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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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睡覺前,兩人躺在床上聊天。

  楚聞宣從背後抱著以珍,大手貼著她肚子的位置。

  那一處平坦的小腹下,曾為他孕育過一個孩子。

  「冷不冷?」他突然無厘頭地問她一句。

  「啊?不冷啊。」如今到夏日裡,晚上涼風陣陣,卻並不覺得冷。

  楚聞宣親了親她的後腦勺,不再說話,哄她睡覺。

  晚飯過後,他見過了府醫,了解了她現在的身體情況。

  雖然她如今瞧著是氣色紅潤的,但實則里子還是虛的,是當初生兒子時調養不好的緣故。

  離開寧州之前,俞世傑也曾和他談過,楚聞宣自然能看出那個文弱書生喜歡以珍,不過當時兩人的對話他一句都不會忘,因為俞世傑說的並不是拈酸吃醋的話。

  俞世傑說,以珍懷著孩子那會兒因為失憶的原因,常常情緒很不穩定,時而坐著發呆就是一整天,時而看著看著書就會哭起來,她害怕自己是這世上多餘的人,害怕孤身一人。

  情緒長時間低落,又加上孕期胃口不好,經常孕吐,所以即使肚子大了,可整個人還是瘦得可憐。

  俞世傑曾讓大夫來給她瞧過,可大夫也無法,只道此乃心症,心病還須心藥醫,否則也是無濟於事。

  楚聞宣聽到這些時心裡極不是滋味,前所未有的自責,責怪自己當年怎麼就沒有好好找她,讓她一個人受了這麼多苦……

  他自己做下的混帳事,從今往後要千倍萬倍地疼她、愛護她,府醫說了,她的身子要調養起來,得要半年的時間,所以在此之前,他斷不會冒險讓她再次懷孕。

  「阿宣……」輕柔的女聲在耳旁響起。

  「嗯?睡不著?」

  以珍翻轉身子,面對他,道:「阿宣,我想找回以前的記憶,但是我好怕疼……我也好怕以前的記憶很不好,府醫說一旦嘗試喚醒記憶,我可能會很痛苦……我是不是很膽小?」

  楚聞宣把她抱到自己身上,以珍趴在他胸膛上,耳朵貼著心臟的位置,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聲透過皮肉、透過衣服,震動著耳膜。

  他說:「別怕,無論如何爺都陪著你的,還有墨墨,你只要按照你心底的想法走就好,累了就休息,不要勉強自己。」

  楚聞宣心裡是不捨得她受這份罪的,只是他知道,若她不去做,日後必然後悔。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給她最大的支持。

  「阿宣,你真好……」以珍抱著他的身軀,像只蠕動的八爪魚,扒拉著楚聞宣,腦袋在他胸前蹭。

  「又撒嬌。」楚聞宣揉揉她軟嫩的臉頰。

  「就要撒嬌,就要撒嬌,你要是不喜歡,你就抱別人去。」她是這麼說的,可手上沒要半點要鬆開的意思。

  說到底,她敢這麼肆無忌憚地鬧,無非是知道男人最吃這一套了。

  …………

  自有了楚聞宣的安慰,以珍便放鬆身心地開始接受治療。

  造夢催魂術,即為將人催眠,引導入夢,再根據夢境外人的提示,不斷深入,探尋遺忘在過去的記憶。

  府醫根據以珍的身體情況,制定了每七日一次的治療,每次兩個時辰入夢,控制在以珍的身體能承受的範圍之內。

  「姑娘,你見到了什麼?」

  懸在上方的螺旋狀掛墜被收起,以珍霎時感到莫名的、劇烈的分離感,雙眼視物朦朧,猶自以為在夢中。

  「我看到有一個年輕的婦人,抱著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小女孩,逗她玩,但我看不清她的模樣……她問那個小孩子,問她:平兒喜歡吃什麼,姨母餵你好不好?可是……平兒是誰?」

