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愛意與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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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急關頭,遲榕的心中兀的想起二叔所言。

  吳清之此人,你非但吃不住,更會被他殃及。

  遲榕喉嚨哽住,鼻腔一酸,眼中卻再也落不下淚來。

  原來喜歡一個人,竟需要付出這般高昂的代價麼。

  遲榕自幼野蠻生長,卻又矛盾般的被嬌生慣養著,往前數十八年,她的人生順風順水,從未有過如此風雨。

  卻是嫁給吳清之以來,遲榕初嘗情愛,伴隨而來的苦果,竟在潛移默化之間,終於便得甘之如飴。

  遲榕怕得要命,可是,這到底又該如何是好,她分明已是喜歡上吳清之了。

  吳清之的溫柔愛意教人深深淪陷,遲榕受了引誘,已然絕無悔過的餘地。

  思及此,遲榕終於閉上眼睛。

  正是這千鈞一髮之時,頭頂驟然響起一聲痛呼!

  遲榕只覺得脖子一松,雙眼睜開,定睛細看,水面映出倒影,竟是那金老闆被人從後制服,旋即鬆開了雙手!

  「怎麼又是你這病秧子!」

  一碴玻璃碎片淋頭落下,金老闆的額前登時淌下幾道血痕。

  在他的身後,唯見一西裝革履的男子,手持一支碎裂的玻璃瓶,其上見血,冷然而立。

  遲榕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喚道:「吳清之!你怎麼才來!我討厭你!」

  不容吳清之作答,受傷的金老闆已然莽起,直要與吳清之搏鬥。

  吳清之手裡的玻璃瓶,撿自崗亭的窗前,大約是門衛平日裡喝水用的,裡面餘下一點隔了夜的茶水。

  那茶水有一股餿味,此時此刻,金老闆只覺得受盡奇恥大辱。

  他著實不曾想到,這高高瘦瘦的吳老闆,平日看似斯文單薄,誰料,一旦發起狠來,那手上的力氣竟是這般的大。

  吳清之緊攥著豁口尖銳的玻璃瓶,猛的刺在金老闆的胳膊上。

  霎時間,血流如注,金老闆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吳清之始終一言不發,那廂,遲榕卻尖叫起來:「不要刺他!會死人的!」

  話音未落,吳清之遽然扭過頭來,但見他雙目赤紅,已是盛怒。

  他用冷徹入骨的聲音,一字一句厲聲道:「那就讓他死!」

  語畢,竟是縱身發力,直將那金老闆推入鹼水池子。

  金老闆在鹼水中劇烈的撲騰著,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燒紅,遲榕看著他,仿如一條落入沸騰油鍋里活煎的胖頭魚。

  金老闆幾次掙扎,想要爬出鹼水池,卻次次被吳清之長腿一伸,踹回其中。

  遲榕幾乎要被嚇傻了,她的手仍被綁在腰後,動彈不得,便只得用頭去拱吳清之的胸口。

  「吳清之,你清醒一點,他會死的!嘴上罵就罵了,他要是真死了,你就要變成殺人犯了!」

  然,吳清之竟是全神貫注,冷靜的施虐著。

  他冷笑道:「遲榕,他肖想於你,便是死不足惜。」

  遲榕哭喊道:「那我呢,我怎麼辦,你要是成了殺人犯,就要去坐牢,甚至被槍斃!」

  她的身上已然沒了力氣,於是蔫巴巴的說,「你之前說好的,要補我一場婚禮!」

  遲榕的頭髮亂作一團,發頂糟糟的炸著毛。

  她像一隻無能為力的小貓,驚懼萬狀,直使出渾身解數,卻仍是無果。

  於是只得苦苦哀求道:「吳清之,你不能言而無信,不然我會討厭你的。」

  話音剛落,遲榕只覺得吳清之的身子一僵,旋即,一雙溫熱的臂彎便擁住了她。

  「遲榕,對不起,我……」

  遲榕拱著腦袋,緊緊貼在吳清之的身上,瓮聲瓮氣的說:「我討厭你。」

  她分明說了那麼多次的討厭,可那麼多次都是暗藏著喜歡,且一次比一次更喜歡。

  遲榕簌簌的撲落著眼淚,吳清之紅著眼眶為她鬆了綁,更是細細的拍去那一身土灰。

  他看到遲榕赤著一雙小腳,原先穿出門的,本是一雙漆皮的小貓跟皮鞋,如今也灰濛濛的落在地上。

  吳清之冷冷的瞥向金老闆,但見此人肥身滾動,終於跳出鹼水池子,奪下一條命來。


  金老闆的衣裝已被燒退了色,裸露在外的皮膚卻是通紅的,此等鹼水燒灼,若是不及時施救,大約衣服底下的皮肉也要被燒爛掉。

  肥皂工廠為防止工人跌落鹼水池,廠房內遂設有涼水龍頭。

  金老闆渾身劇痛,當即脫光衣服,直擰開那龍頭,淋著嘩啦啦的涼水沖洗身子。

  可他實在太胖,那些民脂民膏脹滿了皮下,涼水衝到這處,便顧及不了那處。

  他痛得撕心裂肺,卻是叫不出聲來。

  吳清之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復又轉過身去,徑直撿回遲榕的鞋子,悉心為她穿好。

  旋即,更是長臂一撈,只將遲榕腰身托起,抱在胸前,擋住那金老闆的腌臢模樣。

  「遲榕,我接你回家。」

  吳清之眉目深情,靜美如畫。

  金老闆卻見他二人要走,當即扯著嗓子求救道:「救我!嘶哈、打急救——咳咳咳,急救電話!」

  方才跌入鹼水池中,金老闆劇烈掙扎,自然嗆進幾口鹼水,如今鼻喉灼燒,一開口,全然是劇痛無比,字字聲嘶力竭。

  吳清之冷笑一聲:「還請金老闆自便,莫要髒了我夫人的眼。」

  話畢,決然轉身離去。

  遲榕被吳清之抱在懷裡,方才瘋狂擂動的心跳漸漸平緩下來。

  吳清之妥帖的將她安置在副駕駛座中,失語片刻,終將身子貼近,呼吸濃密交錯。

  「遲榕,你怪我麼?」

  吳清之低聲問道。

  他顯出十二分的束手無措,直把頭埋得很低。

  遲榕伸出灰撲撲的小手,掰正吳清之的臉,教他抬起頭來,隨後重重的的點一點頭。

  吳清之開口再問:「方才……你可是怕我麼?」

  遲榕再度點頭。

  終於,但見吳清之深吸一氣,這一次,聲音中儘是掩飾不住的小心與克制:「那你……後悔嫁給我麼?」

  然,不待吳清之看清,一顆頭髮亂糟糟的小腦袋,已然拱進了他的懷裡。

  他聽到遲榕哭兮兮的說:「吳清之,喜歡你要吃好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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