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給他生下了一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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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台的風越來越大,吹得路晉的西裝獵獵作響。

  阮明月站在路晉身邊,斟酌來斟酌去,只能輕輕接一句:「路副總的母親,也是個被愛所傷的可憐人。」

  「她可憐嗎?」路晉轉頭,眼神晦暗不明地看著阮明月,「你覺得這個故事裡,最可憐的是我的母親嗎?」

  阮明月一時被他問住了。

  路晉迎風又點了一支煙:「這個故事裡,最可憐的,是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他一出生就有一個不見蹤影的父親和一個瘋瘋癲癲的母親,他從小寄人籬下,在舅舅家長大,舅媽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極盡所能的虐待著他,舅舅為了家庭和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同學欺辱他,鄰居嘲笑他,老師看不起他……他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一點一點向上爬,終於學業有成事業有成,遇到了深愛的姑娘,可以組建一個新的家庭,可是,那姑娘的家人嫌棄他是個沒有父親的野種,嫌棄他的母親是個瘋子,最終他的愛情黃了,姑娘要另嫁他人。」

  阮明月聽得鼻頭髮酸。

  她原以為自己的童年已經夠慘了,但路晉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個孩子,他一直在努力逃出原生家庭給他製造的傷痛,但漸漸他發現,這個牢籠是無形的,它已經刻在他的骨血里了,他向前的每一步,向上的每一步,都帶著沉重的枷鎖,而這個枷鎖,隨時會將他往下拉,讓他重新墜入泥里。」

  「路副總……」阮明月同情路晉,但並不同意他的觀點:「溫室里開出鮮花很容易,但狂風暴雨中開出的鮮花更頑強也更珍貴。破碎的原生家庭雖然讓你過得很痛苦,但是,這些痛苦磨練了你的意志力。凡過往皆為序章,所有經歷皆有芬芳,你過去走的每一步路都不是白走的,所以不要沮喪,眼前的困境只是暫時的,我相信你會越來越好。」

  路晉意味深長地看著阮明月,過了很久,才淡淡地說了一句:「謝謝。」

  兩天後,就是蕭氏集團千金蕭冰清和尹家公子尹光明的婚禮。

  董事長為了方便員工去吃席,特地安排了大巴車統一接送。

  阮明月和同事們到點就上了大巴車,路晉自己開車去的,在酒店門口和大家匯合。

  去酒店的路上,同事們都在悄悄議論:「你們說,路副總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婚禮現場的啊?」

  「慘烈的心情。」

  「路副總真是能屈能伸,如果是我,我就不去了。」

  「你?誰在意你這個小蝦米啊?人家可是副總,董事長給了請帖他不去,那不就是和董事長對著幹嗎?」

  「就是,我理解路副總,總不能丟了愛情再丟了工作吧!」

  「……」

  **

  蕭氏集團嫁女,婚禮盛大又奢豪。

  因為蕭冰清喜歡粉色,現場到處都是粉色的黛安娜玫瑰。

  阮明月一開始還擔心路晉到了現場會繃不住,但還好,他全程情緒穩定,甚至在碰到相熟的賓客時,還能與人談笑風生。

  她這才放了心。

  「月月。」

  翁美芯和段秋明也來到了婚禮現場。

  段秋明自從腿受傷坐輪椅後,就很少出現在公眾的視野中了,這次之所以選擇在蕭家和尹家的婚禮上現身,主要是為了平息之前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段家男人都死絕了」的言論。

  「媽,段叔叔。」

  「你怎麼也來參加婚禮。」翁美芯問。

  「今天的新娘是我們公司董事長的女兒。」

  「原來是這樣啊,那可真是巧。」翁美芯拉住阮明月的手,轉頭對段秋明說,「老公,我很久沒見月月了,我和月月單獨說會兒話。」

  段秋明點點頭,轉動輪椅,去了別處。

  翁美芯拉著阮明月走到婚禮會場的外邊陽台。

  「媽,你要說什麼?」阮明月問。

  「你還問我要說什麼?你難道自己猜不出來嗎?」

  「我猜不出來。」

  翁美芯臉上浮起一絲慍色,「你最近是不是沒回家?」

  阮明月不語。

  「你在哪裡睡的?」

  「朋友那裡。」

  「朋友?哪個朋友你可以天天夜裡去叨擾人家?人家不嫌煩的?」


  阮明月反應過來:「你派人去我住的地方監視我了?」

  如果不是派人去監視了,母親怎麼可能知道她每天都不回家?

