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初生牛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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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澈同聖旨是在兩日後到達臨安城的。

  早前已有快馬來報,是以李乘淵、崔琰、許南星,並浙江州府大小官員一早便在府衙內齊聚等候。

  臨近晌午時分,終於響起噠噠的馬蹄聲和車輪聲。

  「來了!」陸明興奮的喊了一聲,立即領著一眾浙江官員出門迎接。

  按照玘國一向的規格,像浙直總督這樣的一省大官,照例是八個親兵分作前後兩班,簇擁著他的轎車來的。但很顯然,嚴澈免去了這一習俗,只帶了兩個親兵就輕裝而來。

  一身天青色官袍,神采湛然的嚴澈從車上下來。還不等陸明攜官員拜見,就見他一口一個「乘淵哥哥」,步履輕快的往衙門裡走去。

  果然是不愧有山間明月,晴日白雪的美譽。

  「都已經是一省之官了,怎麼還這麼輕浮。」李乘淵聽見聲響,皺著眉,從堂內迎了出來,拍了拍他官袍上的灰塵嗔道。

  嚴澈毫不在意的坐下,拿起桌上剩的半杯茶仰頭就喝:「我從金陵過來的嘛,這不是一時半會還沒適應新身份麼。」

  他將聖旨扔給李乘淵癟嘴道:「我真是不明白,皇上為什麼非要把我拉進浙江這個爛攤子裡,就讓我一輩子待在秦淮河的溫柔鄉里多好。」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你就不怕別人彈劾你大不敬之罪嗎?」李乘淵趕緊將嚴澈從座位上拉了起來,將聖旨遞到他懷裡命道:「好好宣聖旨!」

  「是!」

  嚴澈白了他一眼,將身子站的筆直,清了清嗓子,打開聖旨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遍覽史冊,歷朝貪蠹官吏,不遑少見。但似如今這般,實為罕有。今臨安城九位知縣上侵國庫,下吞民膏達百萬之巨,朕之嚇然,吾心哀痛。著命監察御史崔琰就地督辦此事,並調金陵刺史嚴澈為浙直總督,共督此貪墨一案。欽此!」

  都「欽此」了,崔琰仍然跪在地上,沒有半分要接旨的意思。

  嚴澈心知肚明,眨巴了兩下眼睛,將聖旨再次遞給李乘淵:「承淵哥哥,接旨呀。」

  李乘淵只當聽不明白,故意避開:「這聖旨里通篇都沒有我的名字,不關我的事。」

  崔琰急了,直接拉過嚴澈的手將聖旨塞到他懷裡:「你別做夢了,少不了你的!」

  「這聖旨就是個燙手山芋,不怪誰都不想要。就臨安城這破事,皇上說要徹查,可咱們誰都清楚,能查嗎,怎麼查?到頭來不還是雷聲大雨點小。」

  嚴澈一改剛剛的放蕩模樣,一臉不滿的吐槽道。

  聽他說的這樣直接放肆,許南星生出一種【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恐懼感,忙出聲道:

  「既然嚴大人已經來了,聖旨也宣過了。也沒下官什麼事,下官就先去給災民診脈了。」

  嚴澈這才注意到堂內竟還有別人,而且還是個女人!忙一臉喜色的站了起來,朝著許南星就走過去。

  知道嚴澈是在女人身上下足功夫的,李乘淵和崔琰忙同時擋在許南星面前,生恐她被嚴澈瞧見。

  「兩位哥哥,這是不是有點太不厚道了。就讓弟弟見一面能怎麼了?」嚴澈扒拉無果,手抱胸掃視了兩人一眼。

  「不行!」李乘淵和崔琰繃著臉再次同時嚴詞拒絕。

  見他倆防賊一般的樣子,許南星在身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陸明,把許御醫帶回去,沒什麼事就不用來府衙了。」李乘淵看向外面,對陸明吩咐道。

