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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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勸降,秦厲一直沒有吭聲,他靜靜站在戰船上,那一身黑色而華貴的袍子,讓他俊朗的臉龐顯得冷硬而冷漠,整個人如一座冰山那般,帶給人沉重的壓迫感。

  勸降的是西陵新封的將軍左嵐,三十歲上下,平日也不大說話,只站在樓台之上運籌帷幄,偶爾在戰船上遠遠對視,他臉上也沒多大表情,整個人顯得冷靜而沉著。

  我與他沒有交過手,不知道他身手如何?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曾派人去查一下他的底細,但他整個人像憑空出世,根本就沒有關於他的任何傳聞,估計是秦厲的親兵。

  「我們楚家軍頭可斷,血可流,就是不知道什麼是投降,如果你不想你們西凌大軍如泥牛入海,有去無回,就趕緊帶兵回去,否則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絕不手軟,但我們涼州偏安一角,如果你們西凌不犯我們涼州,我們涼州也絕對不攻擊西凌,大家友好往來,何樂而不為?」我高聲說。

  說話的時候,我擡頭看著對面的樓船,看著左嵐與秦厲。

  「涼州自古以來就是西凌的土地,如果放棄,哪對得起我們的老祖宗。」左嵐說。

  「西凌都易主了,我們涼州對不起你們哪門祖宗?我絕對不會投降,要打我楚漫雲奉陪,如果敗在你手下,我無話可說,任殺任剮,但前提你要有這個本事。」我將頭微微擡起。

  「螳螂再大也還是一隻螳螂,蟒蛇再大也是一條蛇,以其等待涼州血流成河,積血漂櫓的時候被迫投降,倒不如現在投降,如果涼州現在肯降,我前事不計,你爹依然是涼州城的城主,而我對你依然如意,如果你執意如此,那——」秦厲越說眸子越幽深,到最後已經帶著寒意。

  左嵐每隔十五天出來勸降一次,我拒絕了七次之後,秦厲終於說話了。

  「如果不降呢?」我看著他說。

  「如果不降,你手下的弟兄會一個一個死去,最終城破人亡,屍橫遍野。」秦厲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並不大,但卻帶著讓人顫抖的力度,我感覺平地颳起了陣陣陰風,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他看著我,眼神犀利而冰寒。

  「要我投降,除非日出西邊,否則絕無可能,到時說不定真的屍橫遍野,不過那屍體未必是我們涼州的將士」聽到我的話,秦厲變得更陰沉,他狠狠瞪著我,我也直視著他。

  「你會輸的,投降吧。」秦厲的聲音帶著篤定,但隱隱還帶著嘆息,眸子幽深如天幕,聽到這話,我心跳快半拍,心裡產生一股很不好的預感,但又說不出什麼。

  從樓船下來,我精神都有點恍惚,我腦海總是回放秦厲那一臉的篤定,他憑什麼在遭遇了那麼大的一次挫敗之後還那麼篤定?他為什麼那麼肯定說我會輸?

  楚寒劍說我是把這個男人想得太厲害,他就不信他秦厲就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聽到楚寒劍這般說,我也不好說什麼,免得他又以為我對秦厲余情未了,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

  秦厲這次說給我七天時間考慮,他要我慎重考慮,要不後悔莫及,其實事情還好商量,投降這是底線,根本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七天之後,秦厲沒有發動進攻,但聖女國發動了政變,聖女國年邁昏庸的老皇帝縱慾過度,死在自己寵愛的麗妃的床上,身體孱弱的七皇子因傷心過度也病逝了。

  除了七皇子,聖女國就剩下一個心智只有八歲的三皇子,但他竟在皇上駕崩當天,衝上聖女國最高的樓,一般喊著神仙姐姐,一邊如斷線的風箏那般跳了下來。

  兩個皇子都死在眾目睽睽之下,看似是一場意外,但這個世界怎會有那麼多意外?七皇子的死肯定是被人動了手腳,我聽說他與他的父皇感情不深,怎會傷心過度病逝?三皇子雖然心智只有八歲,也斷不會自己從高樓跳下來,他肯定被人下了藥,產生了幻覺。

