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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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6章 先皇

  吳實不想繞什麼彎子,他覺著也沒有必要繞彎子。

  鎮國王若是真的做了那種事情,也絕對不會是不說出來的人,這是屬於鎮國王的驕傲,也是屬於陳氏的驕傲。

  吳實知道文人是什麼樣子的性格,尤其是一個真正的文人。

  在他看到陳居的第一眼,他就明白了,無論陳居如今有什麼樣子的身份,但陳居最終的一個身份、最核心的一個身份,也是陳居唯一認可的身份就是「文人」。

  所以吳實沒有猶豫。

  而陳居同樣如此,在聽到吳實直接詢問了之後,他才大笑著道:「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以為商山四皓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如今一見,倒不是如此了。」

  他微微拱手:「此乃天子之詔,但卻並不是當今天子的詔書。」

  陳居的神色中帶著古怪:「實際上,本王也是方才知道這件事情沒多久,也就是在天子下詔令代王歸京的前一天知道的而已。」

  他嘆了口氣說道:「陛下也著實是把我嚇了一跳。」

  是天子之詔,但卻並不是當今天子的詔書?

  吳實等人也被這話裡面所蘊含著的意思震撼到了:「您的意思是,這詔書是.是高皇帝的詔書?」

  陳居點頭:「此乃高皇帝遺詔。」

  「誰都無法抗拒的。」

  「天子當時拿出此等詔書的時候,我甚至還勸誡過陛下,我覺著當今的治國之策挺好的,沒有必要再將位置給代王。」

  「可天子說他心不在此處,無法承擔起天下的重任,因此幾經思量還是拿出來了這封詔書。」

  「這才是這件事情完整的真相。」

  一旁聽著的唐秉聲音中帶著感慨,他看著陳居道:「我在來之前便知道王爺不是那樣會逼迫天子的權臣,只是我們終究還是想要聽王爺心口所說。」

  他的聲音低沉:「我們猜測,這其中有那幾位的手筆,但卻無法確定。」

  「您覺著,這其中有他們的手段麼?」

  陳居冷笑一聲:「肯定是有的,那些人看到代王成了皇太弟後,怎麼可能不心動呢?」

  「他們會覺著,既然代王可以成為下一個皇帝,那麼他們為什麼不能?」

  「不都是太公的後代麼?」

  「他們不會想到,這天下到底是誰打下來的,跟太公沒有關係,這天下是高皇帝打下來的!他們若不是沾了一點高皇帝的光如今還在地裡面刨食吃!」

  吳實也是嗤笑一聲:「這便是人的貪慾啊。」

  兩個人聊著聊著突然發現對方的性格是真的很合自己的心意,倆人有意結交,又真的都是博學多識之人,當即便有些一見如故的感覺了。

  陳居甚至邀請吳實可以前往官渡,去「拙身樓」中閱讀書籍。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書籍是十分珍貴的。

  天底下藏書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陳氏的「拙身樓」了。

  就連皇宮中的書籍或許都沒有拙身樓中多。

  因為當年諸子幾乎全都將自己的著作放入了拙身樓中,而陳氏這數百年的時間也不斷的收集著書籍,當年始皇帝統一天下後,因為覺著有些書籍不適合留存,所以便一份收錄在拙身樓中,一部分藏在皇宮裡。

  如今漢室江山的書籍,多是從皇宮中拿到的。

  但真正珍貴的書籍,當年秦武烈帝在以身殉國之前,便已經拜託陳氏收藏了。

  商山四皓等人聽聞此言心中也是大喜,能夠去拙身樓中閱讀,這是天下每一個讀書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

