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秦淮河畔，徐家巷，江玄府邸。
秦檜趕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
徐家巷在江寧城的中心地帶，也是寸土寸金的繁華地段。
三進三出的院落，雖比不上江府五進大宅輝煌，卻也不是一般人家承受得起的。
宋朝的時候，房價頗貴，江寧府雖不是京都汴梁，可作為華夏南方的中心城市，房價可一點不比汴梁便宜。
這麼一處豪華的大宅，怎麼也得兩三萬貫，便是秦檜在汴梁城的房子，也只是一進院，這還是他老丈人家填補了不少，才能買下的。
像這種三進三出的大宅，以秦檜的官職，怕是得奮鬥一輩子。
江凡對江玄並沒有趕盡殺絕，雖然打斷了江玄的狗腿，可是卻給他留下了鹽鐵生意，和這處宅院。
江凡不是心軟，但也不是滅絕人性之輩，江玄的身份可疑，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真是江南樵骨肉的事實。
手足相殘，最為違反天道人倫，江凡恨死了江玄，卻也不會對江玄痛下殺手。
不然他當時咬定江玄綁架江小漁這件事兒不鬆口，把江玄弄到牢里，有的是辦法弄死他。
可是他沒有，他只是教訓了江玄一頓，又給他扔下了一個麻煩，處理不好，他可能會禍起蕭牆，處理得當，也可能安享太平。
這就是江凡對江玄的態度，他絕不會親自動手，可是能不能躲過禍事，就全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江玄宅邸的門庭冷落，正門上也沒有懸掛『江府』、『江宅』之類的匾額。
宅子看起來還很新，不過門前堆積著樹葉、雜物，也是沒有人清掃，卻是把一處新宅襯托得有些蕭瑟。
看門的僕人也是無精打采，秦檜叫了許久的門，才有人懶洋洋的應了一聲。
「誰啊！」
「是我，秦檜，秦會之。」
院子裡的人不再說話，傳來了細細碎碎的聲響，也不知道裡面的人在幹什麼，秦檜又是等了好一會，才等到有人開門。
那人是個白胖子，敞著懷，衣衫不整的倚靠著宅門，一副睡不醒的模樣，他打著哈欠道：「你找誰？我先說好了，咱們江家雖然分了家，可你們也不要太過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有本事你們就砸了這門試試，你看我們家小白少爺會不會找你們的麻煩。」
這白胖的僕人狐假虎威，卻是拿著江凡的名頭嚇人，很是讓秦檜詫異。
他瞧了瞧那人，倒也是認識，正是他妹夫江玄的貼身僕人，名叫江大海，以前秦氏回娘家省親，也是跟著到過秦家的。
秦檜年輕時家境貧寒，妹子出嫁不久，他也就四處給人教書謀生，後來娶了王家的女兒，成了高門大戶的女婿，雖然算不得入贅，卻也是很久不回江寧了。
這次回來，秦檜的形象，再不是原本那窮困書生的樣子，江大海也是認不得了。
家中的僕人，就是一家興衰的寫照，秦檜之前從未想到，自己的妹妹、妹夫，竟是淪落至此。
若不是今日見了吳克為、賀倫、黃文炳等人，他還不知道妹妹家裡發生了這些變故。
江凡強勢，把江玄一家趕出了江府，全部的家業都被江凡侵占，江玄一家貧困潦倒，還負債纍纍，已是被江凡逼上了絕路。
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秦檜也是怒不可遏，他畢竟只有這一個妹妹，家中就算貧寒，卻也是視為掌上明珠。
嫁給了江家，本以為是盡享人世的富貴，誰曾想江南樵前腳剛走，就被人家給踢出了家門。
秦檜的憤怒，來自於對妹妹的疼愛，同時也是惱怒自己的妹妹，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竟也不去信告訴他一聲。
若是早些得到消息，就算江凡強勢，是江南樵的嫡子，秦檜也要和他理論一番。
做人不能太江小白，你這樣是缺德帶冒煙了。
有這樣對付自己親哥哥的嗎？
