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風轉牙檣 · 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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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不寬,馬車停在巷口,趙衍陪著她走進去,看她興致不高,想必是自己在車上太過了,有意與她說說話:「上次岐兒和你父母一起,你避著岐兒,不見倒也沒什麼,但這麼久了還不來拜會,怕是要傷了他們的心。」

  她步子邁得小,走了沒幾步就落在了趙衍身後,趙衍一轉頭,見她立在那裡不動,問道:「怎麼不走了。」

  巷子裡好像只有這一戶人家,盡頭也沒有光,怕是一條死巷。

  「王爺還是不要陪我進去了吧,我畢竟還沒嫁人……」 說到嫁人二字的時候,略微低下頭,似是羞澀了,一顆心卻跳得飛快,包裹了太多的盤算與斟酌。

  妙儀隱約記得,降真有七八年未見生身父母了,能瞞天過海也說不定。況且過家門而不入的話,讓趙衍起了疑心,反而不妙。只盼他別同自己去,就算真的被降真的家人覺出異樣來,也還有轉圜的餘地。

  趙衍轉過身:「你說得也是,我若是登門拜訪,沒有晚上來的道理。」 說罷又往馬車的方向走去,與她擦身而過時道,「便在巷口等你。」

  妙儀放下一口氣,走到那戶人家門口,擡手叩了叩門,看到院牆上伸出來的茶花枝,上面朵朵紅艷,開得正好。

  不一會兒,門開了,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

  妙儀往巷子口看去,趙衍沒有上車,側身站著,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此刻正轉過臉來。

  她不敢再猶豫,心念一轉,輕輕道:「這位大哥,我家公子看見院牆上的茶花開得正好,遣我來為他摘兩朵,花些銀子也使得。」

  那男子一臉和氣,往巷口一看,頷首道:「銀子倒不用,讓我家娘子領你去摘吧。」 說罷喚出一個年輕婦人來。

  那婦人與妙儀一對視,雙雙定在當場,她往門外略一張望,將妙儀拉進門內,又讓那男子把門關上,剎那間熱淚滾滾,泣不成聲道:「殿下沒事真是太好了,不然奴婢哪有臉面去見九泉之下的……」

  妙儀眼中也噙著淚,三四個月了,一個人孤獨地擔驚受怕,見了故人,哪能不動容,可是一想到巷口等著的趙衍,立刻按下心緒,將蘇合扶起來,示意她噤聲:「外面有王府的人,我們進去說。」

  蘇合會意,抹了一把淚,拉住她往廂房裡引,「殿下在這裡坐一會兒,我找李嬤嬤來。」

  趙衍見妙儀進去了,吩咐松年道:「你去府上支三千兩銀票,送到三殿下府上,說是我謝他照顧降真的家人,以後就不必麻煩了。」

  想到趙衍今日在繡坊的話,松年心中忐忑,得了吩咐,放下一口氣,立刻就要去辦,卻又聽趙衍道:「你再去帳房領了三千兩銀子和自己的身契,自今日起就不必跟著我了,去投軍,做個生意都好。」

  松年轉過身,撲通跪下:「王爺,我錯了,我不該給三殿下消息,你罰我,你抽我五百鞭,一千鞭,只求你別趕我走……」

  趙衍道:「我也縱著你幾次了,你且記得一日不忠,終身不用,你背著我做下那些事的時候就該知道有今日,念你跟著我多年,我也不計較你是受人指使,還是有心攀附新貴,只望你日後有個好前程,走吧。」

  松年哀求道:「王爺,饒了我這一回,我看著你和三殿下為了一個女人生分著,心裡著急,他是皇子,如若有朝一日更進一步,想到這個女人總是要記恨王爺的,您又何必圖這一時的快活,埋下萬年的禍根。

  趙衍冷哼一聲:「你以為我是因為一個女人要你走?」

  松年聞言一愣,連連扣頭,次次都重重地擊在地上,引得路人紛紛側目:「我對王爺的忠心,日月可鑑……」

  趙衍不喜在街上拉扯:「念在你跟著我多年,且給你留幾分臉面,現言盡於此,在我改變主意前,帶著命快走吧。」

  廂房內,蘇合正將鄯州之事原原本本道來,妙儀離開的那日,假扮她的降真就被西平郡公的侍妾毒死了,而那個侍妾懷著郡公的孩子,好巧不巧現在卻住在趙衍的府上。

  蘇合被公主府府兵掩護著逃出鄯州後,還沒到大梁,就傳來城破的消息,她隱姓埋名終於找到李嬤嬤。再後來,大梁城中又流傳著那個天仙宮女的戲文,市井眾人都當戲說之詞,只有她們知道那就是她們一直在找的人。

  於是李嬤嬤托宮中舊友查了降真的宮籍,又和自己的相公兒子一起,頂替降真的父母兄弟來了大梁,果真被趙岐查訪到,安置下來,他們尋著機會,希望能用這個身份,暗中將妙儀救出來,既保全前朝皇家的體面,又顧全了公主的閨譽。

  妙儀聽李嬤嬤和蘇合講完,無聲無息濕了面頰:「我被關著,收不到一絲消息,原來能安然無恙地活到今日,是有人替了我受死。」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決絕,手上拭淚的帕子擰成了一根繩,這幅樣子,莫說李嬤嬤,就連蘇合都從未見過。

  李嬤嬤想到趙衍還在外面等著,心一沉,有些叮囑的話又不好當著蘇合開口,便道:」殿下和我們說了這麼久的話,你去倒些熱茶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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