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苦盡甘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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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同意。」短暫的驚愕過後,小淺的第一句話就是不同意,語氣十分堅定,雖然心裡已經有所準備,但聽到她如此直截了當的拒絕,我心還是有點慌。

  「聖旨已下,婚期已定,你只需要挑選嫁衣準備做莫楓的新娘就可以。」我故意忽略她的拒絕。

  「你們怎可以這樣?我是姐,他是弟,長幼有序,他怎能決定我的親事?還有你,我——」

  「他是君王,他可以。」

  「我不同意,我要去找他,我不喜歡你,我是不會嫁給你的,我要見皇上。」小淺的情緒十分激動,北天帆還真有先見之明,如果是提前三天告訴她,絕對去找他麻煩。

  「小淺,你真的要拒絕我?」我一把將她摟在懷中,我們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這般親密接觸了,雖然我能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但將她踏踏實實摟在懷中,這感覺比什麼都來得安心,而她被我摟在懷中,一下沒了言語。

  「皇上是當著文武百官賜婚,君無戲言。夏家一個月前開始籌備,現在已經準備妥當,文武百官都向莫楓道賀,京城的老百姓,也知道莫楓明天娶妻,如果現在新娘子不肯嫁,莫楓會很沒有面子,會遭人笑話。」我貼著她的耳畔柔柔地說道。

  「皇上還說了,莫楓如果連一個女人都哄不了,又有什麼本事擔任少將這一職位?他還說如果你不肯嫁,莫楓以後不用上朝了。」

  「你們——」

  「不管怎樣,我不能嫁你,你應該娶一個比我好上一百倍的女子。」小淺低下頭,我從她的眼裡看出那種難以言說的痛楚。

  「小淺,我都全知道了,但莫楓不介意,其實都過去了,都過去。」我輕輕撫著她的髮絲,我知道她聽到我這話一定會不安,但這是她心中的刺,要想她不痛,一定要忍受短暫的痛苦,將這刺徹底挑出來。

  果然不出所料,聽到我這話,小淺拼命地想推開我,她一定是覺得難堪,一定是覺得不知道怎麼面對我,而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讓她心好受點,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才能化解她的難堪,只好緊緊摟著她,直到她情緒穩定,我才稍稍鬆開手。

  「嫁衣在夏家,現在回去還有時間挑,再遲就趕不及了。」

  「莫楓——」

  她張嘴似乎還想說話,但時間已經不允許她說,今日的行程安排得十分緊湊,照北天帆的說法,就是讓小淺連喘氣都沒時間,我不由分說地抱她上馬,在夜色中一路飛馳。

  「莫楓,你這是帶我去哪?」

  「自然是帶你去成親。」

  「哪有你這樣的?」

  「我怎樣了?莫非我這新郎你不滿意?皇上已經賜婚,不滿意小淺你也得認了,想嫁別人,只有等下輩子了,這輩子是屬於我莫楓的了。」我笑著說。如果真有下輩子,也要屬於我的,只希望下輩子,她不要經歷這輩子的痛,只希望下輩子,能讓我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愛上她。

  「你——」她握起小拳頭,似乎要打,但她那點力氣,打在身上充其量就是不夠溫柔的撫撫摸罷了,但她的手擡起了很久,卻遲遲不落下來,她終是不捨得打我,我的嘴角禁不住大大揚起,心情十分愉悅。

  「不捨得打我?」

  「誰不捨得?」話落她的拳頭就落了下來,如雨點般密,也如雨點般輕,打得心柔柔軟軟的,真想勒住馬兒,將她緊緊摟在懷中,然後一頓狂親。

  「坐穩了,要打,等明日洞房花燭夜再打,到時我躺著任你打,如果不解恨,剝了我的衣服打也行,明晚你有剝衣服的權利和義務。」

  「你無恥——」聽到我這樣說,她一張俏臉漲得通紅,不知是羞還是怒,我輕笑幾聲,快馬加鞭往夏家趕,到了夏家,天灰濛濛的透著點亮光,天竟然快亮了。

  「這話對旁的女人說的確無恥,但對自己的妻子說,只能算閨房話,小淺你說是不是?」我看著她笑,她在我的注視下再次羞紅了臉,我迅速親了一口。

  「你——你——」

  「小淺,你應該不會讓莫楓沒有新娘的,你應該不會讓莫楓遭人笑話的。」臨走前,我對她說,我本還想說多幾句,丫鬟們已經湧進來。

  「小姐,快點挑選鳳冠霞帔。」

  安姑姑、紅霞她們拿著十幾件嫁衣讓她挑選,不知道她喜歡哪一款,我命師傅按著圖樣都做了一套,看到她目瞪口呆的樣子,心中好笑。但這時天已經亮了,我趕緊趕回去沐浴更衣,然後前來迎親。