  聖女國先皇驕奢淫逸,後宮佳麗三千,還廣建宮苑,年年選秀女,但他的妃子眾多,子嗣香火卻不旺盛,這麼多年廣布雨露,也有個別妃子懷上龍種,只不過不是小產,就是小小就夭折了,存活下來的只有一個七皇子,一個三皇子。

  聖女國的皇上,兩個皇子,都接連幾天相繼死去,公主如果不是膽小怕事,就已經外嫁遠地,國不可一日無君,聖女國左右丞相爭奪皇位,皇城之內,發動了一場血腥屠殺。

  第二天左丞相穆遼遠登上帝位,右相寧國庭和一批大臣失蹤,聖女國在最短的時間大換血,消息傳來,我手腳都冰涼了。

  失蹤的右相寧國庭就是我們的人,那一批失蹤的大臣,也是我們煞費苦心潛進去的,如今不但他們失蹤,就連他們的家族,也在短短一夜之間全不見。


  這一年多我忙於訓練士兵,抵抗西陵大軍隔三差五的進攻,而冷凌風四處奔波,重振我們涼州生意,我們都忽略了聖女國,也沒有這個精力將人力、無力投進去,沒想到多年滲透的勢力一下子被人拔了。

  早在秦厲說他知道我們有勢力滲透到聖女國,我就應該警醒,他能知道得那麼清楚,肯定他也有人潛伏在裡面,如今一場政變,本來有可能屬於我們的聖女國,一下子成了一把直抵我們的脊樑利刃,怎能不教我們心寒?

  我一下子想明白了,為什麼西凌的龍虎軍未出,原來他們是在等待最佳的時機,我也明白了為什麼西凌這一兩年來隔三差五地攻打涼州,困死我們涼州,原來是想將我們的注意力集引到與他們的場戰役,而秦厲他就趁這個機會——

  「你說他接下來想怎樣?」冷凌風收到這個信息,火速趕了回來。

  「聖女國被他控制,局面一穩定就會攻打土國、吐魯國,這其實也就是攻打我們涼州,如果這兩個國家淪陷了,我們涼州就成了一個孤島,被前後夾攻了,情況不容樂觀。」冷凌風臉色凝重地說。

  「聖女國那邊,我們的人還能還擊不?」

  「我們已經失去了先機,如今秦厲的人已經控制了局面,我們這個時候的還擊,只是飛蛾撲火,以卵擊石,並且讓我們還留在聖女國的人暴露。」

  「我們這段時間應該儘快將人調往土國、吐魯兩國,守住這兩個國家,借兩個國家的兵力抵擋西凌的進攻,如果這兩個國家淪陷,我們涼州只能用一州的兵力,對抗土國、吐蕃、聖女、西凌四個國家,情況堪憂。」冷凌風說。

  這上百年來,涼州經歷了無數次戰爭,無論是楚寒劍,還是我,始終堅信我們涼州不會倒,但在這一刻,我的心忐忑著,這是涼州遭遇最大的危機,我真有一種即將城破人亡的悲涼感,我甚至開始思考,我一直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如果我當初投降,我們楚家軍只要將血族的身份隱藏,依然能活命,但冷家軍——不過我怎能棄風雨同行了上百年的冷家軍?就算是只有一絲希望,我也要抵抗到底。」

  「如果你嫁給秦厲,又或者投降,楚家軍依然能活命,但我們冷家軍就完全孤立無援了,但你還是選擇了跟我並肩作戰,不離不棄,謝了。」冷凌風深深看了我一眼。

  「吃人的嘴軟,用人地手軟,你送了那麼多年美酒、絲綢、胭脂給我,也不是白送的。」我笑著說,冷凌風也笑了,一掃剛才的陰霾,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

  因為這次關乎涼州城的生死存亡,冷老爺子和楚寒劍在也坐不住了,當天晚上我們一起商量作戰策略,最後決定讓冷凌風與楚寒劍帶人立刻趕往土國與吐魯國,而我也冷老爺子一起守在涼州。

