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詭異與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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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2章 詭異與古老

  侏儒。

  這個便是這一段音樂的名字。

  一個……很是很是黑暗的名字。

  和現在眾人常說的侏儒症並不同,這邊的侏儒更多的則是北歐神話裡面的一個概念。

  他們是北歐神話中的重要的特殊創造物,他們習慣住在山裡、地底或礦井,喜歡石頭、冶金,具有高超的工藝技巧,擅長魔法、盧恩文字(Runes),是許多神器的製造者。

  他們身形扭曲,腿短而手長,長著大腦袋和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孔。他們雖然住在地底下,但有時還會出來舉行慶典。

  他們對人類很有戒心,偶爾會占住人類的房子,如果屋主拒絕他們,侏儒們就會給人們帶來厄運。

  他們和地精不同,他們的身體比例極為怪異,充斥著令人難以言說的不和諧感。

  雖然這一幅畫早就因為時間的緣故而被遺失,但是侏儒的名字,以及其背後所象徵的意味,則是被保留了下來。

  也同樣因為沒有辦法獲得這一幅畫的真正樣子,陳秋只能通過神話故事,其他人的分析評述,去儘可能地理解這一副畫究竟想要表達是什麼。

  侏儒,如同胡桃夾子一般的身體,牙齒鋒利,似乎可以碾碎一切。

  (此處為大致示意圖,非原版)

  陳秋的視線微微眯起,侏儒的形象他的腦海中走過。

  在如此形象的加持之下,手中的指揮棒揮下,給予樂團眾人更為強大的力量。

  僅僅只是一個簡單的手臂揮動,卻帶給眾人極為詭異的情緒。

  陰險。

  邪惡。

  笨拙。

  靈活。

  歪斜。

  詭異。

  無數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詞語彙集在那滑不溜秋的旋律之上,帶來黑暗森林中,從陰影處傳來的咆哮。

  毛骨悚然!

  你根本沒有辦法摸清音樂之中究竟是什麼。

  你只能聽到一片黑暗。

  忽明忽暗,忽停忽起。

  怪異的聲音就如同在黑板上摩擦的尖銳物品一般,瘋狂地向著你的大腦內鑽入。

  控制著你的思想。

  陳秋的手指揮動,視線看向色彩樂器組,一個很少在樂團中出現,更多都是兼任的樂器組成員,手中的指揮棒點到那邊。

  色彩樂器組木琴的聲音立刻響起,就猶如那黑暗中,和胡桃夾子一般的詭異侏儒正在用他那畸形的雙腿挪動,遊走。

  笨拙但是卻又帶著一抹詭異的靈活。

  明明是極為迅猛的上行,卻又在下一秒瞬間停滯在一顆單音之上。

  眾人的大腦幾乎都要炸開。

  雖然面前只是一個簡單的樂團,一支學生樂團。

  但是他們真的能夠感覺到,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畸形的怪物。

  它正笨拙地在地上爬行。

  長相醜陋,身材比例怪異。

  突如其來如同發病一般的急速跳躍,以及刻意的中斷休止。

  讓音樂變得愈發神秘。

  音樂的走向逐漸變得撲朔迷離,如迷霧般籠罩著眾人。

  音樂的畫面感,也逐漸浮現。

  這是管弦樂。

  這是由陳秋所帶領的管弦樂。

  管弦樂相比較原本版本的鋼琴,它的優點在於音色更為複雜,更為繁複。

  鋼琴可能想要表現出完全不同的音色,可能需要利用到鋼琴家不同的下鍵,速度快還是慢,下滿還是下一半,又或者三分之一,再或者僅僅只是給予鋼琴一個力度,讓擊錘碰到琴弦?

  而管弦樂則並不需要這樣。

  他只需要控制著樂團之中各個樂器的音量,細節,表達,將其揉捏在一起。

  就能表現出遠超鋼琴所能夠表現出來的畫面感。

  如果是普通指揮家來帶著樂團演奏,他們大概所能展現出來的也就是拉威爾所展現出來的一切。


  但是現在在眾人面前的並不是普通指揮家。

  而是陳秋。

  是帶領著海音·和聲交響樂團,並且以及預備再度成立海城·和聲交響樂團的陳秋!