  匆匆趕回去,剛沐浴更衣好就帶著迎親隊伍過來了,雖然沒有一刻的歇息,但滿心都是喜悅,喜宴在我的府邸舉行,北天帆皇上親自率領文武百官前來道賀,整個府邸顯得熱鬧非凡。


  拜堂儀式過後,小淺被人送進新房,賓客個個捉住我不放,都向我敬酒。裡面大部分都是能喝之人,想全身而退,還真不容易。

  「莫少將今日是新郎,一會要洞房,每一桌都敬一杯就饒過他吧。」有北天帆這話,那些如狼似虎的人才肯收斂,但即使這樣,也還是喝了不少。

  「古廷,你替我招呼賓客,再留這裡肯定被灌醉倒地。」

  「你這酒量會怕灌醉?你這小子沒碰過女人,用得著這麼心急火撩嗎?」

  「的確沒碰過,現在去碰,我不像你十妻八妾,女人成堆,我人生就這麼一次,能不心急火撩嗎?這裡交你了。」

  「要滾早點滾,別損完人還要我替你賣命。」此時大家都在開懷暢飲,我趁大家不留意,偷偷溜了,而離開之前卻對上北天帆那私笑非笑的眼,我的臉竟禁不住微微發燙,他一定也是以為我心急火撩趕去洞房,這些人腦子都想些什麼?其實我是不安心,畢竟這妻子是強硬娶來的,比搶和偷好不了多少,所以心裡忐忑著,不知道她是否已經接受這一事實。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但當我走向新房的時候,又像發了一場夢似的,新房紅燭高燃,小淺靜靜坐在床上,看到這一幕,心一下子安定下來。

  看到我進來,丫鬟門都笑著走了出去,很快新房就剩下我們兩人,她顯然很緊張,手捏著嫁衣,有幾處已經皺得不成樣子,她似乎總是這樣,一緊張就糟蹋自己的衣服,而我似乎也有些緊張,心怦怦地跳。

  「小淺——」我輕輕地喚了她一聲,她沒有應我,但那小手捏那衣服捏得更起勁,真擔心這嫁衣會被她掐出幾個洞來。

  輕輕掀開她的頭蓋,她忙低下頭不敢看我,臉色駝紅,如喝醉了酒,美的攝人心魄。我一把將她抱在腿彎,她驚呼一聲,本來就發紅的臉,此刻變的更紅幾分。

  「小淺,真的好看。」我說,她羞澀得低下了頭,但我從她的眸子看到了歡喜,我知道她緊張,儘量說點別的緩解,我們順利地喝了合卺酒,然後我抱她上床,雖然整個過程她顯得緊張羞澀,但一切還都很順利,甚至我吻她的時候,她還微微回應著我。

  但當我情難自控,喘息變得粗重,伸手輕解嫁衣之時,她突然驚恐地尖叫起來,無論我怎麼撫慰,她還是渾身哆嗦,似乎有猛獸要吃掉她一樣,她一定是想起那些可怕的過往,看到這樣的她,我沸騰的身體,一下子冷了下來,所有綺念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淺,別怕,我是莫楓,是莫楓。」一開始她發瘋地推著我,直到我逼她看著我的臉,她才停下手來,但身體卻抖了好久,剛剛桃李般緋紅的臉,此刻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大婚當晚,她是驚恐,我是心疼,兩人都過得十分狼狽,我摟著她的身子一直到天亮,第二天,她看我的眼神帶著愧疚,而我假裝不在意,不再提起,怕她有負擔。

  這次之後,在這方面,我變得更小心翼翼,一點一點靠近她,一天比一天親密一些,但又不至於嚇著她,牽手,親吻,晚上摟著她入眠,這些她都可以接受,但再親密一點,她就會恐慌,就會抗拒,甚至我從她眼裡看到嫌惡的眼神,雖然我知道前因後果,雖然我知道她嫌惡的人不一定是我,但看到這樣的眼神,我心裡還是不好受。

  這段日子,她難受,而我也不好過,每天晚上摟著她,聞著她身上的馨香,心旌意搖,但稍稍深入一點,總是硬生生打斷,我得靠泡冷水澡才讓燥熱的身體冷下去,但重新回到床,再次抱著她,又會心猿意馬,冷卻的身體又再次變得燥熱,但為了不嚇著她,只能煎熬到天亮。

  雖然每天入睡前,我都深呼吸幾下,告訴自己要好好控制住,但面對自己的妻子,自己心愛的女人,有時還真是情難自控,但我只是稍有逾越,她就會恐慌無比,但我又必須留在她身邊,我得讓她逐漸習慣我的存在,逐漸習慣屬於兩人的親昵!但這樣的結果卻是活受罪,受盡煎熬。

  她在我面前刻意裝得沒事一樣,但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白天我一有空就帶她出去散心,讓她騎馬,試圖讓這些開心的事沖淡她的記憶,讓她漸漸忘記曾經的痛苦,我相信滴水石穿,總有一天能守到雲開月明之時。

  偶爾心情苦悶,會找古廷喝酒,也只單純喝酒,這事無法與人道,即使是熟悉的古廷。

  「怪不得我以前介紹給你的女人看不上眼,還真是雲泥之別。」古廷在我大婚不久,就前來拜訪,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看小淺,之前還罵我不不識好歹,自從見了小淺之後,這話就不曾說過。

  「怪不得你這段時間精神不振,放著這樣的美人,估計晚上都沒閒著。」聽到古廷的話,我只有苦笑的份,我晚上的確沒閒著,大冬天忙著泡冷水澡來著。


  「這夏家的女兒出落得天仙般,我怎麼就從沒聽說過?你小子怎麼就碰上了,我以為我的小鶯兒已經美艷無雙,但跟你的小淺兒一比,實在——你小子還真艷福不淺。」古廷一副妒忌嫉恨的樣子。

  「那麼多女人,你還不滿足,你乾脆搬去妓院住得了。」

  「你小子——」古廷擂了我一拳,兩人笑笑舉杯繼續喝。

  「你和皇姐還好吧。」北天帆多次這般問我,其實我知道他想問什麼,但可能想著這個是他皇姐,又不好問得太直白,我們至今還沒有洞房,這話如何我也說不出口,只得每次都說很好。

  「真的好?」

  「真的好。」雖然我這般肯定地回答,但北天帆還是一臉狐疑,他從哪裡看出我不好了?

