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要她去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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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可靠消息,征北軍敗退,匈奴將在兩日內渡過黃河,到達京都。而距離京都最近的府軍,尚來不及阻截匈奴。

  與此同時,大梁蠢蠢欲動,正屯兵邊境,試圖攻打我大周益州。

  一要解大梁困局,二要阻匈奴攻城。兩件大事放在一起,皇帝焦頭爛額,通宵未眠。

  正在此時,並未被皇帝宣召的御史中丞魏光嗣求見。

  「臣有退敵良計。」他懇切道。

  皇帝猛然擡頭道:「講!」

  「臣聽說大梁新帝蕭閒曾經來到我大周洛陽,認下和順郡主。一國皇子離境認親,可見這兩兄妹情深意篤。只因大梁先帝駕崩,蕭閒才倉促之下離去。臣今日自請為使,千里護送和順郡主回到大梁,以表達我大周無意同大梁開戰的誠意,暫且穩住南地蠻夷。」

  魏光嗣面色赤誠,一副忠君報國的模樣,心中卻萬分緊張。

  早聽說沈連翹病了,病在心腹,忘記了許多事。

  她作為待嫁之女住在使館,謝絕一切探望。

  因為擔憂,魏光嗣的夫人已經在家裡念叨了許多日子。就連一直不聽話的逆子魏元濟,都把「沈師姐」三個字掛在嘴上。白天說,晚上做夢也說,累害得魏光嗣耳朵生出繭子來。

  若能把沈連翹送回去,一可解除同晉王的婚事,二可讓她得到大梁皇族庇護,也算一舉兩得。

  皇帝猶豫著,沒有說可以,也沒有否決,而是問道:「那依卿見,如何抵禦匈奴?」

  「匈奴此次,」魏光嗣篤定道,「勝在一個『快』字。他們趁各部聯合,我大周征北軍又有十萬離開邊境之際,勢如破竹般攻到黃河邊。看起來無法阻擋,其實遠戰之師必然疲累,我大周只需『以近待遠,以逸待勞,以飽待飢』,只要派守城之將守夠一個月,便能等到荊州益州兵馬支援,到那時再切斷匈奴退路,便可瓮中捉鱉般,把匈奴全殲在洛陽城外。」

  皇帝一直緊皺的眉頭略微舒展,看向丞相成堅。

  「依成卿之見呢?」

  成堅略一思忖道:「微臣以為,魏中丞說的不無道理。」

  魏光嗣低著頭,翻起眼皮橫了成堅一眼。

  能沒道理嗎?不是你讓我這麼說的嗎?

  你倒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倒讓我得罪了晉王。

  眼下不能再耽擱,要在匈奴圍城前把使團送出去。

  皇帝斟酌再三,終於下令道:「那麼就由魏卿……」

  話未說完,便聽到門口傳來響聲。

  先是內侍阻擋的聲音:「晉王殿下,陛下未宣殿下,殿下不可闖殿啊——」

  再是晉王劉禮的聲音。

  「父皇!」他還未走到皇帝面前,便撲通一聲跪下去,「兒臣懇求帶兵守城。」

  「兒臣懇求站在洛陽城牆上,指揮軍將守城。」晉王沉聲道,「兒臣少時,曾跟隨尚未致仕的孔老大人學習兵法。今日匈奴奔襲而來,兒臣將在護城河邊設第一道防線,以荊棘、鹿角木、陷馬坑阻擊騎兵,挫敵軍之銳氣;兒臣將在羊馬牆內設伏兵,以長槍襲敵殺其精銳;兒臣將以漁網、布匹在城牆上設置帷幕,阻擋敵方投石;兒臣將在城牆上架設神臂弩,敵軍不退,兒臣絕不下城牆。兒臣在此立誓,誓死保護族人百姓,保護父皇母后。」

  一番話鏗鏘有力,讓縱然心硬如石的皇帝也忍不住心中寬慰。

  他親自扶起劉禮,溫聲道:「可是晉王你沒有右手,如何殺敵?」

  「兒臣有左手。」劉禮道,「兒臣的左手,同樣可以握刀。」

  皇帝尚且有些猶豫,劉禮繼續道:「兒臣曾與先魏王一起殺死過匈奴單于,有殺敵經驗,兒臣……」

  「不必說了!」皇帝打斷劉禮的話,揚聲道,「內侍監,虎符!」

  立刻有內侍送來虎符,劉禮跪地接符,懇求皇帝道:「兒臣這一去,一定等到殺盡匈奴,才會回來。兒臣懇求把未婚妻挪至皇宮,暫時由母后看顧,不知可否?」

  皇帝下意識看了魏光嗣一眼。

  劉禮今日捨生取義般要領兵抗敵,不得不讓人動容。而他唯一的請求,只是求皇后看護未婚妻。

  如果答應了他,那魏光嗣送回和順郡主的提議就不能執行。

  如果拒絕了他,在這個守城的節骨眼上,未免不太妥當。


  殿內寂靜得如同暗夜之時身在海上。

  皇帝的目光雖然渾濁,但透著一絲冷氣。

  「也好。」他緩緩道。

  「那南蠻?」魏光嗣忍不住道。

  劉禮感激地看著皇帝,仿佛沒有聽到魏光嗣的話。

  「還是由你帶領使團前去大梁,」皇帝道,「既然是要安撫蕭閒,你帶華容公主去,也是一樣的。」

  是按照原先兩國的約定,繼續聯姻嗎?

