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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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梓安說完,便是抱起了輕舟的身子,輕舟頭暈的厲害,不得不蜷在他的懷裡,她竭力睜開眼睛,便落進了一道深黑幽暗的眸光中去,那是萬重山。

  輕舟只覺心中湧來一股難言的酸澀,她不忍,也不敢再看,只得垂下眼睛,將萬重山的目光落在身後。

  輕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屋子,在路上她便體力不支的暈了過去,她一直昏昏沉沉的睡了許久,就連過年的那幾日也無法下床去給府中的長輩請安,大夫每日都會來府中給她請脈,院子裡的僕人就連走路也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擾著她,自她病倒後,萬梓安便再未踏足過她的院子,萬母與寧氏也不曾來,唯有溫氏來看過她兩次,讓她好好兒養病。

  偶爾,若是見輕舟有些精神,連翹也會和輕舟說些外面的事情,只道這一個年裡,萬母與寧氏,溫氏俱是忙的不可開交,那些朝中大臣,皇親國戚無不是紛紛相邀將軍府的女眷去府上做客,世人都曉得開春後朝廷要仰仗萬重山與遼人打仗,就連皇上也是接連幾日在宮中設下盛宴,邀請萬重山與萬家軍中的高位將領君臣同樂,此時正是朝廷重用萬重山的時候,連帶著整座將軍府都是炙手可熱起來,甚至坊間還曾傳言,只道皇上有心將自己的親妹子嫁給萬重山,只不過礙於萬重山早已娶妻,此事才不得不作罷。

  而萬重山本人向來不耐煩這些應酬,這些日子已是去了京郊的軍馬場,倒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幾乎眨眼間,便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輕舟的身子稍有好轉,這一日便是讓連翹服侍自己起身,洗漱後,打算去祖母和婆婆那邊請安。

  豈料還不等主僕兩齣門,就見府中的楊嬤嬤一臉驚慌的趕了過來,那嬤嬤剛看見輕舟,便是小聲道了句;「少夫人,皇上身邊的曹公公,方才來咱們府上宣旨了。」

  輕舟和連翹俱是不解,連翹最先忍不住,問道;「嬤嬤,您把話說清楚,是不是皇上又賞了什麼寶貝?」

  楊嬤嬤一臉躊躇,搖了搖頭。

  輕舟見狀,只看著楊嬤嬤的眼睛,溫聲道;「嬤嬤,您有話還請直說。」

  楊嬤嬤定了定心神,似是下了決心般,與輕舟道;「少夫人,自打您進府後從未薄待過咱們,老奴實在不忍心瞞著您,皇上在聖旨上說,要將雲音郡主許給少爺,這雲音郡主是皇上的親堂妹,趙王的親閨女,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要少爺休了您,擇日娶郡主進府。」

  輕舟聽了這句話,面龐上頓時失去了血色,她怔怔的站在那裡,似是一時間不能回過神來,而連翹則是按耐不住,頓時嚷出了聲;「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姑爺已經娶了我們家小姐,又哪能再娶別人?郡主又如何,郡主就了不起了?」

  時下女子被夫家休棄,莫不是奇恥大辱,連帶著母族都是擡不起頭來,更何況輕舟本就出生卑微,倘若真讓萬梓安休棄,待她回到陳家,又哪兒有立足之地?

  連翹一心護主,說到最後,已是急的哽咽起來。

  「連翹姑娘,這話兒哪兒能說?」那嬤嬤慌了神,一把捂住了連翹的嘴巴,「若傳到宮裡,你是有幾個腦袋?」

  「我.....」連翹還欲再說,就見輕舟已是起身,握住了她的手。

  「小姐?」連翹眸中帶淚,向著輕舟看去。

  輕舟伸出手指,為連翹將腮邊的淚珠拭去。

  那嬤嬤瞧著,又是開口,「少夫人,大將軍也是回來了,大將軍聽到此事,當下就要帶著少爺進宮去面見皇上,老夫人也勸說不住,前面正鬧得厲害,您還是快去看看吧。」

  輕舟聞言,手指頓時一頓,她聲音很輕,只言了一句:「有勞嬤嬤。」

  楊嬤嬤沒有多待,行禮後便是匆匆離開了輕舟的院子,輕舟沉默片刻,終是下定了決心,領了連翹向著前院走去。

  堂屋中,萬母坐在主位,寧氏與溫氏俱是站在下首相陪,萬重山顯是剛從京郊回來,戎裝還不曾換下,他眉峰緊擰,黑眸深邃的令人心驚。

  「重山,這畢竟是皇上下的旨,咱們......」萬母苦口婆心,想要勸說兒子回心轉意。

  「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要講理。」萬重山聲音冷峻,打斷了母親的話,他的話音剛落,萬母的臉色就是一變,如此大不敬的話,若傳到皇上耳里還了得?

