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顧南棲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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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赤鈺進去接應女君,女君出來了,還親自背著一個男子,而赤鈺卻不見了說明什麼?

  三人默默地低下頭,臉上滿是失望,痛心,雖說他們只是暗衛,從一出生,便註定了這條命是屬於帝王的,為了女君死她們心甘情願,只是赤鈺……他只是一個男子。

  以前,不管女君怎麼折磨赤鈺,至少不會傷他性命,如今卻……

  看著面前三人仿佛死了爹娘一樣的表情,謝央越發的不解,剛要叫她們走,卻發現那個小斯打扮的男子不見了蹤跡。

  謝央心下一沉,他在後面,不會被那個妖孽發現追了出來把他給捉住了吧?

  想到這種可能,謝央低咒了一聲,連忙閃身重新鑽了回去,那個傻子一樣的男子,若是真的因為救自己而出了事,她是萬萬不能原諒自己的。

  她謝央從來就不喜歡欠別人,尤其是人情!

  然而,當謝央看見還站在原地,保持著半蹲動作滿臉呆滯的人時,腳下一個釀蹌,滿臉的無語。

  她在外面等半天,還以為他被那妖孽捉住了,而人家居然在這發呆!

  「呆子!」謝央輕吼了一句,大步走了過去,「你要站到什麼時候?」

  聞言,赤鈺身子抖了一下,目無焦距的眼睛四處飄移著,「女,女君,我……」

  「快走!」

  聽到後面的響動,謝央一把拽住赤鈺的手,撒腿便往外跑,赤鈺有夜盲症,又被謝央此番舉動驚了一下,一時沒反應,整個人「砰」的一聲摔倒在地。

  謝央轉過身來,便見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膝蓋已經流出泊泊的鮮血,腰間的匕首摔倒在一旁,而他卻四處摩挲著。

  「你……夜晚不能視物?」

  聞言,赤鈺一驚,方才只顧著找父親送的匕首,而忽略了後面的追來的人,更忘了女君還在面前,要是因為他耽擱了女君逃走,那他便萬死不辭了。

  「求女君恕罪,屬下不是故意的。」說著,他也不顧手邊摩挲不到的匕首,強撐著便從地上站起來。

  「快,前面有聲音,要是把人放跑,看少主怎麼收拾你們!」

  看了一眼聲音傳來的地方,謝央上前一步,彎腰撿起地上的匕首隨意放在身上,在一把橫抱起男人,大步向外面跑去。

  赤鈺嘴巴猛地張大,身子瞬間僵硬無比,完了完了,女君竟然抱了他,別人不知道,而他卻是清楚的知道,一旦女君要殺某個人的時候,便會對那個人極好,現在女君對他這麼好,難道……

  雙手猛地捂住嘴巴,不然自己泣聲泄露,想不到,女君真的會殺了他。

  「女君!這……」

  剛剛走出去到一半,便碰見迎面而來的三人,不顧她們面上或詫異,或呆滯的,火驚恐的模樣,謝央低聲說道:「他們追過來了,趕快走。」

  聲音壓得很低,卻能讓人清楚的聽見,三人不解的對視一眼,也連忙折了出去,女君,怎麼突然變得如此沉穩了,往日裡,有危險的時候女君什麼時候不是手忙腳亂的。

  出了密道,謝央四處瞻望了一下,「往哪裡走?」

  「女君,屬下和赤紅去引開他們,赤墨和赤鈺保護女君離開。」說著,赤白瞥了一眼還窩在謝央懷裡滿臉死灰的赤鈺,輕嗤道:「還不趕快下來,保護女君離開。」

  「呃……是!」

  赤鈺有些後知後覺的看了一眼赤白,一躍便從謝央懷裡跳了下來,剛剛落地,因為腿上的傷,整個人又跌坐在地。

  謝央這才發現,他腿上釘著一隻金色的箭矢。

  難怪他一路走來都是釀釀蹌蹌的,原來,居然受傷了。

  眼睛瞟了一眼密道里,眼裡隱晦莫名,謝央蹲下身子,「上來!」

  聞言,四人齊齊一愣,看向謝央的眼睛,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一向只知道保護自己,視他人為玩物的女君,在這麼危險的時刻,居然會為了一個暗衛俯身,居然還要背一個男子。

