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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2點,天氣很熱,路面溫度足夠煎熟荷包蛋,街上行人寥寥,麵館里自然也沒有生意。

  朱福來打著赤膊,躺在收銀台後面的一張摺疊躺椅上,吹著電風扇午睡。朱慧如倚在另一張藤椅里,玩著手機,打發下午枯燥的時間。

  這時,嚴良和穿著短袖警服的林奇一起走進了麵館,朱慧如並未覺察。

  林奇看了眼全神貫注玩手機的朱慧如,咳嗽一聲,道:「這個……嗯,朱女士,又要打攪了。」

  朱慧如擡起頭,看到他們,眉頭微蹙。

  朱福來也從睡夢中醒來,看到又是警察,連忙起身走上前,打量著他們倆,道:「警察同志,這次……還有什麼事嗎?」

  林奇道:「是這樣,還是關於上次那個案子的事,我們需要再問朱女士一些話。」

  朱福來道:「我妹妹知道的不是都說了嗎?還……還需要問什麼?」

  林奇正準備隨便弄個理由打發了朱福來,按計劃把朱慧如約出來。嚴良冷笑一聲,搶在他前面道:「說得未必很徹底吧?」

  朱福來臉色微變,朱慧如卻不動聲色地做出無奈狀:「我已經把我知道的跟你們說了很多遍了啊。」

  「嗯,先前你說得很好,」嚴良微笑道,「這次我們需要再向你了解一些模糊的地方。」

  林奇不容對方拒絕,連忙補充了一句:「協助公安調查是公民的義務,還請配合一下。我們專門挑了下午這個時間點過來,因為現在你們店裡很空,朱女士也有時間。天氣這麼熱,我們大熱天在外跑也很辛苦的,體諒一下我們的工作,麻煩朱女士跟我們走一趟吧。」

  朱福來臉色大變:「去哪裡?」

  林奇盯著朱福來的眼睛,卻對著朱慧如道:「我找了個旁邊的咖啡館,去那兒吹下空調,聊一會兒。」

  朱福來臉上露出擔憂神色,道:「不用去外面吧,就在這兒行不行?我把空調開了。」他連忙拿遙控器,開啟牆壁上的空調。

  林奇依舊盯著朱福來的舉動,道:「不用麻煩了,我們還約了朱女士的那位朋友郭羽一起過來。」

  朱福來還想說點什麼,朱慧如卻輕鬆地答應下來:「好吧,反正下午也沒事,就去蹭下警察叔叔的咖啡。」她一躍而起,將手機塞進褲袋裡,帶頭往外走。

  林奇微張著嘴,驚訝地看著她一副坦然的樣子,哪裡有半點懼怕和緊張?嚴良笑了笑,拉了把林奇,示意他可以走了。

  三人到了咖啡館,林奇已經訂了位子。坐下後,朱慧如道:「你們還需要問些什麼?」

  嚴良道:「不急,等郭羽一起來吧。」

  「好吧。」朱慧如掏出手機,低頭玩著。

  林奇看了看她,又瞧瞧嚴良。嚴良嘴上掛著淺淺的微笑,打量著朱慧如,林奇也只好閉嘴沒說話。

  很快,郭羽來了,他額頭上掛著新鮮的汗珠,瞧見他們倆,又突然發現他們對面還坐著朱慧如,頓時目光一閃,但連忙恢復正常,朝他們點頭,道:「我來了。——咦,嗯……慧如,你也在?」

