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救人
從城裡到我老家，也就四十來公里不到，但我們卻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最後汽車停到了一個斷頭路前面，開不動了。
司機額上有汗，緊張地對我說：「林先生，前面在修路，車子過不去，而且到您家裡，也只有這一條路……」
「算了算了，也就幾里地不到了，我自己走回去得了，那啥，多謝你了啊！回頭有機會了，我請你吃飯！」我這會歸心思箭，跟司機招呼了一聲，就直接從車裡跳了出去，順著小路往村里趕。
司機在後面伸出頭遠遠地說了句什麼，不過我人已經跑出了幾十米開外，什麼都聽不見了。
小路，農田，樹林，光屁股的小孩子。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我這會心情越來越激動，腳下跟生了風一樣，兩公里的路程，十分鐘不到就跑完了。還沒到家門口，我就高喊了出來：「老媽，我回來了！有啥好吃的沒？」
大門虛掩著，院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奇怪，我媽平時不最喜歡在家裡看電視的麼，今天跑哪去了？
我在家裡轉了一圈，想了想，徑直推門出去了。
我媽除了愛看電視，也挺喜歡跟村子裡的婦女們拉家常。她這人還特別迷信，佛寺道觀的幾頭跑，連著天主教堂也是常客。她既然不在家，要麼是去串門，要麼是去燒香拜佛去了。
我出去轉了一圈，平時婦女們最愛聚集的地方，今天居然沒有人，非但如此，我還注意到，村裡的人明顯少了很多。我出來轉這一會，居然連一個人都沒看到。
不在村子，那估計是在幾公里外鎮子那個教堂里。我想了想，決定先不去找她。反正天黑之前，她肯定會趕回來的。
我的手機前天就已經成了碎片，這會誰也聯繫不上，只能去家裡乾等。但等我回家了，才猛地一拍腦門，一臉的懊惱。
我怎麼忘了，我把鑰匙也弄丟了，跟本就回不了家！
閒著沒事，我就把孫老頭臨走前給我的那道符翻了出來，無聊地把玩著。這道靈符，就是解決我真炁被封無法動用的情況的。孫老頭特意吩咐，讓我一定要在安靜無人打擾的情況下才能用。因為按孫老頭的說法，這東西對身體有傷害，要是被人打擾了，就會傷上加傷！
現在連個鬼影也沒有，不就是用這玩意兒的時候嘛。
我剛展開靈符，還沒來得及激活它，就聽到旁邊一個聲音傳了過來：「你是……林喜家的小子林濤？你咋個回來了？趕緊過來，咱們村的人都下河救人去了！」
「救人？出什麼事了？」我擡頭看了一眼來人，認出了這是村北的張大明張叔。他是水務局的職工，平時的工作就是在這段河道內來回巡察。下河救人？黃河不是早就封河了嗎？怎麼會有船隻下水？
我稀里糊塗就被張大明拉了過去，還沒到河邊，我就看到岸上人山人海站了好幾百人，組成了一堵人牆，都伸長脖子往河裡瞧了過去。
我走近了才注意到，這裡站的居然全都是婦女，連一個老爺們也看不到，難怪張大明隨便抓了個壯丁就要去下河救人。
「怎麼全都是女的？村裡的老爺們呢，都去哪了？」我好奇地問道。
張大明瞧了我一眼，說：「你今天才剛回家吧？你不知道嗎，前兩天河裡出事了，張全有家的兩個小子全沒了，當時上游在放水沖河道，他倆就沒跑出來。現在村裡的人去了鎮裡要說法去了。」
死人了？
我眉頭皺了皺。張全有家的兩個兒子我還記得，偷雞摸狗算不上，但歪心思多卻是事實，經常去鑽空子去搞錢。這次估計也是趁著放水無人下河準備去撈黃河鯉魚賺一筆，沒想到把自個搭進去了。
現在黃河水流減少，漁業枯竭，早不復以前光景，政府也禁止下河捕魚。但架不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明面上不准打漁，暗地裡誰家沒幾張網子一尊魚炮。平時政府睜隻眼閉隻眼不管事，現在死人了，所有的矛頭就指向了鎮裡。
