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北蒙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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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幄帳外,一個身著暗色袍衫的年輕男子正蹲在地上,嘗試同墨墨交流,但墨墨大抵是方才有些被嚇到了,蔫巴著一張小臉,怎麼逗他都不大願意說話。

  「三哥。」見楚聞宣從帳中出來,男子立即起身,欲要行禮。

  「七弟,兄弟之間無需多禮。」楚聞宣扶住楚聞宇的手臂,用眼神詢問對方有何事。

  「三哥,咱們兄弟許久沒有一塊喝酒了,不如就趁今日去喝個盡興!」楚聞宇熱情地搭上楚聞宣的手臂,動作看似隨意,實則暗暗用力握了握。

  這明顯是有話要說,卻不好露於人前的意思。

  楚聞宣心領神會。

  「墨墨先回去找你娘親,叔叔現在有點事要忙,待會再去找你好不好?」楚聞宣揉了揉墨墨的發頂。

  墨墨本不是纏人撒嬌的孩子,只是方才受了些驚嚇,此刻尤其需要人安慰。

  「蜀黍……」小手拉著楚聞宣的衣擺,嘟囔著不願意鬆開,明顯是要哄的意思。

  楚聞宣趕緊蹲下,把孩子穩穩噹噹地抱在懷裡,走遠幾步,貼著墨墨的臉頰,用只有父子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寶寶乖乖的回去,蜀黍再給你抓小兔子好不好?或者你想要小狐狸還是別的?」

  墨墨在父親寬闊的懷抱里蹭蹭,小身子拱來拱去的,嗅著父親身上會讓孩子感到安心的氣息,墨墨其實很喜歡楚聞宣抱的,雖然不像娘親的抱抱香香軟軟的,但蜀黍抱得特別高,特別穩,特別有安全感。

  「那,那我要狗狗可以嗎?」墨墨扭捏了一小會兒才小聲地提出要求。

  楚聞宣自然是說好的,兒子的要求怎樣他都不覺得過分,都想要滿足他,何況只是要一隻狗。

  「好,寶寶想要大狗狗還是小狗狗?」楚聞宣親了親兒子的額頭,完全是一副有求必應的樣子。

  「要大的!可以保護娘親那麼大的!」墨墨被楚聞宣問得有點激動了,他想要一隻大狗狗不是一日兩日了,從前就很羨慕大元子家那隻看家護院的大黃狗。

  「好,寶寶真乖,都知道要保護娘親了,叔叔答應你,給你一隻大狗狗,那你現在先回去找娘親好不好?」

  「好!」

  楚聞宣迅速哄好了孩子,叫來紫杉先把孩子帶回去,自己則跟楚聞宇一同離開。

  兄弟兩人走入林中,尋到一處山溪邊的空曠地。

  楚聞宇解下系在腰間的兩個酒壺,將其中一壺拋給楚聞宣。

  楚聞宣也不客氣,接過後拔了酒塞便喝起來。

  天邊那輪紅日已快藏進山頭,灑在大地上的一片金光漸漸消失,夜色漸濃。

  「三哥喜得一子,弟弟還未給三哥道喜,便再在此賀過了!」楚聞宇笑著沖楚聞宣說話,知道的人都道三皇子是為一個歌妓迷昏了頭,或嘲諷、或不解,唯有他真心向楚聞宣道喜。

  「年前,弟弟還問三哥何時才能生個小千金,不料,三哥是先有了兒子。」楚聞宇想起年前的事,覺得這世事還真是難料,誰能想到,當時看著清心寡欲的三哥,竟一下就有了想要求娶的女子,還有一個兩歲多的兒子呢。