  三人齊齊的看向赤鈺,在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么女君一出來就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她們絕不相信,女君這個時候這麼對赤鈺,只是為了殺他。

  見身後的人遲遲沒有反應,謝央不禁有些窩火,扭頭,瞪了一眼身後仿佛魂魄離體的人呢,怒叱道:「愣著做什麼?還不上來。」

  「唔,嗯……」赤鈺胡亂的支吾了一聲,便要趴上謝央的背,卻被赤白摁住了。


  赤白恭敬的跪在謝央面前,「女君,屬下帶赤鈺一起,讓赤紅和赤墨保護你離開。」

  「胡鬧,他這個樣子怎麼去引開追兵,這無疑是去送死,上來!」

  「女君!」赤白莫名的濕了眼眶,赤鈺能得女君如此對待,哪怕是回宮後女君要殺他,他恐怕也不會有任何的遺憾了吧。

  見四人還愣著不動,謝央伸手,一把將赤鈺拉了上來,起身,瞥了一眼赤白和赤紅,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記住,不要戀戰,一定要活著回來!」

  「謝女君!」赤白和赤紅抱拳,她們想,女君在裡面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不然,不會有如此之大的轉變。

  若是,女君一直這樣,那該多好,即便江山易主,女君死也不會太難看。

  赤墨背起尚在昏迷的玄珃,「女君,前面有屬下們準備好的馬匹,只要離開這座山就沒事了。」

  「好。」

  應了一聲,謝央立即從前面奔去,赤墨跟在謝央身後,眼裡疑惑重重,一向養尊處優的女君,什麼有如此凌厲的步伐了,走在這樣崎嶇的山路,還背著一個人,別說是女君了,就連她都有寫吃力。

  反觀女君,全然沒有一點的羸弱,那一步一跨,儼然仿佛是在叢林演練了千百遍一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她……

  赤墨一瞬間便集起殺氣,難道,這人不是女君!

  感受到身後的殺氣,謝央不屑的勾了勾嘴角,懷疑又怎樣,這具身體確實是你們的女君。

  「小心!」

  謝央突然轉身,利落抬腳,一腳踢飛那支射向赤墨的箭矢。

  那乾淨利落堅韌有道的動作再次讓赤墨呆愣了起來,女,女君是不會武功的。

  冷眼瞥了一眼赤墨,「如果不想死,你最好拿出百分百的精力來,否則,就別跟著我,免得連累了我!」

  「真是沒有禮貌,本公子還沒有同意你就敢離開,膽子果真不小啊!」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過來,震耳欲聾,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遠在天邊。

  「赤墨,帶他先走!」盯著遠處,謝央面無表情的吩咐著她。

  赤墨眼睛猛地睜大,不可思議,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議,女君突然會了武功,突然對赤鈺那麼好,也不責怪她們,現在,還讓她先走,這,真的是那個貪生怕死只知道玩樂的女君麼?

  瞥了一眼滿是為難站著不動的赤墨,謝央道:「這是聖旨!」

  「女君!」見謝央態度堅決,不像是試探她的,赤墨也開始急了,她們的存在便是保護女君,怎麼能明知道有危險的情況下還丟下女君的,若是女君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們萬死難辭其罪。

  看出她的顧忌,謝央保證道:「放心,我不會有事,你們留下記號,我會來找你們的,快走。」

  看著謝央那堅定的表情,赤墨咬咬牙,背著背上的玄珃離開,若是以前的女君,她相信她沒有自保的能力,而眼前的女君,只是看著那雙仿佛掌握萬物的眼睛,那那身處變不驚的態度,她便本能的相信,她能行!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一定好好保護好背上的這個男子,能讓女君在危險中還念念不忘的,可見,女君一定是極重視他的。