  陳秋控制著樂團內眾人肆意地揮灑著他們對於音樂的想法。

  讓他們不由自主地演奏出,他們以及陳秋所共同想要的音樂感覺。

  整個音樂的調性在不斷提升,音樂之中的細節也在陳秋手中指揮棒的帶領下,帶來更為恢弘的氣勢。

  觀眾席上,以鄭浩為首的那群,還有點擔心陳秋後面沒有辦法帶著樂團演奏出畫面感的指揮家,教育家,樂評人,聽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不由得逐漸愣住。

  隨後眼睛不由的亮起。

  在沒有任何注意到的角落,鄭浩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低聲吼道。

  「好!」

  他克制住自己的聲音,讓自己不至於那麼的激動。

  這個地方詮釋的畫面感真的是太足了。

  正如同剛剛開始時候所看到的那樣。

  畫面感真實到他們真的感覺到……自己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矮小怪異的侏儒。

  由芮佳黃歆等人帶領的沉重低音,以及被陳秋特地拉出來強調的不和諧和弦,則是侏儒本身痛苦的根源。

  觀眾感覺到的恐懼以及害怕,這更是侏儒他自己的痛苦源泉。

  外人的歧視,自我的內耗。

  加上他本身就與常人並非同一種生物,自我內耗只能帶來無盡的煩惱,卻永遠沒有辦法解決問題。

  如此恐怖的情緒相互堆迭,讓遠處的一些小孩子感覺到了恐怖。

  他們不由得靠向他們身邊的父母,小聲哭喊了起來。

  原本在這空曠的音樂廳中,應該極為引人注目的哭喊聲,卻完全被陳秋帶著手下樂團所演奏出來的和聲給覆蓋。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那群小孩的哭喊。

  他們甚至以為這樣的哭喊是音樂本身所自帶的音效,又或者是自己腦中的幻想。

  畢竟,陳秋帶著手中引領出來的張力,實在太過於恐怖。

  恐怖到他們甚至都有那麼一點點害怕的程度。

  完美的音樂骨架。

  絢爛的音樂畫面。

  在第一幅圖畫出現的瞬間,眾人便再也沒有了任何的疑問。

  他們相信陳秋絕對能將這一首作品給演奏好。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

  陳秋究竟能將這一首作品演奏的多好!

  在眾人的視線下,陳秋手中的指揮棒用力揮下。

  樂團的聲音在此刻轟鳴。

  最終!整個交響樂團以一個最為怪異的和弦轟然砸下,終止了這份圖畫。

  戛然而止。

  安靜。

  沒有任何聲音。

  讓這份怪異感緩緩消散。

  就如同想要從畫中走出一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在這樣的音樂之下,陳秋手從高空中收回,緩緩向著後方拉扯,看向遠處的圓號,對著他略微點頭。

  隨著陳秋的指揮,圓號這個時候也緩緩吹響手中的樂器,音樂聲在此刻響起。

  音樂,再度進入了漫步樂章。

  正如同一開始眾人所說的那樣,漫步樂章是這一首作品的靈魂。

  這一首作品一共有整整四次完整的漫步樂章。

  而後面的漫步樂章,將從原本的單獨一個樂章的狀態,融入音樂之中。

  因此,每一次的漫步樂章的演奏都極為重要。

  之前引領整個樂團演奏漫步樂章的樂器是小號,這一次這是被換到了圓號。

  依舊是和之前沒有多少區別的單聲部多聲部的相互呼應。

  這也象徵著眾人從剛剛那副驚悚的侏儒樂章中走出,進入下一個樂章。

  第四樂章,古老的城堡,vecchio castello(義大利語)。

  這是第二幅畫。

  (以下為示意圖)

  根據創作者的文獻記載。

  這一副畫應該是中世紀的城堡草圖,因此被稱之為古老的城堡。

  在這一幅畫中,吟遊詩人為心愛的女子歌唱。

  因此在這一個樂章之中,情緒和之前的驚悚木偶人完全不同。

  不過令人比較意外的一點是,這一首作品之中,拉威爾所使用的樂器,是薩克斯。

  他讓薩克斯來演奏出這首悲傷的民謠,而並非採用其他符合當時情景的音樂。

  這個就很有意思了。

  陳秋將之前漫步樂章的最後一顆音給拉扯結束後,看向巴松管,對著他略微一指。

  巴松管的聲音立刻跟著陳秋的指引響起。

  在這低沉的低音巴松管的聲音下,陳秋的視線看向正坐在一邊的薩克斯,手中的指揮棒甚至還沒有給予他任何的提示,僅僅只是兩人的眼神相互交錯,呼吸相互匹配,薩克斯風的聲音便在此刻響起。

  如此怪異的聲音響起,在場的眾人不由得一愣。

  這個音樂……?