  「若真的不好,朕說不定能給你出出主意。」他給我出主意?我還真不抱希望。

  「成親那麼久沒洞房,說出來是有點丟人。」我已經走了老遠,他竟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他怎知我們沒洞房,莫非在外面監視來著?我禁不住回眸。

  「別這樣盯著朕,朕還沒有偷窺別人這一嗜好,別把朕想得太齷齪,朕只是想,如果一切順利,你應該一臉春情才對。」

  「皇上想多了,一切順利得很。」

  「是嗎?」這人竟然不相信,實在光火。

  我以為小淺心頭這座山再高,只要我努力,總有移走它的一天,我以為我的柔情,總有一天讓她淡化以前的痛苦,但秋去冬來,轉眼一年過去了,我費盡所有心思,用盡我所能想到的辦法,但我們的關係始終無法再進一步,她依然抗拒與我更親昵一點的身體接觸。

  「莫楓,你休了我吧,要不你再納一門妾。」有一天她鑽進我懷裡對我說,眼裡是濃濃的愧疚與痛苦,她竟然寧願要我納妾,也不讓我碰她,心中又苦又澀。

  「恩,是一個不錯的提議,莫楓正有此意。」我笑著說,其實在她說這話之前,我從沒有這個想法,但她這麼一說,我倒心動了,她真的願意讓我碰別的女人?半個月之後,我牽回了一個美麗的年輕女子。

  我摟著她賞月,我牽著她的手散步,我與她親昵偎依在一起,如果小淺看到這一幕,依然如故,我實在不知道還該怎麼做,但我從她的臉上看不出異樣,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你今晚怎麼還過來?不是已經有佳人在侯了嗎?」晚上我如常進房,她這般對我說,似乎語氣有點酸溜溜的,這讓我竊喜。

  「不是你提議我納妾嗎?心裡不舒服了?」

  「這挺好的,我沒有不舒服的。」

  「真的,如果是這樣,那莫楓真的過去了哦!」我披衣服離開,我走得很慢,我是在等她留我,我等她拽住我,但讓我失望的是她什麼表示都沒有,就這樣站著讓我出門,看著我去另一個女人的房。

  「小虎,你幫我將楚姑娘送回去。」

  「是——」

  小虎走後,我在院子裡閒逛,但逛著逛著又回到我們的寢室,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也許是我操之過急了,以後還是順其自然吧,但我沒想到剛剛還一臉漠然的小淺,此刻卻一臉淚痕,我的心為之一暖,她終是在乎的,但看到她的淚,我又禁不住心疼,也許我真不應該這麼逼她。

  「淚汪汪的,不捨得?」我躺在我身側,她低下頭。

  「那是一個青樓女子,莫楓已經送回去了,只是想讓你以後別那麼傻再提休妻納妾,你心裡不舒服,我也不願意。」

  「莫楓——」她突摟著他,竟紅著臉解開裙帶,主動復上我的唇,成親一年多,這是她頭一次這麼主動,我心中的激動可想而知。

  「我們再試試。」她的聲音小得如蚊子叫,但卻不毫不猶豫地將我的手牽到她的胸前,碰觸到她胸前的豐盈,我的血呼啦一下往上涌,壓抑了一年多的欲望如缺堤的水,失去了控制。

  「小淺——」我低低地叫著她的名字,身體燃燒的火焰似乎將喉嚨已經燙壞了,發出的聲音沙啞而含糊。

  「莫楓——」她也喃喃地叫著我的名字,溫柔的手撫上我的背,這一點點的回應,更讓我心情激盪,心蕩神弛,我翻身翻身將那溫軟的身體壓在身下,但殘留的意識卻還是隱隱擔心。

  我在她的唇流連,然後沿著脖子往下,她的身體在抖,我繼續,這一切美好得讓不願意停止,但漸漸她渾身戰慄,她在害怕,她是如此的害怕。她抖得讓我無法忽略她的感受,我總害怕自己成了加劇她痛苦與恐懼的那個人,我害怕因為我的強硬,讓她又突然變瘋。


  「小淺,不用太勉強,我們有的是時間。」我很艱難地從她身上下來,此刻呼的氣依然是那般灼熱。

  「莫楓——」她欲言又止,估計是愧疚。

  「我今晚到是書房,你早點歇息。」我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匆匆離去,因為我發現這次想要她的欲望比任何一次都要強烈,我怕再待在她身邊,我今晚會控制不住自己。