  見赤墨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謝央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懸崖,「赤鈺,把你腰帶解下來。」

  「女君?」赤鈺身子猛地顫了一下,難道,女君支走赤墨,又單獨留下他,是想在這裡對他……

  可是,後面的人馬上就追上來,要是被人看見他這個樣子,就是死他也無任何的顏面了,他寧願女君就此殺了他也不願被侮辱。

  感覺到背上那人的輕顫,謝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忍住爆粗口的衝動,身為男子,只是要他個腰帶,他居然也能嚇成這樣,不要他的,難不成還用她的不成。

  「我說,你能不能拿出一點男人的樣子!」謝央皺眉叱了一句,不等赤鈺反應過來,那隻扶住赤鈺膝蓋的手突然向上,在赤鈺一張慘白的臉龐下利落的抽出他的腰帶。

  「不,不要這樣……女君……」

  赤鈺聲音里出現了一絲哭腔,想到自己將要面臨的事,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

  不要這樣?

  謝央秀眉幾乎擰在了一起,無法想像,她雖然不是什麼淑女,但至少也是個女的吧,居然有那麼一天,一個男子哭哭啼啼的祈求她「別這樣!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謝央理所當然的把這人歸就在有病的行列,拿著那腰帶,幾下將他的身子和自己的身子緊緊的綁在一起。

  看著謝央的動作,赤鈺一張小臉一下子便紅了起來,原來,女君要腰帶是把倆人捆在一起,不是要對做那種事。女君是怕自己掉下來麼?他還以為……

  當玄知來到的時候,入眼的,便是女子站於懸崖的模樣,那沉靜幽邃的眼定定的看著他,眸里看不出一絲波動,像兩泓萬年不化的冰湖,微微揚起的嘴角卻勾勒出一道微笑的痕跡。

  有些破碎的衣服依然擋不住她身上所綻放發萬丈光華。

  有些人便是這樣的,她不需要姿態,只是這麼站著,便能叫人移不開眼,瞬間成就一場驚鴻。

  這是他第一次在一個女子身上見到如此的風華。卻沒想到,她便是那個臭名遠揚令百姓怨聲載道的昏君,如此有膽識的人,真的是一個昏君麼?

  「怎麼不逃了。」玄知徑直拖著長長的華麗衣擺走了過來。

  「你如此窮追不捨,我要怎麼逃?」

  謝央嘴角勾起一抹妖冶的冷笑,那表情,竟然和玄知同出一轍。

  玄知微微一愣,接著,似乎是察覺到什麼好玩的事,嘴角勾起一抹妖嬈的笑意,剎那間點亮了萬里河山,就連被謝央背在背上的赤鈺也不由得呆住了。

  好美的男子!

  「你如果能接我一招,我便放你們離開,如何?」玄知眼波流轉,說不出的風情如斯,衣袂飄飄,如同這山間的仙靈。

  「好!」

  「女……主子……一會,你先走,屬下拖住他!」

  就在謝央答應的時候,赤鈺怯怯的拉了拉謝央的衣服,湊近她的耳畔悄聲說著,話語裡有著掩飾不住的擔憂還有著絲絲顫抖。

  聞言,謝央勾了勾嘴角,這人,明明就很怕,明明就知道自己不是這妖孽的對手,明明知道自己留下來的結果就是死,卻要讓自己先走,真的傻的可以。

  再者,她習武半生,卻因身子宿疾而無法真正的自在,如今有了一具健康的身軀,不正是大展拳腳的時候。

  沒有理會赤鈺的話,謝央沒有情緒的看著對面的男子,「來吧。」

  玄知妖嬈一笑,紅唇親啟,「記住我的名字,玄知,因為……本公子從不殺不知道本公子性命的人。」

  隨著玄知一句慵懶柔媚的話,那緋色的身影頓時如同離弦的箭支一般飛了過來,周身雲起的的煞氣折斷了周遭的樹木。

  「主子!」

  赤鈺焦急的吼了一句,便要忙著下來迎敵,他知道的,女君根本不會武功,這樣,她一定會死的。

  「別動!」

  謝央輕嗤了一句,在玄知攻過來的時候,退後一步,身子頓時跌下萬丈懸崖。

  衝到懸崖邊的玄知一愣,掌風收回,一張妖媚的臉上喜怒不驚,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著,好,好一個雲國女君。