  這個音樂和他們感覺的音樂似乎完全不同。

  如果說莫索爾斯基他的音樂是濃郁的民族風情,作為強力集團的作曲家,他帶來的音樂充斥著濃郁的俄羅斯之美。

  但是在拉威爾進行的改編中,他並沒有使用任何來自於俄羅斯的樂器,或者是傳統的吟遊歌手的樂器。

  他用的居然是薩克斯風。

  一個基本上只是在流行音樂中才會出現的樂器,並非是傳統管弦樂團之中。

  還好陳秋他給了色彩樂器組特別多的人數,讓色彩樂器組那邊可以選擇的餘地有很多

  他這才湊到了一位可以演奏薩克斯的學生。

  否則他就需要去專門找一位樂團之外的人來參與樂團演奏了。

  不過也正是薩克斯風的加入,讓這種奇怪的音樂色彩帶來令人震驚的民俗感。

  在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中,帶著令人遲疑的和諧。

  在場的眾人很難說的出來這樣的演奏究竟是好還是壞。

  因為陳秋他帶著的薩克斯,他所吹出來的那些與樂團之間的交融。

  在這薩克斯之下,眾人的面前似乎真的出現了一座城堡。

  眾多樂器伴隨著薩克斯的交融,就如同古堡一般盤踞在山頭。

  帶來令人遲疑的迷茫。

  薩克斯風之中吹著的,是對心愛女子的歌唱。

  可是在他的薩克斯之下,則是沉重的遺蹟。

  沉穩,古老,以及……破舊。

  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厚重。

  這一切的畫面,在陳秋的手掌下從一個抽象的概念,逐漸變得立體。

  樂團眾人跟隨著陳秋的手勢指引,演奏起了屬於他們自己的音樂。

  每一顆樂符的出現,都顯得那麼的沉重,那麼的灰暗,那麼的令人震撼。

  帶來一股來自於遠古的氣息。

  陳秋的視線平穩。

  他看著自己手下的樂團,手指在樂團上緩緩地拂過,帶來一陣風的歡呼。

  就如同眾人的回應。

  薩克斯風的聲音婉轉低沉。

  似乎如同吟遊詩人的演唱。

  古堡已經被遺棄,寒風在城堡的空洞中呼嘯,吹來無盡的悲涼。

  悲歌與田園的結合。

  來自於西方人心中特有的物哀之情。

  舞台下的眾人變得沉默。

  他們似乎也能想像到一個城堡的破滅。

  就在那麼一個並不是特別大的山頭,一座不大的城堡矗立在那邊,牆壁破損,露出了內里的房間。

  早已沒有任何人的維護,只有那碎落的石塊告訴著人們,這裡曾經歷的一切。

  步伐也不知是變得沉重,又或者是茫然。

  在場眾人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這個地方要用薩克斯了。


  因為只有薩克斯才能演奏出這樣的音樂來。

  也只有陳秋,能夠通過薩克斯與樂團之間的搭配,演奏出這樣漂亮的音樂色彩出來。

  「這個薩克斯,原來是這樣的啊……」

  王海聽著耳邊的音樂,不由得喃喃道。

  「利用薩克斯的現代屬性,給予古典交響樂團一點現代的音色,搭配上那些來自於遠古遺蹟的破舊,以及部分若隱若現的漫步主題,構建出一個現代人走在古代的場景,原來這個地方的薩克斯是要這個樣子去表達的啊……」

