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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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又是春日到來,趙嫣的婚事依舊沒有定下來。曹皇后已經有了八個月的身孕,按了御醫的要求,曹皇后經常去御花園散步,好等生產時候能更順利。

  趙嫣也常陪了曹皇后去御花園散步。

  春日的御花園非常美麗,鮮花盛開,到處都是奼紫嫣紅,太液池邊楊柳依依,藍天之上,只有幾絲白雲。一群鳥兒從天空飛過。

  「日子過的真快!」趙嫣走了一段,回頭看著曹皇后。

  「是很快,前兒收到舅舅那邊寫來的信,說公婆帶了外祖母,前往麟州去了,還說小舅母已經有了身孕,很快就會給我們添個小表弟了!」

  曹皇后肚內的孩子,御醫診脈過,說十之八九是個皇子,這讓曹皇后心裡更喜悅一些。聽到曹皇后這樣說,趙嫣又笑了:「嫂嫂,別的都不擔心,只要擔心您肚子裡這個就可以了!」

  曹皇后抿唇一笑,身為皇后,已經是數得著的榮華富貴了,更難得的是夫君一心撲在朝政上,後宮之內除了自己,再無別人。

  不管是祖婆婆還是婆婆,還是小叔小姑子,對自己都很親切。別說是皇家,就算是小戶之家,也少有這樣的。

  「嫣娘你只曉得說我們,你自己的事就一點也不操心嗎?」曹皇后笑著問趙嫣,趙嫣哦了一聲就笑了:「嫂嫂你取笑我。」

  「不是取笑!」曹皇后走了一段已經有些累了,剛停下來宮女就把椅子放下,曹皇后坐在椅上笑著對趙嫣道:「小叔那裡,已經定下了吳家的小娘子,只等遣使去定下來。你呢,總沒有你姊姊還沒出嫁,弟妹就先進家門的理。」

  聽曹皇后提起這件事,趙嫣的眉又微微皺起,接著趙嫣嘆息:「我曉得,可是……」

  「嫣娘,你是皇朝公主,身份尊貴,嫁給誰,誰家也不會對你尊重!」

  「我知道,可是嫂嫂,我想要的,是一個真正的……」趙嫣說出半句,接著就笑了:「嫂嫂,罷了,你和哥哥說什麼,我都聽著就是!」

  曹皇后拍拍趙嫣的手:「嫣娘,不是這樣的,你哥哥,不願意你這樣。他希望你嫁,也是希望你嫁的高高興興的!」

  趙嫣又笑了,也許是擁有的太多,所以想要得到的,就和別人不一樣。

  曹皇后瞧著趙嫣的神色,又把她的手握緊,一個從小就擁有許多的人,是十分難以被打動的。

  不知道這對趙嫣,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聖人,公主,官家說,明日要在御花園內,宴請新科進士!」有內侍前來,給曹皇后和趙嫣兩個行禮後恭敬地說。

  曹皇后哦了一聲,趙嫣揚起臉,曹皇后看著趙嫣,一個念頭從心中浮起,也許,官家是想借這個機會,為趙嫣尋一個女婿?

  這一科是趙捷登基後的第一科,精選出來的三百餘進士里,定有品貌出眾的。想著,曹皇后又淺淺一笑。

  趙嫣轉過頭,看見曹皇后這樣看著自己,不由用手摸摸臉:「嫂嫂,您這樣瞧著我做什麼?」

  曹皇后但笑不語,趙嫣並沒想到自己身上,卻想到去年遇到的那個柳秀才,也不知他有沒有赴這一科,有沒有金殿應對?

  「官家是想給嫣娘擇一個駙馬吧?」到了晚間,趙捷回到後宮,曹皇后笑著問趙捷。

  趙捷勾唇一笑:「皇后也猜出來了?」

  曹皇后笑了:「歷來新科進士,極少有在御花園內設宴的,這一回在御花園內,雖則是因這是第一科,但官家定有別的意思!」

  「你不曉得,為了嫣娘的婚事,爹娘給我寫了許多信。偏偏他們只會寫信給我,催促我,絕不捨得給嫣娘寫信催促她!」

  趙捷笑著搖頭,曹皇后用手扶著腰站起來:「太上皇也是惦記著嫣娘,只是嫣娘的性情啊,瞧著什麼都肯聽,但要執拗起來,那可真是誰的話都不肯聽。」

  「爹娘也曉得,所以只有縱著她!」趙捷說完就又笑了:「不過這一回,她啊,只怕就能嫁出去了。」

  曹皇后有些奇怪地看著趙捷:「官家有何神機妙算?」趙捷只笑不說話,曹皇后又要追問,寧安公主的聲音已經在旁邊響起:「爹,爹,我要爹抱!」

  趙捷走上前,把女兒抱在懷裡,曹皇后挺著肚子,瞧著這對父女,面上全是歡喜笑容。

  「公主,今日官家在御花園內設宴,您不過去瞧瞧嗎?」宮女的話讓趙嫣驚訝地瞧著她:「我為何要去瞧瞧?今日哥哥設宴,赴宴的都是新科進士,都是外臣。和平常的賞花宴是不一樣的。」


