開封城。

  因而,開封火車站就被設立在遠離開封府城十餘公里外的祥符縣。

  在前明時期,開封乃是八省通衢,「勢若兩京」,人口百萬。不過,在崇禎十五年(1642年),明軍為擊退李自成,先決口黃河,水淹闖王軍,後闖王軍又決口水淹明軍,一夜之間,大水灌城,只有鐘樓、鼓樓和周王府紫禁城頂部露出水面,城中死者十二三,昔日繁華的開封城就此毀滅。


  待韃虜竊據北方,開封又屢遭戰火荼蘼,人口愈發凋零,再加上城內積水和泥沙淤積,使得整座城市宛如鬼域。

  大秦代明自立後,為了恢復和重建開封城,清除泥沙,排泄積水就成為當地官員和百姓所面臨的首要難題。

  為此,河南省發動了大量的人夫,進行了泥沙的清理工作。但開封城內泥沙淤積的情況也十分嚴重,大部分城區的泥沙厚度達2.5至3米,此即是崇禎十五年河決開封之泥沙淤積。

  由於城內泥沙淤積太厚,工作量太大,而開封城內人丁稀少,百廢待興,故此項工程進行的斷斷續續,至今仍在進行。

  由於明末河決開封,使得開封城外泥沙淤積,形成了外高內低的釜底之勢,而開封城內外的河流全部淤塞,城內積水長期得不到排泄,更顯低濕卑下。

  直到乾元二十四年(1706年),因六月連降大雨,「水勢加增,官民房屋,多有傾圮,田畝低洼之處,俱被水淹」,開封及周邊三十餘州縣被災,河南巡撫田弘顯奏報朝廷後,乾元皇帝屢發上諭,一方面命田弘顯加意賑濟,另一方面撥出數十萬兩白銀,命河道總督於鐘山等開干河涯以泄洪。

  經過六年時間,開封通過開挖干河涯,才使得城內之洪水全數排出,然在城內低洼之處仍形成了幾個大的湖泊,如龍亭、包府坑、徐府坑等。

  而開封府城也在同時期進行重修城垣活動,大致在前明開封城的基礎上進行的,故此時的開封城基本上沿襲了明代城牆之走向,規模相同。城門上,大秦也完全在明代城門的基礎上重建的,仍是五座城門,名字也未改變。

  經過數次重修,至乾元四十二年(1724年),開封城的城垣基本上完備,雖在壯麗程度上和前明相比略有不如,但基本上具備了城市防禦功能。

  當然,孫佑鈺等一行北巡使團在考察備選都城的時候,並沒有將開封列為考察對象,之所以臨時停駐祥符縣,是因為使團副使、內閣次輔駱仁鏡於途中病倒了,不得不暫時中止行程,並派人至開封延請大夫前來醫治。

  河南巡撫、布政使、按察使、河道總督、開封府知府等諸多官員聞知晉王殿下蒞臨祥符縣後,紛紛趕來拜見問安。

  地方鄉紳商賈也按照慣例,備了重禮,請見晉王,以期獲得皇家的青睞。

  看了邸報後,有些鬱結於胸的孫佑鈺在翻開地方官員和商賈送來的禮單後,才不由稍稍舒展了眉頭。

  這些人還是知情識趣,比較懂規矩,曉得要為天家進貢些禮物,以表忠心。

  當然,作為皇室宗親、大秦敕封晉王,孫佑鈺也不是貪財斂物之輩。

  蓋因皇室也如朝廷財政一般,也是虧空甚巨,不得不想方設法辟些財源,補充內府之用。

  西北戰事連綿不絕,遼東、朝鮮長期不靖,再加上全國各地災荒連連,比如這黃河治水,每年都要至少投入數百萬兩白銀,以束黃河之患。

  戶部財計虧空,那不得要從皇室內府加以彌補,搞得最後皇家也沒多少「餘糧」。

  前一陣子,為了應對安南危機,戶部和皇室內府不得不從各個渠道擠出一百多萬銀子,抽調兩部新軍從速南下,同時還調福建水師多艘艦船駛往廣東海域,以作威懾。

  儘管,最後這些舉措皆因齊國以迅捷的速度覆滅安南而不得不停止,但花出去的錢卻是實打實的,可沒辦法再流回國庫中去,使得戶部尚書為填補這個窟窿而愁白了頭。

  這麼多年了,皇宮還未曾進行過任何大修,更沒有興建過一間新的宮室,父皇日常的起居飲食也是極為簡樸。

  就連我們這些宗室親王,過得日子也是緊巴巴的,比起那些奢靡的豪紳大賈,簡直是寒磣至極。

  這不都是沒錢鬧的嘛!

