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3章 趙把頭風雪宿窩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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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3章 趙把頭風雪宿窩棚

  聽趙軍這麼說,解臣很高興,躺在炕上的張援民更高興。

  因為,他之前不知道這件事。

  這倒不是趙軍瞞著他,而是一直沒來得及跟張援民說。

  王強、解臣知道,也是在去永興大隊的途中,趙軍對他二人說的。從永興回來,趙軍這剛回家。

  「兄弟!」張援民掙扎著就要起來,可是把附近的李寶玉嚇了一跳。

  「大哥,你趕緊好好躺著吧。」趙軍掃了張援民一眼,語帶埋怨地說:「我都不應該給你安排這活,瞅你這上山造的。」

  張援民知道趙軍說的是氣話,嘿嘿一笑,道:「兄弟,你大哥以後不能了。」

  就在這時,聽著動靜的楊玉鳳過來了。她沒聽清楚趙軍說話,但聽好像有張援民的動靜,她過來單純是怕臥炕的張援民給別人添麻煩。

  楊玉鳳到這屋以後,聽說趙軍給張援民安排了工作,楊玉鳳激動地眼圈都紅了。

  「兄弟,嫂子可謝謝你了!」楊玉鳳再三向趙軍道謝,東北對鐵飯碗的重視是刻在骨子裡的。

  「嫂子,你也知道。」趙軍先給楊玉鳳打預防針,說:「上山肯定是有一定危險,咱儘量能避免就避免。要真避免不了,那也沒招。」

  醜話得說到前頭。

  「兄弟,你啥也不用說!」楊玉鳳道:「你大哥跟你上山,真要出啥事兒,那也就是他的命了,也比他自己嘚瑟出事兒強。」

  「哎?你這娘們兒……」張援民剛一開口,就聽楊玉鳳說:「你哎啥呀?你自己說,你哪回受傷,不是你自己作的?」

  張援民沉默,眾人發笑。

  有了趙軍帶回來的好消息,屋裡氣氛漸漸恢復。

  而這時,大山里寒風呼嘯,雪花漫天。

  這場雪不是很大,但也不小。雪隨風飛舞,天地茫然。

  趙有財一行五人,手持火把,低著頭艱難趕路。

  他們是迎著風,風雪迎面拍在他們臉上,五人抬不起頭、張不開嘴。

  在山二肋處,有一窩風圈子。

  趙有財五人在此歇息,此時五人饑寒交迫。

  但沒辦法,開弓沒有回頭箭,五人現在回不去林場。只能繼續趕路,去趙有財認識老山狗子窩棚借宿。

  望著四周,李春明等四人都懵了。

  在原始森林裡,能見度本來就低。

  晚上就低了。

  眼下不但是晚上,還是雪夜。

  漫天風雪,天地茫然。

  「趙師傅。」李春明問趙有財說:「咱還有多遠吶?」

  「唉呀!」趙有財聞言苦笑,道:「李科長,實話告訴你吧,我也走懵了。」

  趙有財此話一出,聽得李春明、秦竹松、張冬至、趙繼成四人眼睛都直了:「哎呦我的天吶!」

  趙有財張嘴喘著氣,手往四外圈一比劃了一下,才對四人說道:「一下雪,我也分不出哪兒是哪兒啊。」

  聽他這話,李春明四人眼淚都快下來了。

  這不作死嗎?