  誰說她是廢物的,懂得險中求勝,還有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膽識的人,居然是一個廢物。

  世人真是瞎了狗眼了。

  「少主,我們下去搜尋!」見玄知似笑非笑的看著懸崖底,後面趕來的人連忙跪倒地請命。

  誰都知道,少主一向做事乾淨利落,尤其是殺人,死要見屍活要見人,如果見不到,少主就連睡覺都會失眠的。

  然而,最重要的是,她們會很倒霉。

  然而,這次,玄知卻是低笑一聲,擺了擺手,自信滿滿道:「不用,總有一日,她會爬著來求本公子的。」

  護衛:「……」

  聞言,躲在懸崖縫裡死死拽住一跟蔓藤的謝央則狠狠的抽了抽嘴角。

  她?爬著?去求他?

  真不知道這人哪來的自信?

  懸崖上,玄知瞟了一眼懸崖,妖媚的眼眸閃過一抹笑意,「走吧,把人都撤回來。」

  要是他在再這裡待下去,那人就真的會死了。

  聽著崖上逐漸走遠的腳步,謝央鬆了一口氣,一個用力,猛地一躍,終於躍到不遠處的一個懸崖山洞裡。

  而赤鈺,早被謝央這一舉動驚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從懂事起,從女君還是公主的時候,他們四人便跟在她的身邊了,一直以來,女君都是心狠手辣,不學無術,欺女霸男的,只因為深得先女君的喜愛,而不顧所有大臣的反對把女君位留給了她。


  女君繼位之後,行為越加的放肆,不理朝政,只知貪圖享樂,大到臣子妻妾兒子,小到宮中小侍農家男子,只要是女君看上的,都會不擇手段的帶回宮,而那些男子稍稍反抗,不是殺死便是仗斃,即便不死,也免不得一頓皮肉之苦。

  而他,也身在其中,說不怨那是假的,若是喜歡,那更是假的離譜。

  而這次,他三番兩次做了觸犯女君的事,她非但沒有一句的責罵,居然還以萬金之軀背了自己,還帶著自己逃命。

  他還記得,以前,有一個女君特別喜歡的男子,在外出時,因為只有倆人而被山賊劫持,她為了自己逃走,居然把那男子給了山賊以換的自己平安……

  在赤鈺發呆的時候,謝央已經利落的升起火,回頭,只見那人呆呆的站在山洞門口,因為她抽了他腰帶的原因,衣袍大大的散開來,露出了純白的裡衣,還有那精緻如玉的鎖骨。

  謝央皺了皺眉,這……男人的鎖骨居然能如此的精緻,還是蝴蝶鎖骨!

  也在這時,謝央才認真的打量起這個呆頭呆腦的男子來,皮膚白皙細膩,一雙大眼寫滿了不諳世事的純情,帶點點點的怯懦,眼波流轉之間光華顯盡,是一個很糾結的男子。

  赤鈺後知後覺的察覺到有道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眨了眨眼睛,當對上謝央那雙不見任何情緒的眼睛時,身子輕輕一顫。

  不知為何,以前女君的眼睛只有兩種情緒,一種的陰狠,一種……則是欲望。

  而現在,他在女君的眼裡,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情緒,她的眼睛,平靜的宛如一池春水,波瀾不驚,沒有陰寒,也沒有笑意,此時的她,就仿佛一個沒有思想的木偶,他竟然無法看透她了。