  王海聽著陳秋的音樂,突然明悟了。

  他之前總感覺拉威爾在那個地方用薩克斯,給他的感覺非常怪異。

  他總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和諧聲音出現在他的面前。

  畢竟一個現代的樂器,出現在一個偏向於古典的作品之中,怎麼看怎麼怪異,怎麼莫名其妙。

  因此他當時的選擇是讓薩克斯的聲音演奏偏向於民俗一點,儘可能不要讓音樂表現的那麼現代。

  如果太現代了聽上去的感覺不太好。

  可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陳秋居然能讓薩克斯的演奏保持的如此現代。

  甚至讓他有點不太敢用的薩克斯,成為這一樂章的主題。

  所有的樂器都在為薩克斯做背景。

  都在為薩克斯共鳴。

  薩克斯的聲音帶給樂團眾人的,除了其本身的音色之外,還有一抹濃郁的現代風範。

  讓人仿佛跟隨著薩克斯的腳步,踏入這片城堡的遺蹟之中,聽著來自於遠古的聲音。

  「原來如此,原來要這樣去演奏,我懂了,我悟了,原來是這樣啊啊……」

  王海聽著耳邊陳秋以及海音·和聲交響樂團眾人的聲音,不由得明悟道。

  他看著陳秋,又看著遠處正在跟隨著陳秋演奏的眾人,目光逐漸發亮。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過來打分的,成為評委的。

  但是怎麼都沒有想到陳秋居然能給他帶來如此巨大的驚喜。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拉著趙一,問他。

  什麼叫做驚喜?

  什麼叫做***驚喜?

  翻譯翻譯,什麼***叫做***的驚喜???

  王海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身體不住後仰,臉上滿是愉悅。

  原來這個就叫做驚喜啊!

  他突然從陳秋的音樂之中想明白了這樣的一個細節。

  既然薩克斯的理解是這樣,那麼其他的一些東西,似乎也可以借著陳秋的思路去對比思考?

  王海將他的身體坐直,看向陳秋,臉上滿是期待。

  陳秋給他的驚喜太多了,多到讓他都有一些受不住。

  他居然從陳秋這邊學到了音樂的處理方式。

  那麼後面將會如何呢?

  這個才僅僅只是第二幅畫,後面還有好幾副畫呢。

  在後面還有踏破生死之間的交錯。

  與自我,與信仰,與神明的對話。

  還有將一切與開頭對應的回聲。

  這一切,陳秋將會如何去演奏呢?

  陳秋將會給他一個什麼樣的詮釋方法,給他一個什麼樣的驚喜呢?

  王海並不知道。

  但是,他對此充滿了信任以及期待。

  他等待著陳秋給他的解釋。

  他想要看看,陳秋究竟能將這一首圖畫展覽會詮釋成什麼樣。

  在他的視線之下,陳秋手指輕微上提,將弦樂部分的聲音拉扯到如蛛絲一般細膩。

  在這樣的細膩的聲線之下,他並沒有就這樣突然的繃斷,而是變得更為細膩,更為細膩。

  直到融入空氣之中,徹底消散。

  這個第二幅畫,這才得到終結。

  滿足。

  在場眾人全部都感覺到了滿足。

  他們的臉上不由得帶起一抹散不去的笑容。


  第一幅畫的恐怖,第二幅畫的物哀。

  每一幅畫,陳秋都非常精準地將其音樂之中的細節以及情緒表達的淋漓盡致。

  那麼,陳秋後面的繪畫將會呈現出如何漂亮,恐怖的音樂表達呢?

  眾人滿懷期待。

  第三次漫步聲響起。

  這預示了第二幅畫的終結,以及第三幅畫的近在咫尺。

  如果沒有記錯,第三次的漫步之後,將會是一次性呈現出兩幅畫作。

  一副畫作名為Tuileries (Dispute d'enfants après jeux),法語,意為杜樂麗宮(兒童間的爭吵)

  另外一幅畫,則是Bydo,波蘭語,意為牛車。

  這兩幅畫是兩個完全不同,截然相反的情緒表達,甚至畫面的色彩都是完全不同的。

  陳秋以及他手下的海音和聲交響樂團,究竟會如何表達這兩幅畫?

  眾人看向陳秋,秦弦,芮佳,艾鼓,以及樂團內的眾人。

  在眾人的視線之下。

  第三幅畫,在此刻響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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