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騸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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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有志上下打量這個人,只見其身穿一件連體雨衣,頭戴一頂頭盔,面擋也放了下來,上面布滿了雨珠,很難看清本來面目。

  那個時候人們安全意識普遍淡薄,很少有人戴頭盔,時值八月,天氣仍然炎熱,而這個人卻不合時宜的戴了一個頭盔,而且還是一頂冬盔。

  段有志便將心中疑惑說了出來,對方解釋說摩托車沒有手續,為了躲避交警盤查,天不亮他就出門了,這頭盔不僅可以擋風,也能遮蓋面部,逃避檢查。

  這個解釋勉強也能說得過去,因為摩托車十之八九都沒有手續,而且也很少有人分別同時購置夏盔和冬盔,都是一盔兩用,一來省錢,二來還是省錢。

  雖然這個人只露出一雙眼睛,但段有志敏銳的觀察到其眼角皺紋密布,推測年齡不小,應該在五十歲上下的樣子。

  話說到這裡,我多少有些失望,在我的心裡,已經按照林滄海的五官特徵進行了比較。

  這個人五十歲上下,而林滄海已經年近花甲,上下差了二十歲左右,根本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難道,我之前的推測錯了?段懷仁並沒有受到威脅,他臨終之言所指並不是林滄海,或者說他受到的威脅根本不是來自林滄海?

  「嘶!」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裡暗想:「事情剛剛有了眉目,卻又被一層迷霧籠罩,太出乎意料了。」

  通過現有證據,可以確定的是張玲和谷滿倉均是遭了林滄海的毒手,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林滄海果然還有同夥,會不會是黎芸?

  可是段有志不會分不清公母,更何況黎芸也斷然不會想到用騸豬人這樣一個身份來隱藏自己。

  那這個騸豬人不是黎芸的話又會是誰呢?

  正自想著,段有志盯著我問:「祖爺,你聽著呢嗎?」

  回過神來,我對他說:「我聽著呢,你繼續說就是了。」

  段有志兀自說了下去。

  那個人手裡拿著一個水杯,示意了一下說:「我是白水縣人,走街串巷的騸豬人,今日到此適逢大雨傾盆,又口渴得緊,一來便進來躲躲雨,二來討一杯水喝。」

  大門外的挑檐底下停著一輛無牌摩托車,車把上掛著一個黃綠色的帆布包,反光鏡上還「滴里嘟嚕」的綁著一串從豬身上割下來的「子孫袋」,一群蒼蠅圍在周圍「嗡嗡」的飛舞狂歡。

  眼見如此,母子二人心中疑慮全部打消,給那人倒了水,拿了板凳讓他坐下歇腳。

  幾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

  騸豬人眼見主家房屋寬敞氣派,端著茶杯前屋後院的瞻觀一番,口中連連稱讚,溢美之詞不絕於耳。

  老天爺的臉像娃娃的臉,說變就變,這一場大雨也是來去匆匆,十幾分鐘後,便戛然而止了。

  騸豬人謝過母子二人,告辭離去,騎上摩托車在泥濘的積水路上七扭八拐,逐漸遠去,耳邊只隱隱迴響著擴音器傳出來的吆喝聲。

  「騸豬唻。」

  「……」

  我問道:「就這些?」

  段有志說:「嗯,就這。」

  我又問:「騸豬人沒有啥異常的舉動或者問你奇怪的問題嗎?」

  「那倒是沒有。」

  段有志一邊回想,一邊搖頭道:「一切都很正常啊。」

  突然,他一拍大腿,說道:「最奇怪的就是那個頭盔了,如今想來,我覺得他是怕人看見自己。」

  「嗯!」

  我點點頭,繼續沉吟道:「目前看來確實是這樣。」

  聞言,段有志下意識的往我身邊湊了湊:「祖爺,你是說我大的死跟這個騸豬人有關係,對嗎?」

  雖然我也堅信這一點,但沒有急著回答,因為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騸豬人給他們做了一個局。

  清朝末年以來在北方地區形成了各式各樣的騙人手法,分別是:蜂麻燕雀金評彩掛。

  這指的是八種不同的騙人手法,而騸豬人利用的就是其中的「皮」和「彩」,這兩個分別指的是乞丐和街頭賣藝者。

  可能有人會說了,不就八種方法嗎,直接一刀切,全部當成騙子對待,提高警惕,就肯定不會上當。

  呵呵!太天真了。


  這八種方法看似簡單,實則極其複雜且隱蔽,讓人防不勝防,這就像全世界用的都是七個音符,卻能創造出無窮多個樂章一樣。

  關中地區有這麼一個故事流傳甚廣,一幫江湖彩門中人想要攫取一個地主老財的萬貫家財,於是決定做局。

  這個局一做就是五六年,把地主老財祖上八輩都查了個底掉,連一百年前門口有個池塘,哪一輩先人的墳塋被雨水衝出了陰洞子都查的一清二楚。

  然後,再人為製造一些天災人禍,把地主老財的兒子推進了水井裡淹死了。

  地主老財請來了彩門中人,可想而知,一說一個準,沒有不準的,只要這些騙子願意,褲衩都能給扒下來。

  二人正說著話,就聽高音喇叭「刺啦」一聲響,裡面傳出來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

  「所有來的客,趕緊往屋裡面走,吃飯了。」

  「再說一遍。」

  「……」

  高音喇叭重複著相同的話,各處諞閒傳的人紛紛邁步進屋,幾個老年婦女或拉或拽,或懷裡抱著碎娃,逃荒一樣的涌了進去,生怕落於人後。

  我進門的時候,從旁邊突然閃出來一個人,愣是嚇了我一跳。

  定睛一看,竟是馬玉蕭。

  「你怎麼還在這裡?」

  「大哥,你也沒讓我走啊。」

  馬玉蕭一臉冤屈,摸了摸肚皮,探出腦袋往屋裡看了看,使勁吸了一下鼻子,又「咕嘰」一聲咽了口唾沫,兀自說道:「我聞到雞湯味了,太香了。」

  我鼻孔出氣,白了他一眼:「雞湯就算了,我去給你夾兩個饃出來。」

  「大哥,多夾肉,菜不頂餓。」

  身後傳來了馬玉蕭的聲音,我擺了擺手,沒有理他。

  片刻之後,我拿著蒸饃夾肉向門口走去,無意中看見段有志和其母親在一旁說話,母親面目猙獰,狠狠的錘了段有志一下,二人瞅了我一眼。

  我與他們目光交接,母親拉著段有志進了內屋,料想段有志一定是因為剛才的事挨了一頓罵。

  「大哥,我看那邊有一輛西京牌照的車,就知道是你來了。」

  馬玉蕭突然表情僵住,一吸肚子,瞪著眼睛,使勁咽了一下,繼續說道:「哎呦媽呀,噎住了,我也想進去坐席,有肉吃,有湯喝,再沒有這麼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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