  「愣著做什麼?」見赤鈺呆呆的盯著自己,謝央平靜的說了一句,聲音里,依然聽不出一點喜怒,除了平靜,還是平靜。

  然而,赤鈺卻是低下頭,眼裡閃過一抹為難,他知道,該來的,還是沒法躲掉,即便女君真的改變了,有些東西,有些習慣,還是沒法改掉,就這樣吧,反正,被當成暗衛培養的那天起,他便不在是自己的了。

  說完,謝央便不再看赤鈺,找了一個舒適的地方坐了下來,她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這幾天發生的一切。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就連去找吃的也沒力氣了。

  每次睡著的時候,夢裡總會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可卻看不清他的臉。

  正當謝央沉靜在自己思緒中的時候,後背突然傳來一陣溫熱,謝央一怔,條件反射的一個擒拿手便伸了出去,仿佛對這突來的舉動已經習慣了一般,赤鈺竟然沒有任何的閃躲,眼裡閃過一抹絕望,任由謝央擰住自己的胳膊。

  當捏住他的胳膊時,謝央一愣,忘了,是他!

  手下的力道不由輕了些許,卻還是因為收的不及時,就這樣,赤鈺輕巧的身子一個旋轉便翻了過來,眼看就要栽進火里,謝央立即伸手勾住他的腰,那身子軟軟的躺在了謝央懷裡。

  「別從後面碰我!」

  剛剛扶住赤鈺,謝央便冷著臉斥了一句,然,當雙眸落在懷中人身上的時候,謝央一頓,一張俏臉瞬間爬滿紅暈,就連耳根脖子也染上了緋色。

  這……他、怎麼還把衣服脫了。

  剛剛要他跟腰帶他都扭扭捏捏的,現在,居然全脫了,這人,居然還是悶騷型的麼?

  伸手,拿過他丟在一旁的衣服把他瑩白的身體包裹住,謝央立即起身,雙眸綻放出絲絲冷意,「你也稍微注意下好麼?這裡不是只有你一個人?」

  要不是看在他柔柔弱弱貌似還受著傷的份上,她一定好好的教訓他一頓,耍什麼流氓!

  冷哼一聲,謝央便朝著洞口走去,她得出去探探路,看看有什麼辦法能夠出去的,不然,非得死在這裡不可。

  赤鈺呆呆的坐在原地,小手緊緊的抓緊自己的衣服,女君,真的要殺了自己麼?跟在女君身邊多年,他清楚的知道,女君一旦對哪個男子沒了興趣,那麼,那個男子,要麼死,要麼就是被送人。

  不,他不能死,即便是死也不能就這麼死,他是暗衛,即便是死,也只能為了帝王去死。

  「女君!」

  赤鈺焦急的叫了一句,然而,看見的,卻只是山洞門口一閃而過的身影。

  「女、女君!」隨意拉著身上的衣服,赤鈺連忙跟了過去,然而,入眼的,只是濃密的樹木藤蔓,早已沒了那人的身影。

  頹然的坐倒在地,赤鈺雙眸虛幻的看著別人,最終,女君還是拋下了他一人走了。

  看了看自己腳上的傷,那裡,鮮血正泊泊的流出,要不是這裡受傷了,要不是這箭上有麻藥,別說自己一個人,就是帶著女君離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而如今,他恐怕只能一個人在這裡安靜的等死了。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合格的暗衛。