  「只是不知道他是先以土國為突破口,還是以吐魯國為突破口?我們要留足兵力駐守涼州,如今派去的人在分到兩個國家,我的兵力就會顯得不足,倒不如將兵力駐守在蘭若谷附近,這裡是兩國交界處,看戰火在哪點燃,我們的人就立刻往哪裡趕?」楚寒劍說。

  「如果是這樣,我們就算是趕到那裡,也已經人疲馬倦,他們以逸待勞,我們的勝算不大,人還是白白犧牲,還有秦厲為人狡猾,就如上次那樣佯裝攻打我們兩翼,實際是直搗黃龍,這次說不定他也故技重施,來一招聲東擊西。」

  聽到我的話,大家都沉默了,如今我們兵力本來不足,如果這次再分散兵力到兩個國家,情況也不容樂觀。

  「如今先將軍隊駐紮在蘭若谷,我們密切留意西凌大軍的動向,這麼大的一次調兵遣將,一定會有動靜,到時我們再見機行事。」

  當天晚上我們商議了整整一晚,第二天楚寒劍與冷凌風就出發了,楚寒劍去了土國,冷凌風去了吐魯國,還有一部分駐紮在蘭若谷,隨時候命。

  涼州據有天險雲海易守難攻,所以我手下的悍將我只留下了牧歌,其餘都分別去了土國和吐魯國。

  冷凌風走後,我感覺肩膀上的重擔更重了,涼州存亡全壓在我的手中了,我能不能守住這片海域?能,一定能,我對自己說。

  因為局勢緊張,雲清接受了冷凌風的生意,戰爭一打響,除了拼兵力,也拼財力,我們起碼糧草不能絕。

  第二天面對的再一次勸降,我退了一大步,說考慮考慮,我要為冷凌風和楚寒劍爭取時間。

  「要考慮多久。」

  「十天。」說的太長,對方起疑,說得太多,有於事無補。

  「我知道你在敷衍我,但我還是想給十天給你,其實這是我最後的機會,我不想讓自己親手抹殺。」其實從他攻打涼州那一刻起,他已經親手將我們的所有退路已經封死了。


  十天之後,我拒絕投降。

  我拒絕當天晚上秦軍海軍攻城,這次雖然秦厲一直沒有露面,但他一直在樓

  憾山易,憾冷家軍難,外面曾傳言道,冷家軍精銳部隊如何強悍,我沒有見過,但當天晚上,我見識了秦厲的龍虎軍,雖然在浩瀚的大海,他們依然是真正的強隊。

  龍虎軍崇尚黑色,黑色的衣服,黑色的武器,戰衣的左臂繡著一條騰飛的龍,龍者王者,這是皇族的標誌,只有皇上的衣服才能有龍騰,這彰顯著龍虎軍的地位,右邊袖子繡著一隻猛虎,帶著噬人的兇狠。

  龍虎軍就像是秦厲的化身,冷靜,犀利,強悍,帶著讓人窒息的氣息。

  這次迎戰秦厲,雖然我和冷老爺子,都表現出大無畏的精神,甚至在將士面前,我們顯得信心百倍,但我們都心有戚戚,我不知道我們是否能保得住這座賴以生存的城池,就算我能保住,我也不知道冷凌風那邊是否能抵住西陵的銳不可當的百萬鐵騎,畢竟涼州聞名天下都是海軍。

  我們一直派人留意西凌大軍的動靜,知道這次秦厲親自帶兵三十萬攻城,這人數比任何一次都要多,但據探子的飛鴿傳書,此次主要是調駐紮在北韁的兵力過來,但沒想到探子被欺瞞了,來的時西凌最精銳的部隊龍虎軍,看來秦厲是準備背水一戰,將涼州拿下了。

