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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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9章 私會

  「此番有勞齊校尉相送,甚是感謝。翌日有閒,我們且喝上一杯,敘敘軍中情誼。」

  一輛標記著皇室徽章的馬車停靠在長安錦盛大酒店的門口,李延良下了馬車,朝相送的一名禁衛軍校尉拱了拱手,熱絡地打著招呼。

  「長官客氣了。」禁衛軍御武校尉(上尉)齊永寬鄭重其事地向對方敬了一個軍禮,不卑不亢地說道:「他日有空,自當卑職做東,請長官喝上幾杯,也好趁此機會,向長官請教一番軍略。可惜,今日卑職身負軍命,無暇與長官共敘軍中情誼。」

  兩人寒暄數語,便各自告辭,齊永寬乘著皇家馬車返回太儀宮復命。

  李延良站在酒店門口徘徊猶豫片刻,轉身朝街邊走去。

  一名久候酒店附近的馬車夫見狀,立時驅車迎了過去。

  「這位軍爺可是要用車?」彭長貴從駕位上跳了下來,熱情地朝李延良招呼。

  「嗯,我要去……」李延良四下看了看,低聲說道:「……未央區(今圖文巴市海費爾德斯鎮)繡山湖。你知道那地方嗎?」

  「知道,知道!」彭長貴忙不迭地點頭應道:「繡山湖嘛,咱長安城郊外有名的貴人區,豪華別院、奢華莊園一座接著一座,就連皇家的好些王爺、侯爺都扎堆住那裡。……軍爺,那路程可有點遠喲!」

  「……哦,有點遠呀?」李延良說著,突然間又有些後悔了,躊躇著是不是要趕過去。

  「……皇家的好些王爺、侯爺都扎堆住那裡」!

  這要是惹出什麼風波,怕是不好收場。

  「軍爺?」彭長貴見這位校尉軍官站在車門前,遲遲沒有進去,心中不由有些著急。

  該不會怕路程遠,又不想去了吧?

  難道,他這麼一個大軍官還缺這點車錢?

  「軍爺,去未央區,我只收你七角錢車費。」彭長貴小心地說道:「你要知道,從這裡趕過去,得有七八公里路程呢!……我這馬車可是裝飾典雅,乘坐舒適,在這一帶是最好的車。你瞧瞧那四個車輪,全都是最好的橡膠輪胎,走在路上,都不帶一點震動的。……還有車廂里的真皮座椅,可軟乎了!」

  李延良聞言,下意識地看了看馬車的幾個車輪。

  嗯,明顯比十幾年前看到的硬木車輪是大了一圈。

  「……六角錢也是可以的。」彭長貴決定再將車費降低一點,「軍爺,你知道的,秀山湖那邊全都是達官貴人,出行都有自己的車馬。我這趟載你過去,說不定好半天都招攬不到一個回程客,最後只能空車返回。哎,你是不曉得,這馬車的租賃費,馬匹的飼料費,過路費,還有市政收的清潔費(針對馬糞),一個月下來也是好大一筆開銷的……」

  「好了,我坐你的車。」李延良在心中狠狠地鄙視了一下自己,去見個人也這般優柔寡斷。

  「好嘞!軍爺請上車。」彭長貴殷勤地將車門拉開,待客人坐好後,立即回到駕位,雙手輕抖韁繩,駕著馬車就駛上了平整的馬路。

  在齊國的諸多城市當中,長安城中的馬車數量是比較多的,除了眾多的政府公務馬車,各種豪華私人馬車和出租馬車不計其數。

  蓋因,長安作為帝國的政治中心和文化科學中心,聚集了大量的達官貴人和學者專家,再加上不少有錢的商人,為了能更加近距離地接近權力中心,也紛紛在長安購置產業,使得整座城市「有錢人」的密度遠超其他城市。

  既然有錢人大量扎堆,那麼出行的馬車數量自然也是極多的,位於市區中心的朱雀、玄武兩區,街道和馬路上經常塞滿了各種車輛,稍有車輛事故,立時就會引發一場令人著惱的擁堵現象。

  而像建業、大興這種工商業極為發達的巨大城市,雖然馬車規模也極為龐大,但要以密度而計,是不如長安城的。

  這個時期,步行仍舊是最為常見的出行方式。無數的工人和商社職員,為了節省一筆交通開支,寧願多花點時間,邁開雙腿,選擇步行上下班。

  至於乘坐公共馬車,那必須是有著非常急迫的事情才會不得不忍痛掏錢享受的。

  據估計,在臨近的大興城,每天約有二十萬人步行到位於城市各處的工業區。很多走遠距離的人,一天工作12到14個小時,下班後再拖著疲憊的身體,步行半個小時,甚至一個多小時返回家中休息,是極為辛苦的。