  宮女用手掩住口,接著低頭:「是,不過公主……」

  趙嫣又瞧向宮女,宮女的頭垂的更低,趙嫣看著宮女,伸手把宮女的頭擡起:「告訴我,到底有什麼事?」

  宮女已經跪下:「公主,奴不過是想著,每日公主都要往御花園去,今日不去,會不會嫌悶!」

  趙嫣瞭然一笑,接著就搖頭:「罷了,我還是去見祖母吧!」

  宮女這才站起身,用手拍拍胸口,不過沒有勸動趙嫣去御花園,該怎麼辦呢?

  御花園內,新科進士們都已在各自座位上坐好,靜待趙捷到來。柳秀才,不,現在該叫柳進士了,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座位上。真沒想到自己的運氣竟這樣好,一考就中。

  「柳兄這樣侷促為的什麼?」趙捷還沒到來,坐在柳進士身邊的人對柳進士笑著問。

  「我,在下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能進到宮內,能在御花園內赴宴!」柳進士看著這周圍的一切,只覺到處都是皇家氣派,連服侍的宮人,都和外面的人不一樣。

  「你我讀書人,學的文武藝,不就為的貨於帝王家?」說話的人笑著道,柳進士點頭後才又道:「你我身為臣子,自然該為官家效力!不過……」

  柳進士的話還沒說完,就傳來內侍的傳報,皇帝駕到。

  眾人起身跪地迎接,趙捷已經走過來,他身著常服,內侍命眾人起身,趙捷的眼往席上掃去,所有的人都覺得天子看到自己了,個個畢恭畢敬。

  柳進士也覺得趙捷看到了自己,擡眼想瞧天子長的什麼樣,又記起進宮之前內侍的囑咐,又把頭低下。

  趙捷往柳進士所在方向細細瞧了一瞧,見柳進士面上侷促,趙捷不由微微一笑,那日金殿應對時候,柳進士分明不是這樣的。

  不過,趙捷的眉皺起,也不知這一位,是怎麼被趙嫣看上的?

  「嫣娘,你……」柴太皇太后看著趙嫣,溫柔地問。

  「祖母,我很好,我只是覺得,我是不是太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了?」趙嫣站在寧壽殿的小花園內,看著周遭精緻的小橋流水,眉頭微蹙地問柴太皇太后。

  「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多少人羨慕?」柴太皇太后還是那樣溫和,趙嫣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就道:「是啊,我曉得,很多人羨慕的,可是我,我……」

  「你只是心沒定下來罷了!」這樣的話柴太皇太后說了很多遍,這一次趙嫣聽進去了,接著趙嫣就笑了:「祖母,不如我們去花園裡走走?不用去驚動哥哥設宴的地方?」

  柴太皇太后當然點頭,御花園那麼大,趙捷的宴會是設在桃花林內,只要不經過桃花林就好。

  趙嫣陪著柴太皇太后在這園內走著,看著四周盛開的鮮花:「祖母,我曉得,我該接受哥哥的好意,可是我……」

  柴太皇太后溫和地拍拍趙嫣的手:「我沒法和你說,世人都是這樣過來的話。縱然世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可還有人不情願呢。」

  「祖母,您對我真好!」趙嫣對柴太皇太后露出笑容。柴太皇太后輕輕地拍了拍她。

  趙嫣和柴太皇太后繼續往前走,前面就是趙捷設宴的桃花林,林外有內侍宮人在那。瞧見趙嫣和柴太皇太后過來,內侍急忙上前行禮:「見過太皇太后,可要……」

  「我和公主不過出來走走,無需通報!」柴太皇太后笑著道。

  內侍應是退下,趙嫣和柴太皇太后要繞過桃花林,此時桃花林內,一個內侍引著一個男子走出。

  男子剛走出桃花林,就見趙嫣和柴太皇太后,男子急忙低頭避讓一邊。

  「這位是?」柴太皇太后見男子身上所著衣衫,知道他是新科進士,笑著問內侍,內侍已經回稟:「太皇太后,這是新科柳進士,因在裡面玩遊戲輸了,被官家罰了要去太液池邊摘柳枝!」

  柴太皇太后哦了一聲,柳進士已經知道這位老婦人是太皇太后,急忙行禮:「臣見過太皇太后!」

  「恭喜柳進士!」柴太皇太后命柳進士起來,柳進士恭敬地又行一禮,這才站起身。趙嫣聽到一個柳字,不由往柳進士面上看去。

  正好柳進士也擡起頭,兩人四目相對。

  只一眼柳進士就急忙把頭低下,這位看裝束該是宮中的永興公主,外臣自然不能直視!趙嫣已經認出這就是昔日的柳秀才,不由檐口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聽在柳秀才耳里,不由皺眉,怎麼這笑聲,聽起來有些熟悉?


