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祭典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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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閒跪在車廂里,把成蔚然抱起來。

  「醫官!快去找醫官!」

  他不敢挪動成蔚然,只能擁緊她,緊張恐懼到眼中含淚。

  「為什麼?」他問。

  為什麼要離開安閒舒適的皇宮,為什麼要涉險去找什麼吐蕃將軍,為什麼要不顧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捨生忘死。

  你明明是養尊處優長大的丞相之女,是大梁一人之下的皇后娘娘,是可以安享福樂,坐看男人拼殺的女人。

  特別是,你的男人還是不可一世、所向披靡的帝王。

  「因為大周……」成蔚然飲泣著靠在蕭閒懷裡。

  蕭閒的心墜落下去,喉頭湧起苦澀和憂憤。

  還是……為了她的母國嗎?為了母國,連他這個丈夫都不要了。

  「因為大周太強了,」成蔚然接著道,「我們現在,是打不過的。我是大梁的皇后,必盡我所能,與你一起守護百姓。我很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去試一試,碰碰運氣。你看,我的運氣不錯。只是……」

  她的手掌在小腹上顫抖,人也痙攣般縮起來,哭道:「對不起,我們的孩子……」

  蕭閒定定地看著成蔚然,看著她亂糟糟的頭髮,看著她妝容零落的臉,看著她衣裙上散開的血,心中百感交集,埋頭在她頸窩,淚落如雨。

  是什麼時候,她開始說「我們」,開始同他一樣,守護大梁呢。

  是那一日,她說要給他一個家吧?

  ——「等成婚後,陛下就有家了。」

  他的確有家了,有了天底下最好的家。

  馬車外傳來醫官的聲音,蕭閒抱著成蔚然走出去。

  大周將軍袁成虎已經把吐蕃追兵捉住,捆綁手腳連在一起,剛好走到馬車邊。

  有一個追兵看到魏光嗣,忍不住斥罵:「你知不知道我們將軍是誰?敢抓我們!難不成想跟我們開戰嗎?」

  「開戰啊?」魏光嗣的目光從書信上收回,看著那追兵,聲音有如兵戈錚響,開口道,「好主意。」

  「你們……」追兵驚訝地左右四顧,認出了蕭閒身後衛兵的衣服,吞吞吐吐道,「那你們大梁……大梁不是正和大周……」

  正快步跟著醫官走向營帳的蕭閒忽然回頭,看著那追兵道:「今日午時三刻,大梁將全軍出擊,殲滅吐蕃。」

  他們早就知道是吐蕃栽贓給大梁,無奈大周不信,又師出無名。

  如今再也不必多等。

  一日都不能多等。

  大周皇帝祭告先祖、奉上祥瑞之前,衛尉軍和京兆府幾乎把邙山翻了一遍。小路、山洞、亂石甚至是野狼和兔子刨的洞,都仔細搜過。

  沒有任何危險的東西。

  機括、火藥甚至是繩索,都沒有。

  因為搜得太勤,邙山的野獸都躲了起來。獵戶們在京兆府外罵,說湯瑞別有用心,不讓他們過活了。

  湯瑞苦著個臉,安撫完獵戶,親自上山,再搜一遍。

  搜到最後,就連衛尉軍統領蔡無疾都懷疑自己有些過於緊張了。

  但是剛剛被提拔為衛士令的江流卻認為查得還不夠嚴。

  他親上邙山,甚至冒著逾越的風險,以守衛之名,把太后的寂照宮層層包圍。就差沒有把懷疑太后會謀反幾個字寫在臉上。

  而太后楊桐陌,身穿海青站在寂照宮的陰影中,不以為然。

  圍住她有什麼用呢?

  韓涼已經下山了,那個傻乎乎的孔花嫵,也在山下。

  江流忙著搜山時,嚴君仆在仔細查找購買火藥的女人。

  江流以為那女人是太后楊桐陌寂照宮裡的婢女,但那日與江流分別後,嚴君仆拿到了婢女名冊。

  他仔細對照,發現沒有一個是北地人。

  做黑市生意的人精明,不可能記錯北地口音。

  是誰呢?