  「叔父的意思,莫不是要侄兒抗旨?」萬梓安站在堂下,聽得萬重山開口,便是擡起頭,向著叔父看去。

  「你不要忘了,你已經娶了輕舟!」萬重山黑眸如電,向著侄兒喝道。


  輕舟與連翹站在廊下,正是春寒料峭的天,輕舟卻察覺不到冷,她渾身麻木,剛和連翹走到前廳,就聽一道威嚴的男聲從屋裡傳了出來,是萬重山的聲音。

  輕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步子。

  「那又如何?她嫁到將軍府,本就是來沖喜的,更何況,侄兒與她一直不曾圓房,就算把她送回陳家又能怎樣?」

  萬梓安話音剛落,就聽「砰」的一聲巨響,似是男人的手掌拍在案桌上的聲音,即使輕舟和連翹站在屋外,也都讓這聲巨響嚇了一跳。

  「你給我聽著,你既然娶了她,你就給我好好待她,郡主也好,公主也罷,又如何能及得上她?」

  輕舟聽見這話,心頭頓時一震,她擡起眼眸,只覺一顆心跳的越來越快。

  她仍是站在屋外,就聽萬梓安一聲輕笑,與萬重山道;「叔父總算是說出了心裡話,其實叔父又何必發這樣大的火,我休了她,豈不是正合叔父的心意?」

  「你說什麼?」萬重山眉心緊擰,瞳孔中似有火苗在燒。

  「呵,」萬梓安一聲輕笑,迎上了萬重山的目光,一字字道;「叔父的心思,還當侄兒不曉得嗎?」

  萬重山的眸心深不見底,就那樣一語不發的看著面前的萬梓安。

  「梓安,你在胡說什麼?」萬母捶了捶手中的拐杖,向著孫兒喝道。

  「孫兒是不是胡說,叔父心裡清楚。」萬梓安眼瞳幾近沁血,向著萬重山森然道,「叔父身為長輩,卻覬覦侄兒的妻子,眼下當著祖母和嬸娘的面,侄兒就問叔父一句,叔父敢不敢承認?」

  「梓安!」溫敏懿蹙起眉頭,斥道:「話不可亂說!」

  萬梓安聞言,又是一聲笑,他揚起唇角,開口道;「我娶了郡主,對叔父來說也是一件好事,當初本就是叔父替侄兒與輕舟拜的堂,叔父要真看上了輕舟,又何須藏著掖著,您乾脆直接收了她,說不定,她還能給你生個兒子....」

  輕舟在屋外將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她的臉色越發蒼白,在聽得萬梓安說起,當初是萬重山與自己拜堂後,她心神一晃,幾乎站不穩身子,幸得一旁的連翹牢牢扶住了她,滿是擔憂的喚了句;「小姐?」

  輕舟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不等她說什麼,就聽「啪!」的一聲脆響,萬重山揚起手,狠狠的打了萬梓安一巴掌。

  萬梓安身子不穩,被叔父打在了地上,寧氏見狀,便是撕心裂肺的喊了聲,「梓安!」

  她奔到了兒子身邊,瞧著兒子的半張臉已是高高腫起,唇角沁著血絲,她心疼的落下淚來,只摟著兒子的身子,哭道;「兒,你別怨你叔父,要怨就怨你爹走得早,怨你娘沒用,娘護不住你,娘這就帶你走,咱們回老家,咱們住不起這將軍府,你也配不上郡主,你和娘走.....」

  萬重山聽著大嫂的那一番話,心知她每一個字都不過是沖著自己,看著那一對母子,只讓他心下沉悶,擡腿便要往外走去。

  「重山!」萬母顧不得堂下媳婦和孫兒,見兒子要走,頓時喚住了兒子,「你要去哪?」

  「兒子進宮面聖,母親不必擔心。」萬重山撂下了這句話,便不再多說,他大步離開了前廳,豈料剛出門,就見輕舟面容如雪,與連翹一道站在那裡。

  萬重山眸心一震,只不知方才的話讓她聽去了多少,兩人四目相對,萬重山見輕舟滿眼的淚水,她就那樣淚眼朦朧的看著他,甚至不曾像他行禮。

  萬重山上前兩步,輕舟卻似吃了一驚,她回過神來,只覺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的這個男人,竟是一個轉身,向著後面跑去。

  萬重山邁開步子,待輕舟越過迴廊時,萬重山沖了上來,他伸出手,一把扣住了輕舟的細腕,拉住了她的身子。

  「叔父....」輕舟不敢去看他,只拼命掙著自己的手,她語帶哭音,只不住的求他,「求您,求求您鬆手....」

  「輕舟。」萬重山聲音低啞,喚了句她的名字。

  輕舟的眼淚「刷」的落了下來,她依舊沒有去看他,只哽咽著說了句;「求您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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