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娘家有人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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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皇后宣成深秀進宮,整個成府都緊張起來。

  成堅除了擔心此事涉及到女兒的婚事,更擔心若成深秀言行無狀,在宮中惹出什麼禍事,會害得全家人遭殃。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帝後的心情不會很好。

  明明自己有十幾個皇子,卻冊封了兄長的兒子做太子。

  皇帝是什麼樣的人,成堅伴君十多年,最清楚。

  那是藏起獠牙利爪的惡龍,是陰險狡猾兩面三刀的籌謀者。

  宣女眷進宮,只能由皇后下旨。

  但背後站著的人,很可能是皇帝。

  但成深秀執意要去。

  「女兒陪母親去宮中請安過多次,不會出事的。」

  「就算是議親又如何?妹妹都已經嫁人了,女兒要永遠待在家裡嗎?」

  成堅和成夫人對視一眼,都猶豫要不要再做一次手腳,讓成深秀生些無法出門的病。

  但是這樣太明顯了,而且信任的太醫如今被困在宮中。

  一家人聊到最後,成堅不得不同意下來。

  他囑咐成深秀道:「不管皇后同你說什麼,你都不要應下,要回來同家裡商量。」

  「父親放心。」

  成深秀這麼說著,便慌忙去挑選出門的衣服配飾了。

  她的心情是雀躍歡喜的。

  妹妹已經嫁人了,雖然是千里之外的異國,但蕭閒儀表堂堂,又貴為國君,不得不令人妒忌。

  如今皇后召她去,說不定就是婚嫁問題。

  能讓皇后做媒的,或許是……

  成深秀心中浮想聯翩,便婷婷裊裊前往皇宮,在內侍的引領下到達皇后寢殿,跪地叩頭後,微垂眼帘靜待。

  皇后正在染指甲。

  鑲嵌寶石的套甲放在几案上,兩個宮婢跪在皇后腳前,一人用絲帛墊手托起皇后的手指,一人小心染甲。

  雖然是初夏,雕刻鳳紋的冰鑒內已經放著整齊的冰塊。殿內很涼爽,可皇后身邊有婢女持扇,也有婢女手捧金銀雙花茶,更有人匍匐在地,隨時聽候差遣。

  大周皇后尊崇至此,是那些侯門王府的夫人比不上的。

  成深秀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眼底發光心裡發熱,臉上也不由得露出恭敬和期待的神情。

  皇后的視線移向成深秀,溫和道:「成小姐快起來,本宮宣你來,是有事想請你幫忙。」

  成深秀拎裙起身,忐忑道:「恭請娘娘懿旨。」

  皇后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這事倒有些麻煩你。眼下又到了佛前供花時節,往年都是晉王主辦賞花宴,挑選荷花送到宮中佛堂。今年晉王受傷,原本本宮想乾脆取消了這件事。但如今陛下病重,佛前的事,是萬萬不敢怠惰的。所以本宮想請你來辦,你只需讓貴女們劃著名小船折下荷花,挑出最嬌艷的,送到宮中即可。」

  成深秀心中鬆了口氣,又有些遺憾。

  原來只是差遣她做事啊。

  皇后說完,等待成深秀表態。成深秀連忙施禮,應下了這個差事。

  沒想到皇后話鋒一轉又道:「丞相真是有福之人,養出兩個品貌非凡的女兒。蔚然已嫁到大梁,不知道你這孩子心裡可惦記著誰嗎?」

  提起這個,成深秀立刻露出羞澀的模樣。

  皇后繼續道:「本宮聽說,你同晉王交好?」

  「臣女沒有!」成深秀臉色蒼白方寸大亂,立刻上前一步想要解釋,卻被內侍厲聲喝退。

  她嚇得跪在地上,搖頭道:「臣女同晉王只是相識而已。」

  晉王當年丰神俊秀立足朝堂,是最有可能晉封太子的人選。可如今呢,他斷了一隻手,且隨時都會被三司押走審問刺殺劉琅和先太子的事。

  一國皇子淪為階下囚,成深秀心中殘存的心意也已經泯滅。

  她只恨自己沒有預測未來的本事,沒看出晉王是個不成器的。

  趨利避害,是每個人的行事準則。

  見成深秀努力撇清同晉王的關係,皇后嘆了口氣。

  她示意嬤嬤扶起成深秀,和聲道:「是晉王那孩子沒出息,配不上你。本宮這裡還有個人選,不知道成小姐意下如何。」


  成深秀惶恐擡頭,聽到了她夢寐以求的名字。

  「冊封典禮已過,太子殿下也該大婚了。」皇后看著成深秀的臉,坐在窗前淡淡的柔光中,仿佛一位執掌人類命運的神女。

  「娘娘……」成深秀俯身叩頭,激動緊張之下,竟不知該如何千恩萬謝。

  皇后的指甲已經染好,她尚未佩戴套甲,徐徐起身,緩緩走至成深秀面前,牽起了她的手。

  「你聽本宮的話,」皇后道,「未來的某日,你便是這座宮殿的主人。」

  成深秀半晌呼不出一口氣,心中那團火焰燃燒起來,燒紅了她的臉頰。

  大梁使館中,沈連翹掰開一塊饅頭,蘸進雲泥粉條湯里,把咸香的饅頭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回來以後,總覺得大梁使館跟往日有些不同。