  「多謝王爺!」

  「王爺大恩,我等定然不敢忘!」

  陳居笑著說道:「諸位客氣了,不過是些許小事而已。」

  他將話題轉了回來:「如今最要緊的是,如何讓背後的那幾位將手留下來。」

  陳居話語中藏著一抹狠辣:「當初給諸王的教訓還不夠多,所以現在他們還敢有現在的動靜!」

  「此次,一定要殺人!」

  「朝堂之上的事情,陳氏不宜干涉過多,我會入宮與天子和太后說明,朝堂之上御史大夫、丞相等人都會出手。」


  「只是要在法禮上找到漏洞,便需要靠四位了。」

  商山四皓這一次沒有猶豫,他們只是隱居在商山而已,又不是真的性格脾氣都特別好,被人當槍使還不生氣。

  唐秉冷笑一聲說道:「您放心就是了。」

  「這一次,一定要讓那些人感到疼!」

  「此事交給我們了。」

  陳居這才點頭,他的神色有些疲憊,臉上掛著些許的疲憊說道:「也罷,便這樣吧。」

  他輕咳一聲:「我有些乏了,這些時日身體一日比不過一日了。」

  「若非如此,我也想要給他們留一些餘地的。」

  吳實臉上帶著擔憂的看向陳居:「王爺身體可有大礙?」

  陳居苦笑一聲:「不過是年輕時候留下的禍根罷了。」

  「太醫令說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夠將養著。」

  將養著?

  商山四皓眼眸中都有些憂慮了,他們從這句話中聽到了不好的意味。

  恐怕鎮國王的身體.真的如同流言中所說的那樣了。

  「您多保重身體,如今的大漢唯有您能夠撐得住這天下安定了!」

  懷揣著對陳居身體的憂慮,商山四皓走出了鎮國王府,在長街上,四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睛中的無奈。

  吳實最先問道:「看來,你我的確是被背後的人利用了。」

  「陳氏並沒有稱皇之心。」

  「即便他們有無數的機會。」

  唐秉也是點頭:「不知為何,我能夠從鎮國王的身上看到寧靜的讀書氣,他是一個真正的「君子」,不會做出那等權臣奸佞之事。」

  他有些沉默:「只是,想要對某一位封王定罪,這恐怕不是小事。」

  周術倒是最瀟灑的一個:「不是小事?」

  他微微一笑:「有人會給我們解決掉最大的麻煩,之後的就看我們自己的了。」

  「若鎮國王說的沒錯,那封詔書當真是高皇帝留下的話,那位本身應當也是知情的。」

  「他難道想別人覬覦他的東西麼?」

  「走吧。」

  周術大笑著往驛館的方向走去,臉上的笑意卻是遮擋不住。

  不用和陳氏為敵,當真是一件幸福而又快樂的事情。

  商山四皓來找陳居的事情並沒有傳出去,畢竟他們趁著夜色來的,而且長安城內的諸多勢力也有意隱瞞這件事情。

  在此事上,整個長安城的勛貴們都站在了同一個陣營。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長安城中的勛貴也好、大臣也好,有能力左右局勢的人全都是皇家的人,他們身上的烙印太重。

  不是代王的人就是呂后的人,他們的利益怎麼可能和另外一脈的人有關係呢?更何況,新帝能夠給他們的利益會超過現在麼?

  他們又不是背後黑手身邊最開始的人。

  所以,當商山四皓上朝,但卻沒有和某些人預料的一樣與陳氏針鋒相對的時候,有人悄無聲息的破防了。

  商山四皓等人不僅沒有和他們預料的和陳氏針鋒相對,從而被他們挑起儒家和陳氏的鬥爭,甚至很平靜的接受了天子詔令。

  天子詔令:拜商山四皓為少師。

  太弟少師。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事情,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官員是這樣的任命的,商山四皓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四個人,那麼太子少師到底是誰?亦或者他們都是少師?

  更加令人驚奇的是,當今天子還獨創出來了一個稱呼「太弟少師」。

  皇太弟的老師當然是太弟少師,畢竟不能夠說是太子。

  太子的子是兒子的意思.

  這樣的稱呼來稱呼代王,確實是有點禮法錯亂了。

  商山四皓甚至對這種有些破壞禮法的行為表示接受良好,這就更讓暗地裡的一些人破防了。

  比如:孔少青。

  這位孔家的人自然而然的是厭惡上了商山四皓,畢竟在他的眼裡,商山四皓作為儒家之人,天然的就應該和他孔家站在一起,支持孔家才對。


  孔少青厭惡商山四皓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已經暗中投靠了荊王。

  荊王承諾,只要自己能夠登上皇位,便是完成孔家、或者說儒家的某一部分人一直以來的心愿——即:赦封孔子為「聖」。

  是的,儒家這麼多年來一直想要讓孔子成為聖人,也唯有孔子成為聖人了他們才能夠跟著這位聖人喝上一口湯。

  畢竟

  孔子都不是聖人,他的那些弟子怎麼成聖?

