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344米,只有愛才最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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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有人低低抽氣。

  更有人在風中凌亂,揉眼睛不敢相信。

  蕭干邁著大步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讓墨九羞臊,也讓眾人愕然。

  「主公這是……急什麼啊?」

  「你說急什麼?」

  「有那麼急嗎?」

  「不不就急麼?三年了呢?」

  「那你呢?」聽著眾人議論,擊西慢慢靠近闖北,「三年了,急不急?」

  闖北這時已不穿僧衣,改穿著沉重的甲冑,莫名躺了槍,他在原地愣了愣,望著擊西黑瘦了不少的臉兒,面頰突地一紅,「阿彌陀佛——」

  說罷他就往人群裡面退去。

  擊西一看就黑了臉,叉腰衝上去。

  「李闖北,你給老子站住!」

  闖北像被鬼追了,脊背僵硬著,越去越遠,擊西扶著腰刀上去,像是要劈了他——

  「你躲什麼躲?」

  「我……」闖北看背後沒了人,小聲道:「擊西,主公有軍令!」

  「是啊!可主公自己都破壞軍令了。」

  「這……」闖北面紅耳赤,看擊西眼睛裡跳躍的火花,說話吭哧吭哧的,不知是臊還是也有期待,「那樣……這個……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擊西理直氣壯,「又不是沒睡過。」

  「可軍令在山,明日就要總攻。」

  擊西冷哼一聲,一個哥倆好的經典動作攬住他的肩膀,「明兒一仗,誰知道是死是活?要是我明兒就死了,沒睡成,不是挺淒涼的?所以,今兒晚上咱倆得睡個夠本。」

  「這……」

  「這,那。你行不行啊和尚!」擊西突然拔高了音調,嚇得闖北直想捂她的嘴,「你小聲點。」

  「三更,不見不散……」被捂著嘴,擊西還是含糊地說了出來。

  背後,薛昉和走南幾個人看著他兩的背影,搖頭失笑不已。

  這齣戲,常年在戰爭的間隙里重演。

  他們已經不知看過多少遍了,卻一直只道擊西為人娘氣,對闖北有非分之想,是為禁斷之情,卻根本不知,同行數年,不知擊西是女兒身。

  墨九的到來,緩和了營中大戰前的緊張氣氛。

  主公心情一好,底下的人,緊繃的情緒也散開不少。

  營中笑聲不斷,中軍大帳里,蕭干拉住墨九進去,「刺拉」一聲關好帳門。猛地一轉頭,一雙眼睛像染上了狼性,盯住墨九片刻,突然急急一個嘆息,就狠狠將她摟入懷裡,雙臂緊束得她氣兒都喘不過來。

  「蕭六郎!」

  她有些不適應這樣的熱情,猛推他的肩膀。

  「大白天的,你做什麼?外面都是人。」

  「沒人敢過來。」他聲音喑啞,急急摟住她急欲掙扎的身子,情切切,意濃濃,「別動阿九,別動!乖,讓我抱抱。就抱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就只抱一下?

  抱一下就好!

  騙鬼呢!

  「老大個人了,也不怕被人笑話。」

  她嘆息,他卻不管,只低低笑。

  「誰敢笑話?!爺就讓他光棍一輩子。」

  這樣急切的他,公報私仇的狠勁,瞧得墨九哭笑不得。

  「咳!你急個什麼勁兒,我又不會跑了。」

  「……」他不回答,一隻手大力扳著她的後腦勺,如同飢餓的野獸行走了整整一個沙漠,口乾舌燥了許久,終於啃噬到了鮮美的大餐,喝到了甘甜的泉水,一刻也不肯停下,雙臂鐵鉗般束著她,讓她無從抗拒,後背擠得那一個並不牢靠的帳篷壁撲撲作響。