  但這又怪不得趙有財,漫天風雪遮擋視線,誰也望不出去。

  所以,要怪也只能怪這場雪來的不是時候。

  「走!」趙有財在眾人的沉默中起身,此時的趙把頭,臉上滿是堅毅,說話鏗鏘有力,道:「在這兒坐著幹啥?走!」

  「趙師傅,你都說走!」歲數最小的張冬至說話也沖,他道:「那也沒個方向,咱往哪兒走啊?」

  「那也得走!」趙有財冷聲道:「咱五個人分開,一邊往下走,一邊找號樁子!找不著,咱就一直到底下溝塘子集合。完了上對面崗,咱再分開!」

  趙有財如此強勢,反倒給李春明四人豎起了一根主心骨,李春明主動與趙有財一組,五人兵分兩路往下摸。

  往下走了二里多地,快下到溝塘子時,趙有財發現了號樁。

  號樁就是林班小號的分界樁,趙有財蹲在號樁,用手中火把一照,上面寫著:永安林區98林班14小號。

  「跑98來了!」趙有財起身,佇立於風雪當中。


  他並非是在凹造型,而是在回憶這一路走來的山形地勢。

  「趙師傅!」李春明看得有些著急,而這時趙有財抬起空著的手,攔住李春明的話茬,緊接著便道:「李科長,打槍叫他們!」

  片刻之間,趙有財就憑藉著豐富的經驗,分析出了自己該走的路線。

  這個主要看山場的熟悉程度,如果對這周圍山場不熟,再NB的獵人也白扯。

  「啪!啪!啪!」

  李春明舉槍朝天就打,片刻之後就等到了對方用槍聲給予的回應。

  聽到槍聲傳來的方向,趙有財示意李春明跟上自己,然後他二人去與那三人匯合。

  對於趙有財的這個決定,李春明有些疑惑,他問趙有財為什麼不在這裡等秦竹松三人過來。

  趙有財聞言,將手中火把往上一舉,雪夜寒風吹得火焰幾乎與天地平行。但由於松明子裡所含的油性大,即便寒風也未能將火把吹滅。

  趙有財看了眼火焰倒向,背著風對李春明說:「西北風,咱往南去,我記得那麼是95。咱翻過去,就能看著河岔子,捋著水往下走,八成能碰著壓窩棚戧子的。」

  聽趙有財這麼說,心悅誠服的李春明跟上他的腳步。

  等五人匯合到一處,趙有財帶著他們繼續趕路。這時候的趙把頭,舉著火把走在最前面。

  而與此同時,東南方向三十里外,黑老虎威風凜凜地行走於山林之間。

  按理說,大雪紛飛,山禽走獸都不覓食了,而是就近找避風、避雪的地方趴窩。

  可這黑老虎,在大雪天仍橫行無忌。

  它的肆意妄為,驚動了沿途山禽、野獸,這就導致了許多意外。

  距它大約三里地的林子裡,六隻豺圍著一頭隔年沉。

  這些豺臨近傍晚遇著了風雪,它們就近在一棵大水曲柳下休息。

  這大水曲柳欠身而長,根部有山葡萄藤,爬得滿樹都是。

  山葡萄在那欠身樹枝上垂下,如簾幕一般為六隻豺提供了一個避風、避雪的地方。

  六隻豺本以為得在這裡蹲到明天午後,可沒想到一頭隔年沉慌不擇路地闖了過來。

  六隻豺起來營業,它們對付野豬的殺法,和狗幫圍獵有幾分相似。

  它們分工明確,有的騷擾,有的牽制,真正對野豬構成威脅的是抄野豬後路的兩隻豺。

  就這樣,豺將野豬逼得坐在一處倒木前,然後六隻豺將野豬包圍,輪流試探著下口,最終合力將隔年沉摁在地上,並將其喉嚨咬破。

  滾熱的鮮血流在雪地上,豺王開始向野豬肛門下口。

  它們不是口味特殊,單純是喜歡內臟,即便粘了排泄物的腸、肚兒,也是它們的美味。

  「嗷……嗚……」可就在這時,一聲虎吼震徹山林,豺王尖叫一聲,加快了撕扯。

  其它豺也加入進來,它們想趁著黑老虎到來之前,儘可能地吃上幾口。

  這寒風大雪天,它們也需要補充能量。

  虎吼聲越來越近,但六隻豺已經把隔年沉肚子破開了,它們吃的滿嘴是血和髒東西。

  在百獸之王的步步逼近下,六隻豺都沒走。因為按照它們的生存經驗,即便老虎到了的話,自己把食物讓出去就好了。

  這是正常,老虎再凶,它也不吃豺。眼前有現在野豬肉,老虎就光顧著吃肉了。

  可這些豺不知道的是,一方水土養一方生靈。

  它們所在的這片山林,食物充足,這邊老虎不缺食物。

  而且,這山林里沒有狼。

  但在西伯利亞那邊就不一樣了,那邊更冷,食肉動物更迫切地需要食物。

  而且,那邊還有狼。

  西伯利亞狼,它們甚至會與東北虎爭奪生存空間。

  再有就是,這黑老虎殺性極重,它自曙光林場那邊過來,竟然繞道二十里地去找一隻耳的麻煩。

  奪了一隻耳的領地,它還不要。在追殺一隻耳的途中,它殺了一頭熊。

  「嗷……嗚……」虎吼聲再起。

  「嗚……」風雪聲灌耳。

  「嘩……」樹條在風雪中搖曳。


  大水曲柳樹下,六隻豺吃得十分開心。