  許南星離開時,嚴澈忽一眼瞥見了她的側臉和身段,連住久了秦淮河的他也不覺怔在那裡。

  「說是說,笑是笑。咱們還是要想想這件案子要怎麼辦。」許南星乘車離開後,崔琰同李承淵和嚴澈商議道。

  嚴澈回過神,點頭看著李承淵道:「這話極是,這件事情得趕緊有個了結。承淵哥哥也才好儘快回京城去。」

  這末後一句才是重點。三人頗有默契的互看了一眼,面色凝重起來。

  「照眼下我們掌握的證據看,整個浙江府除了巡撫陸明沒拿過一分贓款,其餘的沒一個乾淨的!」崔琰一拳砸在桌子上。

  「堂堂囯之重省,竟被貪蠹至此,再這樣下去,還成個什麼囯!」嚴澈聽後也不免氣憤。

  「查到前任浙直總督就行,不能牽扯到宮裡,既丟了宮裡的臉面,你也難見你父親。


  哪些能問,哪些不能問,哪些能問出來,哪些問不出來。你倆都要注意分寸。」

  看著眼前兩位意氣風發的少年,一直默不作聲的李承淵出聲提醒道。

  無助加無奈的感覺,像是飄蕩的炊煙,在正堂蔓延。崔琰和嚴澈的整個胸膛都被塞滿了苦悶,隨時都要爆發。

  「我知道你們倆想說什麼。」李承淵眼眸深邃的望著他倆:

  「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此番我們能讓浙江府改天換地,已經很好了。」

  崔琰和嚴澈聽的明白,不再多言。命人先去府衙牢房遞了消息。等人回來後,三人才一起去牢房提審。

  府衙大牢的提審牢房都是明暗兩間。崔琰和嚴澈與被審的九位知縣坐在明間,李乘淵獨自一人坐在隔壁的暗間。

  九位知縣在提審牢房坐定後,嚴澈將剛剛宣讀的聖旨又給他們念了一遍。

  「皇上的意思,是讓我來徹查那空缺的五百萬兩白銀都去哪了。這條命要不要,全在你們自己。」

  九位知縣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先齊聲高喊冤枉,然後才七嘴八舌道:「大人明鑑,我們各人只拿各人的分例。那貪污的錢,也並不全是進了我們的口袋。」

  崔琰在一旁示意書辦記錄。

  「那都到哪裡去了?」嚴澈繼續問道。

  九位知縣互相推諉,直到嚴澈驚堂木一拍,不得已才支吾道:「俸祿太低,大人們也打聽打聽,哪個衙門辦事只靠俸祿就行的。」

  「放屁!」嚴澈一個沒忍住叫了起來:「本官在金陵城當知府的時候,從沒貪過一分錢!」

  隔壁牆傳來「咚咚」兩聲,嚴澈知曉這是李承淵在提醒他,清了清嗓子,看了眼四周,重新坐了下來。

  「你們九個衙門十二年總不能用掉五百萬兩白銀吧。剩下的呢?」

  九個知縣看了看崔琰,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要說什麼就快說,我臉上難道有答案嗎?」

  崔琰知道背後主使是自己的父親,所以他們才會心存僥倖。因此自己必須拿出鎮上的樣子,才能讓他們徹底死心。

  「那些錢,還要……要給上面的。」九位知縣耷拉著眉眼坦白道。

  「上面,上面說的是誰?」嚴澈厲聲問道。

  九個知縣嚇得冷汗漣漣,忽閃著眼神,不敢抬頭。

  「回話!」嚴澈聲音如寒冰刺骨,錐著他們的心。

  九個知縣知道躲不過去了,只得硬著頭皮道:「浙江府歸誰管,誰就是上面!」

  嚴澈冷笑了一聲,言辭犀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們的意思是,這個上面難道是皇上嗎?」

  這一下不僅是九個知縣臉色變了,崔琰臉色變了,就連暗室里的李承淵臉色也「唰」的一下變了。

  「嚴澈!」

  李承淵陰沉著臉,立刻打開門從暗室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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