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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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家莊。

  神婆張小花院裡的大樹下,宋老太躺在竹椅上昏昏欲睡。

  張婆子院門口聽了消息回來,就拿腳踢宋老太,「你還不回去?再不回去,那姓黃的可坐不住了。」

  宋老太聲音里透著一絲慵懶,「人家從府城過來多不容易,總不能白來一趟,讓我睡會。」

  張婆子扒拉著桌上的掛錢,是個吉卦,索性不再管她。

  宋老太遲遲不回,柳氏倒是回來了。

  聽說府城來高僧願意幫宋康超度一番,柳氏也覺得不妥,但是她本就在內宅養大,學的也是後宅理家的本事,跟官眷打交道她倒是得心應手。

  面對官員,尤其是目中無人的黃知府,她也別無他法,她只有個小小的九品誥命。

  本來宋康五七的時候,村長就說了,村里人沒意見,讓他們給宋康好好辦一下,宋家以手中無餘錢給推了。

  如今送上門的高僧,江南西路最有威望的元貞大師,村民們都與有榮焉的勸著。

  宋家人有口難辯,宋康的事,隨著天使的到來,在所有人這裡,已經蓋棺論定了。

  對宋家而言,也當放下,至少明面上得是這樣。

  若再有爭議,那便是對皇權的不尊敬,往嚴了說,是要掉腦袋的。

  宋老太不出現,村長和柳氏母女雖不願,但也明白了宋老太的態度,不再阻攔。

  主要是無力阻攔。

  趙鳴和親衛馮兵也啟程回虔州了。

  「將軍,您,您要不要等等再走?」

  「怎麼?你還想留下來吃飯?」

  「不,不是,屬下不是這個意思。您這不是剛還說欠宋小娘子人情嗎?那黃知府是個拎不清的,您留著,也可以防止他亂來不是。」

  「放心吧,鄭遠安可不是吃素的,人都到他地盤了,他會不知道?而且,這村裡有聰明人,人家應付得來。」

  「別說軍政分家、地域相異了,這姓黃可是說了,將軍來了洪州也得盤著,你主子我啊,人微言輕,也不知道聖上來了洪州,需不需要盤著。」趙鳴邊說,邊笑著搖頭。

  馮兵默默地在心裡給黃知府點了蠟。

  成功通過府試的三人,不僅沒有得到縣試一般熱烈的歡迎,甚至連包袱都來不及放,茶水都沒喝一口,就被村長抓過去訓話。

  童路畢竟不是村裡的後生,村長象徵性寒暄幾句,就讓他先回去休息了。

  可面對趙啟明二人,就不一樣了,村長板著臉,背著手,打量著風塵僕僕的三個人,「我記得你們去考試,盤纏沒少給,縣裡也有咱們的牛車,你們怎麼走路回來了?還跟知府一道?」

  說到這個,趙啟明就覺得有些委屈,「我,我們本來預備放榜當天就租車回來的,哪知道,我們行李還沒收好,知府大人跟前的一位幕僚就攔住了我們,說我們縣好些年沒人村府試居然連中三人,不愧是聖上誇讚的村學,他定要來考察一番……」

  這話聽著確實沒法反駁,但是堂堂五品知府,洪州府的一把手,只為著三個童生,就要下到幾十公里之外的鄉村考察,說他沒有私心,誰信?

  但是,黃知府作為洪州府最大的官,他就算有私心,又有何人能夠阻攔?