  「柳進士,還請繼續去太液池摘柳枝!」柴太皇太后的語氣溫和,往趙嫣面上看了一眼,很奇怪為何趙嫣會突然發笑?

  趙嫣已經把手放下,見柳進士恭敬地跟著內侍離去,趙嫣的眼不由發出亮光,也不知道這位柳進士要知道自己就是昔日那個在他眼裡仗勢欺人的小娘子,會怎樣想?

  「嫣娘?」柴太皇太后察覺趙嫣和方才不大一樣,於是溫柔地叫了她一聲。趙嫣有些撒嬌地拉住柴太皇太后的胳膊:「祖母,我只是想起了一點有趣的事。」

  「什麼有趣的事?說出來,給我聽聽!」柴太皇太后的眼神還是那樣溫柔,趙嫣卻覺得這話語有些不對,牙咬住下唇就又笑了:「祖母,沒什麼多有趣,我們往那邊去吧。」

  柴太皇太后有些寵溺地笑了,繼續和趙嫣往另一邊去。

  趙嫣回頭,不見柳進士的身影,趙嫣不由又是一笑,柳進士,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真相!

  柳進士在內侍陪同下去柳樹邊摘了柳枝就要往回走,內侍已經道:「柳進士,請從這邊走,從這邊走,還能瞧一瞧這御花園的風光。您這難得進來一回,也要躲瞧瞧這御花園風光才是!」

  「多謝費心,不過……」柳進士還是遲疑,內侍已經笑了:「這是官家吩咐的!」

  柳進士這才釋然,跟了內侍往另一邊走去。趙嫣和柴太皇太后走的很慢,趙嫣看見一棵牡丹已經在打花苞,不由笑著道:「這牡丹開的倒早!」

  「才打花苞呢,還沒開!」柴太皇太后上前笑道,趙嫣伸出手指計算:「那也要不了多長時候,這才二月底,還沒到三月呢!」

  柳進士已經在內侍的陪同下走到這邊,聽到趙嫣的聲音,柳進士不敢再往前,內侍已經催促:「柳進士,官家還在桃花林內等著您呢!」

  柳進士仔細望了望,沒有別的路,只有硬著頭皮上前。

  柴太皇太后奇怪地看了一眼,怎麼又碰上了?趙嫣在牡丹花跟前回頭,柳進士正好給柴太皇太后行禮後擡起頭,這一回兩人又是四目相對。

  趙嫣這一次笑出聲了:「柳秀才,可還記得我嗎?」

  柳進士下意識地想低頭,聽到趙嫣的問話,柳進士擡頭望去,今日的趙嫣穿著的比那日在路上要富麗的多,但柳進士對趙嫣印象很深,一眼認出趙嫣就是那日在路上的那個女子。

  「你,原來是你!」柳進士的話裡帶著訝異,趙嫣已經勾唇一笑:「那日你說的話,我可還記得呢。我就想問問你,今日你已能上金殿,那麼,你可敢對天子直言?」

  「大膽,對了公主。怎能這樣無禮?」趙嫣身邊的宮女已經開口,柴太皇太后身邊的宮女已經道:「這是公主要問他話,並不算什麼無禮。」

  「讀聖賢書,為的就是這麼一日,若天子有什麼不對,做臣子的,自然要直言!」柳進士在沉默之後,直接說出這麼一句。

  趙嫣又笑了:「果然是個倔秀才,罷了,哥哥那裡還等著你輸了之後送去的柳枝呢,祖母,我們往那邊去。」

  宮人簇擁著趙嫣和柴太皇太后往前走,柳進士的眉皺緊,接著柳進士就對趙嫣道:「公主可曉得之後發生的事?」

  之後?趙嫣停下腳步,宮女又要呵斥,被趙嫣止住。

  趙嫣看向柳秀才:「之後發生了什麼?」

  「公主那日許了一段富貴,可是公主並不知道,不是人人都在富貴跟前和原來一樣的,這一家子陡然得了這許多銀錢,初時還送孩子讀書,後來卻被賭徒引誘,很快一百畝田地輸的精光。」

  「你是想說,他們家的不是都是從我這裡來?」趙嫣看著柳進士,柳進士搖頭:「並不全是,只是公主,您的隨心所欲,是能隨便改了一個人的人生的。公主當日,或許是求一個答案,這才這樣問,如此行,可是公主您,漏算了人心。」

