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論表姐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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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凡要挖溝斷文脈的傳言,其實早在前幾日就已經在江寧城裡傳開了。

  消息的來源也不可考,只是在一幫讀書人的推波助瀾之下,越演越烈,已經是鬧得滿城風雨。

  只是蔡嶷不知道這些,江凡也不知道,即便是此刻知道了,蔡嶷也只是被這些逗比弄得無語。

  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越折騰越好,有他們哭的時候。

  不過王昂不是江寧本地人,對於江凡他沒有什麼印象,種種傳聞倒是聽說過一些,可是世間傳聞多不可信,由其在聽到嚴松『斷文脈』的說辭之後,王昂卻是笑了。

  他抖抖寬大的袖口,道:「君子不言鬼怪亂力,嚴兄此言,欠了考慮,文脈在人,不在地,江凡就算是挖出個湖來,只要嚴兄、蘇兄你們還在,江南的讀書人還在,文脈就還在,何有斷文脈之說,此等說辭,和無知村夫的臆斷之言,有何區別,傳了出去,只能徒增笑柄而已。」

  王昂的話說得其實很嚴厲,已是直指嚴松失言,其它的江南學子也是聽得明白,王昂的意思是不造謠,不傳謠,才是君子所為,你們這樣背後議論人,有失君子風度。

  奈何嚴松和蘇博義其實就是懂些詩詞的草包,並未聽出王昂話里的意思,竟是爭辯道:「是你不知道江凡這人,他確實是壞透了的,他明著安置流民,暗地裡卻做著拐賣女童的勾當,又弄了個什麼平安坊,說是保人平安,其實就是強收他人的保護費。就在前幾日,他當街放了搶錢的惡徒,卻抓了無辜的百姓,弄得人人自危,商戶小販們被他嚇得,都不得不給他送錢,不然這買賣都沒法做了。」

  嚴松添油加醋的說著那天的事兒,有知情人已是嗤笑了起來。

  無辜的百姓,指的就是你們兩個吧,在江寧府的牢房裡被關了一夜,不好意思說是自己,只好說成是無辜百姓了。

  不過正如嚴松所說,這幾日平安坊的合同,已是雪片一樣的飛到了賈富貴的案頭。

  這倒不是這些商戶和小販被嚇到了,他們都是久在市面上的人,哪裡那麼容易被人恐嚇,而是江凡的舉動讓他們明白了一點,平安坊有能力保護街面上的安定,維護商家的利益。

  可是他們不會管沒有交保費的商戶,這不是擺明了說,我罩著的,誰敢動,老子就乾死你,你們還是去禍害那些沒掛紅旗的吧。

  便是街上的惡徒,也是趨利避害的,他們現在知道掛紅旗的都是硬骨頭,一口下去,非得把牙崩掉了,自然會找那些沒掛紅旗的下手了。

  這樣就變相的成了,平安坊逼著那些惡徒去找未交保費的下手,這一下子,確實有點太損了。

  有些原本能安穩做生意的,也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被那些惡徒盯上,畢竟自己沒有紅旗啊。

  思前想後,他娘的,還不如去買一面旗掛著好了,至少心裡能安穩不少,況且保費的價格確實不貴,就當是買平安了。

  於是這幾日平安坊的生意火爆,都有些忙不過來了,賈富貴收錢收到手軟,光是做帳都已經快把他給拖垮了。

  只是王昂不是一般的人,他的叔祖父乃是神宗朝的宰相王珪,雖然號稱三旨宰相,在政治上無所建樹,不過王家家風嚴謹,乃是真正的書香世家。

  嚴松的說辭雖然是目前很多江南學子的共識,可是在王昂看來卻是漏洞百出。

  「既然江凡有如此多的罪行,若是有實證,上元縣、江寧府怕是早就已經派人捉拿了吧。」王昂略略思慮一下,道:「這不是小事兒,當地的父母官又豈會任由他胡作非為?」

  嚴松尤不死心地道:「王兄你卻不知,那江凡已是把上元縣的劉豫,江寧府的蔡嶷都收買了。那劉豫本就是個梁上君子,無恥小人,十足的士林敗類,而那蔡嶷,本就是奸相的爪牙,一路上來,都靠溜須拍馬,這些小人把持著江寧府的大小衙門,又怎會替我等江寧百姓做主,他們只看誰給的銀子多,就替誰說話罷了。」

  蔡嶷就在不遠處,把每一個字都記在了心裡。

  很好啊,嚴松!

  老子沒有追究你妖言惑眾,你回過頭來,就在人前編排起我來了。

  還真是不打不知痛的玩意兒。

  蘇三泰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著蔡嶷的表情,卻是沒有發現蔡嶷有半點變色的跡象,這才微微放了心,蔡嶷要是壓不住火,這個時候過去訓斥一番,反而有失身份。

  結果又一個『不怕死』的,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只見蘇博義哈哈大笑了起來,道:「還好,還好,咱們江南的學子終究是有骨氣的,斷斷不會讓這些無恥官吏為非作歹,前幾天我們已把劉豫抓住,就在上元縣的衙門口,痛打了他一番。那個傢伙,無非是欺軟怕硬的玩意兒,已是被逼著這幾日就要審案,到時候他們終究會給我們一個說法,江南還是我們江南人的江南,不管是他劉豫、還是江凡,就算是蔡嶷,他也得捲鋪蓋滾蛋。」


  蘇博義說得唾沫直噴,說到激動處,已是握緊了拳頭,很是意氣風發,仿佛已經看到了江凡伏法,劉豫遭殃,蔡嶷灰溜溜地滾出了江寧。

  「蘇兄說得對,江南就是我們江南人的江南,那兩個外地佬算個什麼東西,這裡還是得我們江南人說的算才是。」

  「這次一定要給那兩個狗官難看,不能讓他們以為我們江南人軟弱可欺,他們想怎麼胡來,就怎麼胡來。」

  一幫學子在那裡鼓譟,很是義憤填膺,王昂皺著眉,看著周圍的一張張面孔,感到可怕。

  一府知縣,你們居然給揍了!置官家的顏面何在?

