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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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聽見有誰在哭,卻又很壓抑,似乎怕驚著誰。

  「你這丫頭哭什麼……」

  「嬤嬤,你說殿下要真是……姑娘可怎麼辦?」

  「胡說八道什麼?快些閉嘴!」

  以珍在夢裡掙扎著醒不過來,夢裡很黑,很冷,又很累,她像是一個人迷失在了荒漠之中,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口乾舌燥,頭暈耳鳴。

  她摔倒在地上,粗糙的沙礫摩擦過皮膚生疼,耳邊只有呼嘯風聲。

  肆虐的狂沙快要將她的身體侵蝕掉,她越發感覺不到自身的存在……

  絕境中,那一隻溫熱寬大的手掌輕柔地熨帖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肚皮下寶寶強有力的鼓動告訴她,她還活著。

  以珍覺得自己有萬般委屈。

  「你去哪裡了?你怎麼還不回來?嗚嗚嗚……」她撲進那人的懷裡,濃重的血腥味中透著一股清新的甘松香氣,明明她自懷孕之後對氣味十分敏感,稍微濃郁些都會覺得難受,可此刻,這絲絲縷縷的暗香卻讓她格外安心。

  「寶貝再等等好不好?馬上就回來了。」那人聲音聽著有些疲憊,卻含著未曾言說的懊惱與疼惜。

  「嗚嗚嗚…還要等多久?我等不了了。」以珍不依,握著拳頭要錘他胸膛,可堅硬的盔甲打起來邦邦響,把她的手硌得很疼,也不見撼動他分毫。

  那人用手掌包住她的拳頭,仔細搓熱,又擱在嘴邊呵氣給她,憐愛至極。

  「快了,寶貝再等等,爺知道寶貝肚子裡又懷寶寶了是不是?真乖,不會讓你和寶寶等太久的,相信爺。」他在以珍額頭落下一吻,又隔著衣服,在她肚子上親吻。

  「蓋章了,給你和寶寶都蓋了,爺不敢抵賴的了。」他淺笑著和她打趣,兩指夾住她的耳垂微微用力揉捏,似乎是要叫她把他的話聽清楚了,記牢了。

  他一露出這種又霸道又溫柔的模樣以珍就受不住,總被他這樣子迷得死死的。

  「那你要快點啊,肚子大了穿婚服不好看的,人家也會笑話我的……」

  「好,爺都記著了,一定要你漂漂亮亮的嫁給爺。」

  以珍還想和他膩歪一會兒,可曠野中又有許多吵雜聲,焦急地喚著她回去,她只好依依不捨地和他作別。

  「姑娘可算醒了!」

  花嬤嬤又怕又喜的面孔在眼前放大。

  「我怎麼了?」以珍一說話,才發覺自己嗓子乾澀。

  「姑娘那日和諭少爺說了話之後昏倒了,接著就昏睡了整整兩天一夜,大夫說過了今夜姑娘若還是不醒,肚子裡的孩子就危險了,謝天謝地,姑娘還是醒了!」

  花嬤嬤端來熱水服侍以珍喝下,又忙叫侍女們上些熱粥小菜。

  以珍怔怔地看著眾人忙出忙入,想起了方才做的那一場夢,夢裡那人過於真實的體溫叫她有一瞬間分不清那是現實還是夢境。

  她撫摸著小腹,感受到寶寶的心跳,忍不住鼻尖發酸。

  他一定是曉得她等太久了,怕她擔心難受,怕她累了熬不住了,才入她夢裡,安慰她。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

  他竟是那麼憐惜她。

  以珍坐在床邊哭起來,哭著哭著卻又笑了,嚇壞了花嬤嬤。

  「嬤嬤我沒事,北蒙的戰事如何?」她自顧自地擦乾眼淚,露出一些輕鬆的笑容。

  花嬤嬤初時還想轉移話題,不過瞧以珍憔悴的面容卻又不忍,不過是兩天的功夫而已,之前好不容易養得圓潤些的小臉又尖了。

  「沒有殿下的信,不過今晨諭少爺來過了,瞧姑娘還睡著就沒有打擾,諭少爺收到了前線的密報,說如今雖然戰事緊張,但邊關大防也不是一時三刻便可攻破的,殿下到底還是安全的,叫姑娘放心,他們已經在想法子了,另外還交代了姑娘輕易不要出門,怕是近兩日宮裡會生變故。」