我對於張家兩個小子並沒什麼同情心，他們又不是小孩子了，早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既然敢冒著風浪捕魚，也就得有葬身水底的準備。
張大明走到河邊，不知誰叫了一聲：「河務的人來了！」於是一群看熱鬧的女人讓開一條路，露出了幾個穿救生衣的年輕人。他們臉色發白，神情恍惚，看到張大明，就跟看到救星一樣，紛紛撲了過來：「師傅！求你救救我同學，剛才船翻了，他被扣在船下面，沒跟我們游上來！」
「你們都穿救生衣了嗎？上來的時候有沒有在水裡看到人？」張大明問了一句，幾個年輕人一齊搖了搖頭：「穿了，都穿了，就是當時船翻的特別快，我們根本沒反應就掉到水裡了，也沒在水面上看到東西……師傅，你快去救人啊！」
「放心，我會救他的。」張大明一邊安慰著這幾個年輕人，一邊脫掉了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水面有幾個人？」
「只有一個，師傅，求你速度快點，他馬上堅持不住了！」一個女孩子帶著哭腔對我們說道。
「一個？好，你們都在這呆別動啊！我馬上去救人！」張大明說完，沖我一招手，就直接向河邊跑了過去：「林濤，你幫我撐船，我下水去救人！」
我倆才剛跑出沒幾步，後面就有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又開口了：「應該……不止陳磊一個，孫小曼也不見了……」
「嗯？」張大明聞言馬上轉過了頭。
說話的人被張大明的眼神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剛才我明明看到孫小曼跟著我們爬上岸，沒想到這會又不見了，大概是下河去救她男朋友去了吧……」
張大明瞪了這個男生一眼，也沒再多說話，轉身跑了出去。
「兩個人……麻煩了……」他嘴裡嘟嚷了一句，我順嘴插道：「張叔，你覺得，人能救回來嗎？」
面對我的問題，張大明只是搖了搖頭：「從剛開始報信到現在，最起碼十五分鐘了，能救回來才怪！」
「那你還救？」
「不救咋辦？」張大明撂下這句話，搶著登上了他那條巡河小船。
他站在船頭，我在後面慢慢撐著，一點一點接近了河中央。混濁的黃河水中，隱約能看到一個倒扣的衝鋒舟，大半個船身都沒在了水裡，只有一個發動機高高揚著。
「一群學生娃，連個划船的不帶，自個租個衝鋒舟就敢往黃河裡跑，真當河老爺是吃素的？」張大明哼了一聲，然後讓我操著小船，仔細觀察著翻船的情況。
「他們都穿著救生衣，按理說早該浮出來了。現在瞧不見人影，要麼是衣服掛到船上了，要麼是救生衣給水衝掉了……你在這等著，我下去摸兩把。」
說罷，張大明也不穿救生服，也不做任何熱身運動，就麼赤著上身，撲通一聲跳進了滾滾的河水裡。
我一邊穩著行舟，一邊小心地注視著張大明下水的地方。沒過多久，衝鋒舟尾嘩啦一聲水響，張大明的身子冒了出來。他抹了一把水，對著我大聲道：「底下沒東西，看來是被水沖走了！」
「那怎麼辦？」我也大聲地問道。沒辦法，河中間水流聲特別大，不大聲嚷嚷，根本就聽不見對方在說啥。
「先回去！等我拿個耙子，往底下那幾個旋渦那邊撈撈，咱們這段河裡死了人，八成都會卷到那邊去。「
我點了點頭，想伸手把他拉上來，但彎腰之際，目光卻突然在河中瞧見了一抹橘黃的影子。
」救生衣？張叔你等下，我剛才看到救生衣了，在那裡！「
張大明聞言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後沖我揮了揮手：」那邊有暗流！你別靠得太近！「
他說罷，又是一個猛子，一頭扎進了河裡。
我等了約摸有一分鐘，就看到不遠處突然一陣泥沙翻湧起來，水面冒出了大片大片的氣泡，卻始終不見張大明的身影。我正心中焦急，就看到氣泡之中，兩具穿著救生衣的身體抱在一起，打著旋翻了上來。
人果然找到了！
我眼明手快，猛地一撐，把船挪到了屍體旁邊，然後趁著水流沒把他們捲走，用杆子輕輕搭住了兩人，緩緩拉了過來。
這是一男一女兩對情侶，面對面緊緊抱在一起，幾乎已經結合成了一體，無論我怎麼拉，都沒法把他們分開。
