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civil w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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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5章 civil war

  內戰已經開始了三周,今天大提茲卡的西側陷入靜默,我想那裡暫時停火了。

  鋼鐵勇士會趁這段短暫的歇息填補防禦陣線,今早兩個第十五軍團的輔助軍步兵連被調動過去,聽從那些鋼鐵戰士的指揮,補充防守工作。第十三和十五小隊剛剛從大提茲卡的西南側趕來,背包和靴子裡全是塹壕的土。

  雷鷹在前哨站之間飛行,運送阿斯塔特和凡人軍隊,有些時候這些載具在落地前就炸開成一團灰霧,有些時候沒有事情會發生。在今天,我聽到警報的鈴聲在通訊塔附近猛烈地拉響,文員們忙碌地傳遞了一陣信息,很快他們安靜下來,我沒有聽見他們宣布中轉站有飛行器降落。

  勒繆爾和一些戰士同吃同住,一同分享他們發到的畫報和雜誌,這些內容多數不來自普洛斯佩羅,但人類的審美和趣味是相通的。他一開始不會用小刀開罐頭,或許他會,但他的動作足夠笨拙,他旁邊的老兵失去了耐心,用他開好的罐頭換走了勒繆爾的。他回來後和我們說了這件事,接著趴在他的睡袋裡開始寫見聞的記錄文稿。

  我很羨慕他有數據板,而我還在用從卡蜜爾手裡繼承的筆記本。筆尖很容易把這些紙張戳破,或者拉出一條條溝壑很深的線。

  我們沒有被那些阿斯塔特們共享戰爭的現狀,自從卡莉斯塔消失不見,那些戰士就對我們提高了警覺。但這並不會對我們造成太大的影響。勒繆爾說我們是憶錄使,記錄一線的戰事是我們的職責,除了用開罐頭這種小事給一線戰士添亂之外。

  星際戰士不分晝夜地出現在大提茲卡城區的各個部分,像幽靈一樣攔截同樣形如幽靈的影月蒼狼,那些金屬色的盔甲尤其喜歡在複雜的迷宮區域活動,也就是提茲卡的舊城區,在那裡地表的狀況最為複雜。而防守的主力,很奇特地,依然稱不上是凡人。

  第十五軍團的輔助軍人數極少,與第四軍團是兩個極端。原體馬格努斯在乎他子民的參戰比率,而且從另一個方面來講,通常他們很難跟上一個靈能軍團的行軍風格。第四軍團的阿斯塔特來得又格外地多,以至於我聽見輔助軍雷射槍穿透磚塊的聲音的次數,和爆彈的戰鬥部爆炸後轟碎東西的次數相差無幾。

  阿斯塔特的戰鬥不需要我們這些凡人操心,實際上他們好像離得很遠,在最初一個星期的狂轟濫炸與不相上下的回擊後,那些超人戰士之間仿佛形成了默契,勒繆爾將之記載為文明的象徵。他們開始更專注於摧毀彼此的存在,而凡人之間的戰鬥也更加目標明確,就像天空中的無人機也專門瞄準了珍珠白色塗裝的各種飛行器一樣。它們像人們眼前視線模糊時的色塊一樣快速飄動。

  「去給戰士們送些東西,」這些口號沒有通過那些還存留著的大金字塔尖頂的通訊中樞基站傳來,而是流傳在提茲卡市民的口中。未直接參戰的人想方設法地在被破壞的城區里,替主要是凡人部隊的保衛方戰士送去食物、水,甚至一些武器。後者不太常見。

  一開始鋼鐵勇士甚至禁止了這件事,但後來條例還是放寬了,人們一時歡欣雀躍。「保衛家園也是我們的任務,」在人們中間流傳著這些類似的話,其中最有活力去做的其實是青春期左右的孩子,如果沒有帝皇的判決和普洛斯佩羅的毀滅,他們本該參與今年的阿斯塔特選拔。

  我則不得不為這兒發生的事感到驚嘆,因為我知道阿斯塔特理論上是可以做到怎樣無視凡人的性命的。我開始贊同勒繆爾的想法。私心裡我想著這件事的高尚是否與阿斯塔特軍團的特殊性有關,他們確實擁抱著一些極其古典的信念,並且受到使命的感召,哪怕他們的原體都不在場。