  在外面吹了好一會冷風,待到身體的燥熱消失,我才躺在書房的床上,但長夜漫漫,卻再也睡不著,但不管怎樣,今日小淺也是有進步了,至少主動了那麼一回,想起剛剛的吻,還有手放在她豐盈處的觸感,我的呼吸有變得急促起來。

  好不容易才將升騰的火壓下去,小淺竟然跑到了書房,外面風大,已經將她的臉吹得通紅。

  「天氣這麼冷,怎麼跑過來了。」我一把將她抱起,用身體幫她驅趕寒意。

  「我想你,我想——」

  她含羞答答,目含春水,這一表情,這隱晦的言語,竟將我強壓下去的火,迅速勾了起來,這女人怎麼就那麼能折磨人?如果今夜再半途而廢——想想就覺得痛苦。

  「我想——我想——」

  「想什麼?」我含笑問她,她竟然雙手勾著我的脖子,吻了上來,一下子變得那麼熱情,還真有點適應不了。

  「小淺,我不是每次都那麼能忍。」

  「小淺,你再動,再不乖點,我今晚不會給你下床的。」結果那天晚上,我和她都沒有下床,一切美好得讓我不相信,順利得沒有任何預兆,雖然累,但卻渾身舒坦,幸福充盈著整個胸腔。

  一向那麼有節制的我,那天早上沒有上早朝。

  「你不去上早朝,如果皇上問起怎麼說?」

  「如實說。」

  「你敢——」

  「那就說他的皇姐熱情似火,莫楓抵擋不了。」

  「你敢——」

  「小淺,我領一個女人回來,你就變得那麼熱情,看來以後我還是得多領幾個女人回來才得。」

  「你敢——」剛剛還柔情似水的她,三聲你敢,一聲比一聲強悍,一聲比一聲兇狠。

  「我有什麼不敢?」我堵上她的嘴,再次將她壓在身下。

  「莫楓,你——」

  幾聲叫喊之後,寢室變得寂靜一片,但很快傳出那粗重的喘息和她愉悅而羞澀的低吟,讓這個清晨也變得旖旎美好。

  一個月之後。

  「今天皇上過來了?」我問。

  「是——」某人笑顏如花,但笑地太絢爛,實在感覺不妙。

  「都說了些什麼?」

  「他說你曾經覬覦過他的女人,並且覬覦了很久。」小淺看著我,一臉的探究,我倒吸一口冷氣,北天帆這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我這叫覬覦?我似乎比他還來得名正言順。

  「李葉說得沒錯,北天帆這傢伙內心果然陰暗得很,前些日子看他喝醉酒,發瘋地叫著某人的名字,我還同情他來著,現在看來活該。」我一邊笑,一邊暗罵道。

  「他自己的女人跑了,心理不平衡,見不得我們恩愛。」我笑著說,一邊說一邊將小淺摟入懷。

  小淺還想說什麼,但已經被我抵在花樹下,堵上她的嘴,她不再說話,摟著我的腰回應我,比我還熱烈火辣。

  此時月明星稀,我含笑而嘆,終於苦盡甘來。

  淺語低吟(北淺淺番外)

  癲狂與清醒都只是那麼一瞬間。

  當我神智清醒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魂縈夢牽的俊朗男子,我以為是在發夢,但那溫熱的氣息,那英氣的眉眼,卻又是那樣真實。

  「小淺,喝點雞湯。」雞湯氤氳,讓莫楓這張臉顯得朦朦朧朧,將近十年的記憶,如浮光掠影般在腦海出現,那些純淨快樂的時光,那些恐懼不堪的過往,剎那間襲來,以排山倒海之勢,讓我無力招架。

  「啊——啊——」我尖叫一聲,猛地推開他的手,那飄著濃香的雞湯潑了他一身,但我什麼都顧不上,過往的記憶就像猛獸追趕著我,我拔腿瘋跑,想逃離曾經的過往,想躲避眼前這個男子。

  「小姐——小姐——」我的瘋跑尖叫引來門口侍女的攔截,她們死死抱著我,讓我無法前進一步,我的身體哆嗦著,茫然恐慌地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


  「小淺,別怕,我是莫楓。」莫楓的手有力地扳過我的肩膀,他的聲音沉穩有力,竟讓我瞬間安靜下來,但一對上那有晶亮的眸子,我禁不住又一陣心慌。那些或快樂或痛苦,或屈辱或明媚的記憶一時清晰,一時模糊。

  「沒事了,沒事了。」莫楓對我說,身旁的侍女退到一旁,眼前這個英氣的男子,真的是莫楓?有點陌生,但那輪廓又是那樣的熟悉,他變得更高大英挺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成熟男子的氣息,當年的少年,長得竟然那麼好看了。

  「小淺,喝點雞湯。」莫楓很有耐性地一小勺一小勺地餵著我喝湯,這裡是哪裡?他怎麼會在我身邊?我努力地去想,但卻什麼都想不起來,我禁不住微微皺了皺眉頭。

  「小淺怎麼了?頭疼?」他的聲音帶著關切。

  「我不要你餵。」我小聲地說。他的完美,更襯得我殘缺骯髒,我不願意面對這樣的他。

  「平日不是一定要我餵才喝嗎?燙著了?」他無視我的要求,還是給我餵著,面對他的溫柔,我竟再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這樣的場面曾經幻想了多少次?這是上天的眷戀嗎?