  在這個需求極為旺盛的時代,工廠里生產的商品似乎永遠都不愁市場,人們的消費也像是無止境一般,這也導致很多人工作的時間更長。


  像長安城這種不以工業生產為主的政治性的城市,連馬車夫的工作時間都很長。他們較短的班次有十一二個小時,長班從14到16個小時不等,甚至會更長。

  不過,馬不能工作如此長的時間,12小時的班需要兩三匹馬來替換,16個小時的班則需要四匹馬來更換。

  而公共馬車的員工工作時間尤其長,車夫和售票員一班工作往往會達到20小時,從凌晨4點開始,到午夜結束,期間休息一個半小時,到了次日則輪班休息一天。交通業的雇員每天平均工作也有15個小時,從早7點到午夜,有15分鐘的時間吃晚餐,在終點站有10分鐘的交替時間。

  「那像你們這種租賃馬車呢?」李延良聽著車夫講述,不由充滿了好奇。

  「像我們這種客人隨叫隨到的租賃馬車呀,那工作時間就不一定了。」彭長貴一邊盯著前方的路面,一邊嘴中不停地說道:「有時候,熬上二十幾個小時也是有的。你想呀,客人一旦坐著你的馬車,那不得隨時都得聽他的吩咐。到了偏僻的地方,那還要花時間到處去攬客,總不至於白白地空跑回去吧?幾天前,我就在火車站那邊接了一個貴人,拉到灞橋區一座莊園,好傢夥,足足耗了我十幾個小時,捱到第二天清晨,才將醉醺醺的客人拉回城裡的酒店。不過吧,這種客人出手也是大方,甩手就給你兩三塊錢,頂你兩天的收入了。」

  「那你這每天駕車十幾個小時,能受的住嗎?」

  「咱們窮苦人怕什麼吃苦受累呀!」彭長貴笑著說道:「只要能賺錢,少睡幾個鐘頭算什麼?要是實在困得緊了,那就在車上稍微眯一會,緩緩勁。……總不能耽誤掙錢不是?我聽我爹娘說,當年他們在秦國的時候,別說少睡幾個鐘頭,就算是將自己折騰的筋疲力盡,也賺不到幾個大子。夏天還好熬一點,可以到處尋點吃的,到了冬天,那才是要人命的。不僅找不到一口吃得,說不得,某個風雪天就被凍死在破屋裡。」

  「你父母是從秦國移民過來的?」

  「哪裡是什麼移民呀!」彭長貴說道:「我爹那會,是被當做災民給拉回來的。也是他老人家運氣好,吊著一口氣,硬是跑到了海州(今連雲港),然後就被咱齊國的大船給收攏捎上了,然後輾轉來到漢州本土。不過,我爹他幾個兄弟姐妹就沒這麼好運了,有兩個得了時疫死在了村里,還有一個餓死在半道上。嘿,要不是靠著我爹命硬,我還沒這福分在齊國過好日子!」

  「你每日裡駕車這般辛苦,還說是過好日子?」李延良笑著問道。

  「哎喲,我的軍爺。我這種小老百姓肯定比不得你這種大軍官,薪餉豐厚,福利不少,吃的都是朝廷的飯。……但是吧,這日子就怕比較。我爹經常向我嘮叨,說在咱們齊國的普通百姓,這每天的生活比秦國的地主還要強。他說,當年他們村裡的大戶人家,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能撈到肉吃。嘿,哪像咱們,嘴巴饞了,還能時不時稱二兩肉,打打牙祭。家裡的小崽子,更是常常從老子手裡討點零花錢,在街上賣些糖果零嘴什麼的。你說這日子,可不就是咱們小老百姓最想要的幸福生活嗎?」

  「那倒是!」李延良點了點頭,「這日子跟其他國家一比較,就能顯出我大齊的好了。」

  「可不是嘛!」彭長貴轉頭朝著李延良笑了笑,說道:「就這樣的好日子,還總有那麼一些人在不停的抱怨,說政府如何貪腐無能了,說社會如何不公了,說商人和工廠主又是如何黑心了,還說你們這些軍人盡在外面發動戰爭……,我看呀,這些人就是純粹閒的!既然他們說咱們齊國這裡不好,那裡不好,幹嘛不離開齊國,到其他國家去呢?你說,咱們齊國又不限制你人身自由,隨意你出入,為啥非要賴在國內不走!」

  「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哪個國家能比咱們齊國更好!」李延良悠然地說道:「而且,這些人離開了我們齊國,在其他國家也敢這般胡言亂語,怕是要吃牢飯的。」