  如今案件還沒有說法,你們就單方面的逼迫人家審案,是要脅迫司法嗎?

  江南是江南人的江南?那還是不是官家的江南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你們不懂的這些嗎?

  王昂只感到後背冒起了涼風,自己怎麼和這幫玩意兒卷到了一處?

  弄不好會被這些傢伙害死的。

  「各位,忽然想起還有些私事未處理,在下先行告辭了。」

  王昂抱拳一禮,轉身就走,弄得一眾學子莫名其妙,剛才吟詩作對,文採風流,玩的不是好好的嗎?這怎麼突然就有事兒要走了。

  一幫學子還在議論紛紛,王昂已是步履匆匆地下了樓,幾個王家的僕人正在城牆下候著,看到了王昂紛紛迎了上來。

  王昂沉著臉,一言不發,直接上了馬車,被一幫僕人護擁著前行。

  「另找一家客棧,不回那個地方了,要是有人去找,就說省試在即,要閉門讀書了。」

  「還有,趕緊派人進京,告訴我姐夫,就說江寧這裡有些蹊蹺,最近這些日子,還是病上一場吧,莫要摻和。」

  王昂已經打算和這幫傢伙徹底劃清界限了,他已經嗅出了危險的氣息。

  可是城牆上的那些讀書人絲毫沒有察覺出有什麼不對,還是在那裡高談闊論。

  蔡嶷這時也已經悄悄的下了城牆,後面居然還能聽到那些學子的議論聲。

  「聽說這次赴咱們這裡督考的京官已經在路上了,不知這次是誰呢?」

  「這你都不知道嗎?是太學的秦檜秦學政,就是咱們江寧本地人。」

  「官家對我們江南東路很是厚愛啊,居然會派一個本地人過來督考,開朝以來,還沒有這樣的先例吧。」

  「我們江南的讀書人,占了半壁江山,官家自然會重視,這也是咱們江南士子的榮耀呢。」

  一字一句的議論傳入了蔡嶷的耳中,他捋著長須,面帶獰笑。

  好一個榮耀,到時候我就看你們怎麼哭吧。

  嚴松和蘇博義,這時候已經上了蔡嶷的『黑名單』,猶不自知。

  可以這麼說,只要他蔡嶷還活著,這兩個傻逼玩意就別想著科考了。

  老蔡家的人,可是很記仇的。

  蔡嶷冷冰冰地道:「今天凡是那一桌的,你可都認得是什麼人?」

  「能認識個七七八八吧。」蘇三泰趕緊說道,這是身為幕僚的基本素質,認識他的人不一定多,可是他認識的人一定不能少,不然被人問話,回答不上,要你這個幕僚有何用?

  「無妨。」蔡嶷擺擺手,道:「過幾日就都給我抓了,你回去就把他們說的話,一字一句給我記下,然後讓他們相互指認,你給我記住,今天那一桌的,一個也不能讓他們跑了。」

  蔡嶷的話語幾乎帶著冰碴,蘇三泰都差點打了個冷戰。蔡嶷可不僅是個能吏,這傢伙還是個酷吏出身,只是這些年,位置變了,急於洗白,已是讓很多人忘了,這傢伙以前可也是個敢打敢殺的混世魔王。

  「那個中途離席的,也要記下嗎?」蘇三泰小心翼翼地道。

  「哦?你認得他?」蔡嶷疑問道。

  「彼此不認識,不過我卻知道他是誰?」

  「可是有什麼特殊的關係?」

  蔡嶷知道蘇三泰,若不是那人有什麼特別之處,他絕不會單獨提出來的,蔡嶷要一網打盡,才不管你是不是無辜,誰讓你摻和進來了呢?還是自己自認倒霉好了。

  「那人叫王昂,叔祖父是王珪。」蘇三泰解釋道。

  「王珪嗎?」蔡嶷輕笑了一下,一個過了氣的宰相,蔡嶷倒是沒有放在眼裡。

  「他和濟南李家有親戚,王昂的堂姑母是李清照的母親,兩家來往甚密,因此他喚李清照為表姐,而趙明誠就是他的表姐夫。還有那秦檜的老婆,也是出自王家,因此他也要喚秦檜一聲姐夫的。只不過王昂和李清照,都有些看不起秦檜,因此幾乎是斷了往來,其中緣由卻是不知了。」

  華夏古代的士族,關係盤根錯節,幾乎都有親戚關係,蔡嶷倒也是沒有感到意外。

  只不過姓王的這小子,每個親戚都是有一定能量的人,卻也不是尋常之輩。

  怪不得蘇三泰要特意把他說出來。

  惹了他,沒準會捅了一個馬蜂窩,會樹立起很多的仇敵。

  蔡嶷捏著長須,想了片刻,才一擺手道:「那就看在清照小姐的面子上,饒了他好了。」

  王家雖然有很多了不得的親戚,可是蔡嶷還真沒放在眼裡,他完全是因為仰慕李清照的詩才,才放過了王昂。

  有一個大名鼎鼎的表姐,有時真的是很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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