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趁著鄉試多賣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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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推開黃字五號房,湯斐君便釀釀蹌蹌地跌坐在床邊,背上的汗把淡黃色中衣打濕了,額前也粘了幾根碎發。

  張瑞也嚇出一身冷汗,拱手作揖開口致歉:「湯姑娘,剛才情急之下多有冒犯,還請贖罪。」

  「不打緊。」湯斐君想來仍覺得後怕。

  「你一個姑娘家,真要出了啥事,我可沒法向你家裡人交代。依我之見,你還是呆在房間裡為好,反正有廚娘來了,她陪你說話解悶。其他的事有我和子義安排他們干,你只管放心。」

  湯斐君自認為是最了解琉璃罐子裝的吃食優缺點的人,真要她歇在客棧乾等著,忒沒意思。可要是再碰到對女人有歪心思的男人,只怕沒這麼容易脫身。在大臻王朝,女人的名節重於性命,她雖沒有這種執念,但乾淨的身子被邪惡男人染指是萬萬不可的。兩害相較取其輕,她退居幕後也未為不可。更何況,琉璃罐子所裝吃食要賣向全國,還得交給男人們去做,時日提前了些而已。

  她想通了,便點點頭。

  「什麼一萬萬一的?瑞公子,姐,你倆幹什麼來?難不成大中午的曬太陽了?」湯子義叼著個菜瓜,咬了一口,瓜脆肉厚,清甜多汁,他一邊咀嚼一邊透過開的窗戶往外看,「不對,今兒沒太陽,有風吹來,你倆咋還熱出一身汗?」

  張瑞怕那男子再起邪心,便告訴了湯子義,多一個保護她總是好的。

  哪知湯子義聽了,胸中填滿怒火,把手中吃了一半的瓜重重地摔在四分五裂,帶絲的瓜瓤與籽亂濺。「小娘養的狗東西!竟敢打我姐的壞主意!我這就去揍他,把他揍得滿地找牙,喊我爺爺!」

  說罷,他抄起桌上一個青花瓷大茶壺,滿臉殺氣衝出去。張瑞怕他吃虧,也跟了出去。

  「你倆都給我回來!」

  湯斐君一開口,兩人齊回頭,但都沒再進房。

  「姐,你被人給調戲了,要是不給他點教訓,說不定他就敢三更半夜摸進門!對付這種下三濫,把他打到爹娘都不認識才會讓他長記性!」

  「誰調戲你姐?」

  竇耘的聲音!

  湯斐君又驚又喜,離床走出來。

  張瑞問:「竇耘,你怎麼來了?」

  「我告假來的。」竇耘答了,厲聲問:「子義,你還沒回答我,到底誰調戲你姐了?」

  湯斐君走到門邊,「竇耘,沒什麼。你還不曉得子義一向喜歡誇大其詞,你看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在這麼?」

  「你在房裡呆著。」

  竇耘的語氣不容置喙,將兩扇門合攏再關上,跟湯子義和張瑞一同離開了。

  湯斐君抱膝坐在床上,雙眼盯著窗外灰濛濛的天,心裡無數個小人兒在轉圈圈,歡呼竇耘來了。為了跟她共度這段特殊時光,他寧願缺課也要請假來。她為自己在他心裡的份量重而高興,又擔心他落下的功課太多,回去會被夫子罵。此外,竇耘做事考慮周到,即使是去報復調戲過她的男子,也會做的不露痕跡。既然他讓她什麼都別管,那就別管了,當個有靠山的小女人也挺好。

  沒多久,數位小廝與店小二來了,幫她搬到五里路外的寶福客棧。

  整個下午,湯斐君誰也沒看見,唯有廚娘相伴,吃喝聊天挨了半日,終在日暮時把他們給盼來了。

  竇耘一進門,便把一份油紙包著的東西放下,「趁熱吃。」

  「是什麼東西?」湯斐君問。

  湯子義倒了一碗茶,全喝完了再答:「是店家剛做出來的紅豆餅,我嘗了一個,差點沒把我的舌頭燙掉,真不曉得竇耘像拿寶貝似的揣在懷裡,還不得燙出血來?」

  湯斐君用手挨了一下油紙,當真滾燙的,從油鍋里拿出來更燙,還放在貼身衣物里……

  竇耘從她剪水雙眸終看出殷殷關切,不以為意道:「紅豆餅熱得吃才好吃,涼一點風味減半,等徹底冷了,便味同嚼蠟。我皮厚,不怕燙,不礙事的。」

  這一份飽含情誼的紅豆餅,湯斐君解開麻繩,打開油紙,拿出一塊紅豆餅,餅皮酥得掉渣卻不干,紅豆餡甜而不膩,「真好吃。」

  「姐,你別光顧著吃,也不問問我們下午去幹啥了?」

  「你們男人之間的事,我有什麼好問的?」湯子義衝動易怒,但有溫文爾雅的張瑞和沉著穩重的竇耘,不論去修理那男子還是挨個敲門問要不要買琉璃罐子裝的吃食,應不至於惹出大事來。加之,她觀察到兩人進房神色輕鬆,眉梢有掩飾不住的笑意,該是賣了不少。她更沒必要問,反正湯子義藏不住話,很快會像竹筒倒豆子一樣講出來。

  果不其然,湯子義自問自答起來,「姐,我們下午沒閒著,不光修理了那個小娘養的王八蛋,還走了兩家客棧,賣出去一百零六罐,共收了六十三兩六錢銀子。竇耘說這數目不好記,湊了個六十四兩的整數,全都交給你。」講完,湯子義掏銀上交。

  湯斐君一面接銀錠,一面道:「竇耘,賣了多少錢就是多少錢,沒的叫你貼錢上來。一來,不好算帳;二來,你還是個讀書人,手頭也沒多少銀子,留著自個兒買好吃的。」

  「宋夫子認識好幾位書坊主,替我接了些抄書作畫的活,掙的錢沒法跟你們比,但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好些日子不見,竇耘竟自辟了掙錢之路,不再手心朝上要錢,湯斐君打從心底里替他自豪。

  「竇耘,你有這樣的好事咋不想著我?」

  「你寫的字要麼大如雞子,要么小如螞蟻,沒幾個能讓人正眼瞧的,我要是薦你去抄書,不光砸了自己的招牌,連人家書坊的招牌也要砸了。」

  「那倒也是。」湯子義撓頭,心虛發笑。

  次日,天一亮,男人們便出去賣琉璃罐子裝的吃食,他們有時回客棧吃飯有時不回,唯獨竇耘每天傍晚回來必帶一包紅豆餅,再把一日所得全部交給湯斐君。

  再好吃的東西也經不住天天吃,竇耘這是想讓她把紅豆餅吃個夠,以後看見紅豆餅就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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