  「沒錯!也就是咱們齊國能容忍這些人胡說八道,要擱著秦國的話,肯定會以誹謗朝廷的罪名,將他們一個個都給砍了!嘿,還別說,這些人多半就是篤定咱們齊國官府不能把他們怎麼著,所以才敢這般說政府的各種不是。……」

  正說著話,馬車卻逐漸停了下來,李延良探頭朝外面望了望,好像還沒到未央區。

  「軍爺,你稍待片刻,我去交個過路費。」彭長貴一邊說著,一邊跳下馬車,然後從口袋裡摸出幾個分幣,走到前方一處崗亭。

  只見,前方的馬路上橫著一道欄杆,將馬車給攔在外面。旁邊一座崗亭,坐著一個壯實的中年漢子,從彭長貴手中接過錢幣,數了數,然後投進一個錢箱。接著,拿起一枚印章蓋在一張路條上,遞了過去。


  「瞧見沒,從城裡到未央區,還要過這道收費口,得交了一角錢。」彭長貴將那張路條朝李延良晃了晃,抱怨道:「所以呀,我這趟拉你過來,收你七角錢,還真沒多賺,過路費就要去掉一角。這要是從未央再返回城裡,若是沒拉到客人,照樣還得交一角錢。」

  「好了,好了,莫要在我面前叫屈了。待會到了目的地,短不了你的車費!」李延良苦笑著說道:「長安城的收費路很多嗎?」

  此前往來長安,基本上都是乘坐的公務馬車或者軍方的馬車,所到之處,皆無限開放,還真沒注意城裡的收費關卡。

  「十幾年前比較多,不僅郊區的馬路有不少收費口,就連市區裡面都有不少收費關卡。不過,最近幾年,政府為了保障城市道路暢通,提高那個什麼……物流效率,陸續將那些收費馬路贖買過來,然後拆除了許多收費關卡。要不然呀,就以長安城這些年新增那麼多的馬車,早就將馬路給堵死完了!」

  從泰平六年(1710年)到永隆元年(1730年),長安人口從二十餘萬增長至將近四十萬,公共馬車的數量也增長了120%,而出租馬車增長的數量也與此相近。

  而隨著鐵路網的密度越來越大,進一步增加了道路使用量。這個時候,商品的生產和銷售地分布在不同的地方,生產的不同階段也分布在不同地點。雖然貨物使用鐵路運輸,但從起始點到鐵路需要大量貨運馬車運送。這使得許多主要公路交通異常繁忙,甚至會不時發生擁堵。

  而導致交通擁堵最主要和最難解決的原因之一就是官方問題,即馬路收費關卡的存在。

  在漢興年間(1670-1685),為了彌補公共運輸財政投入的不足,太祖皇帝曾鼓勵民間資本大修公路,作為投資回報,政府允許他們向道路使用者收取一定的費用。

  此舉,雖然造就了齊國公共事業的大發展,使得國內公路縱橫交錯,極大的改善了交通設施。但也形成了無處不在的收費關卡,尤其是在一些大中型城市及周邊,幾乎每隔十數公里(或數十公里)就會有收費站,會迫使急速行駛中的馬車不得不停下來。

  比如,在建業、大興、臨淄、威海、廣陵等大型工業城市,出入城區的許多必經之路,到處都布滿了收費關卡。

  於是,民間不斷呼籲政府適時取消大量的收費關卡,以滿足工商業物資流轉的暢通要求。

  在泰平年間,財政充裕的內閣及地方政府遂響應民間呼籲,拿出部分資金,再通過徵收公共事業稅的方式,籌措大量財政資金,將許多收費公路折價贖買回來,拆除收費關卡,然後允許大眾免費通行。

  到永隆時期,長安城玄武、朱雀兩個市區僅剩三個收費處,而位於太儀宮和太初宮附近的街區則一個都不剩了。

  然而,周圍地區和出入長安的主路還保留著不少收費處,收費額根據馬車類型和載重量,收取五分錢到兩角錢不等。商人、小販和大公司都需要考慮這份支出,甚至連晚上出去消遣都要考慮過路費,令人惱人得緊。

  待馬車駛到未央區繡山湖一處別致的莊園時,已是午後時分。

  彭長貴驚喜地從李延良手中接過一元金圓紙幣,連連拱手作揖道謝。

  「你且去吧。」李延良揮了揮手,低聲囑咐道:「在他人面前,最好不要談論你拉過的任何客人。要不然,會招禍上身的!」

  「……哎,小的明白。」彭長貴怔了一下,隨即陪著笑,連忙點頭應道。

  李延良深吸了一口氣,將軍帽稍稍壓低了一點,幾乎遮住了半張臉,隨即邁步朝莊園門口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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