可是說著說著，吳克為那些人就把話題扯到了江凡近些時日的所作所為之上，什麼聚眾不軌，挑唆亂民，販賣人口，血洗尼姑庵，說得有鼻子有眼。
秦檜一開始也是義憤填膺，憤憤不平，這江小白不但缺德，而且已經喪盡天良了。
可當這些人說到上元知縣劉豫包庇犯罪，江寧知府與江凡同流合污，強收江寧商賈保護費的時候，秦檜突然就回過味來了。
怪不得你吳克為會在江寧出現，你們是來搞事情的。
秦檜知道自己的位置，他無非是個督學的身份，根本和這些事情沒有關係。
他們好像是盛情宴請，給自己接風洗塵，其實是把自己當成了一枚棋子。
這幫人要把事情捅到京城去，甚至希望自己把這些事情帶回太學院，讓那幫太學學子們知道。
人家是想利用自己大造聲勢，就看你秦檜上不上道了。
秦檜可是心思通達之人，瞬間就明白了這些人的用意。
可偏偏他躲不了，因為這次省試結束，他就得回京，作為親臨事發地的京官，一旦這幫人在汴梁運作這事兒，他必定會被人叫去問詢。
他居然腳剛落地，就被捲入了漩渦里。
秦檜只想罵娘，他現在的位置，現在的年齡，明哲保身，韜光養晦，一步步的憑資歷升遷，才是正途，各方勢力的你爭我奪，他沒有興趣。
結果稀里糊塗的，就被人家給套住了。
這幫不要臉的老狐狸！
草草用罷了宴席，秦檜就過來看自己的妹妹了。
這還得謝謝那幫老狐狸，不然他稀里糊塗的找上江府，可是夠丟人的。
你妹妹都被人家給攆出去了啊。
丟人的事情，自然不好讓別人看笑話，秦檜是一個人過來的。
不過尋到了這裡，看到了這宅子，秦檜的怨氣卻也是消了不少。
光是給你的宅子，都夠你哥我掙上一輩子了，至少還不是露宿街頭，淨身出戶。
沒有說得那麼慘啊。
「去告訴江玄和我那妹妹，就說秦檜來了。」
秦檜皺著眉頭，看著不成樣子的江大海，有家有產，就算是不多，也該好好打理，自家的僕人也不管教，成何體統？
秦檜的名聲，江大海還是知道的，在院子裡他沒聽清，這時聞言馬上滿臉堆笑，叫道：「原來是秦舅爺，快請進來，快請進來，我這就去通知老爺。」
進了江玄的宅子，秦檜看了看凌亂的院子，道：「都亂成了這樣，怎麼都沒有清掃一下，這家裡只養閒人的嗎？」
作為一個外親，秦檜本是不該如此說得，可是這院子實在亂的可以，他實在是有些看不下眼了。
江大海微微嘆了口氣，他也不想這樣啊，本來在江府做了管家，吆五喝六，數不清的家僕供他使喚。
結果分了家，看似撿了便宜，可江凡屁毛的硬通貨都沒給他們留下。
他們得了一個空架子產業，等想在各地商鋪收錢的時候，結果卻被江庭閣擺了一道，秣陵江家的子弟把持著各地商鋪的要害位置，紛紛上報了帳冊，帳面上不但沒錢，還欠下了一個大窟窿。
十幾萬貫，把江玄敲碎了去賣，也不值這麼多錢啊。
江家的牌子也不再他們手中，原本效忠江家的家僕們要麼倒戈，要麼請辭，這也怨不得人家，你江玄現在養不起這麼多人。
江大海心裡發苦，絮絮叨叨的和秦檜說了下大概的情況。
這麼大的一個宅子，只剩下十來個僕人，根本就清理不過來，就連他一個管家都得自己看門了，哪兒還有多餘的閒人。
到了正廳，江大海去後宅送信去了，秦檜等了好長一會兒功夫，連個端茶倒水的都沒有。
「這還哪像個家樣？」
秦氏出來的時候，哭哭啼啼的，很是憔悴，見到了秦檜，就是撲倒了哥哥懷裡，痛哭起來。
就這麼一個妹妹，弄成了現在這樣，秦檜心裡攪得慌，也是淚眼漣漣。
等秦氏的哭聲小了些，秦檜也就安慰了幾句，才道：「帶我去見江玄。」
他現在心裡還在惦記著妹夫，聽說他被江凡給打成了廢人，至今都不能下地。
秦氏點頭，一路哽咽，帶著秦檜去了後宅，到了這裡，還算是有點人氣，總算見到了幾個丫環、僕人。
江玄就在院子裡，坐在木製的輪椅上，四肢上的木架已經拆了，可是還不敢用力，只能被人推著。
白起當時動手的時候，還是留了幾分餘地，只是打斷了骨頭，沒傷害江玄的關節，不然這人必定是廢了。
不過江玄此刻很沒有精神，無論是身體的傷害，還是接二連三的打擊，都是讓他意志消沉。
他只以為自己很有手段，能把江凡和江小漁兩個小屁孩玩弄在股掌之中，結果現實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