  村長沒來由地有些煩躁,看看他們腳趾頭都露出來的鞋子,「那你們不知道租個車?」

  趙啟明委屈地看看村長,「我們倒是想租,但是每次剛開口,知府大人身邊那個師爺就總有話說出來讓我們不得不放棄……」

  村長看向趙文成,見他認同地點點頭,村長有些想罵人了,他擺擺手,「你倆先回去吧。」

  兩人走後,村長煩躁地用手梳理著所剩無多的頭髮,他們一群老傢伙,從小跟著宋老太玩在一起,天不怕地不怕的,十里八鄉的地主老財都被他們坑過。

  就是去年,他們也一起算計過鄭遠安。

  對當官的,比起宋家人,他們有敬畏之心,但不多。

  何況是這樣一個一看就不安好心的黃知府,頭一次,村長有了宋圓圓那種,想要儘快讓村裡的後生讀書成才,當官做宰的迫切感。

  鄭遠安得到黃知府到趙家溝村消息的時候,正枕在阮氏的腿上,享受阮氏的頭頂按摩。

  洪州知府,是瑞嬪的父親,不過一個靠著枕頭風得來的官職,鄭遠安是從來沒有把他放在心上的。


  甚至履職以來,除了上任那天,去洪州府拜見過黃知府,幾個無關緊要的摺子走的驛站,一層層往上遞。

  其他的摺子,都是直接派自己的人送達京都,這是他世家子的傲氣。

  只是,如今人到青陽縣了,明面上,他還是自己的上官,按理,上官到轄區,不論他多看不上這個靠枕頭風上馬的知府,他都得前去拜見。

  而且,去的是趙家溝村,鄭遠安的考量就更多了。

  瑞嬪一個無甚後台的人突然得寵,要說背後無人幫襯,他是萬萬不信的,如今瑞嬪的父親去了趙家溝,答案顯而易見,這背後的人,不是陶蓊,就是陶蓊的黨羽。

  一個閹人,前朝後宮都干涉,手還真長!

  鄭遠安不知宋家有什麼值得陶蓊惦記的,但是,幾番交手,鄭遠安知道,定然跟他那個侄孫的事無關,只能是宋家人身上有什麼陶蓊忌憚的秘密。

  宋小娘子的娘是前御史中丞的獨女就不說了,宋老太更讓他覺得非池中之物,雖然他也沒查到更多的信息,但是不妨礙他干預。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更遑論他現在對宋圓圓的欣賞。

  鄭遠安到趙家溝的時候,第一時間就被帶去見黃知府。

  山腳的大樹下,支起了一張大傘,黃知府躺在山下的躺椅上閉目養神。

  躺椅旁邊放著一張小几,小几上擺滿瓜果點心和茶水,兩個長相陰柔的小廝一個打扇,一個按摩。

  「下官青陽縣知縣鄭遠安,拜見知府大人!」

  早在鄭遠安過來時,就已經有人通報給了知府,他只當沒聽見,繼續閉目養神。

  聽見鄭遠安的聲音,他才一副幽幽轉醒的樣子,掀開眼皮,躺著道:「喲,這不是前大理寺少卿鄭遠安鄭大人嗎?哦,不對,現在不是了,現在是青陽縣的縣令大人了。」

  鄭遠安任他挖苦,也不說話,他一向不願意跟蠢人多費口舌。

  見鄭遠安不搭腔,黃知府略有不悅,也不叫起身,輕輕地闔上了眼。

  約莫半刻鐘,黃知府身邊的師爺叫醒了黃知府。

  黃知府這才坐起身,無奈笑著懊惱地道,「看我,又睡著了!」

  他揮退打扇按摩的小廝,呵斥身邊人,「你們幹什麼吃的,還不給鄭大人搬椅子來。」

  黃知府一臉和善地跟鄭遠安聊起了青陽縣的民生,「鄭大人是能臣啊,果然聖上把鄭大人放到青陽縣是別有聖意的,年前聽說流民都聚到了青陽縣,黃某可是為鄭大人捏了一把汗,沒想到,數千流民生計,就被鄭大人翻雲覆手間就解決了。」

  蜂蜜的嘴,蛇蠍的心,誰不知道誰啊,那第一批十多人的流民是自己來的不假,後面數千人,如今還源源不斷涌過來的流民,可都是眼前這位的手筆。

  眼前這人,計謀是做不到這般的,自然就是背後之人的手筆,那位陶大人對他鄭某人還真是「關照有加」。

  知道事實如此,但是,該打得幾鋒還是要打。

  兩個心思各異的人,在山腳下,看似和樂地聊了近半個時辰。

  直到元貞和尚下山才作罷。

  眼見天色已晚,黃知府是在這村里一刻也待不下去的,師爺出面謝絕了村長滿目真切,實則驅趕的留客。

  鄭遠安不得不出言邀請黃知府留宿縣城。

  黃知府早聽他兒子說青陽縣如今的繁華,如今光明正大使喚鄭遠安招待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放過。

  一行人跟著鄭遠安直接回到了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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