  祭典這一日清晨,皇帝已經前往邙山,嚴君仆卻仍然放心不下。

  到底是誰,購買了火藥呢?

  他索性就大海撈針一般,從湯瑞那裡拿到京都戶籍,一張張一戶戶,看與北地有否關聯,是不是說北地口音。


  然後他便查到了孔家。

  孔雲程兄妹剛剛落戶在京都。孔雲程被皇帝提拔入京為官,其妹隨遷,住在原世子府,如今的孔宅。

  嚴君仆笑笑翻過。

  孔花嫵雖然是北地口音,但她可是孔家的孩子,怎麼可能?

  嚴君仆翻過一遍,把心中懷疑的人名抄寫下來,親自把戶籍送回去。

  今日街面上反而比平時少了很多人。

  這是因為大家都想一睹陛下祭祖的風采,跑到城外去了。

  嚴君僕從金樓出來,看到沈連翹的馬車經過。

  「嚴老闆!」沈連翹掀起車簾同他打招呼,「你也去城外嗎?一起吧!我在邙山下建了個亭子,正好觀賞祭祖儀仗。」

  嚴君仆本來要拒絕,卻莫名覺得心中不安。他索性讓沈連翹的車夫隨後,他親自駕車,同沈連翹邊走邊聊。

  「亭子?」他有些意外。

  沈連翹點頭:「那裡沒個歇腳的地方。崔使節給我在略高處建了個亭子,今日才告訴我。」

  為了觀看祭祖,城內大戶人家提前一個月,就在重要位置搭台建亭了。那些亭子也就祭祖的時候用一用,因為沒有地契,以後會留給過路的歇腳。

  因為這個,湯瑞沒有阻攔。

  嚴君仆點頭道:「崔敬忠很細心,原該如此。」

  不覺已距離城門很近,見到更多熟悉面孔。

  先是遇到成深秀的馬車。

  丞相府的馬車雅致精巧,見到沈連翹,成深秀連忙命令車夫快一些。

  「超過她!不要事事都被她趕在前面!」

  車夫無奈,只得勉強超車。可今日出城的人多,兩輛馬車並排時,差點撞到一起。

  嚴君仆可不是好惹的。

  他的馬鞭輕輕遞出去,也不知怎麼就打在成深秀馬匹上。那馬嘶鳴一聲,雖然沒有驚,卻不聽號令,快速拐到一個小巷裡去了。

  成深秀眼看自己離城門越來越遠,氣得在馬車裡捶窗。

  「小姐,快別生氣,那可是未來的皇后娘娘。」奶娘在馬車裡勸。

  「誰怕她啊!」成深秀氣勢不足道,「我還是皇后娘娘的姐姐呢!」

  奶娘繼續規勸:「您是姐姐不假,可您的妹妹是大梁的皇后娘娘,這裡是大周。」

  成深秀有氣無處發泄,又想到妹妹是皇后,沈連翹也是皇后,就自己不知道要嫁給誰,頓時差點閉過氣去。

  沈連翹又遇到孔雲程。

  孔雲程是逆著人流騎馬來的,見到嚴君仆,彼此打了個招呼。

  「今日衛尉軍護衛陛下,孔大人怎麼不在邙山?」嚴君仆詢問道。

  孔雲程看起來有些著急。

  「不瞞嚴老闆,」孔雲程抹了一把汗水道,「舍妹不見了,我不能告假,只能暫時帶丫頭回去,吩咐家裡找一找。」

  沈連翹掀開窗簾,看到一個姑娘同孔雲程共騎而回。

  她的神情看起來很著急,很擔憂。

  是孔花嫵的婢女芙蓉。

  只不過閒話幾句,城門口便擁堵起來。

  「走不走啊?」有人這麼催促著,「祭典快結束了,就等著看陛下回宮呢!」

  孔雲程對那人說聲抱歉,又對嚴君仆他們拱手。

  「嚴老闆,回見。」

  嚴君仆點頭,正要向前走,沈連翹的頭卻忽然從馬車裡探出來。

  「你等等。」

  她看著芙蓉,臉上神情變幻,眼中如有煙雲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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