  一國之君連日臥病不能早朝已是讓人生疑,偏偏還遭逢戰事之時,有權理政的二殿下不出面做主,又屢次三番阻攔請求調派軍糧的摺子,種種跡象,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以珍屏息喝下苦得讓人舌尖麻木的安胎藥,迴蕩在嘴裡的苦味卻叫人越發清醒。

  既然邊關還能再撐些時日,那當務之急就是要讓人趕緊將摺子送進宮裡去,二皇子可調度宮中戍衛,將皇宮圍成個鐵桶,那此人就必須要不懼兵戎,有能力可直接衝進宮裡去的。


  她想起來蘭素小姨是遠嫁去了益州的,姨父正是任益州撫台,一州撫台手握兵權,掌管地方軍隊,或許是這件事上的轉機。

  諭表哥和朝中大臣們都在二皇子之下,不敢私自聯絡,但她卻無甚可怕的,她葉家千金的身份還未曝光,所有人都還以為她只是一個毫無背景的平民女子,自然不會將目光放在她身上。

  以珍親筆寫下兩封信件,又將幼時所帶的那支梅花簪子放入其中一份信封中,她摺疊紙張的手有些發抖,心臟更是狂跳不止。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葉以珍你不能怕,你是葉家的女兒,是楚聞宣的妻子,你不用怕。

  以珍喚了一聲,把守在外頭的紫杉叫進來。

  「你明日,找個生面孔,將這兩封信送去城中諭表哥處,將這封給表哥看,他看了之後若是覺得可以,你再讓人快馬加鞭將另一封送去益州,找益州撫台大人的妻子蘭夫人,將信給她看,她便懂了,記住一定要讓不常在城中走動的生面孔去。」

  「奴婢知道了。」紫杉連連點頭收好信件。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等待,她能做的她做了,剩下的,就是相信他,等他凱旋。

  ......

  以珍掐著手指頭過的日子,她雖日夜掛心,可到底要顧著肚子裡的寶寶不能傷神。

  總算在三日後的夜裡,梅園的大門被敲響。

  蘭素見到以珍時,看著眼前女孩姣美的面容,仿佛穿越時空,回到了許多年前。

  「珍珍都長這麼大了,倒不十分像姐姐,有些像外祖母,不過你出世時,她老人家已經過身了,所以你從未見過。」蘭素抹了一把淚,將以珍前前後後看了個遍。

  蘭若年輕時是溫婉多情的,以珍雖同樣繼承了蘭氏女子的美麗,但卻比其母更多顯幾分聰敏機靈。

  「小姨別哭,如今我們相見是高興事。」以珍扶著肚子,為蘭素擦淚。

  「是是是,是我不好,你肚子都這麼大了,還要惹你傷心,你放心,你姨父已經暗中調派了兩千精兵來京都,就埋伏在城外,只要宮裡有任何異動,隨時可以出動,另外,前線的密探帶回來一封三殿下的書信,如今他雖然身陷囹圄,但仍有辦法自救,讓你不要擔心。」

  信封的摺痕平整細緻,表面也沒有一點無損。

  如今兵荒馬亂,他讓人送信回來該是有多艱難?可這封信不僅順利送了回來,還沒有一點髒污,足見他憐惜她憂心,不願讓她感受到一絲一毫戰爭的兇險。

  千盼萬盼終於盼來了他的信,以珍想著他會和她說些什麼?是叫她安心?還是囑咐她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信紙展開,不過兩行。

  他說,為什麼你最近總不出現在夢裡?是不是沒有乖乖按時睡覺?你要聽話,不然把人熬瘦了,穿嫁衣就不漂亮了,別忘了二月初四的婚期,爺雖然還沒回來,可婚事還是得先預備著知道嗎?

  以珍要被他逗笑了,也只有他,才會這般胸有成竹,什麼都不放在眼裡,如此緊要關頭,還要她多多上心兩人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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