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整治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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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奴婢的,最怕三件事。

  主子遭殃自己被連累,做錯了事情被趕出去,或者——主子丟了東西。

  無論是誰,都恐懼人品被疑。

  阿靖跪下去,誠惶誠恐道:「奴婢不知道,奴婢沒有拿。」

  沈連翹握著空空的錦盒,緊皺眉頭思索。

  「沒懷疑過是你,」她偏著頭,眼神清亮,「至於別人,放著妝奩里這麼多金銀首飾不拿,偏偏拿了解藥。也就是說,那人不缺金銀珠寶,只是不希望我吃解藥。」

  什麼人會對金銀無所謂,又能輕鬆接觸到她的妝奩呢?

  沈連翹的臉騰地紅了。

  她猛然向外走去,走了一半又折回來,在屋子裡來來回回踱著步子,幾次想要開口,又憋回去。

  「郡主,您……」阿靖手足無措地起身,唯恐沈連翹轉身時踩到裙子摔倒。

  「我知道是誰了!」沈連翹頭上的步搖顫動著,氣道,「他明知道我就差名單記不起來,明知道我有多在乎,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誰啊,是誰啊?」阿靖問道。

  沈連翹憋得臉頰通紅,卻沒有說。

  一種被人哄騙的屈辱感席捲全身。

  「我要去見他!我去把藥搶回來!」

  沈連翹說著便向外面走去,鎮守使館的衛尉軍想攔下她,沈連翹直直闖出去,揚聲道:「你們去問問你們的統帥!問他敢不敢攔我!」

  衛尉軍的統帥是蔡無疾。

  蔡無疾,是良氏子嗣。

  沈連翹一路暢通無阻到皇宮去。

  孔佑正在勤政殿議事,她邁步走進去,不顧朝臣在列,開口問道:「我的藥呢?」

  沈連翹本就是在鄉野間長大的孩子,不擅長什麼陰謀詭計,也不在意那些宮規禮儀。

  孔佑凝神看她,一時間靜默不語。

  秋風吹進大殿,掀動他們的衣角。

  朝臣錯愕地施禮退出,最後離開的湯瑞步子慢了些,被同僚拉出去。

  「沒看到郡主生氣了嗎?」那朝臣道。

  湯瑞點頭:「所以想看看陛下發脾氣的樣子。」

  「發脾氣把你貶斥出京嗎?」朝臣輕聲提醒。

  湯瑞拎起官服連忙跑了。

  雖然跑,也沒有跑遠。他們只是避出大殿,裡面的聲音只要大些,便能聽得清清楚楚。

  「翹翹。」孔佑向沈連翹走去,拉她的手。

  沈連翹甩開,再問一句:「陛下拿了我的失憶解藥,對嗎?」

  「對。」孔佑道,「我怕你……」

  「你真的怕嗎?」沈連翹的聲音陡然拔高,一直漲紅的臉此時白了白,嗆聲道,「你不讓我吃,正大光明搶了也好,怎麼能偷偷摸摸做這種事?我一直信任你,你……」

  她眼中盛滿淚水,卻偏偏忍著沒有落下,哽咽道:「你明明知道,我現在不記得良氏的名冊了。沒有解藥,等同於沒有良氏,沒有親人了。」

  她退後一步道:「連你也欺負我!你還不如沈大河!」

  殿外像涼水潑入熱油,炸開了隱藏不說的心事。

  肅立的朝臣相互看看,掩不住眼中的深意。

  其實說起來,良氏族人與劉氏皇族其實有不共戴天之仇。

  且不說良氏本就是前朝皇族,就說錦安十五年後,朝廷對良氏族人的捕殺,也足以讓皇族如今不安。

  沈連翹是良氏的族長了。

  她嫁給皇帝,那些族人會不會趁機生事?

  忘了好,忘記了,朝廷就不必擔憂宮中生變。

  良氏的後人,就安心做大周的子民吧。

  孔佑再次去牽她的手,這一次握得緊緊的,沒讓她甩開。

  「是孤的錯。」孔佑低聲道。

  他驕傲又自負,卻對她誠懇道歉。

  「可我若給你,你今日就會吃,對嗎?」

  「對啊!」沈連翹的氣消了些,「左右今日無事,距離婚期又還遠。」

  所以就吃藥嗎?