  墨九想到外面可能有人在偷看,心跳加速,「噯,六郎!等等。」

  她嚴肅臉,拔高聲音輕咳,將手握拳擋在彼此之間。

  「你還沒有交代情況呢?!老實完了再說。」

  「交代什麼?」

  「辜二呢?我怎麼不見他在這裡?這廝居然不來迎接我?看來是要反天了啊?!還有,你們的事,現下又如何了?」墨九也氣喘吁吁,沒話找話地說著,好不容易才組織好語言。


  蕭干輕呵一氣,像是換了一口氣,又似乎在來接下來的事積累能量。只緩緩眯眸,目光危險地掠過她的臉,須臾後,又低頭將臉貼上去,緊緊挨著她的臉蛋兒,在輕觸中,不再有離別的隔閡,只有思念讓彼此的熱量持續攀升。

  墨九老實多了,挨著他不說話。

  他對她的老實似乎也滿意了,嘴裡發出一聲久違的嘆息。

  「阿九,有什麼事,回頭再說,好嗎?」

  這樣的蕭六郎有一點……萌。

  墨九憋住笑,「那你現在想做什麼?」

  他低聲一笑,緩緩低下頭來,雙眼瞬也不瞬地看著她,鼻子挨著她的鼻子,輕觸著,嘴唇貼得很近,近得可以清晰地看清她臉上絨絨的汗毛,心像被撩到了高處。

  「我要你。一刻也等不得。」

  「是麼?你——啊!」墨九正要取笑他,身子突地離地,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從帳門走到帳後,很短的路。

  可兩個人的心跳卻像碰撞了無數個輪迴。

  隔著一道竹簾,那便是蕭干就寢之處——只有一個簡單的地鋪。

  地鋪邊一邊架子上堆放著書,一邊擺放了中藥器皿,還有一些零亂的雜物。

  這一切,哪像堂堂蕭王的住處啊?

  墨九心裡一酸。

  這三年來,她在興隆山雖說思念他時也辛苦,可過的日子卻是養尊處優,與軍中大相逕庭。從早到晚,有無數人伺候,有無數人噓寒問暖。她皺一下眉頭,就會有跟著緊張,她跺一下腳,興隆山都要顫抖。可謂一直活在繁華,通體舒適。

  如今一想,她所有的惱煩,不過強說愁。

  「天啦!」

  她輕抽一口氣,不敢去想,這三年來蕭干是怎麼過的。

  往常在信里,他總是報喜不報憂。

  看他這般的清苦生活,根本就與信上說的不一樣。

  「你又騙我……你明明說,你過得很好的……」

  「我這不是很好嗎?」蕭干輕攬住她,往懷裡塞,拍背安撫,「傻瓜,活著比什麼都好。」

  沒有體會過戰爭,沒有見過死亡的人,想來不會有這樣的感受。

  墨九知道他說得對,可情緒上頭,鼻腔酸澀著,卻怎麼都忍不住。

  她擡手,輕撫他的臉,「六郎,我這心裡,咋就這麼難受呢?」

  「不要難受,乖。」他輕擡大手蓋在她的手背上,細細摩挲著,低頭看了一下那張地鋪,睫毛眨動的速度加快了。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地方簡陋了一點,得委屈阿九了。不過,這些東西都是乾淨的……你要是用不慣,我再叫人來換……」

  「不用了!你用得,我為何就用不得?」

  蕭六郎是個有潔癖的人。

  他使用的東西,確實都很乾淨。

  墨九怕他有心理負責,解開他環抱的手臂,慢吞吞坐在鬆軟地鋪上,舒服地嘆了一口氣。

  「六郎,你熏過香吧?我都聞到一股子清香味兒了……」

  那是一種熟悉的,獨屬於蕭六郎的味道——帶有中草藥的花香。

  「真好!」在他炯炯的雙眸注視下,她發出一聲感嘆,突然拉住他的身,迫使他俯身下來,然後她伸出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吸吸鼻子。