  身為暗衛,只能呆在暗處,好好保護主子,更別說……

  而他,卻爬上了那張鳳床,雖說不是他自願的,卻始終也壞了規矩。

  死了也好,以後,就不用在受良心的譴責,也不用在讓師姐們擔心,更不用戰戰兢兢的服侍女君,也不用忍受在床上的那些屈辱。

  當謝央探了路回來的時候,只見那人躺在山洞的地上,衣服滿地的凌亂,而那張臉上,有著未乾的淚痕。

  眉頭緊緊的蹙起,若不是剛才看見他的身子,她一定會以為這人是女子,哪有男子會這般的,不過……

  謝央目光投落在他的臉上,秀氣的眉眼,纖細的身子,明明本該是不屬於男子的,然而,這些,卻該死的跟他融合,仿佛他本該長得如此一般。

  當然,這些,不只是他這樣,就連先前見的倆人也是這般的。

  嘆了口氣,謝央走過去,給他整理好衣服,一把將他扶了來,當看見他腳上的箭矢時,眉頭又緊蹙了一下。

  這個人,也不知道給自己處理一下傷口。

  把他扶到火堆旁,添了點柴火,謝央才開始給他處理起傷口來。

  看著沒入小腿的箭矢,謝央有寫為難,這男子,雖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卻沒想到,居然能忍受如此的傷痛,還背著那銀髮男子走了那麼久。

  不管了,如果再不把箭拔出來的話,他該殘廢了。

  咬咬牙,謝央把他衣服的衣角拉起來塞進他的嘴裡,見他眉頭蹙了一下,像是要醒來的樣子,謝央一把握住他腳上的箭,使勁一拔——

  「唔……」

  一聲明明痛極卻拼命隱忍的聲音傳了出來,赤鈺身子也是劇烈的一顫,謝央壓住他亂動的腳,拿過一旁早就撕下的衣服和他身上掉下來的藥敷了上去,然後,幾下利落的綁好。

  做好一切,當謝央回國神來的時候,只見赤鈺一張臉滿是淚水,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睜著,卻努力不發出一點聲音。

  對於他如此的隱忍,倒讓謝央有些意外。

  這箭矢是倒鉤刺的,拔出的時候會扯出整塊的皮肉,而他,居然忍住了。看他的年紀,不過十七歲左右的模樣。

  伸手,拿掉他嘴裡的破布,謝央輕輕的抱起他,讓他靠在自己懷裡,低聲問道:「餓了麼?」

  聞言,赤鈺臉上閃過一抹錯愕,連眼淚而已忘了流,就這麼呆呆的睜著。

  「你先睡一會,明早我便離開。」沒等赤鈺說話,謝央拉過一旁的衣袍,將他好好的裹了起來。

  「女君?」赤鈺睜大眼前仔細端詳著謝央,從在地牢見到女君開始,他心裡便一直裝著一個疑問,一個問出可能便會要了他命的疑問。

  「女君,你……真的是女君麼?」

  謝央心裡「咯噔」一下,難道露出破綻了?

  「你說呢?」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那張臉上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沒有怒,更沒有驚,有的,只是他窮盡力氣也看不到的淡然。

  「赤鈺知錯。」低頭應了一句便要起身跪下,看出他的意圖,謝央伸手摁住了他,「睡覺,明日還得趕路呢。」

  這一夜,倆人都沒有睡,只是閉著眼睛沉浸在各自的思緒里。

  謝央是因為自己這不可思議的旅途而犯愁,而赤鈺,則是因為自己的「主子」怪異的舉動而犯愁,他想,不只是他,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現在的女君,跟以前的女君有著天差地別的區別。

  一個人,就算是改變,也不可能改變的徹徹底底,就連氣場說話方式全都改了。

  她,到底是誰?

  翌日,天色剛亮的時候,倆人便起來了,站在山洞門口,看著下面濃郁的樹木和深不見底的深淵,謝央回頭瞟了一眼赤鈺,「你怕麼?」

  聞言,赤鈺看了眼謝央,果決的搖了搖頭,「能為女君死,赤鈺無憾。」


  接著,不等謝央反應,他便上前一步,縱身猛地跳了下去。

  「瘋了!」

  謝央怒斥了一句,身子立即往下一跳,一手拽住藤條,也終於拽住赤鈺的手,幸好他很輕,能讓謝央輕輕鬆鬆的把他提起來。

  將他往上一提,攔腰抱住,謝央扭頭冷眼瞪著他,「瘋了是不是?」

  這人真的病的不輕了。

  聞言,赤鈺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女,女君不是要屬下……」

  在對上謝央那高輻射的冷眼注視下,赤鈺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怯怯的低下頭,不去看謝央,臉上卻莫名的泛起一陣紅暈。