  一點都不顧惜自己的身體。

  孔佑的眼眸中凝聚濃濃的擔憂。

  「不行。」他柔和卻堅定道,手指輕輕摩挲沈連翹的手心。

  殿外的朝臣繼續聽著。

  他們不覺得自己在偷聽皇帝談話,畢竟太監總管並未示意他們離開。

  他們聽到沈連翹的聲音裡帶著祈求。

  這很奇怪。

  根據他們的了解,未來的皇后是一個擅長打架鬥毆的人,從不會服軟懇求。

  「陛下,我總覺得有個人很重要,必須想起來。」

  「你把解藥給我好不好?」

  那聲音柔弱又綿軟,讓人忍不住想要呵護。

  幾位朝臣搖搖頭,把心中亂糟糟的想法拂去,繼續聽著。

  好在他們的君王不為所動。

  「翹翹,」他勸道,「我是為了你好。」

  「我不要你為了我好!你不給我!我今日就去吞了夾竹桃葉子!」

  「嘭!」地一聲,勤政殿的門被沈連翹撞開,她仍然不解氣,使勁兒踢一腳門欄。

  皇帝沒有追出來。

  朝臣連忙低頭,假裝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

  沈連翹氣哼哼地出宮門,臨上馬車時,聽到一個柔弱的聲音。

  「郡主姐姐……」

  沈連翹扶額嘆息,不情願地轉身,看到孔花嫵。

  孔花嫵身穿緋色裙裳,臉上細心描畫過,看起來姿容美麗,嫻雅得體。

  「孔小姐。」沈連翹對她點頭。

  孔花嫵走過來,牽住了沈連翹的衣袖。

  「姐姐從宮裡出來啊?我給陛下煮了他愛喝的參湯,郡主姐姐肯不肯跟妹妹一起進去,咱們同陛下下棋聊天,說說話?」

  參湯?

  沈連翹向孔花嫵身後看去,果然見她那位名叫芙蓉的奴婢,懷裡抱著白瓷湯盅。

  芙蓉見沈連翹看她,頓時低下頭。

  那神情透著一絲怯意,又有些許遮掩。

  沈連翹眯眼瞧著湯盅,走近幾步,擡手掀起瓷蓋,往裡看了一眼。

  人參足夠大,像是十幾年的老山參。裡面飄著幾粒紅棗枸杞,倒看不出什麼玄機。

  「我就不去了,」沈連翹坦白道,「我同陛下剛剛吵過架,還不想和好。」

  「怎麼吵架了?」孔花嫵擡起纖纖玉指掩唇,驚訝又難過道,「是不是因為良氏的事?我都聽說了,不少朝臣擔心姐姐身為良氏族長和大梁郡主,會對朝事不利呢!奏請陛下退婚的摺子,堆滿了丞相案頭。陛下他也正為此事發愁。」

  話里話外,對孔佑非常了解。

  「原來是這樣啊。」沈連翹若有所思道。

  所以今日殿內的事,就都解釋通了。

  「請姐姐不要生佑哥哥的氣,他對姐姐,絕對一往情深。每日裡同我談起,也總是說姐姐的好話,說感念姐姐救他好幾次的恩情。」

  沈連翹丟下瓷蓋,看著孔花嫵,笑。

  「是嗎?」

  孔花嫵看出了沈連翹笑容里的冷意,她的眼睛呆呆地看著對方,一時語塞。

  「當然……」

  「每日裡?」沈連翹搖著頭,似乎看見了什麼腌臢東西,「陛下每日裡同你說話?你們孔家的家教,就是隨便扯謊不打草稿嗎?」

  「你——」孔花嫵鳳釵搖晃,表情剎那間猙獰幾分。

  宮中前來接引孔花嫵的太監到了,兩人不方便再說下去。

  沈連翹擡腳步入馬車,又掀開車簾道:「對了,你或許跟陛下還不夠熟。他從不沾參湯熊掌之類滋補之物,你帶來的這盅湯,不如自己喝了吧。」

  沈連翹的馬車向前駛去,孔花嫵想要吵架,卻必須在太監面前維持世家嫡女的風範。她氣到咬緊牙關,半晌才問道:「陛下不喝參湯嗎?」

  太監偷瞧沈連翹的馬車,低頭道:「奴婢也不清楚。」

  他一路引著孔花嫵到勤政殿去。

  朝臣們正三三兩兩離開,太監先進去稟告。


  「孔小姐來了,給陛下熬製了參湯。」

  孔佑合上奏摺道:「把參湯放下,讓她回去吧。」

  「陛下……」太監支支吾吾道,「孔小姐遇到了郡主,郡主說……」

  「她說什麼?」孔佑揚眉道。

  「她說您從不喝參湯。」

  孔佑忍不住笑了。

  「那孤就不喝參湯好了。」

  太監告退出去,對一直等在台階下的孔花嫵施禮。

  「陛下不喝參湯,請孔小姐回吧。」

  孔花嫵難掩鬱悶怔在原地。

  她怎麼不記得孔佑不喝參湯的事呢?

  沈連翹的馬車此時已經離開長街。

  阿靖同她坐在一起,見沈連翹掀開車簾凝眉不語,忍不住詢問。

  「郡主在看什麼?」

  「御街石板。」沈連翹道。

  「御街石板上有什麼?」阿靖擠過來,向窗外看去。

  石板跟平時沒什麼不同,只不過有兩道淺淺的泥土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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