人家這是不屑和他動手，真的動起手來，他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而更要命的是，看似財源廣進的買賣，這時卻被人家瓜分，秣陵江家拿著帳本討帳，原本還『親如兄弟』的各地官吏，這時候都是翻臉不認人。
江玄這時候才猛然發現，離開了江家這顆大樹的蔭澤，他江玄屁都不是。
沒有人還把他放在眼裡。
這個家馬上都要揭不開鍋了。
江玄想死，可是他目前一個半殘廢，想死都死不了。
人生之慘，多是咎由自取，也不知道這江玄會不會悔青了腸子。
「江凡！」看到了妹夫的慘樣，即便是有了些心理準備，秦檜還是差點氣得背過氣去。
「我和你勢不兩立。」
秦檜咬牙切齒，心裡已經深深地把江凡給記恨上了。
只是他又能拿江凡有什麼辦法，他無非一個小小的京官，做事做人，還得仰仗他人的鼻息度日。
他的能量很有限，即便他是王家的女婿，即便他的老婆是當朝寵臣大太監童貫的乾女兒，可是為了他秦檜的仕途，他們都是會出手相助。
可要是為了他妹妹，求上他們，那就是不懂事了。
甚至是自賤身份，是會被人家看不起的。
「我該怎麼做？」
有那麼一瞬間，秦檜甚至是下定了決心，要趁著那幫老狐狸搞事兒的時機，狠狠地踩江凡一腳。
這也是那幫老狐狸願意看到的，只要他做，對方怎麼也會給他些許的好處。
可是秦檜，畢竟是秦檜，不然他也成不了權傾一時的古今第一奸相。
在大腦短暫的充血之後，秦檜卻是冷靜了下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江凡為什麼要把你們攆出江家？」
秦檜想要聽聽自己的妹妹和妹夫怎麼說。
偏聽者暗，兼聽者明。
這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才需要做的，哪怕是你想做個壞人，也得有耳聽八方的本事。
秦檜做到了，而偏偏有些自以為是的『聰明人』，卻總會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秦檜趕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
徐家巷在江寧城的中心地帶，也是寸土寸金的繁華地段。
三進三出的院落，雖比不上江府五進大宅輝煌，卻也不是一般人家承受得起的。
宋朝的時候，房價頗貴，江寧府雖不是京都汴梁，可作為華夏南方的中心城市，房價可一點不比汴梁便宜。
這麼一處豪華的大宅，怎麼也得兩三萬貫，便是秦檜在汴梁城的房子，也只是一進院，這還是他老丈人家填補了不少，才能買下的。
像這種三進三出的大宅，以秦檜的官職，怕是得奮鬥一輩子。
江凡對江玄並沒有趕盡殺絕，雖然打斷了江玄的狗腿，可是卻給他留下了鹽鐵生意，和這處宅院。
江凡不是心軟，但也不是滅絕人性之輩，江玄的身份可疑，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真是江南樵骨肉的事實。
手足相殘，最為違反天道人倫，江凡恨死了江玄，卻也不會對江玄痛下殺手。
不然他當時咬定江玄綁架江小漁這件事兒不鬆口，把江玄弄到牢里，有的是辦法弄死他。
可是他沒有，他只是教訓了江玄一頓，又給他扔下了一個麻煩，處理不好，他可能會禍起蕭牆，處理得當，也可能安享太平。
這就是江凡對江玄的態度，他絕不會親自動手，可是能不能躲過禍事，就全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江玄宅邸的門庭冷落，正門上也沒有懸掛『江府』、『江宅』之類的匾額。
宅子看起來還很新，不過門前堆積著樹葉、雜物，也是沒有人清掃，卻是把一處新宅襯托得有些蕭瑟。
看門的僕人也是無精打采，秦檜叫了許久的門，才有人懶洋洋的應了一聲。
「誰啊！」
「是我，秦檜，秦會之。」
院子裡的人不再說話，傳來了細細碎碎的聲響，也不知道裡面的人在幹什麼，秦檜又是等了好一會，才等到有人開門。