  這感覺,如同做夢一樣。

  終於又可以抱住她夢中的情郎,她其實也是喜不自勝的。

  「六郎……」

  「嗯?」

  「六郎?」

  「嗯?我在。」

  「六郎!」

  「傻了?」他低頭,輕捋她的發,直視她,「有話就說。」

  「我太開心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墨九嘟唇微笑,像個初嘗情愛的少女,顏若染脂,嬌俏無比。

  她沒有說謊。

  在來的路上,她還在想,有多少話要與他說。

  可真的到了這一刻,終可相擁,一敘三年相思,她卻不知從何說起。

  該說的正事,以往的信函中都通過氣了。


  想說的感情,有千言萬語……在彼此的眼眸相望中,卻說不出口。

  相思早已泛濫。

  情深怎可言敘?

  「不想說麼?」蕭干與她心意相通,看她雙頰通紅的樣子,又怎會不知?他輕輕一笑,不等她說話,便輕輕側過頭去,在她頰上一吻,「不想說,便不說了。」

  「哦……」

  不待她長聲嘆完,他手臂一緊,將她拉近,「那就做吧。」

  「唔!」

  墨九瞪大眼的低哼聲,被他狠狠堵在了喉間。

  剛才的謙謙君子轉瞬便化身野蠻獸類,墨九已完全無法反抗,思緒萬千,意識混亂,分不清東南西北,連眼睛都熱燙得睜不開,很快,便在他的懷裡,軟成了一攤泥,化成了一汪水……

  時隔三年,墨九有些不適,腦子亂得不知所以。

  這樣的親密,這樣的相擁,這樣的毫無間隙。她的六郎,她的六郎……就在近前。三年的夜晚獨睡,三年的夜闌思念,三年的期望與等待,讓她在這一刻,如同沉入了一個半睡半醒的夢裡,在他的懷抱與熱度里,鬆軟如棉,將兩個人的氣息融和成了一個渴望了許久,終於得到滿足的靈魂。

  ~

  時下的晚餐都早,營房裡已經在準備晚膳了。可他們從晌午一直搞到伙頭兵做飯的時候,也屬實有些誇張。侍衛們都非常懂事,中途自然不會來打擾。可墨九這久未開懇的荒地,遇到一頭蠻牛,大戰打下來,人都快要虛脫了。

  「我去!蕭六郎,你不是人!」

  她押著怒氣低聲罵著,人斜躺在地鋪上,像死過去一回。

  「……幸虧我這三年來身子養好了。若不然,這會肯定都在閻王殿裡申冤了!」

  「我的阿九,就是格外的乖。」說著好聽的話,蕭干拎一下她的鼻子,一張俊美的臉上滿是吃飽喝足的笑意,整個人都放鬆了,身子也不像之前那麼緊繃。

  果然夫妻生活養人麼?

  瞧著他那俊朗的顏,墨九挪了挪酸澀的身子。

  「我餓了!」

  她是一個準吃貨啊。

  這樣遠道而來,又累又餓,早就支持不住了。

  可聽得他的話,蕭干也不知真聽岔了,還是故意逗她,當即就嚴肅了臉。

  「又餓了?」他側身抱住她溫軟的身子,往懷裡攬了攬,「原來阿九胃口這麼好。可怎辦呢?你夫君累著了,得歇一會再餵你……」

  我靠!

  墨九翻白眼。

  「你真學壞了!」

  頓了一瞬,她突地又轉身起來,一下子騎在他的腰上。

  「不對啊,蕭六郎。你以前可沒有這麼壞。你說,你到底哪裡學的?嗯?是不是有什麼情況?哪個小娘們兒攛掇著教了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

  蕭乾哭笑不得。

  「別胡說八道!這營中哪來的小娘們?」

  「胡說八道?!我呸。」墨九哼哼,「你難道不知,女人是世上最為敏感的動物,自家男人有沒有不對勁兒,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證據,只一個感覺就足夠了。你與三年前相比,明顯不一樣了,還想哄我?」