  因為不知道來得是龍虎軍,我們精銳未出,秦軍在深夜發動了攻擊,經過上次的慘敗,我們已經完善了燈塔與海上巡邏隊,秦厲的戰船一過天癸中線,我們的人已經發現。

  長期遭遇秦軍的突襲,我們的將士對這種情況已經應對自如,一聽到號角聲,立刻起來拿好裝備,處於戒備狀態。

  「弓弩手侯命,一入射程給狠狠地射。」我低喝一聲。

  「侯風,帶鬥艦側走,侯在兩翼,找機會側面撞擊。」冷老爺子沉穩喊道。

  「是——」眾將士中氣十足,鬥志昂然,被沒有被秦軍上千艘戰船所攝,我極力遠眺,試圖穿過前面的戰船,看清楚前方的主力在哪個位置,今夜風大月色朦朧,燈塔那微弱的燈光不足讓我看清楚船上的情況。

  前方戰船黑壓壓的,顯得很快,船上也黑沉沉的,心不自覺跳快了些許,冷家軍的鬥艦根據西凌海軍的布局而移動,我們戰船的弓弩手,一動不動準備射擊,空氣凝固而壓抑。

  濃濃夜色下,上千艘戰船迎風破浪,朝我軍衝來,前面的戰船人影影綽,站滿了一船人,因為前面是鬥艦,速度並不是很快,但卻沉穩而有氣勢。

  「準備——」隨著我一聲號令,士兵已經拉好弓,等待他們的船一入射程就萬箭齊發,就在他們即將踏入射程的時候,前面的船放緩了速度,後面的船卻如風那般飛速沖了過來,這一突然的變化,讓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裡面一定有詐騙。

  「不好——」我與冷老子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異口同聲大喊撤退。

  「兩側分散,中軍立刻撤退。」寂靜的夜,我們的聲音顯得異常清晰,眾將不明所以,但舵手卻立刻聽命,船開始分散撤退,但西凌大軍後面的船一進入我們的射程,一改剛剛的沉穩,速度異常,尤其今夜風大,他們順流而下,更加迅猛可怕。

  待看清楚這些船,我們倒吸了一口冷氣,船上站著的不是人,而是一排排穿著衣服的稻草人。

  「分散,退——」冷老爺子的聲音依然沉穩,畢竟在這片大海上征戰多年,有著常人沒有的冷靜,船前進容易,後退難,雖然我們的已經進退有序,但還是敵不過他們的速度,但無數艘戰船在接近我們戰船的時候,突然燃燒起來,熊熊的烈火如無數條火龍,直卷我們的戰船,

  兩軍戰船就快接近的時候,他們朝我們的船潑東西,那濃烈的味道嗆鼻。

  「馬上跳船。」我見勢頭不好,馬上命前面的弓弩手跳船,但還是遲了,兩船相撞,轟的一下,船頭全燒了起來,來不及跳船的將士,不是被大火燒死,就是被灼傷,慘叫乍起,而恰逢其時,對方鑼鼓大響,那震天撼地的吶喊,那熊熊的火光,讓這片海域成了人間煉獄。

  我軍有兩百多艘戰船被焚燒,一時火光滔天,黑煙滾滾,日後有士兵一臉後怕地回憶說那天「煙焰漲天,海水皆赤」,也有遠在涼州城,夜不成寐的百姓被那濃濃黑煙所攝。

  好在我們的舵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在如此慌亂的情況下,依然很冷靜的迅速撤退,我們狼雲軍長年更狼虎打交道,短暫的驚嚇之後,已經開始沉著應對,小宇帶領三百個手下潛入大海。攻擊對方樓船,將對方注意力分散。

  退到離灣線,我們的人與西凌的龍虎軍交上手,為了躲避對方的火攻,我們的戰船往兩邊疏散,而他們的船似乎有意撞開我們兩邊的船,一時中門大開,對方有三十艘戰船,穿過重圍,直衝我們的樓船。


  「弓弩準備,射——」短暫的驚慌之後,我冷靜下來,鎮定指揮著。

  「投石機準備——」在火光中,冷老爺子的輪廓如刀刻一般冷硬,高大的身軀依然如青松般挺立,這時候他倆父子很像。

  「丫頭,別慌,我們的主力尚在。」冷老爺子一邊目視四周,一邊說,手下要我們退到艙內,說危險,但哪有主帥退到船艙的道理?我們的投石機果然威力無窮,一下子砸沉了五艘靠近的戰船,其他見識不好,從來側圍攻。