  是的,荷魯斯·盧佩卡爾的消息截止至他返回泰拉,馬格努斯已經逝去了,佩圖拉博則遠在天外。但他們暫時仍然是軍團的精神領袖,那種情感維繫在這些超人的戰士之中,告訴他們何時應當殘忍到底,以及哪些是剩下的時刻。

  「你對他們的評價太高了,」馬哈瓦斯圖·卡里馬庫斯說,他曾經是馬格努斯的代筆人,一度與高貴的原體並肩坐在同一條船上,現在他眯起蒼老的眼睛,透過透鏡看向遠處,一組步槍被放置在蓋著彩布的木條箱裡。尖塔衛隊(這是輔助軍的正式名字,他們的標記是聖甲蟲,配色曾經使用金紅白三色,現在因為塵土而變灰)期望影月蒼狼的科索尼亞獵頭會留意到那些危險品,它們總會在正確的時間爆炸。

  馬哈瓦斯圖隨後趴到地上,在他身旁尖塔衛隊開始瞄準並射擊,大約三百碼外的爆炸聲如在耳畔,我被震得顫了一下,經驗告訴我現在不要抬頭。幾秒後我們身旁的一個人倒下了,像一袋流血的葡萄,從藤上剛剛摘下來,砸在屋頂的沙袋裡,雖然現在不是葡萄採摘的季節。

  很快我們開始轉移位置,一些尖叫混在大大小小的爆炸聲里,包括單兵火箭炮和重機槍。如果靈能堡星機器人還沒有因為黑日的影響失效,這場仗會好打不少,我想。


  我不認同馬哈瓦斯圖的悲觀態度。一個人最好懷有信仰,否則在臨死時他一定會後悔自己的一生。

  子彈擊中了一個人的胳膊,然後是胸膛偏下的地方,撕裂了護甲,但造成的傷害不僅僅限於表面。我們待在屋裡,像開玩笑一樣製作出潛望鏡一樣的東西,並看著我們的戰士掉出了我們的視野。這兒的氣味很糟糕,有些腐肉沒人收拾,除了曾經被飼養,現在實在飢餓不堪的寵物。

  勒繆爾提議把死在這個屋子裡的人帶到樓下去埋了,在我們驚異的眼神里,他承認這是個笑話。

  「這附近沒那麼危險,」勒繆爾解釋說,「我們幾個人跑遍了整個大提茲卡外牆,還毫髮無損……」

  「你少了一隻耳朵,」伊扎拉提醒。

  勒繆爾不甘示弱地聳了聳肩膀,「那是另一回事。今天的西側靜默了,就像一周前的環城各地。影月蒼狼的侵擾也有暫停的時候,用你的話說,卡蜜爾,這是文明的光在充滿憐憫地閃爍。」

  這不是我的話,我想,這是卡莉斯塔的風格。

  我希望勒繆爾還保持清醒,畢竟一周前他上到通訊塔,請求在空閒的頻道里播放普洛斯佩羅的藍調曲子,包括《每個人都知道》和《昨日帶你回家》,後來這幾首歌不止在無線電波中唱響,整個提茲卡都隱隱浸在歌聲里。

  第二天炮聲又響了起來,天梟學派的大金字塔就是在那一天的空襲里倒塌的,我想至少有三十個阿斯塔特在那天的保衛戰里喪生,考慮到那是一個學派的大金字塔,或許死者比我猜測得還要多。

  我記得我看到有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如果那是普洛斯佩羅的賢者,那麼他可能更老,他朝著影月蒼狼扔石頭,他撿起幾塊小的,瞄準了那些戰士,用力拋出去。很快他就被殺死了,子彈震碎他的肋骨,從肺部穿出去。在他之後,一個十一歲左右的孩子做了一樣的舉動。很快那個孩子也死了。

  「我們是來記錄西側的戰況的,」伊扎拉回答了勒繆爾,「而不是來挑戰他們的神經。卡蜜爾,拜託多拍些照片,之後我們就回通訊塔那邊。」

  在她說話的同時,我一直期待一個爆炸裝置的突然觸發,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我覺得我太累了,因為槍炮的轟炸聲已經在我的幻覺里響了起來,但我的同伴都沒有反應。

  「內戰總有一天會結束,伊扎拉,那時候我們遲早會需要埋葬這些屍體。」

  「帝皇給影月蒼狼的命令,是毀滅我們的星球,遲早他們會徹底做到這一點,」伊扎拉說,她的眼眶泛紅,口氣很兇,「我和你們一樣熟悉星際戰士的本色。在這之前,內戰憑什麼結束?沒有終點,勒繆爾,也許我們可以喘一口氣,但再沒有更多了。」

