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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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戶部侍郎故意撞船,不過是一場試探。

  李承淵,先讓孩子落水,擾亂她的心;然後讓船員蓄意挑釁,觀察她的反應;最後用戶部侍郎的身份,確定她的底線。

  而許南星,在這一場特意為她安排的試探中,表現出了她一如既往的憐憫、寬容、視人命為一切,敢於直言怒斥上位者錯處的勇敢與善良。

  在她內心深處,她始終還是那個初見時心懷大愛與天下的小姑娘。

  李承淵短暫的一生遇到過無數的,各方派來的暗衛、殺手。他們都是狡猾、冷血、無情的殺人工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從藏書閣確定她真的是有目的的接近自己後,他一直很擔心她是否也是這樣的人。所以一直在觀察她,試探她。直到,終於看見了一些別的東西。

  她明明可以逃走,卻替嚴澈擋下一劍。

  她會在孩子落水時,不顧一切跳水救人。

  她會給蔑視她的船員一條生路,沒有傷他性命。

  她也沒有真的為難戶部尚書用官船撞民船的行為,只是怒斥百姓的苦皆是源於上位者的放縱和不作為。

  她是一隻偽裝的極好的玫瑰花,尖銳扎人的豎刺之下,一顆心,依舊柔軟堅韌。

  李承淵定定的望著她,像是第一次才看清她。

  「這就是你……一直不肯對我坦白的原因嗎?」

  即使我表現出了十足的誠意,說自己會相信你,想讓你說出自己真實的意圖,幫助你,你卻執意不肯,偏要離去。

  因為,她想要的,遠遠不止自己的目的,還有天下蒼生的命運。

  許南星一雙眼睛眨了又眨,嘴唇抿了又抿,到頭來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時大意,竟然沒發現李承淵一直跟在自己的身邊。以為這一切真的就是玘國稀鬆平常的官欺民事件。

  所以一時沒忍住,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被李承淵抓了個正著。

  一股怨氣漸漸從她心頭蔓了上來。

  母親自焚成了植物人以後,為了自保,她不得不掩飾真實的自己,將自己的心思藏的很深很深,絕不會讓任何人察覺。

  卻被李承淵這個「官欺民」的局,因為不忍,因為氣憤,因為失望,調動起了她所有深埋於心底的情緒,而露出了端倪。

  「三殿下真是名不虛傳,老奸巨猾的很。」

  他故意在七夕節的百仙居激怒自己。讓自己以為他真的不再對自己有所關心和眷念。

  所以她放鬆了警惕。

  但其實,他一直都在暗中跟蹤自己,步步為贏的算計著她,直到試出她的真心。

  許南星咬著牙盯著他,兩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李承淵忽然上前幾步,不由分說掰開她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許南星下意識就要掙開,但李承淵握的極緊。她試了好幾次都沒能脫開手,只好由著他拉住自己,從船上跳了下去,往岸邊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許南星在他身後問道。

  李承淵沒有答話,只是繼續一路牽著她往前走。

  許南星再次使出吃奶的勁掙扎,卻反而被他握的更緊。她不得已只能加快腳步,跟上他,與他並肩而行。

  腳步聲漸漸變的整齊劃一。

  許南星看著兩人平行的,猶如參加兩人三足的腳步,心中又好氣又好笑,最後只能無奈的嘆一口氣。

  被發現就被發現吧。

  當一件不願意的事情已經發生的時候,能做的就只有積極面對,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

  許南星情不自禁看著兩人相握的手掌,心裡像咕嚕嚕冒著氣泡沸騰的鐵鍋。

  兩人大約走了二里地,來到一個僻靜的山谷。

  夏末的傍晚,空氣里還殘留著焦灼的暑熱。山谷里的人卻進進出出,看起來異常忙碌。

  「這又不賣東西,又不買東西。他們忙什麼呢?」許南星看著人群疑惑道。

  李承淵笑了笑,示意她湊近上前:「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許南星狐疑的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人群中間,認真的看了一會兒,眼睛越睜越大。

  原來他們並不是在交易商品,而是在交換信息!


  李承淵走了過來,對著人群微笑示意,對許南星解釋道:「這些都是被官員迫害失去了親人的家屬,我將他們救了下來,給了一個容身之所,成了我京城的信息網之一。」

  許南星詫異後立刻明白過來:「怪不得京官的所有動向都能在你的掌控之中,就是他們日夜監視打探得來的。」

  李承淵點了點頭。

  「他們和不仁的官員有血海深仇。自發組織起來監督官員的違法犯罪行為,避免更多無辜的人受害。然後將證據送往京兆尹衙門。」

  李承淵注視著來來往往,穿梭不止的人群,輕輕嘆了口氣:「你說的對,毒瘤在上位者處。僅靠他們救人,救國,想挽救百姓於水火,力量實在太渺小了。」

  許南星不由得心酸起來,對眼前的倖存家屬肅然起敬。因為他們淋過雨,所以用盡全力也要替別人撐傘。

  「我並不是不想結束這樣的亂世,只是……太勢單力薄了。」

  李承淵眼眸深深,蘊滿了悲傷:「滿朝文武被浸潤荼毒太深,各方勢力盤根錯節,父皇對我忌憚猜疑,皇后一心想要復國。」

  許南星沉默了。

  國之重病亦如人,沉苛難愈,積重難返。非一朝一夕之功。

  「這樣的我們……好像的確做不了什麼,無法改頭換面。」李承淵沉默半晌,眼神突然亮了起來:「但幸運的是,有人一直在幫我們!」

  許南星下意識看向錯落有致的山谷,井然有序的百姓。若非有人刻意組織謀劃,單靠百姓自己,很難做出這麼完整的流程和規模。

  「嚴太師?」

  許南星腦海里迅速閃過很多人,最終將線索定在嚴巍的身上。

  他年少以儒學講經成名,歷經兩朝六十年,兢兢業業,盡忠職守。可自己唯一的兒子,卻捲入污穢不堪的皇權鬥爭蒙冤慘死。

  就連僅存的孫子嚴澈,都差點保不住!

  他是受不公皇權壓迫傷害最深的人,也是聚集起所有反抗這種不公政權的組織人。

  「你帶我來這裡是想做什麼?」許南星望著眼前的一切,深吸了一口氣,扭頭問向李承淵。

  李承淵直視著她,低聲道:「我想你和我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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