  他這些後人怎麼踩著孔聖人的肩膀,拿到真切的利益?

  這才是真相。

  孔少青來長安城的真相。

  昔年張儀所說的那句話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真切的事實,即: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整個世界便是一個巨大的利益鏈條組成的。

  回到府中的孔少青迅速寫了一封信,令人送給荊王。

  而在孔少青做這些事情的同時,朝堂上也有一部分其他的人聯繫了另外的封王們。

  這個時候,大部分朝臣以及天下人還不知道這詔書到底是哪一位天子發出來的。

  所以,他們都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分一杯羹。

  德仁五年,冬末。

  諸王之亂逐漸的平息,諸多封國也開始正常的像中央朝廷納貢,並且表示自己的歸順與忠誠,天子派出去的國相們也都開始匯報了封國領地內官方明面上能夠見到的消息。

  而暗中的消息,則是被繡衣使者一字不差的送了過來。

  繡衣使者的殺傷力雖然沒有達到後世錦衣衛那種「昨夜夫妻房中話,今日陛下案前語」的程度,但也是十分賣力。

  許多關於諸王的隱私全都被記錄在冊,送往長安城。

  劉盈看著案前的東西,臉上帶著熟悉的惆悵之色,但他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將這些東西置之不理。

  因為

  這是他身為天子的最後一個月。

  是的。

  經過太后、代王、天子、鎮國王、三公等人的商議,劉盈終於可以放下肩膀上的重擔,讓代王成為這個帝國偉大的、至高無上的萬王之王了。

  而劉盈則是有自己的去處,他會成為「太上皇」。

  這一稱呼還是當年劉邦為自己的父親「劉太公」發明出來的,誰曾想到如今安在自己嫡長子的身上呢?

  劉盈對此表示了質疑,他其實並不想要成為太上皇,他想要被改為「安平王」,有封國與否都是小事了,他只是想要難得一見的自由。

  而呂后、鎮國王、甚至是太后都對此表示了否決。

  因為劉盈成為「太上皇」的話,那麼代王即位才有正統性,若是劉盈成為安平王,那麼不管歷史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代王以及陳氏、甚至是這一次推動代王成為皇帝的所有人都會成為「叛逆」。

  那叫「禪讓」,而不是「即位」。

  陳氏也好、呂氏也罷、代王也好,三方勢力都不願意讓自己的身上有任何的污點。

  所以劉盈想要成為安平王的願望落空了。

  德仁五年冬末,臘月二十三。

  這本應該是很平常的一個月,很平常的一年。

  如果天子沒有發出那道詔書的話。

  臘月二十三這一日,天子再次下達詔書,表明自己身體不適,所以令皇太弟登基為皇,自己則是稱「太上皇」。

  並且在天下人對此詔書表示質疑的時候,鎮國王陳居、太后呂雉、天子劉盈、以及右相蕭何、昔年侍奉在高皇帝身側的「中車府令」都站了出來,並且表示立代王為皇太弟也好、令代王登基也罷,都是高皇帝的遺詔。

  天子、鎮國王、丞相都不過是聽從高皇帝的命令,完成高皇帝的遺詔罷了。

  在第一個消息也就是代王登基的消息傳出去的時候天下人都在猜測,猜測是不是陳氏之人做了什麼。

  但當第二個消息傳出來的時候.

  所有人都沉默了。

  高皇帝遺詔?

  高皇帝遺詔令代王登基?

  高皇帝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正在動彈著,想要藉此機會攪弄風雲的人們聽到這個消息後徹底的放棄了。

  劉交甚至將自己派出去的所有信使全都收了回來。

  高皇帝既然留了遺詔,那麼代王登基就沒有任何法禮上的問題,他想藉此攪弄風雨的話,陳氏可不會覺著殺一兩個宗室是什麼為難的事情。

  「哎。」

  長長的一道嘆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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