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你是爺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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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聞宣從戶部回來之後,已經知道了今日發生的事情。

  「姑娘吐了,整個人看著憔悴得很,好不容易睡著了,現下還沒醒呢。」花嬤嬤站在外間的門房上回話。

  「崔氏還跟她說了什麼?」楚聞宣擰眉,寬大的手心張開,拇指與中指支撐著兩邊的太陽穴揉動。

  近日戶部的事情不順,即使是不用上朝的日子,他也幾乎每天早出晚歸,今日更是連回家吃晚膳的時間都耽誤了。

  「應該是沒有了,但崔孺人說的話難聽,姑娘年紀小,大約也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後宅爭鬥,心裡難受了。」

  花嬤嬤觀察著楚聞宣的表情,見他神色略有疲憊之感,適時再添上一句:「殿下可用晚飯了,可要讓人傳膳來?」

  「好,嬤嬤看著弄些簡單點的便好,對了,讓人出去買懷香齋的點心,買些甜口的、賣相漂亮的。」

  楚聞宣吩咐下去後,就進內室看以珍。

  臥房中垂下了拖地的薄紗帷帳,案上雕刻著獸形的銅香爐上升騰著一縷縷細煙,浮動了滿室甘松香的氣味,令人心靜。

  他的腳步很輕,怕驚擾了以珍,再走近一些,有一道影影綽綽的身姿在帷帳後。

  以珍剛睡醒,出了一身的汗,不知道他回來了,原本正在換衣服。

  雪白的裡衣半掛在她身上,美人背上有一對漂亮的蝴蝶骨。

  楚聞宣皺眉,還是覺得她太瘦了,骨骼又小巧。

  以珍感覺到背後有一陣涼涼的風,回身,見到男人正站在她身後。

  剛睡醒,還有些迷糊,茫茫然地看了他好一會兒。

  「怎麼了寶貝?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楚聞宣走到她身邊,展臂將她攬入懷中。

  她身上覆著一層薄薄的汗,貼到他胸前,洇濕了男人的外衣。

  楚聞宣撫摸她的後背,揉捏著肩頸那一塊,替她放鬆。

  良久,以珍才回過神來,肌膚貼著他外衣的布料,覺得有點涼涼的,她突然伸手推他,楚聞宣不防,被她推開了一點距離。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手裡的衣裙甩到男人身上,迅速縮回被子裡去。

  楚聞宣把衣裳給她放好,跟著躺到床上,挨在她身邊,想掀開被子抱她。

  以珍不讓,扒緊被子打了個滾,把自己渾身都裹得嚴嚴實實的,還背過身去不看他一眼。

  楚聞宣無計可施,只好連人帶被抱在懷裡。

  兩人都憋著不說話。

  以珍埋在被子裡久了,便覺得氣悶,偏他還牢牢地圈住她,想動一動,換個姿勢透口氣都難。

  實在是憋不住了,以珍猛地掀開被子,起身,拿起床頭的鵝絨軟枕便狠砸到男人身上,也不管是他那張討人厭的俊臉,還是他的身體,她都一通亂打。

  「你混蛋!你混蛋!楚聞宣,你騙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個傻子?你說什麼我就信什麼?這世道男人都三妻四妾,你說一句以後只有我一個人我就要感激涕零是不是?你為什麼要騙我?我告訴你,我才不會像個怨婦一樣每天活在後院爭鬥里,我不要你了!你滾!」

  她打他力氣不小,塞得滿滿當當的鵝絨軟枕經不起折騰,無數的鵝毛飛了出來,飄了滿室,如同落了一場白雪。

  最後打得自己都沒力氣了,以珍渾身泄氣坐在床上,抱著被子哭起來,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鵝毛掉在她的發上、肩上,整個人可憐兮兮的。

  「別哭寶貝,對不起,是我不好,你拿我出氣,別哭傷了身子。」楚聞宣心疼不已,想抱抱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身體,可一碰她,她就哭得更凶,弄得他無從下手,都不敢輕易靠近她。

  「你滾!」以珍用腿踹他。

  楚聞宣抓住她的腳踝,小巧的足有點涼,躺在他的手心裡,他用溫暖的手搓了搓,解開衣扣,給放到自己衣服里暖著。

  冰涼的足底踩在男人滾燙的胸膛上,暖意一點點傳來,以珍的腳才慢慢的如冬雪融化一般溫暖起來。

  「別哭,之前不告訴你有方氏的存在是爺認為她無關緊要,她祖輩曾是平定西北邊陲的功臣,倚仗家中功績入府,但自有體弱,身患哮症,不過半年便去了,人已故,告訴你怕你多想,況且爺當年壓根沒碰過她……如今有你,以後更不會再有旁人。」楚聞宣看著她的眼睛,後邊這幾句話說得尤為重,明顯是在給她刻意強調他潔身自好。