  「小淺,莫楓走了,你乖乖睡覺,睡醒看書、畫畫。」他伸出雙臂似乎要抱我,我下意識往後躲,他是男子,怎能抱我?

  「平日不是一定要莫楓抱才肯上床嗎?」他無視我的後退,手臂微微用了用力,穩穩將我抱到床上,幫我蓋好被子才離開。他離開很久,我的心還在怦怦地跳,臉有點發燒。

  莫楓走了,我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侍女不時進來看我有沒有睡著?有沒有踢被子?我閉上眼睛靜靜躺在床上,梳理著自己著遺失了將近十年的記憶。

  腦海中浮現一個靈動快樂的女子,她教我爬樹,她跟我在草地追逐奔跑,她回過身子替我擋住那些蟄人的馬蜂,她跟我學畫畫,她畫得很專注,很快樂,她吹簫,我彈琴,帆帆躺在草地嚼著草根,看她的眼神很溫柔。

  小時侯的調皮鬼,竟然長得那麼好看了。怪不得娘說帆帆日後是北國最俊美的男子,想起溫柔美麗的娘,身體的某處似乎又被刀子割開,通徹心扉。

  我記得我們還上屋檐看星星,我似乎還看到帆帆偷偷親了那女子的耳畔,又裝若無其事,長大了竟然還那麼惡劣,輕薄了人又不認。

  我似乎記得宮娥叫帆帆皇上,叫她是太妃,這是怎麼回事?帆帆做了皇上嗎?那個砸小魚搗鳥窩的懶惰傢伙,做了皇上?他會治理國家嗎?他會勤政愛民嗎?這段記憶似乎是無邊黑暗中的一點亮色。

  我從晌午就一直躺在第二天天亮,一點一點地梳理這段時間的記憶。

  明媚快樂的童年,快樂的點滴,敵不過骯髒恐懼的過往,敵不過娘死時撕心裂肺的痛楚與羞愧,清醒的我覺得自己是那樣的骯髒與醜陋。清醒後的我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餘下的人生。

  為什麼帆帆將我交給莫楓,他知道我傾慕他?我那些不堪事,帆帆也知道麼?這醜陋的過往,莫楓也知曉?

  「我想洗澡。」我說。

  「夏小姐,已經很乾淨了。」侍女在一旁對我說,她們說很乾淨,為什麼我卻還覺得那麼髒?她們都叫我夏小姐,似乎並不知道我的身份。

  「小姐一會看書嗎?」我搖了搖頭。

  「小姐要彈琴嗎?」我繼續搖頭。

  「小姐要畫畫嗎?」看到我還是搖頭,侍女顯得有些急,估計平日我就是幹這三件事,才能安靜下來。

  「小姐,莫少將喜歡聽你彈琴呢!你彈琴的時候,他就一旁舞劍,舞得可真好看?要不彈琴吧。」他喜歡聽我彈琴嗎?這裡的記憶,我很模糊,我記不起我們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反倒在皇宮的記憶卻越來越清晰。

  似乎這裡的人都知道我喜歡莫楓,他也知道麼?

  「夏小姐的臉怎麼那麼紅?是不是水涼了?」這時候進來一個紅衣女子,長得很是漂亮,眉宇間帶著一股凌厲之氣,但這身衣服,這打扮,這說話的氣勢,似乎並不是這裡的侍女?她是誰?為什麼我沒有印象?

  「葉管家,夏小姐嚷著要沐浴,今天已經洗了三次了。」侍女說,原來她是這裡的管家。

  「她傻你們也跟著傻?好端端的沐浴三次幹什麼?」眼前的女子氣焰逼人,侍女們都低下了頭,這葉管家似乎並不喜歡我,不過也難怪,一個瘋子,誰會喜歡?

  「綠萼姑娘,你怎能這樣說我家小姐?」就在這時,門外走進一個二十八九歲的女子,容貌端莊秀麗,眉眼卻帶著凜然氣勢,我的嘴巴微微揚起,是安姑姑。我在皇宮那些年一直是她照顧我,癲狂的我曾帶給她不少麻煩,我記得我咬過她,我碰得滿額頭是傷之時,也是她充滿憐惜地幫我包紮傷口。


  安姑姑身後還跟著兩名年輕女子,清秀可人,她們一個叫秋菊,一個紅霞,一直照顧我的起居飲食。看到熟悉的人,心中倍感親切,原來她們也在。面對安姑姑的質問,那位綠萼姑娘微微一笑,並不顯得難堪

  「綠萼身為這裡的管家,受莫少將的囑託,好好照顧夏家小姐,今日聽說夏小姐連續沐浴三次,怕她著涼,情急之下,才會失言,安姑娘何必多心?安姑娘以前在的時候,夏小姐經常情緒失控,不是暴怒,就是自殘,不得已莫少將才請綠萼過來,如果安姑娘能照顧得了你家小姐,又怎會勞煩本姑娘。」

