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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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當日,宮中循例當有夜宴。

  鳳寧宮中,侍女正為皇后梳妝。

  「娘娘,淑妃早早的就叫人不必準備今夜的宴席,怕是午後就會有取消元宵夜宴的旨意下來了,您又何必費心打扮。」侍女不滿,在皇后耳旁抱怨。

  皇后聞言面不改色,拿起妝檯上的螺黛仔細描眉,「這後宮究竟是她楊淑妃做主還是我這個皇后做主?」

  侍女察覺自己說錯了話,忙跪下請罪,「娘娘恕罪,只是這些時日都是淑妃在陛下床前侍奉,奴婢是怕這是陛下自己的意思。」

  皇后對著銅鏡露出一抹笑意,嘴角眉梢皆是諷刺,「好了,本宮並無責怪你的意思,只是今兒是個好日子,就算不是為著夜宴,也該好好打扮一番……在宮裡悶了這麼些時日,今日也該出去透透氣了。」

  ……

  朝元殿。

  楊淑妃從內室中出來時,拈著帕子擦了擦指尖,聞見藥味不甚明顯,才抹去唇上鮮艷的口脂,又故意擠出兩滴眼淚,端出一副日夜操勞的憔悴模樣。

  「姐姐怎麼來了,陛下他還沒有醒過來呢,今兒晚上的元宵夜宴怕是要取消了。」

  「妹妹可真是親苦了,照顧陛下這麼些時日,也該休息下才是,宮中嬪妃眾多,由她們來輪流侍疾,淑妃妹妹也可得閒些啊。」

  雖明知皇后是有意試探,可淑妃也只得先陪著笑臉,終究她皇后的身份還在。

  「那倒也不用這麼麻煩,陛下的病快要大好了,況且陛下給了臣妾協理六宮的權利,臣妾理應擔起責任。」

  淑妃要搬出協理六宮的權利,卻不知正中皇后下懷。

  「是呢,到底是本宮年紀大了,料理事情來不如淑妃妹妹果決,這不,本宮今日來不僅是為了陛下的病,還是為了各地官員獻上來的節禮,元宵夜宴雖說可以取消,但這臣下送上來的東西若不先接下,清點了,怕是要引來非議,還以為這宮中已經亂成什麼樣呢,妹妹你也知道的,各地來述職的官員大多還留在京中,此刻是不好出什麼岔子的。」

  「妹妹協理六宮,這清點節禮的事也要多幫本宮分憂才是,不然這一張張單子可要讓本宮頭疼了。」

  密密麻麻寫著字的節禮單子堆著,可讓淑妃心裡暗叫不好,偏她適才還搬出過自己可協理六宮的地位,此刻怎好拒絕。

  「應該的,姐姐把單子放這吧,妹妹稍後就看。」

  「欸…這多不方便,妹妹還是直接到本宮處清點吧,節禮都堆在鳳寧宮中的庫房呢。」

  皇后將話說絕,楊淑妃無法,只能給守在殿內的侍女打眼色,隨皇后離去。

  ……

  入夜,楚聞宵帶著滿頭雪花入宮,直往朝元殿去。

  太醫都守在外頭,楚聞宵掀開帘子一瞧,見內室中一片安靜,康文帝依舊不省人事,略微鬆了一口氣,爾後環顧四周,卻不見楊淑妃的身影。

  他隨手抓了一個內侍就問:「我母妃呢?」

  這位內侍公公是剛調來朝元殿不久的,年紀尚小,面對楚聞宵的質問,嚇得兩股戰戰,摔了手中的托盤,「皇,皇后娘娘午後來過,請淑,淑妃娘娘到鳳寧宮中清點元宵節禮了,還沒有回來。」

  「去了這麼久?」

  「奴才不知,奴才不知……」內侍公公跪在地上磕頭。

  楚聞宵右眼皮突突狂跳,隱隱感覺大事不妙。

  如今天都黑了,若是午後去的鳳寧宮,到如今也有三四個時辰了,清點什麼節禮要清點這麼久?