  即便皇帝都換了,也要遵守約定?

  魏光嗣這下有些傻眼。

  丞相同他商量時,也沒提到這個可能啊。那豈不是既沒有送走沈連翹,又丟了一個成蔚然?

  「臣以為不妥,」魏光嗣上前一步道,「如果蕭閒執意要同大周決裂,這麼做,華容公主豈不是羊入虎口?」

  他能為丞相做的,也只有這樣了。

  雖然丞相那人看起來很不順眼,但如果要他的女兒去祭旗,魏光嗣也敢說句公道話。

  「他的妹妹不是在這裡嗎?」皇帝冷笑一聲,「先秦多有質子,我們和順郡主的身份,也等同質子了。」

  劉禮點著頭,似乎不在意自己的未婚妻被羞辱成質子。

  一瞬間,魏光嗣忽然明白他為何突然前來請戰了。

  是他得到了消息,是他為了留住沈連翹,不惜領兵殺敵。

  對方如此狠辣,狠到能夠兵行險著、殺伐果決。

  「就這麼辦吧。」到最後,皇帝揮手道,「眾卿準備迎敵!」

  迎敵,殺敵,逼得敵人步步後退。

  在并州,剛剛被匈奴扒開的城牆瞬間堵住。堵住城牆的,是一支出其不意的軍隊。

  那是孔佑帶來的隴西軍。

  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原本要同侵占朔方的匈奴一起匯合奇襲洛陽的匈奴人,被孔佑分而殺之,漸漸如強弩之末,失去士氣。

  孔佑不接受投降。

  抵抗者殺,投降者殺,殺了後丟進民壯們挖好的大坑,厚土掩埋,灑石灰防止瘟疫。

  獲救的百姓跪在道路兩邊,叩頭送行。

  校尉軍官們騎馬經過,詢問的聲音響徹雲霄。

  「想當兵嗎?想跟著我們殺賊嗎?」

  「想。」道旁有稀疏的聲音響起。

  校尉們繼續喊:「殺敵者論功行賞,凡參軍者,賞田地一畝。」

  還會賞地?

  貧賤百姓們,大多已在年前災荒時,把薄田賤賣了。

  「想當兵嗎?」

  「想!想!」這一次民眾的聲音很大,他們追逐著登記的軍士,恨不得把頭擠破。

  「你們是府軍嗎?」有老百姓問。

  「我們是隴西軍!」校尉答。

  隴西,將軍輩出的隴西,擅長騎兵作戰的隴西,敢私自與匈奴對抗的隴西。

  「世子爺,咱們去哪裡?」

  與孔佑幾乎齊頭並進的將軍李成紀坐在馬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問道。

  「回京!」孔佑答。

  要回京了!

  李成紀不由得露出笑容。

  「聽說匈奴要圍了京都?」

  「那咱們就圍了匈奴!」孔佑緊夾馬腹,向前躍去。

  他已經等不及了,不僅僅為了連翹,還為了一雪前恥,為了京都萬千百姓。

  丞相府內,成堅先安排家人的去處。

  「陛下開恩,讓朝臣家裡的女眷搬去宮中暫避。咱們府上只有兩個人能去,夫人帶著深秀,去收拾行李吧。少拿幾樣,免得麻煩內侍搬運。」

  成夫人卻沒有動。

  「我一把年紀,死又如何?若只能去兩個人,應該讓蔚然去。」

  成堅搖了搖頭,一雙眼中已有熱淚凝聚。

  「母親您就別操心了,」成蔚然勸說道,「我就在家裡,陪著父親。」

  「不是父親不讓你去,」成堅不忍觸及成蔚然的視線,嘆氣道,「是朝中決定,要在匈奴靠近都城前,讓你去大梁聯姻了。」


  「什麼?」

  「不是要到三月底嗎?」

  成堅無心解釋這些。

  既然是朝廷的決定,便沒有反駁的餘地。

  他這個丞相,如今要靠賣女兒,讓朝廷相信自己的忠心了。

  今日在宮中,成堅等晉王和魏光嗣離去,再三求皇帝收回成命。

  可皇帝只是說了一件事。

  「今日晉王提起孔老大人,孤才想起,魏王之前是以『孔佑』之名生活的,似乎是因為驛站大火後逃到了太原府吧。十六年前他只是一個孩子,是如何找到孔老大人的呢?孤隱約記得,成卿跟孔醉,似乎是忘年交吧。」

  這是敲打他。

  而十六年前,的確是成堅給孔佑出主意,讓他去找已經致仕的孔醉的。

  這件事往小了說是欺瞞先帝,往大了說,收養皇子意圖謀逆的罪名,都能扣在頭上。

  成堅有苦說不出,倒是成蔚然在安慰他。

  「父親放心,」她屈膝道,「女兒一定不給父親丟臉。」

  成堅搖了搖頭。

  這個女兒怎麼會讓他丟臉呢?

  她雖然是庶女,但從小到大最有主意。自己也把她當嫡生的養,學的詩書,甚至比成深秀都要多。

  「只是女兒有一事相求。」

  這一次,成蔚然跪了下去。

  「你求什麼?」成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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