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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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了她?」納蘭唇角浮起一絲冷笑,眸心亦是沉鬱下去,「你殺了我兄長,逼死了我父親,你殺了我大遼那樣多的勇士,你以為我會放了你的王妃?」

  「你要如何?」萬重山攥緊了手中的劍柄。

  「我要你的命!」納蘭一語言畢,已是從身旁的侍衛手中奪過長刀,不管不顧的向著萬重山劈了過去。

  遼人見狀,皆是驚呼「汗王」,蕭德忠剛欲上前,就聽納蘭的聲音已是響起;「這是本汗與鎮北王之間的家仇,誰都不許插手!」

  諸人聞言,只得紛紛停下了步子,納蘭腳步沉穩,手中刀法亦是開合有力,她自幼長於草原,不僅精於騎射,就在刀法上也是不輸尋常男子,頗有造詣。

  眼見她如同不要命一般的與自己纏鬥在一起,萬重山眉心微擰,幾招過後,男人便是一個用力,奪過了納蘭手中的長刀,而納蘭則是順勢向著他倒下,而她的聲音那般輕,用只有自己和萬重山兩人才能聽清的聲音言了句;「快劫持我,去換下她。」

  萬重山心中一震,他手勢不停,一手便將納蘭扣在懷中,手指已是抵上了納蘭的脖子。

  「汗王!」蕭德忠大驚,剛欲挺身相救,就聽萬重山的聲音已是響起;「誰敢上前一步,我捏斷她的脖子!」

  「萬重山,你敢傷我汗王一根汗毛,你今日別想活著走出這片草原!」遼人中有人高喊道,他的話音剛落,又有人將輕舟押了上來,對著萬重山道;「你快放了我們汗王,不然,我立馬殺了這個女人!」

  「我數三下,我放了你們汗王,你放了我夫人。」萬重山對著挾持輕舟的人開口。

  遼人聞言,俱是面面相覷,顯是一時間無人能拿的了主意,少傾,就見蕭德忠的目光一直看著納蘭,他的眼睛深斂,只道;「用區區一個王妃,換我大遼的汗王,這筆帳,咱們不虧。」

  「蕭大人!」遼人皆知輕舟是蕭德忠拼死從齊人手中劫來,為的便是要對付萬重山,此時聽他下令放人,俱是開口道。

  「沒人能比汗王的安危重要,換!」蕭德忠聲音堅定。

  「好,我數三下,咱們一道鬆手。」萬重山對著遼人說道,語畢,他便是凝神報數,他的聲音寬厚而有力,迴蕩在草原上空,只讓數米外的人都足以聽得清清楚楚。

  「一!」萬重山面色不變。

  「二!」萬重山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挾持輕舟的男子。

  「三!」萬重山終是吐出了這一個字,話音剛落,他便是鬆開了扣在納蘭頸彎上的手指,而蕭德忠一個凌厲的眼神,挾持輕舟的兩個男子終是鬆開了自己的手。

  納蘭與輕舟對視著,兩人不約而同的邁開了步子,向著對面走去。

  萬重山手下的將士全是屏住了呼吸,萬重山的眼睛一直看著輕舟,手指則是攥著腰間的劍柄,未有一絲鬆懈。

  終於,納蘭回到了族人身邊,而輕舟,已是被萬重山緊緊抱在了懷裡。

  「重山。」輕舟剛將臉龐埋在萬重山的懷中,心中便是一酸,除了恐懼與委屈外,更是浮起幾分歉疚與慚愧,她總是.....會給他添麻煩。

  「沒事了,月兒。」萬重山失而復得般的箍著她的身子,他解下了身後的戰袍,為輕舟披在了身上,只讓她露出了一張俏臉,他的手指撫上了輕舟的面頰,即使隔著這樣的距離,納蘭也能看清那一雙眼睛中所包含的情意。

  她心下寒涼,對周遭的一切都是視而不見,甚至連蕭德忠的問話也是混若未覺,她就那樣看著那一對璧人,竟說不清心底是何滋味,仿似已是痛的麻木,只餘一片淒楚。

  萬重山身後的將士將兩人圍在中央,分外警惕的看著對面的遼人,納蘭此次統領族人遷徙,遼國所余的大軍並未與他們在一起,而是在數里外與萬家軍對戰,納蘭所統領的遼人中多是言官與平民,而萬重山這次所帶的兵力所有限,卻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若要打起來,只怕是兩敗俱傷。

  萬重山攬著輕舟的身子,終是擡起目光,向著納蘭一行人看去。

  「汗王,此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萬重山深入虎穴,咱們這次一定不能再放他走!」有遼臣向著納蘭低聲進言。