  「嗯,是啊,警察叔叔還有些話問我。」

  林奇伸手道:「請坐吧,實在抱歉,這麼大熱天還把你從單位約出來,實在不好意思。」

  「哦,沒關係,我請了半天假。」郭羽雙手在褲子上擦了擦,和朱慧如坐到了同一側。

  「需要喝點什麼,吃點什麼,隨便點。」林奇把菜單遞過去。

  「哦,謝謝,我喝杯飲料就可以了。」郭羽道。

  很快,服務員把咖啡、果汁和點心都上齊了,郭羽很小口地喝飲料,朱慧如倒是一副輕鬆的樣子吃著點心,喝著咖啡。

  嚴良笑了笑,對兩人道:「很抱歉打擾兩位了。上一回你們對案件情況的描述,我們都已經看過,很感謝你們對警方工作的配合。這一次找你們,主要想問一個問題。案發的那一天晚上,你們在河邊是不是見過一個背單肩包的男子?」

  郭羽低著頭啜吸著飲料,沒有說話。

  朱慧如微微鼓著嘴,想了一下,道:「背單肩包的男子?我沒注意呀,況且事情過了這麼久,就算見過,我也想不起來了。你呢,郭羽?」

  「我……嗯,我也沒什麼印象。」郭羽天生一副老實人的面孔,即便是在撒謊,他給人的感覺也是在說實話。駱聞告訴過他,他這張面相,撒謊時根本不需要做出更逼真的表情,他面無表情就是最真實的效果了。


  嚴良笑了笑,道:「也許我說出這個人的外貌,會讓你們回憶出來。那個人四十多歲,更靠近五十歲,頭髮不長,斜挎著一個單肩包,而且,那個人幾乎每天都斜挎著一個單肩包,他看上去很有錢,開一輛很好的越野車,是輛奧迪越野車,住在一個高檔小區的房子裡,房子裝修卻很簡陋,他一個人住,家裡牆上掛著一張三口之家的照片。還需要我描述更多嗎?」

  朱慧如和郭羽早被中年大叔反覆叮囑過,即便警方講出了真相,也不要承認,因為這只是警方的猜測,他們沒有任何證據。儘管案子剛發生後,警方來向兩人調查時,他們都曾出現過幾個瞬間的緊張表情,但那是因為他們對中年大叔說能替他們隱瞞過去並沒有十足的信心。但過了這麼久,警察從來沒抓住過任何真實的證據來調查他們,他們已經徹底信賴了大叔的能力。經過幾次直面警察的問詢後,他們倆的心理素質提升了不少。或者說,已經習慣了坦然應對警方的問詢。

  所以,儘管嚴良把大叔的一切特徵都描述出來了,他們倆心中充滿了震驚,為大叔擔心,也為他們自己擔心,不過這一切,都還是沒在表情上顯露出來。

  可是林奇聽到嚴良對第三個人的描述,眼睛瞪大了。他只知道卷宗上記錄的,被抓獲的那個變態佬交代,當時看到的一個男子身上斜挎著一個單肩包。可是嚴良怎麼知道那人在徐添丁被害的當晚,也背著單肩包?怎麼知道那人四十多歲?怎麼知道那人開好車,住好房子,連房屋的裝修和擺設都知道?

  此刻,他真急得恨不得馬上把嚴良拉出去,先問清楚這些情況。

  朱慧如臉上透出不解:「你在說誰?」

  嚴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繼續道:「我相信徐添丁的死更大可能是一場意外。兩個人本質上都是善良的,都是很單純的普通人,和周圍大多數人一樣,即便生活中遇到一些不盡如人意的事,或被羞辱,或被揩油,或被拍了下後腦勺,都會選擇忍氣吞聲,而根本沒想過要殺死那個人。可是如果原本是由某個意外導致的命案,他們倆最後卻為了逃避應有的懲罰,而選擇了撒謊,那麼,整件事的性質就發生了徹底的改變。現在如果及時悔悟,即便會比一開始承受更多的懲罰,但那總比繼續遮掩導致最後不可收拾的後果強。你們說,我說得對嗎?」

  朱慧如眼中流露出銳利的目光,盯著嚴良,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郭羽咳嗽一聲,也看著他,輕聲道:「警察同志,你的意思……好像是在懷疑我們?」

