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開銀行就是有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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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魏忠賢離去的背影,朱由校眼神幽幽。

  南直隸的消息,除了魏忠賢給他匯報,還有丁修,有沈煉,有許顯純,以及其他大大小小,在錦衣衛中用「親下」拉攏來的小角色。

  南直隸、浙江等地的情況,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嚴重。

  如今的江南魚米之鄉,那可真的是萬曆年間何良俊在《四友齋叢說》中記載的那般【今一甲所存無四五戶,則空一里之人,奔走絡繹於道路,誰復有種田之人哉】。

  鄉村之間根本就難以見到幾個種地的,全特麼湧進城裡打工了。

  而南直隸境內的土地,除了種植一些個蔬果等供應富貴人家的食品外,超過七成都改種了棉花、桑樹、茶樹這種經濟作物。

  整個南直隸、浙江以及兩淮的糧食,全靠著江西、福建、兩廣和湖廣供應,就這還要往北方運輸漕糧。

  以絲綢、棉布為主的紡織業,以瓷器為主的手工業,再加上茶葉這種奢侈品加工業,在西方海盜那磅礴的購買慾支撐下,大明氣候最溫和的地區,走上了一條工業化的道路,只可惜走偏了。

  根據丁修的估計,南直隸蘇州及周邊的松江幾府,光是織造及其他類型的工人,恐怕就有超過百萬之眾。

  在每年西方所增加的定單和白銀的刺激下,每年所需要的原材料越來越多,進而造成物價上漲,然後進一步積壓糧食種植所需要的土地。

  這條走偏的路,從隆慶開海到天啟二年,南直隸已經走了五十年。

  現在的南直隸,已經來到了潮水湧出大壩的前夜。

  作為一個穿越者,朱由校清楚的記得,就是在十七世紀中期,在明清的交替之際,海上馬車夫荷蘭是如何趁著西班牙與法國戰爭的失敗,頂替西班牙海洋霸主的地位。

  西班牙之所以失敗,很大原因是其在全球四處開火,導致航線中斷。

  對於西班牙來說,手中大量的白銀積壓在歐洲,最終致使整個歐洲的通貨膨脹,讓西班牙在歐洲的戰爭中,無法及時的回血。

  而對於大明來說,境內積壓的各種商品賣不出去,導致大量手工業者破產,最終造成了席捲整個南方的失業危機和通貨緊縮,再加上緊隨其後的糧食危機,大明的南方不用亂民造反,就已經混亂成了一鍋粥。

  歷史上的蟎清南下後,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的?