  楚聞宣聽了,自己也笑了,兄弟兩人又閒話幾句,放鬆放鬆了心情,才進入主題。

  「七弟今日找我,可是為了北蒙近日屢屢騷擾我朝邊境一事?」

  「正是為此事!雖然我朝邊關戍守嚴緊,北蒙也歷來臣服於我朝,可近日來卻屢生事端,北蒙雖軍力遠不及我朝,可鐵騎威勇,若真挑起戰爭,怕也需要費些力氣鎮壓的。」

  楚聞宇看著楚聞宣隱在暗處的臉龐,只是夜色暗沉之下,他越發瞧不清三哥的表情。

  三哥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他也習慣了,只是心中仍有不安。

  楚聞宇走進一步,壓低聲音,道:「北蒙鐵騎再驍勇,一時想要攻入我朝邊關也不是易事,弟弟心中最擔憂的,是二哥。」

  楚聞宇低沉的聲音幾乎讓幽幽的溪流聲掩蓋,可楚聞宣依舊能立刻清楚地明白他話中所含深意。

  楚聞宇繼續道:「二哥在京都擔著監國的職務,想必對此事也已有所了解,如今你我兄弟二人都不在京中,若二哥趁此機會立功,只怕朝中的風向會因此改變,轉而有利於二哥。」

  楚聞宣默默聽完,又飲了幾口酒,目光投向月色照映下,波光粼粼的溪面,片刻後,沉吟道:「你的擔憂為兄明白,雖說二哥不曾領兵打仗,沒有實戰經驗,可他背後畢竟還有楊氏一族的支撐。」


  楊氏一族是二皇子楚聞宵的母妃楊淑妃母族。

  「是,楊氏一族年輕一輩雖說沒有特別出色的人才,可楊相為官多年,在朝中的根基穩固,不可輕視。」

  「嗯,七弟說得有理,只是你暫時也不用過於擔心,邊境有以珘鎮守著,楊氏就算有些根基,一時也不能將手伸過去。」楚聞宣拍拍弟弟的肩膀以作安撫。

  楚聞宇聞言,神色略略放鬆。

  「是,到底是三哥當年未雨綢繆,與葉參領有過並肩作戰的情誼,如今他自是站在三哥這邊的。」

  「嗯,好了,天色已晚,咱們先回去吧。」

  兄弟兩人並肩走出樹林,正要分道揚鑣,各自回帳篷,卻見內侍李德迎面走來。

  「奴才給兩位殿下請安。」

  「李公公可是有事?」楚聞宇笑道。

  「正是,奴才傳陛下口諭。」李公公話到此,兄弟兩人屈膝跪下接旨。

  「陛下口諭,近日邊境北蒙似有異動,朕恐朝中不安,念誠王曾平定滇洲之亂,於戰事上頗有建樹,故命誠王於兩日後回京,替朕坐鎮京都,以安民心。」

  「兒臣遵旨。」楚聞宣頷首跪地領旨,夜色暗沉,無人瞧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微芒。

  「三殿下,陛下口諭奴才已傳達,陛下還說,不必您再親自去回稟了,兩日後自己動身回京就是。」李公公傳話完畢,並不多留,就回去伺候康文帝了。

  這一道口諭傳來,楚聞宇自是十分高興,「三哥,您現在回京,那弟弟就再也沒什麼害怕的了。」

  楚聞安卻神色淡淡,未見喜色。

  與弟弟道別後,他獨自一人走回帳篷。

  一路踩著樹枝投映下的零碎黑影,男人的背影略顯疏冷。

  方才喝的那大半壺酒的酒勁也漸漸湧上頭,楚聞宣覺得腦袋開始發熱,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兩下。

  父皇本就叫他滾回京都,卻又突然以北蒙異動為名調他回京,算是護著他面子,否則在南巡途中被譴責回京的皇子,只怕在外人眼裡是失了聖心的。

  只是如此一來,聖駕就不會馬上回京,他自己回去了,也不可能立刻定下婚事迎娶以珍,畢竟皇子的婚事是需要聖旨御賜,記錄在玉碟的,不然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楚聞宣皺眉,看著不遠處的那頂幄帳,想著柔情似水的美人正和孩子乖乖地等著他回去,就覺得自己更是虧欠他們母子,他總是不捨得委屈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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