  「那這是什麼呢?」我說。

  「什麼?」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提出的問題來自什麼。我想到我們所在的民宅樓頂上平鋪著一塊波斯紋的花毯,放烤麵包的矮桌木紋還是在經年累月的使用下開裂了,但一摸就知道剛剛重新用棉布擦著打了蜂蠟。紫色的藏紅花開得很好,花蕊像紅絲帶一樣伸出來。

  射擊開始得很突然,而且極其急切,一下子影月蒼狼的人全部發動了進攻,許多桿槍抬起來要朝著我們射擊,勒繆爾拉著我們跑到下面去,用肩膀保護著我和伊扎拉。一些大口徑的彈藥震撼了我們背後的大地,還有一輪接著一輪的榴彈發射器,靠近後還有手雷。一陣槍聲停歇後,機槍會立刻補上空閒。

  我感受到了一種憤怒,就在影月蒼狼的攻擊里。他們顯然是剛剛做出了重新發動攻擊,打破這臨時而默契的歇息的決定,而且我覺得他們只是在傾泄子彈,把炮管里所有的東西都砸在我們的建築上。我不確定那句老話叫什麼,大概意思是他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沒有多少可以繼續收斂的了。

  與此同時,通訊頻道里開始迅速發送一道道新的號令,就像一陣突如其來的夏季驟雨。對於我們這些沒有軍職在身的人,這些信號平時都是播放一些戰時保護自己的守則,一些必勝的鼓舞和宣言,以及,是的,有時候確實會放點歌曲。

  但現在,真正的軍令被發了下來,告訴每個有能力用槍的人哪些防禦堡壘需要簡單的補員,剩下無能為力的人必須在多少分鐘內趕往最近的地下堡壘云云,這些詞彙急促地轟炸著我的耳朵,我開始覺得我正在被子彈刺穿腦袋。

  發生什麼了?馬哈瓦斯圖的聲音遙遠地傳來,他跑得很慢,畢竟他年紀大了,內戰開始前馬格努斯特批他可以乘著最新的自動駕駛轎子出行,他的那份光榮一去不返。

  「不知道,」勒繆爾大口喘著氣,試圖在把自己噎死之前說完他的話,「指揮部似乎……」

  也陷入了憤怒。我想,有什麼事情徹底激怒了鋼鐵勇士和千塵之陽,讓他們放棄了對一些隱形規則的堅守,就像影月蒼狼此時此刻發出的震怒的嘶吼一樣。我開始感到恐懼,不明白怎麼事情突然發生了改變。

  我們儘量避免露天行走,剛剛我們身處的房屋在大約十分鐘之內被空襲炸穿。隨後,一陣代表性的黑色煙雲爆發在普洛斯佩羅的高空,正位於大提茲卡中央圖書館的上方,赤紅光束貫穿雲層,輕鬆地擊穿了黑日籠罩下的暗色天幕。完全源自物質宇宙的強大攻擊不受帝皇黑色恐怖的禁錮,很快一些破碎的斷片似乎從高空墜落下來,劃出長長的火雨線。

  那是大提茲卡的防禦炮,打擊範圍可以觸及軌道。

  我不確定它瞄準了哪一艘影月蒼狼的船,難道是復仇之魂嗎?但復仇之魂沒有靠得那麼近,影月蒼狼在這一點上保持著出人意料的警惕:他們的艦隊非必要不會進入我們的射程。

  接著馬哈瓦斯圖倒下了,他抬頭看著那束光,暴露在視野中的時間太長,好像正在計算著什麼。很快步兵排指揮組的過載等離子槍打穿了他的胸膛,卡在他體內的什麼地方。他看著我們,喘著氣倒下了,勒繆爾試著幫他做點什麼,伊扎拉被靈能灼傷了手,她一定想用一點簡單的靈能來阻止些什麼。我喊了一會兒附近的醫療兵,沒有人跟上我們。過了沒多久,馬哈瓦斯圖死了。

  我們繼續奔跑,而兩邊的衝突越發激烈,許多命令都比過去三個星期里的任何一天還要激進。

  勒繆爾手上仍然染著馬哈瓦斯圖的血,過了一會兒,他說:「可是內戰有什麼文明可言(What's civil about civil war)?」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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