海誓山盟，生死相依，明明自己已經得救上岸，卻為了愛人，又奮不顧身跳下來丟了性命。這麼做，值得麼？
我心中觸動，嘆息一聲，伸手用勁，把他倆提到了船上。
一般來說，巡河的人，是很忌諱把屍體擺在船上的，就算是撈上來，也只是把屍體系上船尾拖上來，一來是因為死去的屍身不受力，很難拉到船上，二來如船上運過屍體，這條船就沾了晦氣，水鬼就會找上門，在以後的行船之中，被它害死。
我把屍體拉上了船，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大不了我就再找人給張大明訂一條新船，反正這種小舢板也值不了幾個錢。這對苦命的鴛鴦生死不渝，實在是深深地震撼了我。
這麼一折騰，又是一分鐘過去了，張大明卻還是沒有露面。
我心中也有些焦急了。張大明水性很好，號稱能在水下憋氣五分鐘，這事全村人都知道。現在雖然只過去了兩分鐘多，但人都撈上來了，他怎麼還不上來？
我操著小船在河面慢慢劃著名名，小心避開了張大明指給我看的不能靠近的區域。沒多久，我就看到不遠處嘩啦啦水聲連響，一個人影在水裡若隱若現。
是張大明！
我心中一喜，就想叫他過來。不料張大明身子在水中劇烈地撲騰著，身子一翻，又沉了下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號稱能水下捉龍的張大明，居然也會溺水？
我驚呆了，也不管張大明告訴我的不能靠近那裡，二話不說操著小船就劃了過去。
尋片的水面上，氣泡劇烈地翻滾著，就像水下面有個龐然大物，正在不斷活動，我又等了沒多久，就看到一個人影忽現，張大明的腦袋又冒了出來。
這次我反應非常迅速，張大明剛一冒頭，我就把杆子遞了過去，嘴裡大喝一聲：「抓緊杆子！」
那邊的張大明一把抓住了長杆，然後我就覺得船身猛然一沉，小船差點側翻過去。
我趕緊站到另一邊，穩住了船身，然後拉著張大明拼命往船上扯，好不容易才把他拉上船。上船之後，張大明臉色慘白，腿肚子都在哆嗦。他一把抹掉臉上的水，顫抖著聲音開口了：「林濤！水……水底下有東西！」
司機額上有汗，緊張地對我說：「林先生，前面在修路，車子過不去，而且到您家裡，也只有這一條路……」
「算了算了，也就幾里地不到了，我自己走回去得了，那啥，多謝你了啊！回頭有機會了，我請你吃飯！」我這會歸心思箭，跟司機招呼了一聲，就直接從車裡跳了出去，順著小路往村里趕。
司機在後面伸出頭遠遠地說了句什麼，不過我人已經跑出了幾十米開外，什麼都聽不見了。
小路，農田，樹林，光屁股的小孩子。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我這會心情越來越激動，腳下跟生了風一樣，兩公里的路程，十分鐘不到就跑完了。還沒到家門口，我就高喊了出來：「老媽，我回來了！有啥好吃的沒？」
大門虛掩著，院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奇怪，我媽平時不最喜歡在家裡看電視的麼，今天跑哪去了？
我在家裡轉了一圈，想了想，徑直推門出去了。
我媽除了愛看電視，也挺喜歡跟村子裡的婦女們拉家常。她這人還特別迷信，佛寺道觀的幾頭跑，連著天主教堂也是常客。她既然不在家，要麼是去串門，要麼是去燒香拜佛去了。
我出去轉了一圈，平時婦女們最愛聚集的地方，今天居然沒有人，非但如此，我還注意到，村裡的人明顯少了很多。我出來轉這一會，居然連一個人都沒看到。
不在村子，那估計是在幾公里外鎮子那個教堂里。我想了想，決定先不去找她。反正天黑之前，她肯定會趕回來的。
我的手機前天就已經成了碎片，這會誰也聯繫不上，只能去家裡乾等。但等我回家了，才猛地一拍腦門，一臉的懊惱。
我怎麼忘了，我把鑰匙也弄丟了，跟本就回不了家！
閒著沒事，我就把孫老頭臨走前給我的那道符翻了出來，無聊地把玩著。這道靈符，就是解決我真炁被封無法動用的情況的。孫老頭特意吩咐，讓我一定要在安靜無人打擾的情況下才能用。因為按孫老頭的說法，這東西對身體有傷害，要是被人打擾了，就會傷上加傷！