  嚴良冷笑一聲,道:「也許那個背斜挎包的人,在某些人眼中是好人,那是因為他們根本不了解他所犯下的事。他不是第一次犯罪了。不知你們有沒有留意到新聞上的城西連環命案,兇手殺人後總是在死者嘴裡插上一根香菸,然後留下一張『請來抓我』的字條。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們,那個背斜挎包的人,就是那起連環命案的兇手,他至少已經殺死五個人了。他是個很危險的人物,如果替一個殺害五個人的殘忍暴徒隱瞞信息,後果可以想像。如果我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根本就不會對你們說下這番話!」他目光一亮,掃視了兩人一眼,同時,手指敲擊了一下桌面,儘管敲得很輕,但這聲音卻傳入了每個人的心底。

  郭羽捧過飲料,吸了一口,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朱慧如同樣拿起飲料喝了口,冷哼道:「我也無法理解,我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嚴良有些尷尬地愣在那兒,過了半晌,他才抿抿嘴,乾笑了笑:「很好。既然你們沒見過那個背斜挎包的人,那麼今天的情況了解就到此為止吧。打擾兩位實在抱歉得很。」

  朱慧如有些意外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嚴良點點頭:「可以走了。」

  「哦,那好吧。」朱慧如剛站起身,又坐下,道,「這個咖啡挺好喝的,我把這杯喝完。嗯,對了,今天這一次,是……我們買單還是?」

  林奇道:「當然是我買單。」

  朱慧如猶豫地看著桌子,道:「嗯……你們點的這幾樣點心,你們倆怎麼都不吃?」

  嚴良笑了笑,道:「天氣太熱了,沒胃口,吃不下。」

  「那太好了——哦,我的意思是,我吃得下,如果你們不吃,我就打包帶走了,挺好吃的。」

  「當然,當然。」林奇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仿佛見到了一名外星人,他做警察這麼多年,找過無數人問詢了解情況,第一次看到被調查人請求把警察點的東西打包帶走的。

  等兩人走後,林奇才從剛剛的驚訝中回過神來,道:「這兩人怎麼看都沒有嫌疑啊。」


  「他們今天的表現足夠打滿分。」嚴良抿抿嘴,道,「那是因為那個人教得好。今天我也知道了那個人教他們的應對技巧了,你看,我都說得這麼直白了,這兩人依舊面不改色,如果現在就把他們貿然帶回局裡審,能有什麼收穫?他們闖過了局裡這一關,以後再尖銳的提問都難不倒他們了。」

  「可是,我覺得他們倆是清白的呀。」林奇道,「如果說可疑,我倒覺得朱福來更可疑,他好像總是心事重重,看見我們來就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

  「他和案子無關,他不可能。」嚴良很明確地說。

  「為什麼?朱慧如和郭羽這麼淡定,您一直認為是他們倆殺的人,而朱福來表現得看著挺心虛的樣子。」

  嚴良道:「還記得你去麵館問水果刀的事嗎?朱福來居然說沒見過,後來反而是朱慧如很直接地把水果刀找出來給你看。顯然兩人的行為是不一致的,兩人的信息並未溝通好。朱慧如顯然是想用新的水果刀證明自己的清白。而朱福來,我猜測他或許感覺到一些什麼,不過他居然在水果刀這個小問題上遮掩,顯然太不聰明,和案子無關。」

  林奇嚴肅地看著他,道:「您剛才說的兇手的特徵,為什麼這麼鮮明?就好像……您見過兇手,甚至……您還去過兇手家。」

  嚴良笑了笑:「我只是猜測。」

  林奇追問道:「那您猜測兇手四十多歲,有豪車,住高檔小區,房子裝修簡單,牆上掛有照片的根據是什麼?」

  嚴良道:「是我胡謅的,想讓郭羽和朱慧如心理承壓而已。我說了,現在一切都是我的假設,等我找到足夠的證據,我會向你說明一切的。」

  林奇將信將疑地皺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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