  聽她說得理直氣壯,蕭干唇角輕揚,又去掐她的臉。

  「那你且說,是變得好了,還是不好了?」

  這個麼……

  從女性的角度出發,確實是變得好了。

  好了,更懂得疼人了。雖然今兒事情辦得急,他也有些生猛,可從頭到尾還真的沒有委屈著她。按理來說,這確實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可墨九心底就是不落實,大眼珠子瞪著她,叉著腰的樣子,活像一個孫二娘。

  「甭岔話!快說。」

  「唉……」

  蕭干搖頭失笑,實在無法,只能努了努嘴,示意她看那一摞書。

  「阿九自己看吧。」

  墨九瞥他一眼,將身子往左邊一傾,就去抽書。

  可這一倒,整個人斜過去,差一點兒摔了。

  蕭干趕緊扶住了她的腰,不由氣笑。


  「你急什麼,又不是不給你看?」

  「少囉嗦!」墨九拍開他的手,把那一摞書捧了過來。

  嗯,上面幾本挺正經的,全是兵法戰略,再往下面看就有些不對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全是配圖配色的風月小繪本啊?

  老實說,這些東西對墨九這個現代人來說,太小兒科了。

  可蕭六郎居然有這樣的私藏,倒是讓她大為意外。

  她思想並不純潔,可正常情況下裝得比較純潔。

  眯了眯眼,她審問:「好哇,居然準備了這麼多不正經的東西來消遣。嘖嘖,那這三年,你怎麼過的?想得狠了,就沒招幾個好使的小娘來伺候?」

  蕭干苦笑,「這些都非我之物……」

  墨九分明不信,「那你哪裡得來的?」

  蕭干往上坐了坐,雙手輕輕抱著後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想知道?」

  「廢話!」

  「收繳來的。」

  「……」

  收繳來的?

  想到那些老實巴交的士兵,也會捧著這些帶畫面的風月小本,偷偷躲在被子裡看,甚至相互傳閱,私下探討。結果就被長官繳了,等到了蕭六郎這裡……

  嘖嘖!墨九想不下去了,整個人半趴在他身上,笑得腰都彎了。

  「你說說,他們若知道你也看,會不會哭死?」

  蕭干唇角微微一掀,絲毫不以為意。

  「等這場仗打完,我就發還給他們。」

  「……哈哈哈!發還給他們的時候,你記得表揚一番啊。虧得有他們救你,要不然這三年水深火熱的日子,你可怎麼辦才好?完事之後,你還得嚴肅地拍拍他們的肩膀,告訴他們,下次多弄點好貨來,這些都看膩了……還有,回去好好和媳婦研習研習,爭取來年多生幾個大胖娃娃。」

  一個人模擬著場面,墨九笑得東倒西歪,恨不得滿地打滾——

  可蕭乾的臉色,卻越來越嚴肅,越來越緊繃。那一本正經的樣子,瞧得墨九一個人笑不起來了。

  輕咳一聲,她支起身子去捏他的臉,「怎麼了?我就開一玩笑,你生氣了?」

  蕭干搖頭,把她的手扯下來,捏在掌中,聲音比先前更為平靜,可仔細一聽,卻隱隱有些說不出來的澀滯。

  「他們都出來好幾年了,也該回去享享福,孝順父母,娶媳婦生孩兒了。」

  與他四目相對著,墨九久久才嗯了一聲,心情突地沉重。

  戰爭啊!苦的何止是一些人,根本就是天下人。

  蕭干輕拍著她的後背,半闔著眼,似在休憩,沒有再繼續。

  墨九靠著她,閉上嘴想了一會,也沒力氣說話了。

  明日就是大決戰,她有些累了,他應該也累了,真得休息一下。

  就這樣躺在他的懷裡,聽著他富有節奏的心跳,墨九的意識慢慢模糊,連吃的事都忘了,就那樣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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