  在我們弓弩手的猛烈的攻擊下,最後有五艘鬥艦突圍,朝我們樓船兩側撞來,我們的投石機只能在前方攻擊,兩側就顯得無能為力,五艘船一靠近,船上的士兵與我們的短兵相接。

  他們身穿黑色的衣服,用黑色的匕首,黑色的繩索以讓我們想不到的速度立刻朝我們的船攀緣,左右臂膀那飛舞的龍,那噬人的虎是那樣的扎眼,從攻船的那一刻,他們沒有說過一句話,完全是眼神交流,但卻有著讓人難以置信的默契,超強的協助能力。

  他們那黑色的繩索看絲與普通繩索無異,但卻刀劍不能讓之斷,有著超強的韌性,他們黑色的短刀匕首,不知道用什麼鑄造而成,發出讓人寒心的光芒,我們的短刀與之一碰,立刻斷成兩截,看似輕輕一紮,但已經牢牢扎入船緣,他們利用手中雙刀,迅速攀緣。

  龍虎軍出手快且狠,招招致命,力圖在最段時間將對方擊殺,眼神犀利專注,除了擊敗對手,似乎心無旁騖,黑色的衣服,冰冷的眼神,渾身上下散發著讓人窒息的陰寒的氣息,很快有十來個攀爬上我們所在的樓層,靈敏快速得如一條蛇。

  我們靠近,試圖將剛上來的人踢下去,誰知其中一個隨手一揚,煙霧瀰漫,好在我曾與士兵做過這樣的訓練很多次,能很快反應過來,屏住呼吸,他們趁著煙霧,迅速出手,我手一揚,數枚飛鏢透過煙霧,直射幾個與我軍將士鏖戰的黑衣男子。

  海上風大,毒煙很快飄遠,其中一個準備故技重施,但他還沒有得手,我已經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動作狠絕快,附近有將士發現我們的樓船遭受攻擊,試圖想過來營救,但卻被對方的戰船阻撓,擒賊先擒王,這一役,他們的戰船有意無意地沖開了我們樓船四周的防衛,集中了三十多艘戰船圍攻我們,看來目標是我和冷老爺子。

  好在我們狼雲軍也不是豆腐塊,放在樓船的除了一等一的弓弩手之外,近身搏鬥也是勇猛無比,而牧歌帶領附近幾艘船突破重圍,朝我們樓船奔來,秦厲的龍虎軍與一般將士不一樣,他們的出手只求對方死,並不顧忌自己生命,殺傷力極強。

  鮮血染紅了船上的甲板,地上除了有倒下的屍體,還有無數斷成兩截的匕首,短刀,就在雙方擊斗的時候,我們的樓船竟然調轉方向,朝西凌大軍的方向進發,我心大駭,立刻衝下去,顯然我們的舵手被殺,他們想將我們的船駛到敵軍範圍內,如果這樣,我們必然被擒。

  我奪過對方的匕首,攀援而下,及時控制了下面的局勢。

  牧歌趕來的時候,我已經整一個血人一般,龍虎軍顯然是準備活捉我與冷老爺子,因為除了攻擊我們的龍虎軍之外,其他龍虎軍的黑色匕首全部淬了劇毒。

  這一役我們被燒毀兩百五十艘戰船,擊沉兩百艘,損失慘重,看著那麼多傷兵,那麼多屍體,除了傷痛,我也感到從所未有的危機感。

  「戰爭有輸就會有贏,這次我們輸了,下一仗就是我們贏,下一仗,我們用敵寇的鮮血祭奠我們的將士,我們的兄弟。」我狠狠說道。

  「是——」讓我寬慰的是,我們涼州的將士,即使面對這般慘痛的打擊,依然保持昂揚的鬥志,有著尋常人沒有的韌性,聽到這麼響亮的回應,心重新穩定下來。

  安置了所有將士,我命人在船抹上海泥,免得他們重施故技,西凌大軍還沒有讓我們喘過氣,第二天又發動了新一輪攻擊,這次不再用火攻,但攻勢依然猛烈,我們雖然守住了,但每次戰役死傷都比他們多,這樣下去,遲早一天失守。