  納蘭沒有吭聲。

  「汗王,」方才那人話音剛落,又是有人開口道;「萬重山這次雖帶有不少精兵,可咱們縱使拼了性命不要,也一定要將此人拿下,等他回到齊國軍營,身旁有大軍守護,咱們可就再也奈何不得他了!」

  納蘭仍是沒有說話。


  「汗王。」蕭德忠終於開了口,他向著納蘭看去,就見女子那一雙美麗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落在萬重山身上,蕭德忠看在眼裡,只覺心中一嘆,他掩下眸子,道;「是殺是放,還請汗王儘快做個決斷。」

  納蘭聽到他的聲音,終是收回了心神,她上前兩步,望著萬重山那一支精兵,緩緩吐出幾個字來;「讓他們走!」

  「汗王!」

  「汗王?」

  遼人紛紛驚呼。

  納蘭一個手勢,命諸人閉上了嘴巴。

  「萬重山,今夜的事到此為止,我不殺你部下,你也不要傷我族人,咱們就此別過!」

  萬重山向著納蘭看去,他的目光依舊沉靜的看不出絲毫風雨,他沒有說什麼,只點了點頭,攬過輕舟的身子,將她送上了馬背。

  不等他上馬,就聽納蘭的聲音又是響了起來;「萬重山!」

  萬重山轉過身。

  「我有句話,要告訴你。」納蘭眼神清冽,她不顧屬下的阻攔,向著萬重山走去,在距萬重山數步之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示意萬重山上前。

  「王爺,只怕有詐!」有侍從恭聲提醒。

  「沒事。」萬重山吐出了兩個字,剛欲邁開步子,就聽輕舟的聲音滿是擔憂的喊了句他的名字,便是她那一聲「重山」,讓他的步子不得不停了下來。

  「你別怕,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回來。」萬重山輕輕握了握輕舟的手,溫聲安慰著,語畢,他轉過頭,大步向著納蘭走了過去。

  「全部給本汗退下!」納蘭望著面前的男子,她的眼瞳中強忍著淚水,與身後的遼人喝出一句話來。

  蕭德忠眸光幽深,一個手勢,帶著諸人向後退了數米。

  「汗王有什麼話,直說無妨。」萬重山開口,並未喚出納蘭的名字,而是直接喚她為汗王。

  納蘭的眼淚在眼眶中不住的打轉,她心知自己傻,眼前的這個男人滅了她的母國,殺死她的兄長,令她的父親含恨而亡,他與她之間本就是不共戴天之仇,她卻甘願以身相抵,去換得他的王妃,耶律納蘭,你一定是這世上最傻的女人。

  納蘭心下自嘲,有一滴淚水順著她的眼眶落下,她也不曾理會,她什麼也沒有說,只直接拿起了萬重山的手,放在唇邊狠狠咬了一口。

  鮮血頓時涌了出來。

  萬重山眸心微變,卻不解納蘭為何如此。

  「萬重山,這個傷口即便癒合,也會留下疤痕,這個疤痕,永遠都不會消失。」納蘭唇間帶血,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睛。

  萬重山收回了自己的手。

  「這是我給你的,我讓你永遠記得我。」納蘭說完,唇間卻是露出一絲微笑,她的目光越過馬背上的輕舟,聲音亦是如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般,飄忽無力。

  「萬重山,等下一回,你我在戰場上見,到時,誰都不要手下留情。」納蘭最後吐出了這一句話,說完,她深吸了口氣,將眼瞳中的濕意逼回,而後決絕的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向著族人走去。

  她之前是大遼的公主,而今,是大遼的汗王。

  她為了那個男人,已是全了自己的情意,而後,她要全的,是母國的義,她知道,但凡今後有機會,她都必須要親手殺了他,即便這個他,是她心愛的男人......

  萬重山看著她的背影,他收回目光,逕自上了馬,將輕舟攬在懷中,他沒有逗留,只一聲清嘯,領著諸將士離開了此地。

  一路上,輕舟都不曾說話,直到天色微亮,萬重山領著諸人已是趕了許久的路,遼人再不會追來後,輕舟方才捧起萬重山的手,輕聲問了句;「疼嗎?」

  「小傷罷了,不要緊。」萬重山將輕舟抱下了馬背,尋了一處氈房歇息。

  輕舟從自己的衣裳上撕下了一塊布,為萬重山將傷口包上,萬重山見她不說話,便是問了句;「怎麼了?」

  輕舟沒有說話,念起納蘭舉起萬重山的手,狠狠咬下的那一幕,只覺心中猶如打翻了醋瓶般,滿是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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