  以珍覺得腦袋隱隱作痛,難受地皺了皺眉。

  「姑娘不要著急,造夢催魂術需要循序漸進,最忌心急,依姑娘的情況來看,已經初有成效了,姑娘可還覺得身上有哪裡不舒服的嗎?」

  「沒有,只是有種很疲憊的感覺。」

  「此乃正常反應,無需擔心,姑娘多注意休息,七日之後老夫會再來為姑娘治療。」

  府醫提著藥箱離去,紫杉正用托盤端著一碗湯藥走來。

  這是楚聞宣讓府醫給以珍制的一個調理身子的藥方,怕她畏苦,喝著難受,楚聞宣特意交代過的,要制一個有效又不苦的方子。


  所以這味藥喝起來,有元肉的清甜味,不苦,以珍都喝習慣了。

  喝過藥,又想到床上躺著了,自從開始治療失憶症,每回結束後,以珍總覺得身子乏得很。

  墨墨帶著兩隻大狗來找娘親陪他逛園子。

  以珍是累的,但一看到孩子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就心軟了。

  只因墨墨最近才因為要一個人睡覺而委屈了好一陣。

  某天晚上孩子甚至偷偷躲開守夜的下人,鑽進了爹娘的臥房。

  楚聞宣當即便要孩子回去自己睡,墨墨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著以珍不肯撒手,以珍心疼不已,好一番勸說才讓兒子留下來一起睡,可是半夜,他又趁孩子睡著了,給抱回去了。

  以珍都有些想不明白他明明很心疼孩子的,怎麼唯獨在不能和娘一起睡這件事上不肯隨孩子的心愿。

  可每當以珍想表達自己不認同的想法時,他總有理由反駁她。

  一句:「你希望孩子以後嬌養成膽小怕事,離不開娘的性子?他是男孩子。」

  以珍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不過還好,就算墨墨因為這件事上和他爹鬧過,但天一亮,楚聞宣拿個小玩意兒來哄,他就有歡歡喜喜的了,果真是小孩子心性。

  「娘親,去嘛,你都沒有看過後面的花園,有好多好多花,超漂亮的!」墨墨拉著以珍的衣袖搖。

  「好吧,陪我家寶寶去看花吧,小可憐,瞧你委屈的。」以珍被軟磨硬泡了,不捨得兒子傷心,就陪他去了。

  說來,王府偌大的花園,以珍還真沒仔細觀賞過,倒是墨墨,整天遛兩隻狼狗,都熟門熟路的了。

  夏日裡自然是賞荷花與紫薇的多,而花園裡一片紫薇林開得最好,玫紅的、赤紅的,競相開放,爭奇鬥豔,如晚霞一般,舒捲又奔放。

  眼前此景,可正應了那句「盛夏綠遮眼,此花紅滿堂」的紫薇贊語。

  孩子滿園子地撒歡,跟兩隻大狗滾到一處去,沾了滿身的紫薇花瓣。

  若不是某個不合時宜的人破壞了眼前的歡樂,以珍今日即使有些疲憊也依舊是高興的。

  「妹妹好興致啊,炎炎夏日竟也有心情到這園子裡逛逛。」崔綠喬撚著帕子走近,行走間,搖著頭上的釵環叮噹響。

  自鹿山不歡而散,以珍與崔綠喬已許久未正面交談過了,不同於在鹿山時的惱羞成怒,此刻的崔綠喬,瞧著悠閒愜意,再沒有半點當日盛氣凌人的架勢,還故作親密的以姐妹相稱。

  以珍不知道她是看清楚了形式,不再自取其辱,還是又藏著什麼別的心思,但她沒耐心去思考,而且那一聲妹妹,著實膈應人。

  以珍不想搭理她,正巧墨墨跑遠了,把下人們都甩在了後頭,以珍趕緊追上去。

  崔綠喬落在眾人後面,看著一波人忙慌慌地,趕著去伺候以珍母子,無人瞧見的背後,她沉下一張臉,眼底透出幾分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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