  「怎麼總不見黃正使呢?」她問道。

  匈奴剛退時,黃萬仞還在忙著修房子。但等使館修好,沈連翹住回來,卻唯獨不見了黃萬仞。

  可這裡的一切都井井有條,仿佛暗處有個看不見的人,在籌劃安排。

  安寧中,透著一種神秘的氣息。

  得知道是怎麼了。

  沈連翹吃過飯,藉口要在院中散步,在使館裡溜達。

  阿靖跟著她,從東跨院走到西跨院,轉了好大一個圈,正覺得有些疲勞,沈連翹忽然站定在一個護衛面前,擡頭道:「你……是誰呀?」

  乍然被郡主詢問,護衛有些意外。

  「回稟郡主,小的是使館的護衛啊,從大梁來的。」

  「你不是,」沈連翹搖著頭,「使館裡有三十五個護衛,我雖然不知道他們都叫什麼名字,但是長什麼樣子,都記得一清二楚。原先站在這裡值守的人跟你個頭一樣高,但他的眼睛略小些,眉心也沒有黑痣。」

  護衛垂下頭,眼神閃躲,卻並不急著辯解。

  沈連翹又道:「除你之外,今日我還見到七個護衛換人。我不會記錯,那些人都是黃正使身邊最得力的。你來告訴我,黃正使是死了還是被人埋了?」

  聽到這裡,護衛才有些慌亂。

  「這個……我……應該不是吧?」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因為的確換了八個護衛,換護衛的原因,卻不能同別人說。

  「我倒要看看,」沈連翹從袖中掏出匕首,在護衛眼前晃了晃,「這大梁使館裡,藏著什麼鬼!」

  「郡主饒命!」護衛立刻單膝跪地,不遠處一直關閉的廳門被人推開,一個身穿藍色短衣的男人走出來。

  他三十來歲,寬額濃眉,國字臉厚嘴唇,個頭不高身體健碩,穿著半舊的藍色棉袍,眼中閃著笑意,三兩步走下台階,對沈連翹大禮跪拜。

  「卑職崔敬忠,給郡主叩頭。」

  沈連翹蹙眉看著他,等他解釋。

  崔敬忠說話很直率:「卑職受大梁皇帝派遣,前來大周接回郡主。只因黃萬仞背叛皇族為虎作倀坑害郡主,陛下褫奪了他的官職,卑職已把他五花大綁鎖進馬車,準備押送回大梁受審。」

  他說著從衣袖中掏出文書信物,高高舉起。

  沈連翹接過文書,忍不住擡手揉了揉額頭。

  「他什麼時候背叛皇族坑害我了?」

  「是這樣的,」崔敬忠道,「陛下已查明,黃萬仞夥同大周晉王,給郡主下毒,看似關懷實則戕害囚禁,令人髮指。」

  這就……令人髮指了?

  兄長實在是不想讓她受任何委屈。

  其實相比皇帝當年的惡行,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那這裡以後就是你來主事嗎?」沈連翹示意崔敬忠起身,想了想又道,「其實黃萬仞當初是被大梁廢帝差遣來這裡做事,你們押回去審問可以,路上也別太苛待了。」

  崔敬忠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道:「既然郡主這麼說,卑職一定遵從。」

  沈連翹收起匕首,心中一塊石頭落地。

  也好,相比那個陽奉陰違的黃萬仞,這人起碼是兄長派來的,信得過。

  大周宜陽縣以南官道,一匹駿馬飛馳而過,經過道旁歇息的十幾輛馬車時,馬背上的男人忽然「吁吁」數聲,勒緊韁繩。

  駿馬揚起前蹄,重重踏在地上,濺起黃色的塵土。

  一隻蝴蝶從馬腿的縫隙間飛過,沒入道路兩邊的深草叢中。

  「可是魏大人的送嫁使團嗎?」

  騎馬的人正是衛尉軍副統領蔡無疾。

  聽見有人詢問,馬車旁走來幾個人,核對過蔡無疾的身份後,轉身去請魏光嗣。

  蔡無疾很快看到魏光嗣走過來。

  他左手端著湯碗,右手拿著一串烤肉,唇角邊沾著辣椒末,吃得滿嘴流油。

  下意識地,蔡無疾咽了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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