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逃避壓力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譚蒼林在說這段話的時候,神色十分坦然,似乎根本不在意警察是否會相信他。簡逸和可芸都是默不作聲,靜靜地看著譚蒼林,心裡暗暗思量,他這些話有多少水分。

  其實目前簡逸手上只有兩條相對明確的線索,一、三月九號晚上,史唯阡在陶家屋檐下,看到一個穿著深色立領衛衣的男人走出竹林。二、在平山鎮客車站旁的旅社查到了譚蒼林的入住登記,並且老闆確定他當晚穿了一件深色衛衣。

  這兩條線索表明,譚蒼林在陶靜珍出事當晚的確去過陶家外面的那片竹林,並且在史唯阡走進竹林之前,他就已經離開了竹林。

  當時陶靜珍還活著,史唯阡在河邊醉倒之後,沒有知道接下來又發生了什麼。史唯阡最後看到的,是陶靜珍沿著河邊向下遊方向走去。

  在這種情況下,譚蒼林不必承認,他離開竹林以後,又返回竹林走到河邊。他更沒有必要為史唯阡作證,說聽到陶靜珍聲音的時候,史唯阡已經醉倒在河邊。

  但有一點值得注意,譚蒼林說他在河邊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感覺很像常榮發。第二天他跟蹤史唯阡到了康復中心,再次看到常榮發走進康復中心大門的背影,就越發懷疑,昨晚看到的身影可能就是常榮發。

  當晚譚蒼林追到河邊的時候,並沒有親眼看見常榮發的臉。再者,常榮發已死,譚蒼林的話也就死無對證。

  簡逸與可芸交換了目光,兩人都有些質疑,譚蒼林住進精神康復中心的真正目的。

  「咳……」簡逸咳了一聲,微微皺眉說道:「譚蒼林,你真的需要住院治療嗎?」

  「不需要,我沒病。剛才我已經說了,我決定要查清陶靜珍的死是怎麼回事。常榮發和史唯阡都是精神康復中心的工作人員,我只能住進康復中心,才有機會近距離地接觸這兩個人。」

  譚蒼林的表情非常認真,已經完全不像精神有問題的樣子。

  「那你查到什麼了?」

  譚蒼林露出苦笑,「我三月十一號入院,第三天晚上,常榮發就在後院的人工湖淹死了!剛住進來那幾天晚上,我根本睡不睡著,這的環境我很不適應。一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站在窗後,透過窗簾的縫隙看著窗外。腦子裡全是那天晚上在河邊,聽到陶靜珍說的那句話『你再纏著我,我就跳河了』……」

  「三月十三號晚上,你站在窗後,看到什麼了嗎?」簡逸猜測,譚蒼林不會無緣無故提到他深夜站在窗後。

  「十三號晚上我什麼都沒看到。」譚蒼林的表情變得有些困惑,「但是十二號晚上,我看到一個人,走到17號病房窗外,彎下腰不知道在幹什麼。他在那大概待了一兩分鐘,就朝大樓左側的通道走去停車場那邊了。」

  「你看到那人的樣子了嗎?」

  「沒有,外面沒有燈,我住的這間14號病房,只能看到那個人的左肩,連他的側臉也看不到。但是我敢肯定,那是個男人。那二天早上,我們在食堂吃過早餐,我趁護理不注意,就從食堂大門溜出去,走到17號病房窗外,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簡逸不由自主地回應道:「一個用粉筆畫的劇毒標誌!」

  「沒錯,17號病房窗戶外牆下方,被人用粉筆畫了一個劇毒標誌。正好三月九號半夜,我在平山鎮見過那種標誌。有一輛運輸化學品的罐車,從鎮上經過,車身噴著劇毒標誌。當時我非常驚訝,奇怪怎麼會有人深夜在牆上畫這種標誌。」

  「你在平山鎮住旅社的時候,看見化工廠的罐車了?」

  「嗯。我看到外牆下方畫著的劇毒標誌,當時就有種不祥的預感。我馬上回到食堂,打聽17號病房住的人是誰。那間病房的病人叫沈仲馳,他比我早一天入院,就是三月十號。他有被害妄想症,對所有人都很排斥,我跟他無法交流。」

  「三月十三號晚上,你也站在窗後看著後院?」

  「是的,但我什麼也沒看到。十四號早上起床沒多久,我就發現不斷有人跑去後院。當時我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後來去食堂,聽到有兩個護理員在小聲議論,說常榮發喝醉酒掉進河裡淹死了。我馬上聯想到,陶靜珍也是掉進河裡淹死的,而就在她淹死的那天半夜,我在平山鎮看到了罐車車身的劇毒標誌。」

  「常榮發出事之後,警方曾到現場調查,你就沒想過,把你知道的事告訴警察?」

  「當然想過。」譚蒼林再次苦笑,「我在食堂聽說淹死的人是常榮發,趕緊跑出食堂,去看17號病房的外牆,可是那個劇毒標誌已經被保潔員擦洗乾淨了。我跟警察該怎麼說?說我三月九號半夜去過西園村,看見常榮發在河邊跟著陶靜珍?他們倆都已經死了,我有什麼證據,證實我說的是真話?」


