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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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寧對陸乘淵的痴迷,如同飛蛾撲火般熱烈而純粹,甚至有種至死不渝的架勢。

  無論他人如何從旁相勸,她都執迷不悟,不肯放棄。

  其實我也看得出來,陸乘淵自己也挺誠惶誠恐的,很多時候都在躲著吉寧走,可又仿佛沒長嘴,喜不喜歡吉寧公主都不敢直說。

  江知栩也曾問過幾次,問他能否棄暗衛司長之職,去做當朝駙馬。

  可他,只會反覆重複一句:「臣不敢。」

  是不敢娶公主,還是不敢丟官職,他亦不敢明說。

  我也並非不懂他的左右為難,但還是對他先前的想像大打折扣,我本以為他是那種有話直說之人。

  卻沒想到,他真是白長了一張臉和一身武藝,連當斷則斷、敢愛敢恨的勇氣都沒有。

  可這一年,吉寧真的為他做了許多感動自己的舉動。

  除了花各種小心思讓陸乘淵對自己英雄救美外,還不知從哪兒聽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說法。

  竟自願撿起幼時連看都不肯看的書簡,開始為心愛之人學著做一個「溫潤賢淑,知書達理「的女子。

  本以為,她不過也就是一時興起,過幾天就膩了。

  沒想到真愛無敵,她是動了真。

  從前一看書就頭疼的吉寧,不僅為愛習得四書五經,還和林宜妃學會了作詩。

  詩中幾乎全是陸乘淵的影子,思君之情也寫得直白而露骨。

  什麼「一日不見君,思之如狂」。

  什麼「此情不渝終無悔,只盼君心似我心」。

  什麼「春風拂面桃花開,思君心切意難裁」。

  什麼「明月高懸照孤影,思君如醉夢中行」。

  什麼「千言萬語難訴盡,唯將深情寄月明」。

  什麼「願君回眸共歡聚,攜手共度此良宵」。

  ……

  我看得心驚肉跳的,這哪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能寫的,她還是公主啊!

  可吉寧才不管,她甚至時常跑去暗衛司大門口念,念得神情款款,念得陸乘淵那冷麵之人,都能羞紅著臉跑出來,趕走看熱鬧起鬨的手下,哄求吉寧不要再念了。

  為此,江知栩罰了陸乘淵好幾大板,罰看熱鬧起鬨的暗衛們互扇了嘴巴子,還罰吉寧禁足一個月。

  誰知吉寧在禁足期間,還通曉了琴藝,那琴撫得,勝過我幾年的技藝。

  當然,我這琴舞不通之人,和誰都不敢比。

  於是夕陽之下,她常常罩著一層薄薄的面紗,在陸乘淵下朝的必經之路撫琴,撫得如痴如醉,眸色生情。

  陸乘淵大多數時候都會低著頭從旁跑過。

  唯有一次也不知怎地,竟耐不住心疼,在起風時給吉寧披上了一件染了自己味道的外袍,惹得吉寧欣喜若狂,琴也不彈了,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抱住他,就在大庭廣眾之下。

  嚇得行事冷酷的陸乘淵惶惶下跪,怯弱著說:「公主不可,公主不可!」

  於是吉寧就又被禁足一月,陸乘淵又被打了板子。

  可吉寧老出息了。

  這一個月,學會了跳舞。

  她雖減不得肥,但豐盈卻有豐盈之美,跳起舞來,竟是妖嬈多姿,別有一番風味的。

  不止把我們看楞了,甚至把小小的可禎都看迷了眼,神往著說自己長大了,也要吃得像姑姑那般胖,胖人跳舞才好看,我們這些瘦子跳舞沒神韻。

  嚇得月惠妃一把捂住了可禎的眼,再也不讓看了。

  於是,吉寧又去找藉口給陸乘淵跳舞,被江知栩找人駕了回去。

  此時,我已孕三月有餘,腹部微隆,江知栩來找我說此事時,依然在寢殿嘔得一塌糊塗。

  邊吐邊說,咱們吉寧也算是逆向成才了。

  江知栩便又顧不得吉寧,專心給我撫背,並讓玲瓏去端解吐的酸湯。

  這段時間,他除了忙於政務、忙於頭疼的吉寧,就是跑來椒房殿看我和未出世的皇兒。

  有時候,還會傻傻地、小心翼翼地俯在我肚子上聽動靜,一臉緊張地問:「朕聽聞孩兒在娘親腹中也是會動的,可咱們皇兒怎麼還不動?」


  我有些哭笑不得,嗔怪道:「皇兒才三個月,怕是還沒個果兒大,哪裡就會動了?皇上且耐心等待吧。」

  他便又傻傻地笑,似沒聽見般摸著我微微隆起的肚子,寵溺著說:「皇兒啊皇兒,可莫要再調皮了,你母后都變瘦了。」

  淨睜眼說瞎話,我哪裡瘦了,明明是更胖了。

  自懷了皇嗣以來,我就肉眼可見的變圓了,不管怎麼吐,都抵擋不了長肉的速度,甚至吃口空氣都胖。

  不過端太妃卻說皇后胖點好,胖了就說明心情變好了。

  是麼?

  我半信半疑,不過江山漸穩,後宮平和,我確實少了許多的心事。

  大概最大的心事,唯有吉寧了吧。

  江知栩看我發愣,便又緊張著問:「是哪裡不舒服?是又想吐麼?」

  我笑著搖了搖頭,這才注意到他的眼角已經有了皺紋,臉色也很暗,他才剛及弱冠,正是意氣風發、風華正茂之時呀,怎能這般憔悴?

  我忍不住伸手撫了撫他的面龐,問他朝堂可有不順心之事?

  他便裝作一臉輕鬆地攬我入懷,說:「早兒別瞎操心了,如今天下和順,沒什麼讓朕不順心的,朕擔心的,唯有你。」

  我便又信了,果真是一孕傻三年。

  那時,我並不知他是有意在安撫我,其實朝堂並不平靜,只是江知栩讓人瞞著後宮,不讓我們擔心罷了。

  大遼與北國最終未能談妥,北國破了先前規矩,戰事已起,可局勢卻並不明朗。

  那北國君王是個極難對付的人,他能在幾年內以迅猛之勢吞併諸多小國,必是有一些將風在身上的,江知栩前些年為奪皇權,與他見過面,已經考慮到這點。

  但還是低估了,那北國君王是親自掛帥出征,士氣不是一般軍隊可比的。

  而我們又不想禍及百姓,這一杖打得,便十分艱難。

  看似勢均力敵,實則早已占了下峰。

  南風女將軍在此次戰役中,痛失一員大將,其他將領也抵擋不住北國新君的凌厲攻勢,一直是在被動防守。

  朝堂上已經人心惶惶,只有我們還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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