  「涼州是西凌的土地,我志在必得,你早一天投降,你的手下就少死一個,為了一時意氣,為了所謂的義氣,你拿你楚家軍的鮮血作賭注是否值得?」

  我許你一國之後,難道還及不上小小一個涼州?「在我們打了三次大的戰役之後,秦厲再次勸降,這一天他站在高高的樓船上面,帶著居高臨下的王者之氣。

  西凌、東都、古夏本來都是我們血族的土地,如果要追溯到老祖宗,他和西家都給我哦滾蛋去,如今我只想要一個涼州罷了,跟我說什麼西凌土地,他西凌原來是誰的土地?還不是我們大厲王朝的?

  」涼州在,我在,涼州亡,我亡,我還是那句話,要破涼州,踏著我的屍體過。「我擡頭坦然看著他。


  」你——「秦厲皺眉,那幽深的眸子愈發陰冷,最後拂袖而去。

  接下來的日子,兩軍頻頻交戰,如此猛烈的攻擊,前所未有,好在涼州依然平靜,涼州百姓辛勤勞作,用行動支持著我們的戰鬥。

  一個月之後,灰狼過來,送來十萬支火箭,然後開始帶著一批能工巧匠替我們修復戰船,這個時候,我才知道灰狼為什麼武功平平,卻是三狼幫的二當家,他擅長製作各種武器,機關,尤其在造船方面,簡直是一個曠世奇才,他與紅狼都不是常人。

  看到那十萬支火箭,我愣神了好久好久,心中說不出的狂喜,如果我是男子,我真想撲過去抱起這頭大熊。

  」我老大吩咐我趕做的,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灰狼朝我憨厚一笑,那白白的牙齒特別耀眼,我簡直說不出話來,這份真是大禮。

  」你這樓船落後了,投石機要前後左右都有的攻擊力才強,不過這樣的船,承受能力要更強,要做出了要費些時日。「這艘我引以為傲的樓船,這傢伙竟然說落後了,這灰狼的腦子怎麼做的?我太開心了,以為發夢,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又掐了紅狼一把,結果痛得紅狼鬼叫,那雙清透的眼睛無比委屈地看著我。

  因為有了這十萬火箭,還有一個能夜觀星相,掌握天氣變化的紅狼在身邊,一個多月後我們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那天風高物燥,我們用了十萬支火箭,燒毀了對方三百多艘戰船,趁亂攻擊,打沉了兩百艘戰船,讓西凌大軍元氣大傷。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開始掌握了主動權,偶爾去襲擊對方的海上軍隊,試圖將他們驅逐上岸,而他們經過那一役之後,也收斂了不少,進攻次數漸漸減少,眾士兵與涼州百姓都歡欣鼓舞,以為很快他們就知難而退。

  接下來一段時間,探子說雲城不斷有增援,探子只注意他們人數不斷地增加,並沒有留意他們每次增加一批人,有從裡面掉走一小批,等我發覺的時候,真正的悍將強兵已經偷偷調去聖女國。

  冷凌風那邊天天有戰報回來,說與聖女國的士兵正在頑抗當中,這讓我的心稍稍安慰,不過一個月後的一個清晨,我收到了急報,楚寒劍駐守的吐魯國失守。

  楚寒劍收到錯誤的情報,被他最信任的親信所騙,以為西凌大軍調集了所有兵力攻打冷凌風所在的土國,做了錯誤的判斷,將人趕至冷凌風所在土國,西凌主力軍一撤退,吐魯國那些缺少強度訓練的士兵,根本不堪一擊,不出十天,立刻被西凌的鐵騎攻破。

  竟然有血族的人叛變,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痛心?被自己人出賣的感受真不好。

  吐魯國被攻破,情勢逆轉,楚寒劍與冷凌風,被西凌與聖女兩國的兵力圍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西凌真正的龍虎軍全去攻打土國,吐魯兩國,而秦厲在我這邊只是做一個幌子。