  所以,自出京以來,晉王孫佑鈺從地方官員和士紳商賈手中收取孝敬和進貢,那是收得一個心花怒放,更是收得心情愉悅。

  這一趟下來,要是能弄個幾百萬兩白銀,不僅可以補充一下皇室內府虧空,說不定還能將未來建新都、起宮室的錢也落實一部分。

  「殿下。」晉王府長史馮元瀚將一封文書遞給了孫佑鈺。

  「嗯?」孫佑鈺將文書看過後,眉頭緊鎖,沉聲問道:「這是河南巡撫李淶參劾許州知州王觀的彈章?」

  「是,殿下。」馮元瀚點了點頭,說道:「在呈送這份彈章時,李淶已將王觀下獄收監了。」

  「李淶好大膽子!」孫佑鈺頓時變色,「即使彈章所列之事皆屬實,他怎可擅自將朝廷命官下獄收監?……他想造反嗎?」


  「殿下息怒。」馮元瀚低聲勸慰道:「李淶所為可能有些急切跋扈,但王觀貪瀆枉法,當處刑典,按律收押,李淶不過是有些操切了點。」

  「……」孫佑鈺聞言,不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說吧,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自己的心腹屬官既然願意為李淶說項,那麼其中必有緣由。

  「李淶自請為殿下效力。」馮元瀚輕聲說道。

  「哦?」孫佑鈺聽了,露出一絲笑意,「他為地方封疆大吏,何來為我一潛邸藩王效力之說?」

  「殿下,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李淶以舉人入仕,一路走來甚為艱難。若是將來想要更進一步,除了依附殿下,他還有什麼更好的選擇嗎?」

  孫佑鈺臉上笑意更甚,想不到出來一趟,還能收個封疆大吏為己用,可真是意外之喜呀!

  「殿下,這彈章……」

  「王觀當真貪瀆枉法?」

  「或許……有吧。」馮元瀚眼神有些閃躲。

  「既然有貪瀆枉法之行,那就將其查實了。」

  「是,殿下。」馮元瀚躬身應道:「下官稍後就將殿下的囑咐告知李淶,讓他好生操辦此案,斷不可輕縱枉法貪瀆之輩。」

  說著,從懷中將一份禮單輕輕地放置在桌案上,然後慢慢地退了出去。

  「呵,這王觀倒是可惜了!」出了房間後,馮元瀚喟然一嘆,隨後便施施然地向外走去。

  王觀乃是乾元四十二年(1724年)的殿試榜眼,曾任翰林院編修、都察御史、禮部主事(六品),去年下放至河南省任許州知州(從五品)。

  王觀自任官以來素有清譽,而且他性格耿直剛正,算是個非典型的清廉官員。可能正是性格原因,導致在朝中有些格格不入,頗受排擠,便被下放地方任職。

  儘管任禮部主事,在中央朝廷不能算是什麼重要職務,而下放到地方做了知州,那就是一州之主官,而且品級還升了半階,這看起來似乎是一種升職。

  但其實吧,這就是明升暗降。

  到了許州,那就是天高皇帝遠,把你下放到地方,你的政治資源立刻就變少了,能施展抱負的平台也變小了,很有可能過不了多久,大家就把你給遺忘了,想要重新再殺回奉天殿上,那可就不太容易了。

  但如果你能長期在京城上班,哪怕你是個郎中,是個主事,是個御史,那你的人脈、資源,你能接觸到的事物跟你在地方那是完全不一樣的,別的不說了,每天早朝伱也能在皇帝面前刷一刷存在感啊,保不齊哪天就入了皇帝的眼,從而一步登天,到內閣上班了。

  對於政治投機者來說,從中央到地方的變化當然是不好的,但是對王觀來講,卻沒有什麼所謂,甚至,他還有點小開心。

  他覺得朝廷既然將他下放為一州之地的主官,至少他在許州當地說話算數,可以切實的造福百姓。

  還別說,王觀在許州竭力打壓地方豪強,遏制土地兼併,積極追索士紳脫逃稅賦等諸多不法行為,同時還對下屬官員貪瀆嚴厲打擊,一年多時間,前後參劾、罷黜十餘名屬官和屬吏。

  但是,士紳和官員們的利益是一塊已經被啃食了很多年奶酪,誰動了這塊奶酪,誰就很有可能被打擊報復。

  一個月前,王觀就數年前開封府救災期間,同知方於禮涉嫌侵吞賑濟款一事,向河南巡撫衙門和巡案都御史進行參劾,頓時引發了整個官場的騷動。

  這個人有點不守規矩呀!

  於是,在晉王北巡之前的半個月,巡撫李淶來到許州,一個照面沒打,就把王觀給彈劾了,還直接把他給下獄收監了,理由是「擅動許州庫銀」,實在罪大惡極,別說我直接讓他蹲班房,就是我給他砍了那也是很合理的。

  許州,是開封府下轄的一個散州,在境內算是賦稅頗豐,衙門裡比較有錢,李淶的意思就是,王觀作為許州主官,利用職務之便,把許州衙門裡的錢全都給貪污了。

  這就有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意味了,你李淶既然都把王觀下獄收監了,你至少得拿出他貪污腐敗的證據吧?

  帳本也好,現銀也好,田產也罷,你總得拿出一樣來吧?

  李淶雙手一攤,我是暫時拿不出來,但是拿不出來,不等於你沒有罪過,要不然整個許州士紳官員都齊聲說他貪瀆枉法呢?

  就在李淶準備寫奏疏,把這事兒報告給了南京朝廷時,正好晉王殿下奉命北巡,來到了開封府地界,那麼作為皇命欽差,是不是可以就王觀貪瀆一案作出「公正」的定性裁決?

  儘管,馮元瀚在稍稍了解此中情況後,對王觀也存有幾分欽佩和同情,但是相較於能為晉王殿下收攬更多河南官員的投附,犧牲一個區區從五品的知州,那也是「無奈之舉」。

  有時候,一個官員的清廉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學會選擇如何站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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