那人是個白胖子，敞著懷，衣衫不整的倚靠著宅門，一副睡不醒的模樣，他打著哈欠道：「你找誰？我先說好了，咱們江家雖然分了家，可你們也不要太過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有本事你們就砸了這門試試，你看我們家小白少爺會不會找你們的麻煩。」
這白胖的僕人狐假虎威，卻是拿著江凡的名頭嚇人，很是讓秦檜詫異。
他瞧了瞧那人，倒也是認識，正是他妹夫江玄的貼身僕人，名叫江大海，以前秦氏回娘家省親，也是跟著到過秦家的。
秦檜年輕時家境貧寒，妹子出嫁不久，他也就四處給人教書謀生，後來娶了王家的女兒，成了高門大戶的女婿，雖然算不得入贅，卻也是很久不回江寧了。
這次回來，秦檜的形象，再不是原本那窮困書生的樣子，江大海也是認不得了。
家中的僕人，就是一家興衰的寫照，秦檜之前從未想到，自己的妹妹、妹夫，竟是淪落至此。
若不是今日見了吳克為、賀倫、黃文炳等人，他還不知道妹妹家裡發生了這些變故。
江凡強勢，把江玄一家趕出了江府，全部的家業都被江凡侵占，江玄一家貧困潦倒，還負債纍纍，已是被江凡逼上了絕路。
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秦檜也是怒不可遏，他畢竟只有這一個妹妹，家中就算貧寒，卻也是視為掌上明珠。
嫁給了江家，本以為是盡享人世的富貴，誰曾想江南樵前腳剛走，就被人家給踢出了家門。
秦檜的憤怒，來自於對妹妹的疼愛，同時也是惱怒自己的妹妹，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竟也不去信告訴他一聲。
若是早些得到消息，就算江凡強勢，是江南樵的嫡子，秦檜也要和他理論一番。
做人不能太江小白，你這樣是缺德帶冒煙了。
有這樣對付自己親哥哥的嗎？
可是說著說著，吳克為那些人就把話題扯到了江凡近些時日的所作所為之上，什麼聚眾不軌，挑唆亂民，販賣人口，血洗尼姑庵，說得有鼻子有眼。
秦檜一開始也是義憤填膺，憤憤不平，這江小白不但缺德，而且已經喪盡天良了。
可當這些人說到上元知縣劉豫包庇犯罪，江寧知府與江凡同流合污，強收江寧商賈保護費的時候，秦檜突然就回過味來了。
怪不得你吳克為會在江寧出現，你們是來搞事情的。
秦檜知道自己的位置，他無非是個督學的身份，根本和這些事情沒有關係。
他們好像是盛情宴請，給自己接風洗塵，其實是把自己當成了一枚棋子。
這幫人要把事情捅到京城去，甚至希望自己把這些事情帶回太學院，讓那幫太學學子們知道。
人家是想利用自己大造聲勢，就看你秦檜上不上道了。
秦檜可是心思通達之人，瞬間就明白了這些人的用意。
可偏偏他躲不了，因為這次省試結束，他就得回京，作為親臨事發地的京官，一旦這幫人在汴梁運作這事兒，他必定會被人叫去問詢。
他居然腳剛落地，就被捲入了漩渦里。
秦檜只想罵娘，他現在的位置，現在的年齡，明哲保身，韜光養晦，一步步的憑資歷升遷，才是正途，各方勢力的你爭我奪，他沒有興趣。
結果稀里糊塗的，就被人家給套住了。
這幫不要臉的老狐狸！
草草用罷了宴席，秦檜就過來看自己的妹妹了。
這還得謝謝那幫老狐狸，不然他稀里糊塗的找上江府，可是夠丟人的。
你妹妹都被人家給攆出去了啊。
丟人的事情，自然不好讓別人看笑話，秦檜是一個人過來的。
不過尋到了這裡，看到了這宅子，秦檜的怨氣卻也是消了不少。
光是給你的宅子，都夠你哥我掙上一輩子了，至少還不是露宿街頭，淨身出戶。
沒有說得那麼慘啊。
「去告訴江玄和我那妹妹，就說秦檜來了。」
秦檜皺著眉頭，看著不成樣子的江大海，有家有產，就算是不多，也該好好打理，自家的僕人也不管教，成何體統？
秦檜的名聲，江大海還是知道的，在院子裡他沒聽清，這時聞言馬上滿臉堆笑，叫道：「原來是秦舅爺，快請進來，快請進來，我這就去通知老爺。」
進了江玄的宅子，秦檜看了看凌亂的院子，道：「都亂成了這樣，怎麼都沒有清掃一下，這家裡只養閒人的嗎？」
作為一個外親，秦檜本是不該如此說得，可是這院子實在亂的可以，他實在是有些看不下眼了。