現在連個鬼影也沒有，不就是用這玩意兒的時候嘛。
我剛展開靈符，還沒來得及激活它，就聽到旁邊一個聲音傳了過來：「你是……林喜家的小子林濤？你咋個回來了？趕緊過來，咱們村的人都下河救人去了！」
「救人？出什麼事了？」我擡頭看了一眼來人，認出了這是村北的張大明張叔。他是水務局的職工，平時的工作就是在這段河道內來回巡察。下河救人？黃河不是早就封河了嗎？怎麼會有船隻下水？
我稀里糊塗就被張大明拉了過去，還沒到河邊，我就看到岸上人山人海站了好幾百人，組成了一堵人牆，都伸長脖子往河裡瞧了過去。
我走近了才注意到，這裡站的居然全都是婦女，連一個老爺們也看不到，難怪張大明隨便抓了個壯丁就要去下河救人。
「怎麼全都是女的？村裡的老爺們呢，都去哪了？」我好奇地問道。
張大明瞧了我一眼，說：「你今天才剛回家吧？你不知道嗎，前兩天河裡出事了，張全有家的兩個小子全沒了，當時上游在放水沖河道，他倆就沒跑出來。現在村裡的人去了鎮裡要說法去了。」
死人了？
我眉頭皺了皺。張全有家的兩個兒子我還記得，偷雞摸狗算不上，但歪心思多卻是事實，經常去鑽空子去搞錢。這次估計也是趁著放水無人下河準備去撈黃河鯉魚賺一筆，沒想到把自個搭進去了。
現在黃河水流減少，漁業枯竭，早不復以前光景，政府也禁止下河捕魚。但架不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明面上不准打漁，暗地裡誰家沒幾張網子一尊魚炮。平時政府睜隻眼閉隻眼不管事，現在死人了，所有的矛頭就指向了鎮裡。
我對於張家兩個小子並沒什麼同情心，他們又不是小孩子了，早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既然敢冒著風浪捕魚，也就得有葬身水底的準備。
張大明走到河邊，不知誰叫了一聲：「河務的人來了！」於是一群看熱鬧的女人讓開一條路，露出了幾個穿救生衣的年輕人。他們臉色發白，神情恍惚，看到張大明，就跟看到救星一樣，紛紛撲了過來：「師傅！求你救救我同學，剛才船翻了，他被扣在船下面，沒跟我們游上來！」
「你們都穿救生衣了嗎？上來的時候有沒有在水裡看到人？」張大明問了一句，幾個年輕人一齊搖了搖頭：「穿了，都穿了，就是當時船翻的特別快，我們根本沒反應就掉到水裡了，也沒在水面上看到東西……師傅，你快去救人啊！」
「放心，我會救他的。」張大明一邊安慰著這幾個年輕人，一邊脫掉了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水面有幾個人？」
「只有一個，師傅，求你速度快點，他馬上堅持不住了！」一個女孩子帶著哭腔對我們說道。
「一個？好，你們都在這呆別動啊！我馬上去救人！」張大明說完，沖我一招手，就直接向河邊跑了過去：「林濤，你幫我撐船，我下水去救人！」
我倆才剛跑出沒幾步，後面就有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又開口了：「應該……不止陳磊一個，孫小曼也不見了……」
「嗯？」張大明聞言馬上轉過了頭。
說話的人被張大明的眼神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剛才我明明看到孫小曼跟著我們爬上岸，沒想到這會又不見了，大概是下河去救她男朋友去了吧……」
張大明瞪了這個男生一眼，也沒再多說話，轉身跑了出去。
「兩個人……麻煩了……」他嘴裡嘟嚷了一句，我順嘴插道：「張叔，你覺得，人能救回來嗎？」
面對我的問題，張大明只是搖了搖頭：「從剛開始報信到現在，最起碼十五分鐘了，能救回來才怪！」
「那你還救？」
「不救咋辦？」張大明撂下這句話，搶著登上了他那條巡河小船。
他站在船頭，我在後面慢慢撐著，一點一點接近了河中央。混濁的黃河水中，隱約能看到一個倒扣的衝鋒舟，大半個船身都沒在了水裡，只有一個發動機高高揚著。