  下一秒,豺王脊背弓起,口中發出尖利如哨鳴般的叫聲。

  緊接著,豺王躥出,其它五豺紛紛動身。

  它們才起速,可這時黑老虎已經開始了加速。

  「嗚……」虎吼聲發悶,似咬住了什麼。

  「嗷……」豺王慘叫,它被黑老虎撲在下面,咬住後脖子。

  豺王劇烈掙扎,但黑老虎不但咬合力驚人,還使一雙前爪按著它。

  一聲聲豺叫響起,五隻豺圍在黑老虎身後。

  雖然豺王被黑老虎制住,但它麾下五豺也不敢迎頭去救它,只敢偷襲黑老虎。

  可黑老虎不是野豬。

  一聲悶響,黑老虎一搖後臀,虎尾如鋼鞭般抽出,一隻豺中招被抽了個跟頭。

  黑老虎起身,二十多斤的母豺王長拖拖被它提起,顯然是已經咽氣。

  黑老虎叼著豺王走到野豬屍體旁,丟下豺王開始啃食豬肉。

  看到這一幕,五隻豺不敢上前,但卻在黑老虎身後趴下了。

  它這次進食長達一個半小時,將那野豬吃的只剩些邊角料後,又撕開豺王肚子。

  吃光了豺王的內臟,黑老虎拖著微鼓的肚子,晃晃悠悠地起身。

  雪一直下,但黑老虎進食過程中,身體有動作,積留在它身上的雪就滑下去了。

  而五隻豺趴在不遠處都沒怎麼動,此時它們身上積留了不少雪。隨著黑老虎起身,五隻豺紛紛彈起,身上的積雪滑落。

  黑老虎看都不看他們一眼,邁步就走。

  黑老虎一走,五隻豺一擁而上,有的撕扯野豬殘骸,有的去咬豺王屍體。

  可就在它們準備大快朵頤時,一股惡風呼嘯而至,緊接著豺的慘叫一聲比一聲高。

  就在黑老虎大開殺戒時,追趕它的趙有財,帶著那四人來到了一間窩棚前。

  這窩棚應該是有人住,因為在窩棚外,兩樹之間懸著兩股八號線,鐵絲上吊著一個面口袋。

  那應該是窩棚主人的口糧,吊起來防耗子。

  趙有財到門前沒拍門,而是小聲試探著問:「有人吧,我們是跑山的。」

  跑山有規矩。

  在山裡遇到難處了,見到窩棚、地窨子。裡面沒人也可以進,裡面有吃的可以吃,日後沒機會就罷了,有機會可以給人家補上。

  但有個前提,那得是在白天。

  如果是晚上的話,沒經過主人允許,絕不能擅自進入人家窩棚。

  這年頭還好些,挨兩句罵、挨兩巴掌也就那麼地了。

  要是解放前,晚上隨便闖人家窩棚,人家有槍拿起來就打。

  趙有財找小聲試探了一句,這時候不能大聲喊,因為人家可能睡了,大聲喊容易給人驚著。

  跑山人在山裡住,已經習慣大自然發出的各種聲音。雖說外頭風大、雪大,但只要不是地震,他們就能睡得著。

  但他們覺也輕,一有特殊的動靜就會醒。

  趙有財聲音雖小,但他話音剛落,就聽屋裡有人喊道:「誰呀?」

  屋裡人說話聲很大,這像是一種震懾,但其實是給自己壯膽。

  「大叔,我們是跑山的,走麻達山了,能不能在你窩棚倒個宿啊?」趙有財不知道裡面人歲數多大,但這個時候即便屋裡是個小年輕,也得叫叔。

  「等著!」這時那聲音從裡面傳出,趙有財等人頓時面露喜色。

  不大一會兒,窩棚里傳出一絲亮光。

  緊接聽見門後有動靜,山裡的窩棚、地窨子,門都沒有鎖。這大風天裡面要用東西堵門,要不然門容易被吹開。

  這時,窩棚里再次傳出聲音:「你們推門進來吧。」

  「大叔,那我進來了啊。」趙有財一改往日杵倔橫喪,推門當先進了窩棚。

  窩棚里,微弱燈光下,一個老頭站在炕前。

  這老頭一手拎著提燈,一手背在身後,應該是握著刀。

  而在炕沿邊,橫著一棵16號。

  「哎呀,我的大哥呀!」看到這老頭,趙有財高呼一聲,而那老頭看到趙有財,先是一愣,緊接著喚道:「二兄弟呀!」

  這老頭不是別人,正是秦強他爹秦大江。

  一看趙有財跟著窩棚主人認識,李春明四人呼呼啦啦就進來了。

  「快關門,要麼熱乎氣都跑啦。」秦大江指揮走在最後的趙繼成把門關好,然後轉頭看著滿臉通紅、眉毛掛霜的趙有財,問道:「二兄弟,大雪嚎天的,你們這是幹啥呀?」

  前年趙軍剛重生的時候,秦、趙兩家發生過摩擦,但沒撕破臉,平常路上遇見,該打招呼還打招呼。

  「別提了,大哥。」趙有財想讓秦大江給整口吃的,但他想起一事,便問:「你咋跑這邊來了呢?你不應該在52那邊嗎?」

  「唉呀,兄弟可別提了。」秦大江擺手道:「大哥也不怕你笑話,你擱屯子住,你不也知道嗎?我家你三侄兒,讓人家給捅了。

  那老山狗子才惡(nē)呢,我怕他整我,我就換地方了。」

  趙有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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