江大海微微嘆了口氣，他也不想這樣啊，本來在江府做了管家，吆五喝六，數不清的家僕供他使喚。
結果分了家，看似撿了便宜，可江凡屁毛的硬通貨都沒給他們留下。
他們得了一個空架子產業，等想在各地商鋪收錢的時候，結果卻被江庭閣擺了一道，秣陵江家的子弟把持著各地商鋪的要害位置，紛紛上報了帳冊，帳面上不但沒錢，還欠下了一個大窟窿。
十幾萬貫，把江玄敲碎了去賣，也不值這麼多錢啊。
江家的牌子也不再他們手中，原本效忠江家的家僕們要麼倒戈，要麼請辭，這也怨不得人家，你江玄現在養不起這麼多人。
江大海心裡發苦，絮絮叨叨的和秦檜說了下大概的情況。
這麼大的一個宅子，只剩下十來個僕人，根本就清理不過來，就連他一個管家都得自己看門了，哪兒還有多餘的閒人。
到了正廳，江大海去後宅送信去了，秦檜等了好長一會兒功夫，連個端茶倒水的都沒有。
「這還哪像個家樣？」
秦氏出來的時候，哭哭啼啼的，很是憔悴，見到了秦檜，就是撲倒了哥哥懷裡，痛哭起來。
就這麼一個妹妹，弄成了現在這樣，秦檜心裡攪得慌，也是淚眼漣漣。
等秦氏的哭聲小了些，秦檜也就安慰了幾句，才道：「帶我去見江玄。」
他現在心裡還在惦記著妹夫，聽說他被江凡給打成了廢人，至今都不能下地。
秦氏點頭，一路哽咽，帶著秦檜去了後宅，到了這裡，還算是有點人氣，總算見到了幾個丫環、僕人。
江玄就在院子裡，坐在木製的輪椅上，四肢上的木架已經拆了，可是還不敢用力，只能被人推著。
白起當時動手的時候，還是留了幾分餘地，只是打斷了骨頭，沒傷害江玄的關節，不然這人必定是廢了。
不過江玄此刻很沒有精神，無論是身體的傷害，還是接二連三的打擊，都是讓他意志消沉。
他只以為自己很有手段，能把江凡和江小漁兩個小屁孩玩弄在股掌之中，結果現實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
人家這是不屑和他動手，真的動起手來，他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而更要命的是，看似財源廣進的買賣，這時卻被人家瓜分，秣陵江家拿著帳本討帳，原本還『親如兄弟』的各地官吏，這時候都是翻臉不認人。
江玄這時候才猛然發現，離開了江家這顆大樹的蔭澤，他江玄屁都不是。
沒有人還把他放在眼裡。
這個家馬上都要揭不開鍋了。
江玄想死，可是他目前一個半殘廢，想死都死不了。
人生之慘，多是咎由自取，也不知道這江玄會不會悔青了腸子。
「江凡！」看到了妹夫的慘樣，即便是有了些心理準備，秦檜還是差點氣得背過氣去。
「我和你勢不兩立。」
秦檜咬牙切齒，心裡已經深深地把江凡給記恨上了。
只是他又能拿江凡有什麼辦法，他無非一個小小的京官，做事做人，還得仰仗他人的鼻息度日。
他的能量很有限，即便他是王家的女婿，即便他的老婆是當朝寵臣大太監童貫的乾女兒，可是為了他秦檜的仕途，他們都是會出手相助。
可要是為了他妹妹，求上他們，那就是不懂事了。
甚至是自賤身份，是會被人家看不起的。
「我該怎麼做？」
有那麼一瞬間，秦檜甚至是下定了決心，要趁著那幫老狐狸搞事兒的時機，狠狠地踩江凡一腳。
這也是那幫老狐狸願意看到的，只要他做，對方怎麼也會給他些許的好處。
可是秦檜，畢竟是秦檜，不然他也成不了權傾一時的古今第一奸相。
在大腦短暫的充血之後，秦檜卻是冷靜了下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江凡為什麼要把你們攆出江家？」
秦檜想要聽聽自己的妹妹和妹夫怎麼說。
偏聽者暗，兼聽者明。
這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才需要做的，哪怕是你想做個壞人，也得有耳聽八方的本事。
秦檜做到了，而偏偏有些自以為是的『聰明人』，卻總會一葉障目，不見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