「一群學生娃，連個划船的不帶，自個租個衝鋒舟就敢往黃河裡跑，真當河老爺是吃素的？」張大明哼了一聲，然後讓我操著小船，仔細觀察著翻船的情況。
「他們都穿著救生衣，按理說早該浮出來了。現在瞧不見人影，要麼是衣服掛到船上了，要麼是救生衣給水衝掉了……你在這等著，我下去摸兩把。」
說罷，張大明也不穿救生服，也不做任何熱身運動，就麼赤著上身，撲通一聲跳進了滾滾的河水裡。
我一邊穩著行舟，一邊小心地注視著張大明下水的地方。沒過多久，衝鋒舟尾嘩啦一聲水響，張大明的身子冒了出來。他抹了一把水，對著我大聲道：「底下沒東西，看來是被水沖走了！」
「那怎麼辦？」我也大聲地問道。沒辦法，河中間水流聲特別大，不大聲嚷嚷，根本就聽不見對方在說啥。
「先回去！等我拿個耙子，往底下那幾個旋渦那邊撈撈，咱們這段河裡死了人，八成都會卷到那邊去。「
我點了點頭，想伸手把他拉上來，但彎腰之際，目光卻突然在河中瞧見了一抹橘黃的影子。
」救生衣？張叔你等下，我剛才看到救生衣了，在那裡！「
張大明聞言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後沖我揮了揮手：」那邊有暗流！你別靠得太近！「
他說罷，又是一個猛子，一頭扎進了河裡。
我等了約摸有一分鐘，就看到不遠處突然一陣泥沙翻湧起來，水面冒出了大片大片的氣泡，卻始終不見張大明的身影。我正心中焦急，就看到氣泡之中，兩具穿著救生衣的身體抱在一起，打著旋翻了上來。
人果然找到了！
我眼明手快，猛地一撐，把船挪到了屍體旁邊，然後趁著水流沒把他們捲走，用杆子輕輕搭住了兩人，緩緩拉了過來。
這是一男一女兩對情侶，面對面緊緊抱在一起，幾乎已經結合成了一體，無論我怎麼拉，都沒法把他們分開。
海誓山盟，生死相依，明明自己已經得救上岸，卻為了愛人，又奮不顧身跳下來丟了性命。這麼做，值得麼？
我心中觸動，嘆息一聲，伸手用勁，把他倆提到了船上。
一般來說，巡河的人，是很忌諱把屍體擺在船上的，就算是撈上來，也只是把屍體系上船尾拖上來，一來是因為死去的屍身不受力，很難拉到船上，二來如船上運過屍體，這條船就沾了晦氣，水鬼就會找上門，在以後的行船之中，被它害死。
我把屍體拉上了船，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大不了我就再找人給張大明訂一條新船，反正這種小舢板也值不了幾個錢。這對苦命的鴛鴦生死不渝，實在是深深地震撼了我。
這麼一折騰，又是一分鐘過去了，張大明卻還是沒有露面。
我心中也有些焦急了。張大明水性很好，號稱能在水下憋氣五分鐘，這事全村人都知道。現在雖然只過去了兩分鐘多，但人都撈上來了，他怎麼還不上來？
我操著小船在河面慢慢劃著名名，小心避開了張大明指給我看的不能靠近的區域。沒多久，我就看到不遠處嘩啦啦水聲連響，一個人影在水裡若隱若現。
是張大明！
我心中一喜，就想叫他過來。不料張大明身子在水中劇烈地撲騰著，身子一翻，又沉了下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號稱能水下捉龍的張大明，居然也會溺水？
我驚呆了，也不管張大明告訴我的不能靠近那裡，二話不說操著小船就劃了過去。
尋片的水面上，氣泡劇烈地翻滾著，就像水下面有個龐然大物，正在不斷活動，我又等了沒多久，就看到一個人影忽現，張大明的腦袋又冒了出來。
這次我反應非常迅速，張大明剛一冒頭，我就把杆子遞了過去，嘴裡大喝一聲：「抓緊杆子！」
那邊的張大明一把抓住了長杆，然後我就覺得船身猛然一沉，小船差點側翻過去。
我趕緊站到另一邊，穩住了船身，然後拉著張大明拼命往船上扯，好不容易才把他拉上船。上船之後，張大明臉色慘白，腿肚子都在哆嗦。他一把抹掉臉上的水，顫抖著聲音開口了：「林濤！水……水底下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