  對於這個問題,他們沒能力解決。

  但在穩固統治的過程中,他們卻解決了帶來問題的人。

  揚州十日,嘉定三屠。

  蟎清用大規模的屠殺,以及嚴酷的禁海政策,從根上往南直隸那走偏了的工業化道路上來了一刀,讓南直隸從一個輕工業產區重新變回了魚米之鄉,再次給中央朝廷供血。

  而現在,朱由校所要面對的問題就是,該怎麼解決南直隸這個運行精密的定時炸彈。

  他總不能學習蟎清,把人都給霍霍了啊。

  大規模往遼東移民不現實。

  遼東苦寒,小規模的移民過去,在本地居民和山東移民的稀釋下,還能存活。但你若是大規模的給搬遷,肯定最終會釀成人間慘劇。

  至於說關閉月港這個對外出口貿易窗戶。。。

  那就屬於是人為製造失業青年,手動降低就業率,開闢灰色產業的藍海領域了。

  失去了對外出口,大明生產出來的那些個茶葉、絲綢、棉布、瓷器等物,內部根本就難以消化,是要砸了一整條產業鏈上百姓飯碗的。

  可別以為,倒牛奶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阿美莉卡。

  到時候,為了將商品賣出去,走私勢力與黑惡勢力相生勾結,同步滋生,會更進一步的動搖朝廷的威信,最終肯定又是一場席捲整個東南的倭患。

  現在,南直隸急需進行產業結構的調整。

  而想要做到這一步,就需要一個強力的,服從中央朝廷的官府。

  但如今的大明朝堂,管個淮河以北都已經是捉襟見肘,南直隸那地兒完全就是遙控指揮,只要沒造反就行。

  這次魏忠賢帶著人在南直隸抄家,想要接管產業時,碰的這個釘子就無不證明了這點。

  殺人可以,抄家可以。

  但是想要把南直隸下蛋的金雞抱到皇帝家裡,那南直隸的士紳大戶們可就不答應了。


  現在,朱由校想要直接介入對南直隸的調整,就需要有一個正當的理由。

  南直隸不恭順,如今只是停在他的嘴上,在真的弄出大亂子前,天下人沒有人會覺得,大明的南京不聽皇帝的話。

  為此,讓魏忠賢派人引導暴民衝擊南京鎮守太監府,就是他的一個嘗試。

  南京的火,必須要燒紅了,燒透了,朝廷才能真正的將其掌握。

  想要徹底的解決南直隸問題,就必須讓南直隸和北京的朝廷產生巨大的碰撞,這樣才能名正言順的對南直隸進行拆分,進行整體上的統籌管理。

  最好,是真的有人掀起一場席捲江蘇、浙江等地的工人大造反,朝堂上的諸公,才能狠的下心去收拾這個爛瘡。

  否則僅僅是因為與民爭利的產業而派出軍隊,不但達不成目標,還會像萬曆那般,被人往死里罵,最終還留個【五人墓碑記】以觀後人瞻仰的。

  手中拿著個茶杯蓋子玩了好一會兒後,朱由校才將之丟回在桌子上。

  扇陰風,點鬼火,南直隸的事兒,還需要發酵上幾個月,鬧出事情後,再在朝堂上扯上個幾年皮。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穩固他在北方的布置,只要北方形成一個方法論後,照著往南方搬。

  「皇爺,王末和楊成秀來了。」

  「讓他們進來吧。」

  聞言,朱由校重新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道。

  「奴婢恭請聖安。」

  能給朱由校捏腿的,除了身邊伺候的幾個小太監外,也就只有魏忠賢、劉時敏等寥寥數人。

  王末有那個資本,但楊成秀沒有。

  揮了揮手,讓兩人平身後,朱由校開口問道。

  「都理清楚了?」

  「回皇爺,理的差不多了。」

  聞言,兩人同時點了點頭,最終由內財府的楊成秀開口講解。

  「宮裡現在賺錢的,分為三個部分。」

  「第一個部分是鹽,也是現在賺的銀子最多的。」

  「如今,已經完成改制的各府城州縣裡,准售鹽的商戶都已在興旺銀號開戶存銀,現在想要拿鹽,就先需要將鹽款存入京城的興旺銀號的戶頭,然後拿著銀號開出的憑信,到指定的鹽場才能將鹽提出。」

  「今年雖然還不到半年,但收上來的實銀就已經有兩百多萬兩,還有一些商人正在進京來的路上。」

  以前的鹽不賺錢,是因為朝廷缺乏一個統一的生產調配管理,導致整個鹽業的日子都不好過。

  除非是那手眼通天之人,能打通產鹽、運輸、銷售這一整個產業鏈條。

  否則,光是從鹽場將鹽弄出來,就已經是很難做的一件事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有袁世振這個在兩淮從鹽上搞出錢的戶部尚書坐鎮,一方面整合從遼東灣到兩淮的各處鹽場,同時還有宮裡出錢出人進行管理,擴大生產規模。