  「哼!」冷冷的哼了一聲,謝央終於收回視線,握住藤蔓的手微微放鬆,倆人便直線梭了下去。

  昨日她便觀察過了,這裡的藤蔓很長成結實,而且一直垂落到地面,而下面,而是一馬平川四通八達的,絕對是下山的捷徑。

  不到半刻,倆人終於落到了地上,看了看手心血肉模糊的模樣,謝央眉頭輕皺了一下,她不喜歡把自己弄的傷痕累累。

  微微彎腰,不等赤鈺反應,謝央直接把人的手臂勾在自己肩膀,不顧身後那人錯愕微張的嘴,冷聲問道:「往哪裡走。」

  「往前面直走右拐,師姐她們應該會在那裡接應。」赤鈺怯怯的指了指前面,滿臉的驚魂不定。

  不出赤鈺所料,當她們去到的時候,見赤紅赤白正在那裡翹首以盼,倆人身上都掛了不少的彩,當見到謝央不但出現且還背著赤鈺時,倆人臉上瞬間閃過多種複雜的表情。

  驚詫,意外,感動,就仿佛期心底的期待被冷水澆滅的希望瞬間燃氣燎原的火勢。

  千言萬語彙聚成一句……

  「女君!」

  謝央面無表情的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眼珠含淚的倆人,四處搜尋了一下方才問道:「赤墨呢?」

  「回女君,赤墨在屋裡休息,她受了一點傷,不嚴重。」

  「嗯。」風輕雲淡的應了一句,謝央抬腳便走向著眼前簡陋的茅屋走去。

  後面,赤紅和赤白倆人對視了一眼,「這……真的是女君?」

  沒了往日的浮躁,更不會像以前一般貪生怕死,如今的女君,冷靜,睿智,居然能在百里少谷主的追殺下逃生,還帶著受了傷的赤鈺,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或許吧。」赤白目光深沉的看著裡面,皇家,從來都是一個不見刀光卻遍地血影的地方,或許,這才是女君真正的本來面目。

  謝央走進茅屋,見赤墨臉色發白的靠在牆上,一旁乾淨的草堆上,是一頭銀色的他。

  謝央放下背上的赤鈺,把他扶到一旁唯一的疙瘩上坐著,方才問道:「感覺怎麼樣?」

  聞言,赤鈺緋紅著一張臉,抬頭看了眼謝央,在對上她依舊無波的眼神時,又趕緊低了下去,「屬、屬下,很開心。」

  謝央:「……」

  無語的揉了揉眉心,謝央看向赤鈺的眼神越發的同情,這人,一定是腦子不正常,哪有人受了傷,顛簸到現在居然還開心的。

  「去找輛馬車來,我們現在就回去。」看身邊這幾個人的表情謝央便能猜到,這個女君出事一定並非意外,在外面多逗留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險。

  赤白微微俯身,「女君,馬車屬下方才已經準備好了。」

  謝央點了點頭,多看了一眼這個一身英氣的人,是個不錯的暗衛。

  「那我們現在就走。」說著,謝央轉身,直徑走到玄珃面前,彎腰,利落輕巧的抱起尚在昏迷的他走了出去。

  「是!」赤白和赤紅應了一聲,倆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赤鈺,只見他一臉藏不住的失落,雙眸定定的跟隨著那抹逐漸走遠的人影。

  倆人無奈的搖了搖頭,赤鈺和女君的關係她們一直都是知情的,而且很是同情他,可是,看現在的情況,也不知道赤鈺和女君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但是,她們能確定的是,赤鈺一顆心已經撲在女君身了。