  安姑姑聽到這話,臉一陣紅一陣白,有點羞愧也有點無奈,看到安姑姑被人奚落,我心中並不是滋味,這些年真難為她了。

  「姑姑,扶小淺起床。」我朝姑姑綻放一個甜甜的笑,安姑姑愣了愣,似乎不敢置信,好一會才一臉歡喜地跑過來,幫我擦乾身子,披上衣服,那眼睛透著小心翼翼,似乎怕我突然又發作一般,我好想對她們說聲對不起,但又怕讓她們知道,我已經清醒,只好一臉木然躺在床上。

  看到我沒鬧,那麼安靜,秋菊,紅霞也鬆了一大口氣。

  「葉管家,你看我家小姐,今天並不是很排斥我們,能不能讓我們留下來照顧我家小姐?」姑姑走到綠萼面前,不卑不亢地說,秋菊,紅霞則一臉期待。

  「你家小姐瘋起來的時候有多可怕,你們又不是沒見過?就連莫少將的手也沒少被她咬得血肉模糊,遭了多少罪?這屋子一天收拾一次,摔破了多少東西,我們這些有哪個清閒過?每到晚上又哭又嚎,像鬼叫一般,哪個睡得好?雖最近三兩個月看著正常些了,安姑娘你不怕,夏小姐晚上又突然發瘋?」

  「我——我——我家小姐以前很乖的。」安姑姑低頭長嘆了一聲,回眸看我的眼神帶著憐惜。我之前還覺得瘋了比清醒更好,但現在看看原來發瘋的我帶給身邊的人那麼多麻煩。我竟然還咬得莫楓的手血肉模糊,我記得在過去的幾年,我也這樣咬過帆帆,他總是不避不躲,任由我咬得血肉模糊,只是溫柔而傷痛地喊皇姐。

  「既然如此,拜託各位好好照顧我家小姐了。」安姑姑領著紅霞、秋菊準備出去。

  「姑姑別走,姑姑別走,我要姑姑。」我衝過去抱住安姑姑。

  「夏小姐——」因為我赤腳下床,侍女們都大叫起來,在我的鬧騰之下,我如願將安姑姑留了下來,安姑姑遞了一本書給我看,這些書我都能背下來了,但我還是接過安靜地看了起來。

  「莫少將——」腳步聲起,莫楓推們進來,我的心跳得急促,為了不讓他看出異樣,我只得繼續看書,但眼睛盯在書上,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今天的事我已經聽說了,以後辛苦安姑姑。」

  「照顧公主是我們的分內事,莫少將言重了。」安姑姑說完,掩門出去,這房間就剩下我和莫楓,我更是緊張。

  「小淺,不早了,該上床歇息了。」莫楓走過來,將我手中的書抽走輕輕放好。

  「今天怎麼不張開手臂了?」莫楓笑著對我說。張開手臂?什麼意思?我跟在他身邊都有兩年多了,平日我們生活的點滴我竟一點印象都沒有,似乎這段記憶,硬生生被抹掉了一般。

  我朝他迷惘地搖了搖頭,他笑笑不說話,但卻一把抱住我,往床走去,我驚愕地看著他,但他臉色如常,似乎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莫非平日一直是他抱著我上床?

  他的手臂很有力,步伐走得很穩,我在他懷中,似乎輕若無物。但他放我下床的動作,蓋被子的動作很輕柔。一會燈火被吹熄,四周一片黑暗,我急促跳動的心才稍稍平穩下來,但讓我意想不到的莫楓竟然上床,躺在我身側。

  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躺在我床上?我們的關係竟然發展到同床了?雖然他與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屬於男子的成熟氣息還是撲鼻而來,我真的很緊張,心都要跳了出來。

  「怎麼還動了動去?是睡不著,還是不舒服?」莫楓上身微微傾起看著我,這讓我覺得更加窘迫。

  「我——我——我要一個人睡。」我喃喃地說,不敢對上他的目光。

  「平日不是一定要莫楓躺在身側,才肯安靜去睡嗎?」我竟然這樣要求他嗎?我怎能這樣?我的臉像被火燒一般。

  「小淺不鬧,小淺要一個人睡。」

  「是嗎?」莫楓輕笑幾聲,但卻不見起床,他以為我在說笑?我正想再說一次,旁邊已經傳來了勻稱的呼吸聲,他竟睡著,他今日定是累著了,我不忍心叫醒他。我靜靜地看著他,我真的不敢相信,有一天我竟然離他那麼近,近到可以同床共寢,突然覺得很幸福。


  突然他的手動了一動,我嚇得趕緊閉上眼睛,我感覺他的氣息越來越近,我感覺他正在凝視著我,我那放在被子下的手緊張得出了汗。

  一會我聽到起床的聲音,他輕輕掩門出去。原來他只是陪我睡著,我那顆歡蹦亂跳的心,總算稍稍平穩,但自他離開之後,我再也睡不著。

  為了不讓安姑姑她們看出端倪,我偶爾也會鬧一鬧,但像以前那樣的尖叫,甚至是咬人,我又實在做不出來。

  「還是莫少將有辦法,小姐似乎越來越好了。」紅霞一邊擦著窗台的花瓶,一邊笑眯眯與秋菊說說話,她們還說外面很繁華熱鬧。

  「姑姑,我想出去。」生在皇宮,長在皇宮,外面的世界只能道聽旁說,突然很想瞧瞧外面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小姐乖,外面有壞人。」