  偏他從昨日後就斷了北蒙的消息,今日手下人更是來報,派去北蒙的密探竟突發惡疾死在了回來的路上。

  楚聞宵在廊下來迴轉了兩圈,最終還是決定親自去一趟鳳寧宮。

  「你拿著爺的令牌,將宮中的所有戍衛都調到朝元殿來,守著朝元殿,任何人都不能隨意出入。」楚聞宵解下系在腰間的令牌交給親衛。

  「可是殿下,您一個人去怕是有危險。」

  「怕什麼?楚聞宣遠在北蒙,她一個無知婦人能傷得了爺?」他只怕母妃被困在鳳寧宮中會有不測。

  ……

  然鳳寧宮中倒是一派祥和,侍女有條不紊地引楚聞宵入殿。

  「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呢?」


  「二位娘娘還在庫房清點節禮,請二殿下稍候片刻。」

  楚聞宵只得靜坐等候。

  然一盞武夷大紅袍已經出了三四遍顏色,茶湯漸淡,仍不見皇后與淑妃。

  楚聞宵起身走動,忽而瞧見鳳寧宮西邊的院子漆黑一片,他猛然記起,鳳寧宮的庫房就是在西配院的。

  這下才渾然驚覺自己中計了,楚聞宵抽出藏在後腰的匕首,迅速抵住站在一旁的侍女的脖子。

  「說!我母妃在哪?」

  「二哥這是做什麼?在鳳寧宮中動刀動槍,這可不合規矩。」

  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楚聞宵僵直著脖子回頭,看到了本應遠在千里之外的楚聞宣此刻正對著他微笑。

  楚聞宵霎時明白了所有,刀鋒一轉,侍女頸上多了一道血痕。

  因為兩人尚隔著一段距離,楚聞宣想要救那名侍女已是來不及。

  侍女倒地而亡,飛濺的幾顆血珠染在楚聞宵的手背上,他不甚在意地拿起桌上的帕子抹乾淨。

  「三弟好一招請君入甕啊,不過無詔回師可是死罪,這可讓做哥哥的怎麼幫你?」

  「二哥過獎了,弟弟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至於無詔回京,哥哥不說,旁人又怎麼會知曉?」

  楚聞宵冷笑一聲,將匕首收好,「呵,論武力哥哥自知不是你的對手,可是三弟,如今宮中戍衛、京郊軍隊皆在我掌握之中,你以為挾持住了我母妃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楚聞宣卻不說話,信步走至團椅上坐下,手裡拿著腰間佩戴的玉墜子把玩。

  兩人靜默相持了約半刻鐘的時間,楚聞宵不耐煩了,想要出去卻被門外圍了一圈的宮人攔住。

  「三弟不會覺得這麼些人就能攔住哥哥吧。」

  「二哥誤會了。」楚聞宣屈指敲了敲桌面,「時辰到了,二哥看完這齣好戲再走吧。」

  「報——」宮外傳來一聲長吼,身上沾滿血腥氣的士兵衝進殿內。

  「報!勤王救駕,兩千精兵已經成功圍守朝元殿將叛軍擒拿,救出陛下!」

  「荒唐!何來勤王?何來兩千精兵?」楚聞宵不可置信,撲向單膝跪在楚聞宣身前的士兵,擒住他的衣領質問。

  「回稟二殿下,益州撫台大人得知陛下身陷囹圄,調遣了兩千精兵戍守在城外,只等今夜時機一到,便可救出陛下。」

  楚聞宵頓時如雷轟頂,這才發覺自己竟是從昨日失去前線戰況時已經陷入了楚聞宣的圈套,他不知楚聞宣何時回京了,更不知他何時聯絡上了益州,偏他自己還沾沾自喜,以為手擁兵權,勝券在握,如今一切已經無力回天。

  皇后適時出面,吩咐人將楚聞宵先壓下去同楊淑妃關押在一起。

  「阿宣,你先快些出宮吧,別叫人發現了,等你父皇清醒了,我會和他說清楚來龍去脈的。」

  「不行,母后,先讓兒臣在您宮中沐浴更衣吧。」楚聞宣無奈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沾著的泥濘,他一路風塵僕僕,還染了些血腥味,他必須沐浴乾淨了才能去見她,他怕驚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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