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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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擺脫了金老闆,他二人便進了包廂坐下歇息。

  吳清之定的包廂斜對著戲台,雖不是最佳的位置,卻勝在清淨隱蔽,最適合他二人談情說愛。

  此乃吳清之特意選的位置,他自是算著,依遲榕的性子,用過功罷,必要肆無忌憚的耍上一耍,於是暗中訂了票,無人可知。

  小廝送了瓜果點心上來,遲榕悠哉悠哉的躺在靠椅中,只管張著嘴巴,等吳清之將葡萄剝了皮,一顆一顆的餵給她吃。

  大幕仍未拉開,從二樓的包廂中看去,但見陸陸續續還有些看官進場,遲榕沒有坐過單獨的包廂,便覺得這視角有種居高臨下的趣味。

  她正盼著開戲,一樓人群中卻忽的傳來一陣低呼:「那位可是馮曉曼!?」

  聞聲望去,只見一位年輕公子攜佳人走進,那女子腰肢柔曼,豐乳肥臀,頭髮燙成大波浪卷,紅唇烈烈,唯獨臉上與脖子上有無數黑痣。

  若是尋常容貌,面帶黑痣便是醜陋無比,可此女卻憑空顯出一種刻薄的美。

  四下眾人皆是竊竊私語,報紙上登過此女的新聞,一個笑貧不笑娼的年頭,任誰都想一睹她的芳容,更是為了見一見那枚天價的粉鑽戒指,開一開眼。

  遲榕好奇的拽了拽吳清之的袖子,問道:「那個粉鑽戒指大概多少錢啊?」

  堂下語聲嘈嘈,吳清之不為所動,又剝了一顆葡萄餵與遲榕去,方才說出一個驚人的數字。

  話畢,一絲譏諷的笑意在吳清之的唇邊一閃而過,他淡淡的看了窗下一眼,笑說:「粉鑽不保值的,賣到天價,也不過是炒作,若是遇到些急用錢的事情……」

  他銀牙輕啟,語氣卻沉了些,重重道,「——那這粉鑽,不過是一枚透明的破石子罷了。」

  遲榕對珠寶不甚了解,以為吳清之這一番話只是行家的門門道道,便不作理會,只吃了那水蜜蜜的葡萄,待鑼響開戲。

  不過片刻,時辰已到,銅鑼高鳴,茶房吊嗓,大幕拉開來,戲子上台去。

  時下最流行才子佳人團團圓圓的故事,可一旦看的多了,便有些乏味,今日這一出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卻是老戲新唱,是為極品,引人入勝。