  只是,最是無情帝王家,先不說赤鈺的身份,即便他身份顯赫也不能夠保證一輩子榮寵,而看女君的如今的樣子,對赤鈺並無其他的感情。

  「鈺兒,我扶你出去吧。」

  見赤白已經拎起昏迷的赤墨走了出去,赤紅也急忙來扶赤鈺。


  「不用!」如鷹一般銳利的眸子直射過去,讓赤紅那隻正在伸過來的手瞬間僵在了原地。

  赤鈺冷冷的睨了一眼赤紅,不顧腳上的傷毫不在意的站了起來,看也不看赤紅一眼便走了出去,和在謝央的面前的柔弱模樣有著天差地別的關係。

  赤鈺無奈的嘆息一聲,師弟始終是個男子,男子,都有著多面性,否則,他又怎麼能在喜好虐殺的女君面前存活。

  但是,如果師弟真的對女君動了感情,憑他的謀略和狠辣,那麼,寵冠後宮也不是沒可能的。

  謝央坐在馬車裡養精蓄銳,突然見車簾被拉開了來,接著,露出一張略帶蒼白的俊臉。赤鈺睜著一雙大眼,怯怯的看了眼謝央方才手腳並用的攀爬,腳上的傷因為走路的原因又流出艷紅的鮮血,染紅了大片衣服。

  謝央無奈的嘆息一聲,把手伸了過去,冷冷道:「上來!」

  赤鈺低頭看著眼前血肉模糊的掌心,眼裡閃過一抹隱晦的光澤,抬頭,又是滿臉的無辜,怯怯的把手遞給謝央。

  拉住掌心的手,謝央輕輕一帶……

  「唔……」

  就在謝央收手的一瞬,不知是力道真的大了還是其他的,只見赤鈺超前猛地一撲,整個人準確無誤的摔進了謝央的懷裡,將她狠狠的摁在了車壁上,那紅唇則緊緊的印在謝央的唇瓣上,磕的她牙疼。

  謝央伸手推開赤鈺,將他扶到身旁坐下,方才說道:「就不能讓她們扶你一下!」

  把謝央的責怪停在耳里,赤鈺眼神微閃了一下,明明是責怪的話語,他卻從裡面感覺到了溫暖。

  低下頭,做出一副怯懦的模樣,「屬、屬下是男子,男女授受不親。」

  「……」

  搖了搖頭,謝央很明智的沒有在跟他說話,她看出來了,他們根本就聊不到一塊。

  最重要的是,這人看上去就不是一個正常人。

  在謝央目光觸及不到的地方,赤鈺頭埋得低低的,一雙眼睛閃爍著一抹別樣的幽光,充滿了張野性。

  他等不及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她,還是被人假扮的。

  馬車緩緩前行,狹小的車廂里充斥著一股壓抑的味道,赤墨靠在一旁閉目療傷,赤紅則緊繃著身子時不時偷偷打量著謝央,上面還睡著尚在昏迷的玄珃。

  掃了一眼昏迷中的玄珃,赤鈺眼裡閃過一抹寒光,指尖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根泛著寒光的銀針。

  赤紅剛剛抬頭,入目的便是赤鈺一臉單純,手下卻危險重重的模樣,剛要說話,卻見赤鈺一個刀眼射了過來。

  同一時間,駿馬傳來一聲嘶鳴,馬車猛地一傾,就這樣,赤鈺的身子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撲到謝央身上,那手隨意一抓,剛好抓下謝央本就破碎的衣襟。

  一剎那,整個車廂瞬間安靜了下來,赤紅吞了吞口水,看向赤鈺的眼神明顯帶著不贊同,還有擔心,女君喜怒無常,虐殺成性,鈺兒也太胡鬧了,即便眼前的女君變了一點,可他這樣三番五次的冒犯……

  赤紅整個身子緊繃了起來,一聲一聲的心跳透過胸膛傳了過來,緊緊的盯著謝央,好在謝央發怒的時候第一時間跪下為赤鈺求饒。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謝央只是臉色不善的瞥了一眼赤鈺,伸手推開了他,掀開車簾問赤白:「怎麼回事?」

  聞言,赤白噎了一下,「回女君,馬不小心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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