  翁美芯臉上的神色僵了僵。

  「月月,媽是擔心你執迷不悟。先前不是說好的嗎?你從段氏離職,你和祁州劃清界限,你明明都已經做到了,為什麼又重新掉回坑裡?」

  「今天這樣的場合,我不想說這些。」阮明月說。

  翁美芯像沒聽到阮明月的話,繼續追問:「是不是因為祁州救了你一次,你就又心軟了?」

  「媽!」阮明月喝了聲,「你能不能給我一點自己的空間?一個人從一段感情中抽離出來,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嗎?我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我也有自己的感受,你能不能不要逼我逼得那麼緊?」

  「我是怕你一步錯步步錯。」

  「你是怕我真的和段祁州在一起,威脅到你段太太的位置吧。」

  「你說什麼呢?祁州是你哥哥!」

  「他是嗎?」

  「阮明月!」

  兩人針尖對麥芒,翁美芯感覺到了阮明月的牴觸和逆反心理,一時有些慌張,畢竟,她和段秋明沒有領證,她什麼保障都沒有。

  「你是不是真的要逼死媽媽你才滿意?」用不了強,翁美芯只能再次裝柔弱,「如果我真的抑鬱而死,你心裡不會覺得愧疚嗎?」

  又是這一招。

  可偏偏這一招對阮明月最奏效。

  「媽,我們好好說話,別死不死的講些不吉利的。你放心,無論怎麼樣,我絕對不會影響你段太太的位置。」

  翁美芯還想說什麼,陽台的玻璃門被「咚咚」敲了兩聲。

  是酒店的工作人員。

  酒店的工作人員推開門,探頭對翁美芯說:「段太太,你快去看看,段先生出事了!」

  這樣敏感的時間點又出事,翁美芯立刻不淡定了:「他怎麼了?」

  「他摔倒了。」

  **

  翁美芯跟著工作人員去查看情況,阮明月也緊跟在後頭。

  段秋明原本在內場,不知怎麼去了後花園,這會兒,他的輪椅倒在鵝軟石鋪就得小道上,人剛被酒店的工作人員扶起來。

  路晉也在,他幫著扶起了段秋明的輪椅。

  「老公!」翁美芯衝過去,扶住段秋明,「你沒事吧?」

  「沒事。」段秋明話是回答翁美芯的,但視線卻一直落在路晉身上。

  「你怎麼跑到外面來了?」翁美芯問。

  段秋明看著路晉,不說話。

  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翁美芯,他是追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出來,因為速度調得太快而翻了車,而他之所以來追這個年輕人,是因為他長得和自己的初戀情人很像。

  「老公,我問你呢。」

  「沒什麼,我就是出來透透氣。」

  「那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年紀大了,輪椅的速度沒控制好。」

  「下次小心點,我剛剛都嚇壞了。」

  段秋明「嗯」了聲,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坐回輪椅里。

  「謝謝各位的幫助。」段秋明對工作人員表示了感謝,目光繞了一圈,最後落回到路晉的身上,「也謝謝你,年輕人。」

  「舉手之勞。」路晉淡淡地回。

  「舉手之間,最能體現一個人的品性。可以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路晉。」

  「陸地的陸?」

  「不是,是道路的路。」

  段秋明心揪起來,「路」不算大姓,偏那麼巧,那個人她也姓「路」。

  他不由更仔細地打量起路晉,像,實在太像了,尤其是眉眼那一塊。

  難道,當年他收到的那封信是真的?