  「可你現在卻願意說了。」

  「現在和當時不一樣,康復中心又死了一個保安。而且我聽說,那個叫解志新的護理員,也是在河裡淹死的。我在這住了半年,什麼也沒查到。繼續待下去,也不會再有任何發現。」

  「所以你想離開康復中心了?」

  「嗯。」

  「保安方師傅墜樓的時候,你沒有睡著?」

  「沒有,那天時間還早,我一般都是十二點左右才睡得著。」

  「你聽到他墜樓的聲音,就到窗戶邊查看了?」

  「嗯,我躺在床上,聽到一聲悶響,但沒有馬上起來。大概過了三四分鐘,沒有再聽到其他動靜,心裡覺得奇怪,就起來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眼看到那個保安倒在地上,身邊流了好多血。我想叫人,可那個保安已經一動不動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躺回床上思來想去,還沒決定要不要叫護理員,你們就到了。」

  「你猶豫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是,這半年來,我考慮了很多,總覺得常榮發的死肯定沒有那麼簡單。陶靜珍淹死的那晚,常榮發去西園村跟她見過面。後來我在河邊,看到追逐陶靜珍的那個身影,有可能是他,但也有可能不是他。常榮發死後,我開始懷疑,他和陶靜珍的死都是謀殺,而那個兇手就藏在康復中心。」

  簡逸嘴角掛起一個怪異的微笑,「我很佩服你,居然能在這種地方住上半年!」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待在這種地方,比在外面更輕鬆。在這住了還不到一個月,我就不太想出去了。在這感受不到壓力,也不用應付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這的世界比外面單純得多,我不想說話,就沒人會逼我。想睡覺就睡覺,想發呆就發呆。無論我做什麼,別人都不會用異樣的眼神看我。因為在病人眼裡,我和他們一樣。而那些工作人員本來就認為我是神經病,所以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是正常的!」

  簡逸十分愕然,但細想之下,譚蒼林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他在康復中心並沒有完全失去自由,醫護人員對於沒有暴力傾向的病人,管理得並不嚴格。他每天有一次去後院活動的機會,下午和晚上也可以去康復室打發時間。

  在康復中心,病人什麼都不用做,只要不給醫護人員找麻煩,他確實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想做的事也沒有人會逼他去做。

  就像少數服刑人員,在監獄待習慣了,反而不願意面對社會。

  譚蒼林的父母都不在了,只有小姨和表弟這兩個親人,不過十來天就能跟他們見一面。說道壓力,現在的社會最讓人難以承受的就是來自於各方面的壓力,而待在康復中心恰恰不用面對任何壓力。

  「那住院的費用你總該考慮一下吧?」可芸仍有些質疑譚蒼林的人生觀。

  「我在這的費用並不高,除了一般的鎮靜劑,平時我幾乎不需要其他的治療和藥物。有孫健的醫保兜底,平均每個月自己負擔的部分費用,大概在三到四千,最高也不會超過五千。我有點積蓄,如果不想出去的話,還能在這住上一年。」

  簡逸無奈地搖了搖頭,譚蒼林的父母是因公死亡,聽說單位賠了一筆錢。除掉購買單位住房的花費,可能還剩下十來萬,譚蒼林的確負擔得起自己的住院費用。

  可話說回來,這裡畢竟是精神病院。任何一個正常人,估計都無法在這住上半年。可芸簡直不敢想像,如果自己在這住上半年,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呃,譚蒼林,你能在這住上半年,恐怕不僅僅是因為在這不用面對生活和工作上的壓力吧?」

  譚蒼林盯著可芸看了片刻,輕輕嘆了口氣,把枕頭翻過來,從枕套里摸出一隻手機。帶著幾分得意的神色輕輕說道:「我比你們想像的更自由,只要我想出去,隨時都可以。」

  簡逸不解地問道:「憑這隻手機,你就能出去?」

  「是的,我可以關掉康復中心的監控。住進這間病房的第二天,我就從護理員身上偷到了病房和外面鐵門的鑰匙。晚上我想出去的話,只需要關掉監控,就可以自己開門出去。」

  可芸極度震驚,不可置信地看向簡逸。

  譚蒼林打開手機,點開了一個程序,把屏幕對著簡逸。「康復中心的區域網基本上沒有任何防護措施,這個程序可以通過康復中心的WIFI侵入監控系統,網上幾百塊錢就能買到。」

  簡逸困惑地說道:「門崗值班室有保安值守,就算關掉監控,你也出不去啊!」

  「我說的『出去』,指的是離開病區,我可以在康復中心的室外範圍自由活動。三月十四號的半夜,我就去了湖邊。晚上十二點後,護士站根本就沒人。」

  可芸冷笑道:「即便你能離開病區,可還是沒有查到,關於常榮發和陶靜珍被淹死的任何線索!」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