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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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錦茵站在廊下,一句話帶了些嘲諷,也透出了她心底的疲憊。

  她想起裴晏舟同她說過無數次的絕無欺瞞,想起他提起新大廚時,聽她誇讚的模樣。

  她甚至都不想去聽這些事背後的緣由。

  只要一想到所有人都能用有苦衷這三個字來解釋,她便覺得一切都好沒意思。

  誰都有自己的心思,在為她好,為她盤算,為她操心,唯獨她自己沒有,也唯獨她自己的意識,無人去聽,無人在意。

  想想真是可笑又無趣至極。

  整座院子陷入一片低沉,柳氏早已站不穩當,像是下一刻就要跌落在地。

  而院中的裴晏舟一直緊緊瞧著面前的姑娘,靠近的步子雖停了下來,但黑眸中卻有壓不下的洶湧和擔憂。

  「茵茵,你聽我說。」

  許久,男人終於開口,袖中的手緊握又鬆開,身子僵冷了一瞬,挺拔之下是男人莫名湧出的心慌,在她冰冷的目光中逐漸放大。

  「我沒想瞞你,關於柳氏,我......」

  「沒什麼好說的,我以為世子知曉所謂承諾的意義,也知曉我的性子,可顯然,世子並不是如此。」

  「是我不該有欺瞞,不該應下茵茵而後不作數,是我不對,只是不管如何,茵茵莫傷著自己,莫和自己的身子慪氣。」

  「那是我的事,與世子無關。」

  宋錦茵不想再聽那些所謂苦衷和關切。

  她目光在院中打了一轉,而後落到她喚進來的侍衛首領上。

  「齊侍衛,往後便辛苦你守著院子,還有我的屋子,往後不許旁人隨意進出,除了雪玉,誰都不行。」

  「是,姑娘放心,屬下絕對不讓旁人擾著姑娘!」

  齊侍衛抱拳領命,聲音洪亮。

  倉凜臉色微變,知曉這是姑娘對他們生了抗拒,也不再信任,他瞧向自家主子,眉眼透著擔憂。

  面前的人周身透著隱忍,壓著戾氣。

  主子沒開口,他們便也不敢說話,更不敢同姑娘的人對上。

  「茵茵,我不會阻你用將軍的人,也不會阻你任何想法,但你不可傷害自己,你需得用膳。」

  裴晏舟又開了口,語氣低沉。

  他何嘗不知面前姑娘如今有多生氣,他不敢在這時候刺激她,望向她的目光一直未動,生怕錯過她的一舉一動,也生怕她一日未用膳,會因著氣急而暈倒。

  可宋錦茵只是輕輕掃過他的臉,又看了一眼柳氏,而後便轉了身。

  好似真是冷了心腸的女子,瞧見快要撐不住的柳氏也無動於衷,轉身的動作利落又乾脆。

  木門重新被關上,隔絕了外頭的一切。

  「主子,眼下......」

  倉凜看了一眼冷肅的侍衛,與他們涇渭分明,卻又停在院中兩側,做著同樣的事。

  「讓後廚繼續送吃食,什麼時候茵茵能吃下去,什麼時候他們便能停,再讓人來將柳氏領下去。」

  「是,屬下這就去。」

  倉凜垂頭,又想起他今日的忙碌,「主子您整日未歇腳,可要先用了膳,再來同姑娘解釋?」

  「不必。」

  茵茵吃不下任何,他又如何能用得下。

  裴晏舟擺手不欲多說,落在屋子的目光一直未動,裡面安安靜靜,他站在外頭便也是安安靜靜。

  旁側的柳氏眼淚未停,自聽了那些話後便一直沉浸在恍惚里,想起女兒忍了八年的委屈,又想起她靠著自己獨自撐過的黑暗,她又哭又笑,仿若瘋癲。

  碧玉來尋她時,她已經臨近倒下,可她一直忍著不敢閉眼。

  她還想再等一等,等裡頭的姑娘吃下些東西,等那扇門再打開。

  可裡頭一直很安靜,她的身子也終是沒能撐下去。

  天色轉眼便黑了下來。

  送走了柳氏,院子裡又靜了一些,唯有樹葉晃動的聲響,落在人心上,愈加顯得寂寥。

  裴晏舟身形未動,一直看著那扇門,仿若能瞧見裡頭的姑娘。

  直到屋內隱隱傳來孕吐的聲響。


  起初有些小,像是在忍著,後來便一發不可收拾,聽得人揪心。

  裴晏舟理智臨近崩塌,停了許久的步子終於又一次邁向了前頭,可剛行出沒幾步,便被侍衛攔下。

  「世子請留步。」

  「讓開。」

  冰冷的聲音落下,隨之而起的是院內整片的刀劍出鞘之聲。

  玄衛停在裴晏舟身後,對上了擋在前頭的侍衛。

  「世子恕罪,我等只聽姑娘的命令。」

  裡頭的動靜越來越大,裴晏舟生了殺意,眸光盛滿寒冰。

  只是他剛擡手,前頭的木門就打開來,逼停了他欲出手的動作。

  「奴婢見過世子。」

  雪玉出來,沖著面前的人行了個禮,眼睛還有未消散的紅。

  「姑娘說,還請世子莫要為難她的人,若實在難以相容,姑娘不日便會著手那頭宅子的事。」

  那頭宅子便是顧簡平離開前替茵茵置辦的宅院,只是還需些時日才能住進去。

  茵茵從未提起過,他便也鬆了些心。

  「宅子還在修葺。」

  半晌,裴晏舟啞著嗓音開口,並未看面前的雪玉,而是瞧向那張打開過的門。

  他知道她聽得見。

  「這裡也是茵茵的宅院,不會有人敢動她的人,我也不會,但我讓人去請了大夫,我不進她的屋子,大夫得進。」

  「是,奴婢這就去同姑娘說。」

  木門打開又關上,裡頭的聲音小了一些,卻仍是時不時地有孕吐的反應傳出。

  裴晏舟停在她屋外,指骨早已攥得發了白,卻也只能選擇忍耐。

  裡頭又燃了幾盞燈,照得滿屋明亮,宋錦茵坐於燈下,看向那晃眼的燈芯。

  只有這樣,她才能暫時忘記那些黑暗。

  她最是怕黑,可沒人知道,在小時候,她其實是不怕的。

  雪玉替她倒了水,見她喝下,又替她拿了些酸果子,只是雪玉也記得,沈大夫離開前叮囑過,未用膳時,這果子只能試著嘗一嘗,吃不得太多。

  「姐姐,世子一直還在外頭,大有姐姐不吃東西便不走的打算,姐姐可要去瞧瞧?」

  「隨他吧,我不想見他,也不想見他的人。」

  沒有責備,宋錦茵語氣淡的好像在說旁人的事。

  可雪玉知道,姐姐還是有些怨世子,除了柳氏的事,姐姐在怨世子應下的話不作數,怨他將坦誠放到了最後。

  雪玉唇瓣緊抿了一瞬,又生出了心疼。

  「姐姐即便心裡難受,也還是得想法子吃些東西,姐姐好生想想,看看有什麼願意嘗嘗的,雪玉去替姐姐尋來。」

  宋錦茵擡手撫著自己的肚子,而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她生了倔意,她肚裡的這個小傢伙,好像也生了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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