  「感謝路先生的幫助,我可以加你個聯繫方式嗎?改天請路先生吃飯。」段秋明一臉真摯。

  「真的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不必這麼客氣。」


  「加一個吧,我覺得你合眼緣,想交你這個朋友。」段秋明執意道。

  路晉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報給了段秋明。

  段秋明將路晉的號碼存進手機:「感謝路先生,改天給你打電話約時間。」

  「好。」

  路晉走開了。

  翁美芯望著他的背影,不解道:「老公,幫你扶了一下輪椅而已,你至於這麼感動嗎?還請人吃飯呢。」

  「我難得出來一次,就想多結交些朋友。」

  「萬一人家知道你姓段,對你有所圖呢。」翁美芯說。

  阮明月聽不下去了:「媽,剛才那位路先生是我現在的領導,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段秋明聞言,看向阮明月:「月月,路先生是你的領導,那就是說,你們每天在一個公司上班是嗎?」

  「是的,段叔叔。」

  「那你應該很了解他吧,你知不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家裡幾口人,父母可曾健在?」

  「啊?」

  阮明月覺得段秋明有點奇怪,他怎麼連路晉的家庭情況都問?這可是個人隱私。再說了,路晉的家庭情況特殊,她就算知道,也不能到處告訴別人。

  「老公,你怎麼忽然這麼八卦,打聽這個幹什麼?」翁美芯抱怨一聲。

  段秋明意識到自己失態,笑著擺了擺手:「我就隨口一問,隨口一問。」

  **

  婚禮按時舉行。

  對於蕭氏集團的員工來說,相較於新郎新娘,大家更多的注意力都在路晉的身上。

  阮明月也是,從蕭冰清出場的那一刻,就一直在悄悄觀察著路晉的反應。

  路晉真的太淡定了,他靠著椅背斜坐著,面朝著台上的新人,臉上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波瀾。

  要不是那日在天台,阮明月親耳聽到路晉承認自己深愛著蕭冰清,她會以為公司的那些八卦都是謠傳,路晉根本沒有和蕭冰清談過呢。

  「路副總也太穩了吧。」同事在阮明月耳邊輕聲說。

  「要不人也成不了副總。」阮明月回。

  「也是。」

  婚禮結束後,路晉是第一個離開現場的,原本八面玲瓏的他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就走了。

  阮明月看著他走出酒店的大門,心想,這何嘗不是一種破防?他一定已經痛徹心扉,所以撐到最後,連最後幾分鐘的體面都不願偽裝了。

  另一側,段秋明也在遙遙觀望著路晉的動向。

  路晉離開酒店沒多久,段秋明和翁美芯也離場了。

  回去的路上,翁美芯幾次開口和段秋明聊天,段秋明都心不在焉,沒有聽到。

  「老公,你今天怎麼回事?」翁美芯握住了他的手,「我看你一晚上都魂不守舍的。」

  段秋明回神:「沒事,很久沒出來活動了,一下子看到這麼多人有點不適應。」

  「你以後就應該多出來走走。」

  「嗯。」

  兩人回到了段家,翁美芯去洗漱了。

  段秋明直接去了他的書房,段秋明腿殘後,以前那些跑跑跳跳的興趣愛好都不能再繼續,只剩下一項書法還在堅持。

  他的書房裡,擺滿了筆墨紙硯和他的字畫,好幾幅,已經被人預訂。

  段秋明繞過這些字畫,將輪椅轉到書架前,從書架上拿下一本名叫《往事以往》的書,書頁里夾著一張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中,是個穿白裙梳著麻花辮的青澀姑娘,姑娘二十歲左右的模樣,有一雙好看的丹鳳眼,笑起來是撲面而來的青春朝氣。

  這個姑娘叫路風花,是段秋明的初戀情人。

  當年,兩人愛得難捨難分,但是,段秋明的父親卻看不上路風花家境普通,執意要段秋明和路風花分手。

  段秋明當然不肯,可又拗不過父親,他只能一邊和馮家小姐馮素玲接觸,一邊和路風花保持著男女朋友關係,想著能拖一天是一天。可是很快,路風花就不見了,他到處找,也找不到她,這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路風花不見了之後,段秋明消沉過一段時間,但很快,他就在父親的要求下,娶了第一任妻子馮素玲。

  大概是結婚一年後,他忽然收到了一份匿名來信,信上說,路風花給他生下了一個兒子,如果他想要孩子,就準備五百萬去接。

  段秋明只當是有人惡作劇,拿過去的事情威脅他,便沒有理睬。

  直到,他今天在婚禮現場遇到路晉,這個路晉和路風花年輕的時候長得特別像,關鍵是,他的某些角度,還有些像段祁州。

  這麼多巧合,讓段秋明不禁懷疑,難道路晉是他和路風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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