  另外一方面,官府又對各家鹽商進行規範,打擊私鹽販子,營造良好的銷售環境。

  朝廷的雙管齊下,造成了如今鹽業的再次繁榮,這本被利益鏈條上各方勢力侵吞的銀子,自然也就歸入了他的腰包。

  不過,楊成秀說的這個收入,雖然刨除了生產成本,但卻侵吞了部門本該屬於朝廷的鹽稅。

  「第二個,就是宮裡現在經營的各個商號,以及入了分子的商行,到現在的利潤大概有個一百四十餘萬兩。」

  「第三個,就是往民間兌換銀幣的事情。」

  抬頭看了眼皇帝,楊成秀接著到。

  「如今,興旺銀號已經合計兌出共計一千九百餘萬枚銀幣,得利也在兩百萬兩以上。」

  「也就是說,朕今年能夠用的銀子,大概在千萬兩以上?」

  聽著楊成秀的話,朱由校內心思索了一會兒後,開口道。

  聽到皇帝的話,楊成秀轉頭看了眼王末,示意他來說這個問題。

  「回皇爺,如果真的要用,奴婢可以給皇爺調動一千五百萬兩。」

  看著皇帝,王末開口解釋道。

  「現在興旺銀號已經將分號開到了南北直隸、遼東、山東、山西、河南、江蘇、湖北等地。」


  「按照奴婢等人的估算,現在各銀號的存銀雖然沒有進行匯總,但僅南北兩直隸,就有兩千萬兩以上。」

  「如今,宮裡的各個產業還在擴張,而且還有其他的商人參與進來,賺銀子也越來越快,皇爺一年花上個一千萬兩,奴婢都能兜得住。」

  「你能兜得住,那是用朕的臉面,用朝廷的臉面在兜。」

  聽到王末的話,朱由校搖了搖頭。

  「銀號這種東西,最重要的就是信用,興旺銀號如今才剛剛將攤子鋪開,有的事情能不做,就最好不做。」

  王末的意思很明確,挪用興旺銀號的存銀。

  但這麼做,隱患太大。

  別的不說,就是消息傳了出去,恐怕就會在民間引起擠兌風波。

  到時候,這皇帝親自操刀,朝廷背書的銀行,恐怕也要出事。

  如今將大筆銀兩存在興旺銀號的,都是一些個和宮裡有來往,服從統一調配的優質初始股商人。

  他還指望通過這些人來建立一個籠罩天下的商業網絡呢,不能拿來這麼坑。

  「不過你說到用銀子,朕到是想起來些事情。」

  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朱由校看向兩人問道。

  「朕讓你弄茶樓,聯合各地的商人,弄的如何了?」

  「回皇爺,已經弄好了。」

  聞言,王末當即開口道。

  「奴婢在通州開的那個茶樓,每日都有小二將各處來往的消息進行公布,同時京里的各家衙門的採買事項,也是在哪裡進行。」

  「而且,不管是宮裡那些商會,還是有合作的商會,商總們都會選擇在那裡談事情,所以現在那裡已經成為了如今順天府內集中了最多商人的去處。」

  「現在每日有大把的生意在茶樓里談成。」

  「這樣啊。」

  聞言,朱由校點了點頭。

  統籌工商業,這個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但是在如今的這個時代,還是太過於困難了。

  在他所知道的各文明中,在這方面做的最好的,是那個紅色巨人。

  一個由勞動人民創造的國家,沒有資本家,沒有貴族。

  創建在落後的沙俄帝國遺體上,一誕生就遭到了歐洲各國的圍攻。

  在封鎖中,用一個個五年計劃,二十多年時間,就從帝國主義最薄弱的一環,變成了歐洲第一工業大國。

  而他所依靠的東西,叫做計劃經濟,這一超出時代能力的制度。

  但可惜的是,如今的大明連計劃經濟所要求的官府調動能力和統籌能力的架子都沒有。

  所以,他也就只能通過皇權,對各行各業進行粘合與剔除了。

  「方法朕已經交給你了,你如今做的不錯。」

  放下手中的茶杯,朱由校看向王末道。

  「回去之後,建茶樓的這套方法,往外進行擴張,不說天下各個州府都有,但在各省的省治,都要有一個這樣的茶樓存在。」

  「一個,是幫著宮裡的、有合作的商會傳遞消息,收集情報。」

  「另外一個,也要幫朕收集一些各地的消息,防備著有些官員欺上瞞下,民間若是有什麼大事,要能夠提前告訴朕。」

  「此事,你可以去和典察府的魏忠賢商量一二,讓東廠、錦衣衛也參與進去。」

  「奴婢遵旨。」

  聽到皇帝的話,王末和楊成秀同時應了一聲。

  看著眼前的兩人,朱由校手中的茶杯轉動,並沒有和二人說朝廷要對工商業進行統籌管理的事。

  聯絡與監督,這是兩個詞語,要嚴格的將之分開。

  宮裡搞茶樓,對各個商會進行聯絡,是唱紅臉。

  而朝廷新設衙門,對工商業進行管理規範,是要出來唱黑臉的。

  這雙方要是有個聯繫,就容易壞事兒。

  別的不說,若是將雙方放在一起,把讓負責聯絡的人去監督,恐怕到時候戶部收稅,就得和宮裡的太監們腦漿都打出來。

  ps:在此推薦小約翰可汗——蘇為何而強大。(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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