  以珍哭聲停了下來,小臉一紅,在他胸膛上蹬了一腳。

  「誰要你說這個!我知道和你錯過了三年,所以期間發生過什麼,我都不會再耿耿於懷,我也有我的過去,人要往前看的道理我明白,我難過的是你對我隱瞞,兩個人相愛不應該彼此坦誠嗎?你不告訴我就是對我好嗎?就像今天這樣,崔綠喬突然把你那些陳年舊事給爆出來,而我卻像一個傻子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阿宣,我不想你騙我,就算你的本意是為我好,可是我沒有那麼脆弱,很多事情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對的!」

  如果不是崔綠喬的話,她都沒有意識到,他要違背既是父親、又是皇帝的命令會有多艱難,又會有多少人給他施壓,而她整日躲在他給她撐起的保護傘下,都快忘了前路依舊困難重重。

  以珍有點激動,流淚後的眼睛如水洗過一般清透明亮,那一束如星辰般的微光是她願意和他共同分擔的決心和勇氣。

  楚聞宣把她攬入懷中,摁著她肩膀的手有點用力,微微顫抖,心裡的感動難以言說。

  他還是低估她了,她是個勇敢的女子,她的愛是包容和陪伴。

  「對不起以珍,是爺考慮不周了,你是爺的妻,以後無論有什麼都也不會隱瞞你好不好?」楚聞宣用指腹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親吻她哭紅的眼角。

  以珍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為他那句「你是爺的妻」而沉溺良久。

  兩人依偎在一起,彼此身心相貼近,這一頁也算是翻過去了。

  直到以珍肚子裡傳來兩聲咕嚕咕嚕的叫聲,兩人才分開。

  她傍晚吐了之後,胃裡難受,飯也沒好好吃就睡了,如今才覺得肚子餓了。

  「寶貝穿好衣服,去吃點東西吧。」楚聞宣起身給她拿來一身裙裝,伺候她一件一件穿好。

  「噢,還有一件事,方孺人……她是病逝的?這是大夫說的嗎?」以珍突然想起來那幾顆怪異的暗紅漿果。

  「想說什麼?直接說。」楚聞宣聞言面不改色,手上正在給她裙子上的腰帶系蝴蝶結。

  男人的手節骨分明,修長好看,擺弄起女人的衣裙來卻不太靈活。

  他綁了一個結,卻覺得不好看,又給她解開再綁,以珍也由著他隨意發揮。

  「嗯……我今天在方孺人住的那個院子裡看到一顆樹,我不認識是什麼樹,那顆樹上結了一種暗紅色的果子,不大但汁水很多,還有一種很奇怪的味道,挺濃郁的。」

  以珍想著他的性子,大約也不太會注意後院的一個院子裡種了一顆什麼樹,故而打算先試探試探。

  誰料他竟直接說:「那是南疆的一種果樹,名叫蒙毋樹。」

  「你知道?阿宣……」以珍突然覺得他似乎什麼都知道,可是如果知道了卻不懲罰崔綠喬,他對崔氏已經寬容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楚聞宣蹲下去,擡起她的足,給她穿鞋子,穿好了,把她抱下床。

  「你那麼聰明,爺知道你想到了,別怕,她絕對不會傷害到你和孩子的,之前的事,爺也是後來才知曉,但念她幼時在母妃膝前侍奉過,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無論多少恩德,一條人命也足以抵消了,機會也只有這一次,她若不知悔改,爺不會再容忍她。」楚聞宣捏捏她的掌心,那裡肉乎乎的,捏著手感很好。

  以珍明白了他的意思,崔氏是在自尋死路。

  「阿宣,我不怕的!你不用擔心我,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放心打理朝廷的事!」以珍忿忿道。

  楚聞宣看她頗有些要跟他並肩作戰的澎湃氣勢,覺得她真是可愛到不行。

  其實自打上回知道消息是由崔漴散播,楚聞宣便著人日夜監視崔氏的行動,並且不讓崔氏到前院來,今日和以珍撞個正著純屬意外。

  但這也讓楚聞宣更加明白,崔氏表面蟄伏,實則內心謀算,他已經在為之後的事情做準備了,如今只待時機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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