  「姑姑,就出門口瞧瞧。」我輕輕拽著她的手,雙眼帶著乞求。

  「小姐,外面有大老虎,會吃人的。」

  她們生怕我鬧,都七嘴八舌地哄著我,我真想出去,但又不想她們為難,佯裝彆扭了幾下,就不再提了,她們看見我忘記這事,忙將琴搬了出去。

  陽春三月,四周春意盎然,我輕撫琴弦,清冽如溪流的琴音就從指間流瀉出來,我喜歡彈琴,在琴音里我會忘記一切的齷齪與傷痛,心境寧靜而平和。

  一曲罷了,我才發現莫楓已經回來,正站在那花樹下,微笑地看著我,眸子亮如天上星子。我迅速看一眼,就低下了頭,繼續撥動琴弦,莫楓則在樹下練劍,他身姿矯健,真的很好看,劍氣所到之處,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很是美麗,只是可惜還沒有開夠一季,就已經要零落成泥。

  莫楓隨著我的琴音而動,或快或慢,或輕或緩,騰挪跳躍,一氣呵成,最後一個琴音消失,他的額頭已經有細細密密的汗珠,我心中一動,很想走過去幫他拭擦,但有人卻比我動作快了一點。

  「莫大哥,有沒累著?」說話的綠萼,她含笑地朝莫楓走去,聲音柔軟動聽,站在莫楓身邊如小鳥依人一般,全沒有平日的凌厲,她朝莫楓遞去一塊乾淨的手帕,莫楓笑笑接過。

  「綠萼,小淺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綠萼不累。」綠萼秋水盈盈,含情脈脈,她也是喜歡莫楓的。綠萼走後,莫楓朝我走來,我心慌,又馬上彈奏起來,但他卻牽起我的手,輕輕拉我站起來。我本來已經緊張得不行,他這麼一牽,我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小淺,今天彈了很久了,我們走走。」他很自然地牽著我的手往前走,我覺得燙手,但安姑姑她們臉上沒有任何異樣,我們這兩年一直是這樣?

  「小淺今天乖不乖?」他笑眯眯地看著我,看到我點頭,他還像變戲法一樣那出一串紅果子遞給我。

  「這是什麼?」

  「這是小淺最喜歡吃的冰一糖葫蘆,小淺忘記了?」那口吻那眼神完全是在對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他一定是把我當作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無論是牽我的手,還是上床哄我睡覺,都絕對沒有男女之情。

  明白了這點,我輕鬆下來,但心裡也有一點說不出的失落,不過也許這樣是最好的,他當我是孩子,而我也可以無所顧忌地照顧他。這樣一想,我很自然地讓他牽著我的手,一路上沒有人跪地請安,沒有那麼多規矩,自由自在的感覺真好。

  「好吃嗎?」他問,聲音依然溫柔得像在哄孩子,看到我點頭,他展顏一笑,一路的繁花都不及他的笑容耀眼。

  雖然知道他只把我當成一個孩子,雖然他的話不多,但這樣被他牽著手,我覺得很幸福,如果能讓他這樣牽著我的手,就是傻一輩子都是幸福的。

  「我唱歌給你聽。」

  「好」

  我們就這樣牽著手四處逛著,從晌午走到夕陽下山,我輕輕地唱著歌,而他靜靜地聽,迎面吹來涼爽的風,伴隨著淡淡的花香,心溢滿了快樂,我仿佛又回到了無憂的童年那般。

  晚上也是莫楓抱我上床,然後躺在我身側,我依然緊張,但卻坦然了很多,等我閉上眼睛,發出勻稱的呼吸之後,他像往常那樣靜靜地起床,只是每次起床,我都能感覺到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好一會,看得我好緊張。

  這天之後,他練完武,我都會遞手帕給他,有一次我竟鬼使神差,踮起腳替他拭汗,好在他也沒有表現出不樂意,但我的臉卻火辣辣的,這次之後,每次我拿著手帕走近他,他都微微將身子彎下來,等著我幫他擦,似乎成了習慣。


  白天我練字,看書,彈琴,畫畫,有時轉過身子,他已經站在我身後,靜靜地看著我,很專注,有時我們對弈,他的棋藝不錯,但卻比不上我,但我不捨得讓他輸,讓著他。

  「小淺,今天不舒服?」我輸了,他擔心地摸摸我的額頭,以為我不舒服,原來這兩年來,我從來沒有輸過,第一次覺得自己棋藝太高不是一件好事,不過我發現他很聰明,同一個招數,他上當一次,第二次就不會再犯,所以要贏他越來越費勁。

  「我教你彈琴。」

  「莫楓的手只適合拿刀拿槍,手拙得很。」雖然他這樣說,但他並沒有拒絕我,我手把手地教他,他顯得有些緊張,與他拿劍時的自信嫻熟完全不一樣,但看到他手忙腳亂的樣子,我心中大樂,他最喜歡看我畫畫,那專注的樣子特別迷惑人心。