  故事所講,乃是門第公子李甲迷戀風月,不惜散盡錢財,與名妓杜十娘相愛,最後卻貪圖名利,將杜十娘出賣,逼得杜十娘跳江而死。

  今日請的是岳安城裡最有名的戲班子來唱,名角的歌聲淒淒切切,教座下看官無不心感悲切。

  一曲畢,遲榕也聽得有些傷感,不由得說道:「杜十娘自己攢了那麼多錢,一個人也能生活得很好,幹嘛還要選李甲這樣的男人啊。」

  「不到山窮水盡,杜十娘又怎知李甲為人?」吳清之淡淡道,「更何況,這李甲是何許人也,小人否君子罷,不到最後,就連看客都不知曉。」

  這齣戲唱的精彩,落了幕,還有人叫好,戲子於是返場再謝,院中氣氛熱烈。

  遲榕只怕那金老闆又來騷擾,與吳清之便不作停留,速速起身離了包間,正走著,路過其中一廂房外,卻聽見裡頭傳來低低的咒罵聲來。

  「你這敗興的賤蹄子!……要是不帶著你……」

  現場嘈雜,這聲音又是轉瞬即逝,再加之此乃他人家事,遲榕自不會留心,只牽著吳清之的手,二人亦步亦趨的下了樓。

  今日的戲看得過癮,回到家中,遲榕仍是玩性不減,難掩興奮,她最是藏不住心事的,臉上便總是笑嘻嘻的。

  吳清之洗過澡,靠在沙發里讀書,並不再請遲榕做速記員為他謄抄帳目,遲榕閒下來,左右無事,便黏到吳清之的身邊,將那書本奪了過去,藏到自己的腰後。

  吳清之不怒,只抬起頭來,微微笑著,望向遲榕。

  「你不問我為什麼搶你的書嗎?」

  遲榕本想鬧一鬧吳清之,心中更是似乎在期待著什麼,但見吳清之心平氣和,她卻坐不住了。

  吳清之抓過遲榕的手,一把將她拉進懷裡圈坐著,他身材高大,下巴正好埋在遲榕的頸窩處,溫熱的一呼一吸教人臉上心中皆是酥酥痒痒。

  「遲榕,那你告訴我罷,你為什麼這麼開心。」

  遲榕的轉了轉眼珠,嬉笑道:「這是小秘密!都說了讓你耐心的等著,時候一到我再告訴你,到時候給你個驚喜!」

  遲榕不答,話畢,吳清之便伸手去撓她的腰,二人於是在嬉笑打鬧間一起滾到了大床上,吳清之拉了燈,他們黏黏糊糊的膩在一處,睡下了。


  後日晚間,因人員招聘一事,商行留了些許人加班,吳清之身為老闆,自是以身作則,撥電話向遲榕告了信,教她略等一等。

  遲榕寧願餓著肚子,也要等吳清之下班一道用飯,他是知道的,於是立刻召集人馬,要開完最後一場會。

  筆試的試題已經批完了,張啟芳為避免徇私舞弊,更是親自檢閱過一遍,最終選出成績前十之人,正要發函通知。

  拆了密封線,張啟芳按成績高低一一念出應試者之名,卻在念到第九位時頓住了嘴,直向吳清之看去:「少爺,你太太是在家賦閒的吧?」

  吳清之微微一笑,用探究的眼色盯著那試卷,道:「以前都是賦閒,再過幾天,便是我也不知道了。」

  他答得模稜兩可,張啟芳聽罷,遂將此試卷遞上前去,只見那密封線內的姓名欄中,赫然是遲榕二字。

  「那你看看,這個遲榕,是否就是你太太遲榕?」

  「正是。」

  吳清之平心靜氣的點一點頭,臉上並無波瀾,反倒是伸手點住一道批了紅圈的錯題,「她到底是馬虎大意了,你看看這道算術題,竟然抄錯了題目,難怪會算錯。」

  張啟芳一愣,卻是大笑出聲,直誇讚道:「結親那日,我只當她是個莽莽撞撞的,卻不想竟有如此才學!這一份試題做完,看得出你太太有天賦的很!」

  此次應聘考試,事宜詳細,全部交由張啟芳一人操辦,他又是個極為公正嚴謹的,試題在筆試的前一晚方才編成,除他之外,再無旁人知曉,也沒有泄題的可能。

  張啟芳認為業精於勤,出題更是加了難度的,這吳太太芳齡不過幾許,竟有如此造詣,實在難得。

  「我內人的確刻苦,算題的本子都寫完了好幾冊。」

  吳清之應聲附和,面帶微笑,卻又說道:「只是我內人來應聘,我總該是要避避嫌的,到時候的面試,我便不參與了。請張先生儘管測試她的本領。」

  吳清之此話聽之俏皮,實則是一番豪言壯語。

  他自幼熟讀詩書,詩詞歌賦儘是信手拈來,詩仙李白求功名時,曾作信一封與韓荊州,其中有言,「請日試萬言」,譯來便是,請儘管測試我的文采。

  若不是對遲榕有著千般百倍的自信,吳清之怎會作此妄語。

  張啟芳聽罷,哈哈一笑,拍起手來,大喜道:「少爺將我比作韓荊州,將你太太比作李白,那我便要好好的考一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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