  他這次主要目標是攻下土國、吐魯國,然後在前後夾攻涼州,怪不得上次元氣大傷之後,放緩了攻擊,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一定是暗中將人都抽到聖女國了。

  冷凌風的大軍被困高梁山山腳下,斷糧斷草,情況堪憂,如果不及時派兵解除那邊的危機,那後果不堪設想,那邊的糧草估計能扛上三兩個月。

  秦厲的戰術總是亦真亦假,讓人摸不著頭腦,如果我將大軍調去援助冷凌風,涼州守衛空虛,被秦厲殺一個回馬槍,那——

  如今我們是一個涼州,加上兩個積貧積弱的小國,而對方是強大的西凌與聖女國,兵力懸殊,財力相差巨大。

  」西凌與東都、古夏素來不和,如果西凌這次拿下聖女、土國、吐魯國、涼州,它在眾國中獨大,威脅到其他國家,這肯定不是任何一個國家所樂見,從這些國家下手,讓他們出手阻止西凌稱霸,保持勢力均衡,說不定能解除這次危機。「

  」這不失是一個好辦法,只是皇上都坐在金鑾殿上,我怎能在最短的時間見到他呢?「我皺眉說。

  」我記得當年龍七約了三個國主出來,最終說服三國,讓商州獨立出來,免受兵亂之災,如果他肯出面,應該可以最快速度見到兩國皇上,如果西凌強大,奪了涼州,必然奪商州,其他國家估計不願意打破如今的平衡,只要龍七願開這個口,其他國家肯出手相助,也說不定。「

  聽到冷老爺子的話,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叫我找龍七?我眉頭皺了皺。

  」冷老爺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的恩怨,他不但不肯幫我,說不定還落井下石,百般羞辱。「我低低說。

  」男人很多時候口是心非,如今死馬當活馬醫,你不如去試試,如果不行再想辦法?暫時我想不到別的更好的辦法。「

  冷老爺子看著我,目光帶著焦慮,因為他的兒子冷凌風正在圍困中,其實我的焦慮不比他少多少,圍困的除了冷凌風,冷家軍,還有楚寒劍,狼雲軍,除了他說的這個辦法,我暫時的確想不到什麼更好的辦法,要我將涼州的狼雲軍全抽去幫冷凌風突圍,那又太冒險。

  」涼州有天險,易守難攻,我先抽點一部分駐守涼州的冷家軍助凌風突圍,涼州有我守著你放心,速去速回。「冷老子看著我。

  我曾說這輩子不看龍七這男人半眼,我曾說絕對不踏入商州半步,但如今卻讓我去求這男人,我心裡不是滋味,如果不是這般情勢,就是用刀子擱在我的脖子上,我也絕對不開口求他一句,就是這商州我也不想踏入半步。

  我還清楚記得,大婚當天,全城百姓相迎的盛況,我還記得被休妻,我和我的送嫁隊伍,是怎樣——

  但如今涼州危在旦夕,有那麼多兄弟等著我營救,就是再大的屈辱我也忍了,我重重點了點頭,當天晚上趁黑霧大,悄悄坐船去了商州。

  平日去商州要七天,如今情況危機,我用了最快的船,僅僅用了五天就到達了涼州,入黑的時候,我到了龍府門前,雖然已經有心裡準備,但到了這門前,我就想起當日被他驅逐出去,受盡嘲笑的一幕,拳頭又禁不住握緊了。

  」來者何人?「為了方便行走,我將頭髮束了起來,加上天色暗,門前侍衛並沒有認出我,說不定他們根本就沒有見過我,我可是新嫁第一天就被休了,但為了涼州,為了血族,還有什麼不能忍的?

  」告訴你家主子,涼州楚漫雲求見。「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平靜地說,聽到我的名字,守衛愣了愣,就在這時,我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不用了,我就在這裡。「有人說道,我即使不用轉過身子,也知道後面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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