  「以前不是喜歡畫莫楓嗎?怎麼現在不畫了?」有一天他突然問我,我羞澀地低下頭不語。其實我也畫,只是在他上朝的時候。

  日子過得平靜而甜蜜,晚上因為有他陪伴,我安然入睡,白天因有他相牽,一路芬芳,我每天腦子想的都是他的音容笑貌,曾經的那些不堪,曾經恐懼,在不經意間漸漸淡忘。

  「等等——」他衣袍有一處的領子沒有弄好,我禁不住走到他身邊,幫他整理,他還是習慣性將身子微微傾下來。

  「小淺,越來越能幹了。」他這邊對我說。是嗎?他的話總讓我開心很久。

  「安姑姑,我想燉湯給莫楓喝?」

  「小姐想燉什麼湯,姑姑叫廚房做。」安姑姑笑眯眯地看著我,那眼神,那語氣也如哄小孩。

  「不要,我要自己做。」我佯裝哭鬧的樣子,安姑姑投降了,於是每天莫楓上朝的時候,我就去廚房學著做飯熬湯做點心,即使燙著手,我也一點都不覺得疼。

  「莫少將,這是小姐做的,你嘗嘗?」安姑姑端給莫楓的時候,我既羞澀又忐忑。

  「莫大哥,我做了你最喜歡的點心,你嘗嘗。」就在這時,綠萼姑娘也走了進來,她手裡同樣端著糕點,她那糕點沒有我做得漂亮。

  「莫大哥,你不是一直不喜甜嗎?」綠萼看到桌子上的點心,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我竟然不知道他是不吃甜的?

  「以前不吃,現在吃了。」那天莫楓笑著拿起我做的糕點放進嘴裡,還連聲贊好吃,但我知道一個人的飲食習慣,怎能說改就改?他吃只不過是怕我難過,他吃只是怕我哭鬧。

  「我餓了,我吃。」我端起就走了,我走到大樹底下,自己拿起來吃。

  「小淺,不留一個給莫楓?真的很好吃。」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在我身後,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心裡話,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給他,但他卻伸手來拿,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好吃麼?」

  「這是莫楓吃過最好吃的點心。」雖然不知道這話的真假,但我還是聽得滿心歡喜。

  「這手怎麼了?」聽到他問,我忙縮了回去,但他卻硬捉住我的手,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疼嗎?以後不許做了。」雖然他說話兇巴巴的,但那手卻輕輕摩挲著我的手指,帶著別樣的溫柔。

  「小淺,我要外出十天,你要乖乖在這裡等我回來。」我點了點頭,他輕輕撫摸了一下我的髮絲,我竟心生不舍。

  他這一去就是半個多月,我彈琴的時候,弦斷了,我睡覺睡不著,我吃飯吃不香,想念他的氣息,想念他牽著我手的溫暖,想念我畫畫時,他專注的眼神,我甚至含著米飯的時候,也會想著他,聽到輕微的聲響,就衝出去,但結果只不過是風聲。

  每一天的太陽似乎總懸掛在天上,不肯下去,百無聊賴的時候,看到那棵大樹,突然很想爬上去,因為那樣,我能提前看到他回來的身影。

  安姑姑知道我會爬樹,並不阻撓,只是叫我小心點,於是每天下午,我就爬在高高的樹上,看著遠方,秋水望盡,人卻未回。

  「小淺呢?」

  「在樹上。」

  「什麼?」

  是莫楓?他回來了?我剛剛怎麼沒看到?聽他語氣似乎不喜歡我爬樹,我既開心又緊張,想立刻從樹上下來,但沒想一腳踏空,我整個人從樹上栽下來。

  「啊——」

  「小淺——」

  還好莫楓及時將我接住,我擡頭對上一雙驚魂未定的眸子,他似乎比我還害怕,他緊緊將我摟入懷中,因為他太大力,我呼吸有些困難,當他鬆開手,我終於可以喘息的時候,一個溫潤的吻落在我的額頭上,我擡頭看著他,呼吸要停止了,他剛剛是不是親我了?


  「小淺——」他低低叫著我的名字,又將我摟入懷中。我被他摟在懷中一動不動,遠處安姑姑露出欣慰的笑容,而綠萼姑娘則呆若木雞。

  「怎麼爬樹了?」好一會,他終於鬆開摟著我的手。

  「我想看看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吶吶地答,不敢擡頭看他的眼。

  「小淺了不起,還會爬樹。」我以為他會責備我,但沒想到他居然說我了不起。

  「不過下次等莫楓在的時候再爬,知道沒?」我點頭,他笑著牽著我的手去散步,細細跟我說外出的所見所聞,與平日無異,他是不是忘了剛剛那一吻?他一定是以為怕我摔傷,情急之下自己做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平日不是很多話說嗎?怎麼一段時間不見反倒不說話了?剛剛嚇傻了?」他笑著問我,我真的是嚇傻了,不是因為摔下來,而是因為他那溫潤的一吻。

  只要他在,安姑姑就放心離開,所以我們獨處的時間很長,但再長我也覺得不夠。晚上我彈琴,他吹簫,夜色再濃一點,他就抱我上床,但今夜他待在床上的時間特別長,直到半夜才離開,離開之前,他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我的臉頰,然後輕輕嘆息了一句才離開。

  他因何而嘆息?照顧了我兩年,他應該是累了。

  「莫大哥——」門外傳來綠萼的聲音,她找莫楓?

  「綠萼,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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