  「那日我見他們家不要富貴,難道我錯了嗎?」宮女又要阻止,趙嫣擡手讓她們退下,只是看著柳進士追問。

  「公主您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經得起誘惑,況且,縱然他們初時如此,可這世間的壞人那麼多,又……」

  柳進士的話被趙嫣的笑聲打斷:「你方才可是說你是讀聖賢書的,怎麼這會兒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了?讀書是起教化之功,柳秀才你可曾在這家被賭徒引誘之時,前去勸說?可曾在這家家破人散之時,伸出援手?若都不曾,此刻你指責我的話,那我,也要原樣送回去!」

  柳進士看著趙嫣,不料她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接著柳進士就給趙嫣行禮:「公主所言,如醍醐灌頂,似我原先所想,的確太……」


  柳進士皺眉,想尋個合適的詞,柴太皇太后已經笑了:「嫣娘,你哥哥,可還在那等著柳進士的柳枝呢,你若只和他在此處說話,未免耽擱了。」

  柴太皇太后的話讓柳進士猛然想起自己的任務,忙對柴太皇太后行禮,接著就和內侍離去。

  「你說你想起的有趣之事,可就是這個男子?」等柳進士離開,柴太皇太后笑著問趙嫣,趙嫣卻沒回答,只是皺著眉。

  柴太皇太后把孫女的手握緊:「可是方才這男子說的話,你還放在心上?嫣娘,那一家子,若非你賜給許多東西,想必也不會被賭徒所誘,是與不是?」

  趙嫣低低地應是,柴太皇太后又笑了:「可是,若你不賜呢?也許他們家還是過著原先的日子,也許……」

  「祖母,我不該妄自揣測人心,更不該做出這樣的事,不過是我心血來潮,可對這家子人來說,還不知道在背後,怎樣埋怨我呢。」

  趙嫣老老實實地對柴太皇太后說。柴太皇太后輕嘆一聲:「可是,人這輩子,要遇到多少事,要經過多少誘惑?」

  「祖母,您別安慰我了。」趙嫣的話讓柴太皇太后又嘆息,接著就笑了:「好,好,我不安慰你,那我們就講一講方才這個男子。我瞧他,生的很俊,也不知道有沒有家室?」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趙嫣的臉不由微微一紅,柴太皇太后道:「我瞧他敢於直言,倒是個不錯的孩子,若沒有家室,就想著幫他尋摸一個。」

  趙嫣瞧著柴太皇太后:「真的?」

  柴太皇太后又笑了:「自然是真的。」

  趙嫣搖頭:「不過,他雖敢直言,但卻也是半通不通,不好!」

  柴太皇太后露出笑容,沒再往下說,只和趙嫣繼續在這御花園內慢慢散步。

  「嫣娘,你想去打聽,那日的那家子,後來如何?」趙三娘子接到宮中召喚進宮來,聽到趙嫣的話就有些驚訝地問。

  趙嫣點頭:「姑姑,那日的事,後來我細細地想了,我著實有些太魯莽了,這樣一份富貴給下去,人心會變的。」

  「我們嫣娘,是正經長大了。」趙三娘子握住趙嫣的手感慨,趙嫣又淺淺一笑,接著輕嘆。

  趙三娘子那邊沒有幾日就傳過信來,說那家的男子被賭徒引誘,不但輸光了趙嫣賜給的一百畝田地和一千貫錢,連原先種著的幾畝田地也輸掉了,現在成日在外不著家,只剩的那個婦人帶了兒女過日子。還要擔驚受怕,害怕男人在外欠下賭債,要自己一家子抵債。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趙嫣念了這八個字才擡頭看天,不知道倒也罷了,若知道了,總要親眼去瞧瞧才成。

  京城郊外小村莊裡,趙嫣那日遇到的那個小女孩手裡拎著柴往家走,愁眉不展。娘又病了,偏生家裡一個錢都沒有。

  「芹娘,你快些跑,你爹爹在外頭欠下了賭債,現在那些人要來你家裡,把你和你弟弟拉走,說要抵債呢!」有個小孩子飛快地往這邊跑來,對芹娘氣喘吁吁地說。

  芹娘愣在那裡,那小孩子趕緊推她:「你快跑,不然的話,他們把你抓去了,誰知道要賣到什麼地方去?要是賣到……」

  不等這小孩子說出勾欄院三個字,芹娘眼裡的淚就大滴大滴地掉下:「可是我要跑到哪裡去?再說了,我跑了,難道我娘就能好好的?」

  小孩子也跟著嘆氣,芹娘拎著柴,一步步地往家裡挪,還沒走到家門口就聽到院子裡傳出弟弟的哭聲,還夾著自己娘的哭聲。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是你男人畫的押,欠了我們五十貫,就這麼兩個小崽子,還不夠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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